15 珠光寶氣

顧生玉一來,跪在陸小鳳身前的女人臉色就不好了。可這個時候沒有人注意她,就連她正對面看似被迷的魂不守舍的陸小鳳也沒注意她。

有個人僅是希望就能成為衆人視線的焦點,顧玉生僅僅是出現,一言未發,就已經有人心生猜測他第一個出口的名字會是誰?

一個俊美的男人,面前是一個同樣富有魅力的男人和一個美的不似凡人的女人。

任誰都會猜,第一聲呼喚一定是給那位美女的。

有機會得知美女的名字,哪怕清楚自己沒可能和她搭話認識一下,也能為知道了這個名字高興半天。

這就和現代男人得到女神手機號碼卻不敢打一個道理,憧憬美麗的人,和憧憬強大的人沒有區別,是男是女也沒有差別。

但他們注定要失望了,顧生玉出口喊的,是一個男人的名字。

“陸小鳳。”

陸小鳳沖着他舉起酒杯,“來陪我喝酒?”

顧生玉搖頭:“我來找上官飛燕,花滿樓失蹤了。”

陸小鳳眼神微動。

周圍人一臉茫然,他們看來也沒有失望,因為顧生玉确實告訴了他們“女神”的名字,只是女神這時易了容。

“陸小鳳!”

柳餘恨很醜,醜到看一眼就三月不知肉味。

他的臉像是被割掉重新拼了一遍,兩只手也被砍掉分別裝上不同的武器,小孩子看了都能被吓哭。

陸小鳳沒有被吓到,但他出聲卻提醒了他地上還有一個大麻煩在。

嘆了口氣,他道:“我幫不了你的忙。”

對方的聲音悅耳動聽,非常唯美。

“世上沒有陸小鳳幫不了的忙。”

陸小鳳道:“你是誰?”

“上官丹鳳,金鵬王朝公主。”

上官丹鳳高揚起頭,像是一只天鵝在展示自己優美的頸項,又像是在展現她公主的高傲。

她跪着,卻給人她在站着,且站着筆直的錯覺,但她跪着,給了陸小鳳她在誠心懇求他,只有他能幫助自己的認知。

又是一聲嘆息,這一次出自顧生玉之口。

“世間女子多可憐,陸小鳳你就幫一幫她吧。”

這話說的,尤其是美女還跪在地上,任誰都要贊同他的憐香惜玉。

但是陸小鳳不,他不僅不,還覺得自己這個朋友是不是被傷了腦子。

顧生玉可不是自己那些對美人寬容的好朋友,他是會說出女子若有能力改變世道,那麽三夫四侍又如何的狂人。

這樣一個看似不懂得讨好女人的家夥,到底是怎麽能說出這種話的?陸小鳳想不出來。

但他好像只能順着他的話說,因為自己若是把這番想法說出來,恐怕大家覺得腦子有問題的人都會變成他陸小鳳。

摸摸兩撇和眉毛一模一樣的胡子,陸小鳳苦笑着應下了。

這個時候上官丹鳳總算站了起來。

她站的筆直,和她跪着時候給人的感覺一樣。

“有請陸小鳳和顧先生。”

她的聲音溫柔明麗,其中意思卻一聽就知。

停在客棧門前的馬車等着陸小鳳和顧生玉坐上去,陸小鳳看着那輛馬車一陣,終于下定決心掀起袍擺鑽進車簾裏面。

顧生玉倒沒有他那麽複雜,跟着他進去後随意坐下,姿态寫意,半阖着眼,手指還在盤起的腿上敲打。

陸小鳳看他這般悠閑,忍不住哀怨了神情。

顧生玉淡笑着出聲說道:“劫數可是避不過的。”

陸小鳳反駁道:“避禍避禍可也是有門道說的!”

顧生玉張開一只眼睛,戲谑一笑,指點道:“你看那避開的禍,會不會一轉頭就回到他們自己身上。”

陸小鳳語塞,在這方面他怎麽可能說的過顧生玉這個專業人士。

顯然陸小鳳這副窘态逗樂了顧生玉,低沉的笑聲在馬車中回響,胸口發震的聲音好似能讓耳朵生出幾個大胖小子。

“安靜,陸小鳳,有我在你有什麽好擔心的?”

陸小鳳不得不肯定了顧生玉的話,往常他也遇到過不少麻煩。往往都是自己把每逢接觸到的那些怪事一一解決,然後說給那些不信的人聽。但這一次他卻很安心,仿佛不是去解決麻煩,而是去游玩一場。這是無論那一次麻煩敲門時,都沒有過的感受。

對此,陸小鳳必須要承認,顧生玉這個朋友,确實給了自己不小的安全感,就好像西門吹雪一樣。

馬車一路繞過不少地方,不知是不是有顧生玉在的關系。陸小鳳沒被一壇子酒放倒,或者眼睛上圍起黑布條,而是多繞了幾個顧生玉閉着眼睛都能記住的圈子,才到了目的地。

下了馬車,看着這間園子,顧生玉無聲望起前方帶路的“公主”。

這就是大金鵬王朝啊?

進過長安,看過汴梁,如今所在又是靠近江南的繁華地界,金鵬王所在的地方,還真不怎麽夠看。

不能說是破落,只能說是,不是一個王者該住的。

到了園子裏,顧生玉主動讓陸小鳳進去,自己則去找花滿樓。

陸小鳳沒怎麽想就同意了,上官丹鳳不得不另外安排人帶顧生玉去見人。

沒走出多遠,花滿樓坐在屋子裏的安靜樣子和平時在百花樓裏賞花時別無二致。

他就知道對這個人來說,無論何時何地,都能享受到生活的快樂。

只是被綁架的人能不能別這麽悠閑?

緩步進了屋,顧生玉敏銳的發現花滿樓的狀态不對。

按理說屋外開着花,他卻坐在屋裏不去賞花簡直不是花滿樓的風格。

輕輕一嘆,顧生玉說道:“別讓我擔心。”

面帶微笑的花滿樓神色一滞,流露出愧疚的情緒。

“不好意思,”他嘆道:“讓你擔心了。”

顧生玉坐到他旁邊,“你要給陸小鳳找麻煩我很樂意幫忙,但你要是出了問題,我還是陸小鳳可都是會瘋狂的。”

花滿樓被這誇張的說法弄笑了,臉上的愧疚很快就如春雪遇到暖陽,無聲消失。

顧生玉見狀也不繼續這話題,而是把起了脈。

花滿樓毫不在意自己的脈門落到顧生玉手裏,還饒有興致的提道:“之前我們還說生玉算不得完美無缺,因為醫術和喝酒也不是誰都能随随便便精通的,但是現在看來,顧生玉能喝贏陸小鳳,能為花滿樓把脈,真是完美的沒有任何破綻,不愧天人一說。”

顧生玉安靜的把完脈,才回複了花滿樓的調侃。

“我若是天人,你便是花神,”他一邊說着,一邊從袖子裏摸出一只白玉瓶,打開後喂進花滿樓嘴裏,顧生玉道:“我可沒有細聽花語的耐心,也看不見黑暗中的生機雅事。花滿樓是顧生玉的朋友,花滿樓是人,顧生玉也不會是什麽天人。”

花滿樓聞言,溫柔的笑了起來,嘴角邊蕩起的笑意,非常美好。

喂完藥拍拍他的肩膀,确認花滿樓沒事,顧生玉潇灑的甩甩袖子,轉身走人。

陸小鳳也好,花滿樓也好,都不是需要人照顧的弱者,這時不需要他,他也便自得其樂的完成皇帝的任務去了。

說是完成任務,顧生玉也僅僅是用着公款随意吃喝玩樂,賞風賞景。

看似什麽也沒幹,卻在幾天後突然造訪關中珠寶閣。

人活一世,總要被外人起幾個名號,買賣也是如此。

論起地産,房産,首推江南花家,說起珠寶玉石,關中珠寶閣正是此次顧生玉前去探訪的對象。

他來的很巧,巧到陸小鳳折騰了一大圈子,按照金鵬王提供的畫像才找到了幾個背信棄義的叛臣。他卻不需要費時費力,一來就來的剛剛好和他們碰面。

一大桌子菜,沒幾個人去享受,白白涼在空氣裏。珍貴的夜明珠鑲嵌在牆上,今兒還沒入夜看不到幽蘭明珠的光芒略微可惜。顆顆一般大小的珍珠懸挂成簾子,簡直是再赤裸不過的炫富。

顧生玉微微側目,可屋裏其他人早沒有那個心思去看珠閣寶到底有多富有。

他們的眼前都只有那個人,一襲白衣,一劍白雪,他就是西門吹雪,引領了時下白衣之風的絕代劍客。

“顧生玉?”

花滿樓耳朵微動,他聽到一道從無至有的腳步聲,而這道腳步聲他非常熟悉。

原本顧生玉的足音一向落地無聲,但在花滿樓在的時候,他卻會刻意弄出些聲音。

花滿樓畢竟眼盲,對聲音敏銳,又不是好武的人,聽了那麽多次,他沒怎麽費力就認出了這是誰的足音。所以在其他人都緊緊盯着西門吹雪,而沒有看到屋子裏多了個大活人的時候,花滿樓已經喊出聲。

顧生玉笑着看過陸小鳳那白白淨淨,比嬰兒皮膚還嫩的嘴唇上邊兒。

什麽都沒說,這揶揄的目光就已經弄的陸小鳳想要捂臉。

看來西門吹雪刮掉自己兩片胡子的事情是徹底在朋友圈裏出名了!

怎麽誰都和他的胡子過不去呢?!

“閻鐵珊,”他開口,第一句不是對着陸小鳳,不是對着花滿樓,也不是西門吹雪,而是此時被逼命的那個人。

閻鐵珊看到顧生玉,眼睛突然亮了,他慌忙喊道:“救、救我!”又尖又細的聲音,又白又嫩的皮膚,閻鐵珊除了一個碩大的鷹鈎鼻,長的可真不怎麽像男人。

顧生玉也不在意這個,因為他知道面前這人壓根就不是個男人,其他人想必也是一樣。

閻鐵珊,嚴立本,曾經的金鵬王朝舊臣,拿走一個國家三分之一財産的托孤之人。如今被過去國家的公主找上門了,再怎麽心虛,這債也是要還的。

顧生玉想着想着,就笑了。

笑得閻鐵珊心裏發虛。

閻鐵珊會知道顧生玉除了那越來越大的名聲,就是昨夜出現在枕頭邊兒的那封信。

他嚴立本自認武功不低,化名的閻鐵珊是關中珠寶的老板,身邊兒也差不了人保護。但這封信就這麽悄無聲息的出現了,內容更是驚世駭俗,堂堂皇家客卿的身份所說的話絕不是說笑的。

莫名對皇室兩個字産生了信任感,閻鐵珊張口就想要将當年真相說出來,但是一叢針,數十根飛燕針憑空射來。

一個穿着黑色鯊魚皮的女人自池子裏竄出,那本是賞景的地方卻沒想到會竄出個人。

這個人手裏拿着劍,扔出了針。對着閻鐵珊,一出手便是殺招。

“住手!”陸小鳳厲聲吼道。

花滿樓也踏前一步想要救人,但他站的位置根本來不及。

那個人出現時一身貼身的鯊魚皮勾勒出了女子的好身材,大家才知道她是女人。不然鯊魚皮這包頭包臉的打扮壓根分不出男女。

但這時候,被突然冒出個人驚到的人們,誰都來不及去阻止她對閻鐵珊下的殺手。

也許西門吹雪可以,但事實上是他沒來的及。

針尖藍幽幽的,顯然淬着劇毒,針後面還跟着一把劍,顯然是想不留活口。

閻鐵珊張大了嘴,好像吓呆了根本來不及躲閃,但他一甩手,便是數十顆圓潤珍珠,針倒是被他打掉了,可這劍就……

在這危機時刻,深衣一角落到衆人眼中,他們恍惚的好似看到這人飄了起來,足不落地,游一樣的閃到閻鐵珊身前,這時那劍尖只差一寸就能穿透他的胸口。

這人難不成是要舍命救閻鐵珊不成?

他們是什麽關系?值得他以命相替?

短短一瞬間,所有人都這樣想,但下一秒他們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這哪裏是舍命相救,僅是随手而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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