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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維斯的笑容越加和善, 和藹可親,問那個小孩,“哎, 你是從哪裏來的, 我們在這住了好久,怎麽沒遇到過你。”
那個小男孩年紀小, 周圍生活環境簡單,見到的都是些淳樸的直腸子, 不曉得世上還有伊維斯這樣奸詐狡猾的大人, 在伊維斯的花言巧語, 外加美食的糖衣炮彈之下,很快就淪陷了,忘了眼前這個人偷吃了自己辛辛苦苦看大了一年的果樹, 把自己的身世來歷老老實實都給吐了幹淨。
那是個很久遠的故事了。
當年的克爾瓦不像現在,原來還是有原生住民的,只是在當年達爾蒂瑪獸潮爆發之際大部分都被吞噬吃掉了。而這個小男孩的祖父母就是當初逃過一劫的人裏頭的一對幸運兒。他們一群年輕人人躲在山洞裏,儲存了糧食和水, 幾乎與世隔絕,在地底下待了幾年,膽戰心驚地活了好久, 最後幾乎把所有的食物消耗殆盡,才敢爬上來,而地面上的野獸已經消失了。他們活了下來。
而在星際的記錄裏,這座小星球已經被認定人員全數滅亡, 科技設備也全都被破壞。而且這個地方偏僻又靠近永夜之森,沒有新的住民搬進來,所以他們就圈定了一小塊地方,和古書上似的,過着男耕女織,簡單的生活。這也論證了伊維斯閑着無聊琢磨出來的觀點,周圍的地形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有人為的痕跡。
至于這小屁孩是怎麽找到這的,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他自幼調皮,愛冒險,自己一個人從村莊走出來玩,恰好是去年果子成熟的時候,他嘗了兩口,覺得好吃,可惜沒采摘多久就被鳥啄食完了。今年便時時過來照看這棵樹,用心極了,沒料到這幾天幫家裏幹活沒來這裏,果子已經都被人摘了一半了。所以不死心地待在那片林子裏,順着安德裏亞的痕跡跟來了。
無論怎麽說,有人總比沒人好。要是還是只有伊維斯和安德裏亞兩個人,便只能過上原始人的日子。
于是,在伊維斯的哄騙之下,那個叫做佐德的小男孩,毫無戒備之心地兩個陌生人領進了自己的村子裏。
這一路十分艱難,伊維斯是個殘廢,安德裏亞是半個殘廢,最後安德裏亞是被兩條體型巨大的狼狗馱着回去的。
兩條狗的名字也很逗趣,一個叫大紅,一個叫二紅,與它們高大威猛的體型很不相符。
“那是我取的,奶奶還誇我,這名字好聽。”佐德高昂着腦袋,洋洋得意得很。又聽納悶地問了一句,“不過我們家大紅二紅雖然在家裏脾氣好,很乖,可在外面都是兇的。不知道怎麽就願意馱着這個哥哥了。”
伊維斯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什麽叫這個哥哥,我怎麽就是叔叔了?”
佐德轉了轉眼珠子,做了一個鬼臉,“你年紀大,長得老,不是叔叔是什麽?不會還想讓我叫你哥哥吧?”
安德裏亞笑着看兩個人的打鬧,坐在大紅的背上,腳雙腳搭在二紅的背上,兩只狗配合默契,只是如果注意觀察,能看到它們微微發抖,看似堅定沉重的腳步有些發軟,差點沒給路上的石子絆上一跤。
就在這一路打打鬧鬧中,太陽漸漸落下了地平線,湛藍的天空染上了一層火紅,而遠處升起一道道灰色的炊煙,緩緩升騰,最後消失無際。
維多利亞村建在兩座不高不矮的青山之間,山上高樹參天,枝葉繁茂,綠樹如染了色的團雲遮天蔽日。而山下的村莊又四面環水,夕陽倒映,白鷺仿佛浮在碎金之上,有魚從水底躍起,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佐德擡起手遮在眉毛上,踮起腳尖遠遠地看了一眼,轉身高興地說:“到了!”
便領着兩人要進村。
不幸的是,兩人還沒進去,就被攔在門口。村裏家家養狗,還都是按照能咬死人的方向訓練的,此時聞到了陌生的氣息,吃飽喝足的狗都狂躁了起來,不停狂吠,吵得人焦躁不安。一個長滿絡腮胡子,嘴上的油還沒擦幹淨,人高馬大,四肢粗壯的中年男人率先從院子裏走出來。他比伊維斯還要高半個腦袋,目光透露着一種厮殺過後才有的原始的兇狠,卻摸了摸佐德的小腦袋瓜子,輕聲細語地問:“這兩個人,是從哪裏來的,怎麽跟你回來了?”
佐德吃了安德裏亞的美味烤魚,早已叛變了組織,耍着小機靈為兩個人說話,“韋伯叔,我在外面玩的時候遇到他們的,他們好像受傷了,我就把他們倆先帶回來了。他們是,是挺好的人。”
伊維斯把安德裏亞護在身後,跛着腳,生拉硬扯出了一個微笑,“嗨,我們是從外面來的,別的地方。”
那男人既不相信孩子,也不相信伊維斯這個陌生人的話,似乎還是不願意放行,甚至不願意給兩個人一次解釋的機會,棕色的眼瞳裏露出一絲惡意,其中摻雜着厭惡。伊維斯仔細注意着他的一舉一動,他知道,他的左邊腰側塞了一支大口徑的槍,和自己手上的是一種貨色,威力極大,一槍就能崩斷人的一整個腦袋,血花和腦漿一起飛濺。
也許他會□□,然後拉開保險,給自己和安德裏亞一槍。
伊維斯曾以為,以佐德這麽天真可愛的小傻逼的性格,待的村子不可能窮兇極惡,沒料到現在的情況。不過這也沒辦法,如果那個男人拔出槍,伊維斯不可能給他這個機會,而是會在子彈發射前抹斷這個健壯男人的脖子,然後轉身抱起還在大紅二紅身上的安德裏亞,迅速逃離這裏,還得找個能阻斷他們氣味的法子,因為這裏的狗實在太多了。
而就在各懷心思,那個男人快要觸碰到手.槍時,院子裏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韋伯,韋伯,放他們進,”她停了停,劇烈地咳嗽了兩聲,“我要和他們說話。”
那是一個老女人的聲音,蒼老裏透着遮掩不盡的衰敗,像是末秋時還有最後一片枯葉的枯枝,一切只是徒勞無功。
韋伯——也就是那個男人,忿忿不平地看着又嬉皮笑臉起來的伊維斯,不甘心地松開了手裏的槍。
木門推開,屋裏很暗,只能隐約看見靠近窗戶的地方停了一張搖椅,搖搖晃晃,煙霧缭繞,裏面坐着一個人。
如聲音一般,她是一個很老的女人了,也很瘦,幾乎只剩一把骨頭,連臉頰和下巴也是幹癟的,可卻不顯得尖利刻薄,反而有一種別樣的溫和柔軟。她的頭發稀疏,綁成了一個發髻,繞在後腦勺,身上披了件灰色的棉布。枯瘦的手指搭在搖椅邊,食指和中指的間夾了一只自己卷的,還露着煙絲的半截卷煙。
她太老了,老的幾乎都失去了性別特征,感覺不到信息素的氣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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