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對于徐楊榴而言,今天是她孤注一擲的機會。

這幾天,執事已經旁敲側擊地跟徐楊榴暗示了,要做好被住持拒絕的準備。

執事三番兩次地提醒她,說的不過是住持準備更換匹配對象了雲雲。這讓徐楊榴心中警鈴大作。她是萬萬舍不得岳紫狩的。岳紫狩是她眼中千金難求的如意郎君,過了這一村就沒了這一店了!她甚至覺得匹配上岳紫狩已經花光了她的運氣了,說不定接下來的人生中,她玩游戲都抽不到SSR了。

她不願意放棄岳紫狩,決定兵行險着,選在自己的發 情期去見岳紫狩。她跟岳紫狩約定要二人在山上無人處相見。她和岳紫狩既然是國家認真的信息素匹配,那麽岳紫狩就應該無法抗拒發 情期的她才對。

在見岳紫狩之前,她故意沒有按足量打抑制劑。到了山上,她還口頭上跟岳紫狩确認了“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對吧”!如果岳紫狩說還有別人,她就會借口上洗手間、補打抑制劑。如果岳紫狩說沒有別人,她就嘿嘿嘿……

只要岳紫狩标記了她,那就大功告成了!

一來,岳紫狩君子守禮,二來,岳紫狩有頭有臉,總不能賴了她吧?

她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卻終究是棋差一招!

當她散發出濃烈的信息素時,岳紫狩竟然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她一腳踢開!

她人生都沒見過這麽快的腳法!

她甚至懷疑岳紫狩以前是足球運動員!

而且是專門踢人犯規暴力傷人的那種足球運動員!

她一時簡直不敢相信謙謙君子的岳紫狩居然忽然變得那麽暴力!

但她想了想,很快就為岳紫狩的舉動找到了解釋:受到生理刺激的ALPHA是很可能變得暴力的。這也是常見的事情。ALPHA本就是如此。

發 情的ALPHA是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危險生物。

她卻不怕死地扒上去,企圖引誘岳紫狩犯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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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想到,岳紫狩直接把她踢下了樓梯……

之後,她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到了醫院,手機裏傳來了國民婚姻系統的提示:你的匹配對象【岳紫狩】已提交更換匹配對象申請。如您對此有異議,請在72小時之內提交申訴。

完了完了……他果然要換掉我了……

徐楊榴眼前一黑,幾乎又要再度暈厥過去。

她所不知的是,在她摔下了樓梯之後,躲在隔壁的伏心臣就跑過來了。

伏心臣破牆而來,卻控制不住身體快要摔倒,被眼疾手快的岳紫狩接住了。而且,岳紫狩并沒有暴力地把伏心臣一腳踢開。

他只是安靜地把伏心臣擁在了懷裏。

伏心臣卻吃了一大驚。

說起來,這是不是伏心臣第一次和岳紫狩擁抱?

伏心臣在岳紫狩的懷抱裏,感覺到了異乎尋常的溫度。

平日的岳紫狩總是清清冷冷的,和現在很不一樣。

岳紫狩的手扣住了伏心臣的肩膀,力度很大,像是鐐铐一般。伏心臣下意識地掙動起來。他的掙動似乎惹惱了岳紫狩,岳紫狩翻掌就将他摁在地上。

此刻的伏心臣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更能體會到二人體力的懸殊。

伏心臣猶如一條魚一樣,就算用盡力氣掙紮,在岳紫狩眼裏也不過是在砧板上跳動罷了。

“啊……住持……”伏心臣眯着眼睛,想扭頭去看岳紫狩,試圖喚醒岳紫狩的意識。

畢竟,徐楊榴已經離開,空氣中的OMEGA信息素濃度漸漸變得稀薄,這種程度的幹擾應該不至于讓岳紫狩不完全喪失理智才是。

觀星閣外傳來了人聲——

“啊……是流星……”

“快許願啊……”

“流星……”

看來,流星雨如期而至了。

伏心臣聽到外頭人群的雀躍,心裏竟然也有點兒想擡頭看看流星了——盡管他現在的狀況那麽狼狽。

他扭過頭,試圖去看窗外,卻只看到岳紫狩的手掌朝他伸來。

岳紫狩的手掌很大,幹淨,按在了伏心臣的咽喉上。

伏心臣喉頭一緊,心中頓覺危險,吓得閉上了眼睛。

脖子上傳來了一股劇痛。

他能感覺到後頸的皮肉破開了。

但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到岳紫狩溫暖柔軟的嘴唇在舔舐他頸脖上的傷口。猶如野獸舔同伴受傷之處一樣,粗野中帶着微妙的溫柔和疼惜。

什麽東西注入了伏心臣的體內似的,他的四肢百骸産生了一種奇異的溫暖,像是一股暖流從他的脖子開始流傳到了身體的每一處,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

伏心臣像是一個嬰兒被放入了一個舒适的搖籃裏,眼睛緩緩阖上,酣然入睡。

伏心臣再度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他花了好幾秒鐘才回過神來:“這兒是……紫臺……”

岳紫狩所居住的紫臺。空梅說過的,這兒是除了岳紫狩和伏心臣之外,誰也不能踏足的地方。

他曾在這兒睡過一晚上呢。

“我怎麽在這兒……”伏心臣支起身子來,不想後頸傳來一陣刺痛。

“啊……”伏心臣下意識地捂住了後脖子上發痛的地方。不過,他沒有摸到自己的傷口,只摸到傷口上的紗布。

伏心臣瞬息之間想起了發生了什麽事。

“……我……”伏心臣愕然地張大嘴巴,“被岳住持标記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之後,伏心臣的心海立即翻起了滔天巨浪!

怎麽怎麽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啊啊啊啊啊啊!!!

伏心臣忙不疊爬起來,推門而出,便見岳紫狩正坐在外頭書房裏,手中正在拿着一本《OMEGA被标記後的養護指南》在閱讀。

伏心臣扶在門邊,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岳紫狩聽到了打開門的聲音,循聲看過來,見了伏心臣後,便把那本養護指南放下,快步走到了伏心臣身邊,溫柔地問道:“你怎麽樣了?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伏心臣臉色發白:“啊……我……”

岳紫狩關切地說:“你臉色怎麽這麽蒼白?要不要看醫生?”

“不、不用……”伏心臣的臉很快就不蒼白了——不但不蒼白,而且沒一會兒就已經紅得像個番茄一樣了。

岳紫狩伸手去扶伏心臣,伏心臣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岳紫狩的手便僵在半空中,表情也變得有些僵硬。

伏心臣看不得岳紫狩這樣。他印象中的岳紫狩總是從容清高的,怎麽……怎麽能出現這種類似窘迫的表情呢?

不過,岳紫狩很快自己化解了窘迫,将雙手收回寬大的袖子裏,微微欠身,說:“昨晚的事情,确實是我的責任。我跟你鄭重地道歉。”說着,岳紫狩朝伏心臣深鞠一躬。

伏心臣吃了一驚,忙伸手扶着岳紫狩:“別……這怎麽能怪您呢?”

“這怎麽不怪我?”岳紫狩擡起頭來。

伏心臣只道:“這是……您也是遭了暗算啊!”

“暗算”這兩個字用得太好玩了,岳紫狩忍不住笑了一聲。

伏心臣看見岳紫狩笑了,自己立即尴尬起來:“昨晚……昨晚的事情……是徐楊榴的設計嗎?”

岳紫狩答道:“是她。她不知存了什麽心,故意釋放了高濃度的信息素。這讓我非常被動。”

伏心臣頓時為岳紫狩打抱不平:“這還不知存了什麽心?我看她就是壞心眼,想要用這種方式逼婚吧!”

“哦?”岳紫狩反問,“逼婚?”

“當然,”伏心臣便說,“您被信息素影響了不受控制,将對方标記了,這不就是要結婚了嗎?”

“這麽說來,”岳紫狩凝視着伏心臣,“我們兩個不就要結婚了嗎?”

“……”伏心臣愣住了。

岳紫狩也不說話,但是一臉“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表情。

“可是……”伏心臣愣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是我們沒有……”

伏心臣臉紅撲撲的,嘴巴卻跟出了毛病似的說不出完整的話。

但這話不用說得很明白,岳紫狩也知道伏心臣的意思了。

岳紫狩說:“我們沒有發生性 行 為,你是這個意思嗎?”

岳紫狩一臉清正莊嚴地用冷冽的聲線說出“性 行 為”三個字,卻比什麽語氣都更讓伏心臣害羞。伏心臣紅着臉,緩慢地點頭:“您、您還記得呢……”

“就發生在昨晚的事情,我當然記得的。”岳紫狩答,“徐楊榴釋放信息素之後,我立即會意過來,并将她……并讓她離開了現場。”

——徐楊榴是怎麽離開現場的?

伏心臣皺起眉來,腦子裏迷迷糊糊的,不太記得了。

他正想詢問徐楊榴的去向,岳紫狩卻又繼續說話了:“卻沒想到,你自己沖到了我的懷裏。我沒記錯吧?”

伏心臣大感羞窘:“是……你沒記錯……”

岳紫狩便又繼續說:“因為她釋放信息素的時間不夠久,加之很快就離開了,我的意識并不是完全模糊的。”

“是嗎?”伏心臣其實也是這麽想的,要說徐楊榴不過釋放了一會兒的信息素,怎麽說也不可能讓岳紫狩完全失去理智吧?

“只不過,我也不能完全控制自己。”岳紫狩嘆了口氣,“雖然我控制住沒有和你發生性 行 為,但當你露出腺體的時候,我還是無法忍耐……”

“……”伏心臣聽着岳紫狩用溫文的口氣說這話的時候,心髒撲通撲通跳,仿佛又回憶起岳紫狩的尖牙刺破自己肌膚時的那種感覺——疼痛的、卻又激烈的愉快的興奮的……那種感覺。

岳紫狩搖了搖頭,說:“咬破你的腺體之後,我立即被安撫了,理智也恢複了。”

伏心臣微微颔首,相信這是正常現象:發 情的ALPHA在咬到了腺體之後,是會很快恢複理智的。

岳紫狩卻仍自嘆息:“雖然我的理智恢複了,但你腺體上的咬痕可是永久的。”

“永久……永久的?”伏心臣愕然無比,半晌才說,“這不是臨時标記嗎?”

岳紫狩一臉疑惑:“什麽是臨時标記?”

“……”伏心臣怔住了:岳住持不愧是寺廟裏長大的孩子,真的好清純。連什麽是臨時标記都不知的呢!

伏心臣目光瞥看了那本《OMEGA被标記後的養護指南》,問道:“這本書也沒說嘛?”

岳紫狩說:“我剛看了目錄,還沒看到那麽細致的內容。”

“……咳咳……”伏心臣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只是單純地咬了一口,注入信息素……這個是臨時的。不會成為永久的标記……過一些日子,咬痕就會消退了。您不用擔心。”

“原來是這樣啊。”岳紫狩一副剛上完生理課的懵懂樣子,“可是,我已經跟你父母聯系準備提親了。”

“?”伏心臣吃了一驚,擡頭看了一下時鐘,這才第二天早上十點啊,你就聯系好我父母準備提親了?你們做和尚的行動力那麽強的嗎!

岳紫狩說道:“不管是臨時标記也好、永久标記也罷,标記了就是标記了,這是不争的事實。我當然應該負起責任來。”

岳紫狩說這話的時候神情肅穆、姿态卓然,伏心臣不覺心旌動搖。

伏心臣十分動容。

岳紫狩眼神變得更加溫柔,握起了伏心臣的手。

這回伏心臣沒有躲開了,——岳紫狩越發的志在必得。但臉上卻仍是謙謙的:“你身為未婚OMEGA,脖子上突然出現标記,是不是會不太方便?”

岳紫狩提這麽一嘴,伏心臣也頗覺有理:确實,脖子上突然出現标記這種事情……

“不如現在先對外說我們已經訂婚了。”岳紫狩提議道,“這樣或許好些。”

伏心臣有些驚訝:“這……”

“也是對你好的。”岳紫狩說,“你要是後悔了,不想結婚,也可以等标記消退了再決定。”

伏心臣不覺動容,又點頭想道:之前曾覺得岳住持有些世故、陰沉,但現在想來,岳住持盡管有些城府,但畢竟禮佛、清修多年,再怎麽樣,岳紫狩還是有善良純樸、克己守禮的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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