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伏心臣是坐着無名寺的車子回家的。他下車的時候,聽到司機大叔說:“準夫人慢走。”

聽到“準夫人”三個字的時候,伏心臣身形一僵:雖然今天一早,岳住持就說了目前兩人對外宣布是訂婚狀态,可怎麽司機大哥這麽快就喊上準夫人?

不過,伏心臣也沒想那麽多,僵硬地笑了笑,便和司機道別回了家中。

在電梯裏,伏心臣腦子還是一片迷糊的:事情一下子發生得又快又急的……怎麽一覺醒來,他就被标記了?還成為準夫人了?

這進展也太——突飛猛進了吧!

伏心臣腦子轉得比較慢,很難跟得上這個節奏,唯一慶幸的是:還好岳住持已經提前跟爸媽打過招呼了……不然,都不知道該怎麽跟爸媽解釋。

伏心臣進了屋,見伏建豐、喬蓉容已經坐在家裏等自己了。伏心臣明明身在自己家中,卻竟有幾分尴尬:“爸、媽,我回來了。”

伏建豐和喬蓉容瞧見了伏心臣脖子上的紗布,臉色也不太自然。

伏心臣見父母似乎有點兒不高興,便半帶試探地說:“岳住持說已經跟你們解釋了?他是怎麽說的?”

伏建豐和喬蓉容對看了一眼。喬蓉容幹咳了兩聲,才說:“他說,是有個心懷不軌的女人用信息素迷惑了他,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的,對嗎?”

伏心臣點了點頭:“确實是這樣,是個意外。”

然而,伏建豐其實不太信這個說法:岳紫狩是什麽人?怎麽可能輕易中了一個普通女人的算計?又怎麽那麽巧伏心臣在那兒撞槍口上被咬?

不過,伏建豐自己受制于岳紫狩,便不好說什麽,只含糊地說:“那他說要和你結婚,你是願意的吧?”如果伏心臣不喜歡岳紫狩的話……伏建豐是說什麽都不可能同意這門親事的。就算是岳紫狩用他的命來威脅他也不可能……

伏心臣在岳紫狩面前跟個小媳婦似的容易害臊,但到了父母面前,伏心臣倒是自在了一些,便大方地說:“我是願意的。”

父親沉默着,伏心臣便自顧自地說下去:“爸媽之前不也勸我和他複合嗎?其實我最近也想了很多。無論有沒有發生這件事情,我都是願意和他共度餘生的。”

伏建豐聞言,輕輕嘆了口氣,心情頗為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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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伏心臣全心全意地戀着岳紫狩,再加上伏建豐确實拗不過岳紫狩,便只能同意了。

喬蓉容的心思也是一樣的。

喬蓉容便說:“既然是這樣,那媽媽也祝你幸福。”

伏心臣端詳了喬蓉容和伏建豐二人的面色,深感疑惑,說:“你們之前不是一個勁兒地撮合我和住持嗎?怎麽現在又不太高興的樣子?”

喬蓉容愣了愣,解釋說:“我希望你和岳住持好,是慢慢的好。總得有個過程吧!就這樣突如其來的标記再慌慌忙忙地結婚……”

伏心臣明白過來,臉上也是一陣紅一陣白的:“嗯……這是個意外……”

喬蓉容笑了笑:“是啊!事發突然,誰也想不到的!不過既然你和他是兩情相悅的,也算是一件好事嘛!”說着,喬蓉容又說了不少好話,來寬伏心臣的心。

喬蓉容作為母親,熟知伏心臣的性格。伏心臣是那種随波逐流的性格,沒什麽主見,容易被人牽着走。他這樣的性情,遇上了岳紫狩那樣的人,恐怕只能一輩子被牽着鼻子走了。

但喬蓉容轉念一想,無論是哪個OMEGA攤上岳紫狩,都只有被牽着鼻子走的份兒吧?

喬蓉容又問伏心臣:“那你打算什麽時候搬到無名寺去?”

伏心臣怔了怔:“我們……我們不是還沒結婚嗎?怎麽就住一起了?”

喬蓉容說:“你剛被标記,可能會出現信息素紊亂的情況,讓标記你的ALPHA陪着你是最穩妥的。”

伏心臣其實還沒有适應自己已經是一個被标記了的OMEGA的身份。他扭臉看了看父親,見伏建豐顯然也是沒完全消化好“自家獨子已經是被豬拱過了的白菜了”的事實。

“急什麽?”伏建豐帶着幾分不悅,粗聲粗氣地說,“才咬一口就紊亂了?那是低概率事件……”

喬蓉容瞪了丈夫一眼,說:“是低概率,但要真發生了呢?”她自己是OMEGA,知道發作起來多難受。

“也不是什麽要命的事。”伏建豐身為ALPHA似乎很難對這種狀況感同身受,“如果真的有問題,再讓岳住持接走兒子就是了。反正他倆也要結婚了,陪我們兩個老人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了。何必沒結婚就把兒子往外趕?外頭聽了也不像話。”

喬蓉容也沒好氣,扭臉問伏心臣:“你說呢?”

伏心臣便說:“我也想多陪陪父母。”

喬蓉容聽到伏心臣這麽說,也心軟了。她自然也希望孩子在結婚前多陪陪自己。

伏心臣一來是想多陪伴父母,二來又是不太想馬上去無名寺住着。這莫名其妙的标記之後,他有點不知所措,更不知該怎麽面對岳紫狩。猛然把他推到要和岳住持朝夕相處的地步,他是十分不習慣的。

他更情願和熟悉的人在一起呆着,安安心心地度過這段過渡期。

岳紫狩得知伏心臣短期內不會到無名寺後,感到相當惋惜,但仍讓執事送禮到伏家。執事帶着禮品登門拜訪,口中先道失禮,對喬蓉容、伏建豐解釋了一番:“岳住持十分希望登門拜訪的,然而在齋戒期,他不能出門……”

執事一番賠禮,解釋了許久岳紫狩不出門的因由。

伏建豐其實也明白:他在市政廳裏混久了,對岳紫狩的行事作風早有耳聞。據說,天塌下來岳紫狩都是不會出門的,就連市長想見岳紫狩,都得自己上無名山拜訪。如果岳紫狩親自登門,伏建豐才覺得不好意思呢——那他面子不是比市長還大了?那可萬萬受不起。

執事又将禮物分門別類地擺好,一邊介紹:“都是些金銀玉器之類的俗物,希望二位不要嫌棄才是。”

喬蓉容笑着說:“我是俗人,正适合這些俗物。謝謝住持的心意了。”

這些放着金銀玉器的盒子都是紅色禮盒,其中倒有一個黑色的盒子,分外紮眼。執事将黑色的盒子捧起來,說:“這個是住持單獨給準夫人的。”

聽到“準夫人”三個字的時候,喬蓉容和伏建豐都愣了愣神,過了一兩秒才反應過來執事說的是伏心臣。

和伏心臣一樣,喬蓉容和伏建豐也還沒适應這個身份的轉變。倒沒想到,無名寺上上下下一個個的“準夫人”說得順溜,舌頭都不帶拐彎的,就跟老早就訂好了、已經叫習慣了似的。

喬蓉容回過神來,便笑笑:“不巧,那孩子出門去了。等他回來,我會把禮物轉交的。這邊就先謝謝住持對他的心意了。”

“準夫人出門去了?”執事也有點意外,确實沒想到伏心臣被标記的第二天就出門了。

但這也不是因為別的,只是伏心臣前幾天就約好了杜萬星今天見面了。伏心臣雖然被标記了,但身體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便覺得沒有取消約會的必要。

伏心臣和杜萬星約到一起吃飯。杜萬星見了伏心臣脖子上的紗布,臉色頓時變得暧昧,笑笑說:“你終于答應白尋璧的求婚了?”

伏心臣冷不防聽杜萬星提起白尋璧,慌忙解釋:“我和白尋璧分了。”

“是嗎?”杜萬星很驚訝,“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前一陣子。”伏心臣含糊地回答。

杜萬星看了看伏心臣脖子上的紗布,臉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那你……”

伏心臣怕杜萬星想歪了,趕緊解釋:“是白尋璧自己決定要分的。他……他個人的原因。我呢……我這邊準備和之前的那位相親對象訂婚了。”

“啊啊啊啊啊?”杜萬星猶如一個撒了泡尿卻錯過了電影關鍵劇情結果回來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的熱心觀衆,“慢着慢着……你說什麽?我有點跟不上你的節奏……”

伏心臣便緩緩說道:“是這樣的,白尋璧因為個人原因與我分開了。具體的原因我也不方便說。”伏心臣暗想:白尋璧應該不希望自己傷殘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的。這個事情還是不要告訴杜萬星了。

杜萬星卻不太關心白尋璧的去向:“我也覺得你和他不一定能成。”讓杜萬星燃起八卦之魂的是另一件事,“你和‘金龜’和好了?他還和你訂婚?怎麽這麽突然?”杜萬星眯起眼睛,指了指伏心臣的脖子,“該不是你們天雷勾動地火……”

伏心臣幹咳了兩聲,并不接話,只說:“咳咳……這個啊……總之我和他訂婚了。父母也同意了。”

杜萬星一臉了然:“那你們進度條真是拉得飛快啊!我之前見你拖泥帶水的樣子,還以為你沒過個一頭半個月都不會有進展呢!沒想到啊、沒想到!”

要說杜萬星說得也是很有道理的,要是等伏心臣自己主動出擊,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岳紫狩應該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但再耐心也是有限的,尤其是對着自己垂涎已久的人。

伏心臣愣頭愣腦的,一頭紮了進來,可別想着能全身而退了。

岳紫狩根本不可能讓他跑了的。

杜萬星倒是對伏心臣的那位“金龜”越發好奇了,只說道:“對了,你之前一直不肯說你的對象是誰,現在都要訂婚了,難道還不說嗎?”

“這個……”伏心臣還是有些猶豫的。

杜萬星不悅地“啧”了一聲:“這麽神秘?難道你打算隐婚一輩子嗎?”說着,杜萬星又湊近,一臉神秘:“你就跟我說,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伏心臣眼珠子轉了轉,半晌才說:“說來你也見過,就是無名寺的岳住持。”

杜萬星聞言,一副被雷電擊中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啊?”杜萬星久久不能回神,“你你你你再說一次?我好像聽錯錯錯錯了?”

杜萬星被震撼得話都不會說了。

伏心臣不覺嘆了口氣,再次說道:“就是無名寺的岳住持。”

杜萬星喘了好幾口氣,才回過神來:“怎麽是他?”杜萬星努力回憶起過往,在無名寺發生的事情一幕幕地在他腦中重演。在得知了伏心臣是岳住持的對象後,杜萬星的眼睛越來越清明了,越想越明白了……

杜萬星接受了這個事實後,越想越明白,不覺拍着膝蓋說:“怪不得啊!怪不得啊!我應該一早就知道的!”

伏心臣沒想到杜萬星會這麽說:“是嗎?”

“那可不嘛?”杜萬星摸着下巴說,“他主動幫你系腰帶!還跟楓顏說什麽‘得罪貴人,血光之災’的話!他那是在罩着你呢!”

伏心臣想起了這一段故事,不覺失笑:“是巧合吧?”

杜萬星搖搖頭:“我當時也這麽覺得,現在想來……岳住持真是個山大王啊,看誰不爽就揍他丫的。果然是這個作風。”

伏心臣皺眉:“你打哪兒聽來的話?怎麽說岳住持是山大王?”

“無名山就是他的,他還不是山大王嗎?”杜萬星玩笑着說,但半晌又認真起來,“你之前說他人品可能有問題?”

“沒有、沒有!”伏心臣搖頭,“應該是誤會。”

杜萬星笑了笑:“這些山大王肯定都是有些問題的。他既然是對你好的,你就睜只眼、閉只眼過去了就算了。”

伏心臣愣住了:“你……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你說人品有問題那得撤退。”

“你們都要訂婚了,腺體都咬了,我還能說什麽!”杜萬星攤了攤手。

伏心臣反問:“如果我沒有被标記呢?你會怎麽說?”

杜萬星摸了摸下巴,說:“我會……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不過,你要說岳紫狩人品很好,我真的不信。”

伏心臣很驚訝:“為什麽?”

杜萬星笑了,說:“這種占山為王、無法無天的人,人品再好也有限吧!”

伏心臣聽着杜萬星不着邊際的話,搖頭嘆息:“那你是不了解他罷了!雖然他有些心機,但本心是好的。”

“是、是、是……”杜萬星點頭,“我同意。我祝你和他幸福美滿!”

伏心臣深知杜萬星是敷衍,但也沒什麽好說的。杜萬星也知道說朋友的伴侶壞話是自讨無趣的,便不再說這個了。他轉而跟伏心臣說起了別的:“你注意點養護啊。剛被标記了,可能會不舒服,早點回家吧,我送你。”

伏心臣卻不太在意:“我這只是臨時标記。”

“那也可能會不适啊,我送你吧。”杜萬星關心地說。

杜萬星開車将伏心臣送了回家。伏心臣剛回到家,就差點被滿屋子的金銀給閃瞎了眼。原來,執事剛走不久,喬蓉容就把禮盒全部拆了,美滋滋地盤點着這些“俗物”。岳紫狩确實是很大方,送的東西不少,茶幾桌面都不夠放,還得放沙發上。整個客廳頓時珠光寶氣、跟個寶礦似的。

伏心臣吃了一驚:“你們搶銀行了?”

喬蓉容白他一眼:“你爹是刑警呢!亂說話!”

伏建豐對這些金銀珠寶沒什麽太大的興趣,就坐在餐廳的椅子上看報紙,見伏心臣回來了,擡了擡眼皮,說:“岳住持叫人送來了禮金。你媽在盤點呢。”

伏心臣聽到了“禮金”兩個字,臉皮便有些燙了:“噢……這麽快嗎……”

“是啊。”伏建豐說,“他的行動力真的太強了。”

伏建豐只能給他寫個“服”字,越發覺得自己的兒子被套牢了,這婚事肯定是跑不掉了。

喬蓉容說:“我看這些珠寶雖然好啊,但我平常也不戴,留幾件在家裏就好了,多了也沒用,還怕招賊。”

“只留幾件?那剩下的怎麽辦?”伏心臣問。

“就拿到店裏退錢換現金啊!”喬蓉容一臉理所當然的,“什麽都不夠錢實惠!”

伏心臣笑了,說:“早知道這樣,不如直接叫住持給你打錢算了!”

“已經打過錢了。”伏建豐說,“這些珠寶是另外給的。”

“……”伏心臣一臉懵然,看着喬蓉容喜滋滋地一筆一筆記着賬,伏心臣卻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有一種自己被賣了然後媽媽在面前數錢的感覺。

“哦,對了。”喬蓉容站起來,遞了一個黑色的盒子給伏心臣,“這個是岳住持單獨給你的。”

伏心臣接過盒子,有些疑惑:“是什麽?難道也是金銀珠寶嗎?”

可伏心臣掂了掂盒子,裏面的東西很輕,不太像是珠寶。

喬蓉容搖搖頭:“不知道,不過執事強調了說是單獨給你的,我和你爸都沒有打開。我見上面還有封條,估計是不想給別人打開的意思。你自己回去看吧!”

伏心臣仔細看了一下,發現這個黑色盒子上果然貼了封條,還有個燙金的蠟封。

“這麽神秘?”

伏心臣十分好奇,立即将盒子拿回自己的房間,打開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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