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你是豬嗎這麽簡單的字都不會寫???”

“你怎麽能罵人呢,耐心點。”

“你這字跟尤最完全沒法比好不好,我不打你都算好了你還委屈?”

“那我就是不會啊,我能怎麽辦。”

“學!今晚寫不會不許睡覺!”

宿舍裏頭安懿正在對尤其做突擊特訓,他心想完了,明天的考試尤其代替尤最十有八九要拿零分,虧他還等着尤最大放光彩。

本來尤最就是插班生,插班的成績又是滿分進來的,要是明天的月考考零雞蛋那會被其他同學怎麽說,啊!絕對不可以!

他看着身旁的尤其連筆都拿不好就氣得要命,他忍無可忍伸手握住尤其的手:“你看着我寫,最字的比劃沒我名字多呢還寫不會你真的就是豬了!”

尤其見這只比自己小上一圈的手握着自己的手:“你的手真小,怎麽全身都那麽小呢?”

安懿聽他還有心情開玩笑幽幽的擡起頭瞪着他:“老實點!”

尤其把安懿握着自己的手拉開,然後把筆放在安懿的手中,自己在外邊包住的手,滿意的笑道:

“這樣才對嘛,來,繼續教我怎麽寫。”

安懿見他又笑感覺心裏受到十萬點攻擊,明明尤最都不會笑的憑什麽這家夥天天笑,笑得他心煩意燥。

忍住耐心低頭教他寫着最字,一筆一劃的教着。

“你的字有點胖啊。”

“……沒讓你評論我的字,我讓你好好記住比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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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出來還挺好看。”

“就你那樣還好?你看看尤最的!”安懿被他氣得從抽屜裏拿出尤最給他私人訂制的清華北大記錄冊,翻開裏頭的筆記:“你看尤最寫的字,俊雅飄逸,你再看看你的字,狗啃的一樣。”

尤其瞥了眼安懿手頭的黑色很厚的本子:“什麽記錄冊?”

“清華北大記錄冊。”

“清華北大是什麽?能吃嗎?”

安懿直接拿本子抽他的手臂:“我讓你吃!你腦子裏想什麽啊!現在我們是以學習為重!清華北大是國內的頂尖學府,是學校,不是吃的。”

“你要上?”

“我和尤最說好要一起讀大學的,就是清華或者北大。”

聽到這話尤其笑趴在桌上,笑得桌子都跟着一塊顫,仿佛是聽到什麽巨好笑的笑話,笑得完全停不下來。

安懿見他笑成這樣以為是看不起自己,沒好氣的撇了撇嘴:“幹嘛,有什麽好笑的,夢想誰都有啊,我肯定能上的。”

“不是,你說尤最要上大學?”

“那肯定要上大學啊。”

尤其唇邊揚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他側身撐着腦袋看着安懿:“尤最跟你這麽說的?他要跟你上大學?”

據他所知的尤最已經23歲早已經是事業有成功成名就的科學家,哪裏還需要上大學?

沒想到尤最還挺會的嘛。

“是啊,他說要跟我一塊上大學的。”安懿提到尤最臉上的笑不由得變得有些羞澀,眸中的光澤好似染上細碎的星點,看着很溫柔,想到尤最他就可以靜下來,垂眸看着手中這筆記眼神很堅定:“我們要一塊上大學的,我要努力學習跟尤最一塊上大學。”

這麽一想他覺得就算尤最不在也不能懈怠,于是翻開尤最給他整理好的筆記打算熬夜看完沖刺明天的月考,他要先擺脫倒數才有機會沖刺清華北大!

視線落在書櫃下尤最的照片頓時覺得熱血沸騰,他可以的!

尤其沉默的看着這樣的安懿,他看到安懿提到尤最臉上跟看着他截然不同的表情,那種眼神特別亮,像是看到動力看到光芒的感覺,覺得前途一片光明,突然間他有種想要毀掉的感覺。

“假如尤最回不來了呢?”

“不會的。”安懿斬釘截鐵應道,他看向尤其自信滿滿笑道:“他一定會回來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因為孟子晴這事換了人格,但我相信他肯定是一時疏忽你才會出來。”

尤其抿唇冷笑着,眼角的紅痣跟着染上幾分揶揄,視線緊縮着安懿臉上的自信滿滿,他真的很讨厭這樣,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尤最的存在才是正确的,他就那麽不該存在嗎?

存在即合理這話是誰說的,既然這句話也成立為什麽他的存在不成立,為什麽每個人都要尤最回來,明明是尤最自己因為害怕松了警惕他才出來,怎麽好像還在怪他搶了尤最的身體一樣。

舔了舔略顯幹澀的唇胸膛上下起伏着,忍無可忍之下一手揮掉桌面上所有的東西。

所有的書被一掃落在地面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把安懿吓了一跳,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的尤其,這又是怎麽了?

尤其垂眸看着安懿,眼眶因為怒意又帶上幾分紅:“怎麽,不相信我說的嗎,我說尤最不會回來就是不會回來,你也不用努力跟他考一所大學了,因為現在的人是我,做決定的也是我!”

話語裏頭故意氣安懿的成分居多。

安懿看着被尤其全部推到地板上的書心頭的氣頓時湧起,更多的是聽到尤最不會回來,那怎麽可以,生氣的站起身伸手用力推了把尤其,憤怒至極:

“你憑什麽把尤最的書丢地面上,撿起來!”

尤其往後退了一步冷漠應道:“不撿。”

安懿指着地板上的書:“撿不撿?”眼神的憤怒像是繃到極點,很快就要爆發。

尤其見他這麽生氣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我告訴你吧,尤最不喜歡你,你不用再煞費苦心等他了,如果他喜歡你早就會想辦法把身體拿回去還會讓我出來?如果他喜歡你見我對你這樣肯定也會出來,但是你看——”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故作用力故作較勁:“他出來了嗎?并沒有,你看,他無動于衷。”

安懿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着,緊抿着的唇也因為用力而泛白,他聽到尤其這樣的話心裏非常難受。

視線落在自己桌面上尤最給他專門弄的‘安懿學習觀察日記’,落款尤最二字筆鋒有力,就好像尤最在自己心裏存在的地位那樣,深刻而不可磨滅,不是其他人随随便便一句話就是抹掉的存在。

就算尤最不喜歡他那也不會改變他對尤最的喜歡,他也不會覺得尤最不喜歡自己很難過,因為他知道自己還不夠優秀還不夠好,他要等自己奮鬥考上好大學才覺得自己配得上尤最。

但是尤其怎麽可以随随便便這麽說尤最不回來,怎麽可以。

眼眶底下漸漸湧出眼淚,他咬牙切齒看着尤其,情緒像是随着眼淚那般脫框而出:

“我說他會回來就是會回來,我不許他不回來。”低頭看着地板一地狼藉的書本,在一堆書中他看到了自己給尤最的那個護腕,觸及紅色的瞬間他有種心被堵住堵住喘息困難的感覺:“……他一定會回來的,我們說好的,一起考大學。”

他緩緩蹲下身從一堆書中把那個護腕拿起來攥在手中,擡頭看着尤其眼神篤定。

“他一定會回來的。”

尤其對上他滿是淚水眼睛瞬間便感覺到有種意識要被抽離的感覺,是尤最。

伸手扶住書桌用力的支撐着自己的身體,他咬緊牙關竭盡全力的用自己的理智去抵抗即将分裂的意識。

不行,他不想走,他也想出來,他想也感受活着的感覺。

他看着手臂上的傷口早就結痂,慌張的開始尋找有沒有尖銳的東西,然後就看到桌面上的筆,他二話不說拿起來對着手腕狠狠劃下一道。

口子劃的不大,出了一點血,他伸手抹開這道口溢出的血,在看到血在手腕上散開的瞬間他感覺到瘋狂跳躍的心跳和抽離感瞬間消失了。

他倚靠在桌角旁重重喘了口氣。

“喂尤其!!!!”

就在他還在平緩剛才意識被抽離的虛弱,耳旁突然響起的叫喚聲讓他身體猛地一震,他看着安懿抓過他的手紅着眼看着他就好像他做了什麽錯事那般。

但更多的是因為那身叫喚,就好像把他的靈魂給叫了回來,叫的是他的名字,強調着他真實的存在。

安懿傻眼看他拿筆弄傷手,看到手腕上流血的口子頓時氣得渾身顫抖:“你是不是瘋了,不就是說你兩句至于嗎,弄傷自己做什麽,你以為弄傷我就會不揍你是嗎!”

趕緊把護腕放回口袋。

尤其看着安懿憤怒之下擔憂的眼神,再次确認了他真實的存在感,他笑出聲:

“安懿,你是在罵我嗎?”

“我他麽想揍你!”安懿沒好氣拉過他的手腕,看到傷口上的傷痕只覺得腦袋疼,為什麽又弄傷自己:“你能不能不要這樣!”

他突然發覺自己真的一點都不了尤最,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太膚淺了,現在他才發覺這個人渾身上下充滿着秘密,可能還會有更多的秘密。

“安懿,我疼了。”

“活該!疼不死你!”安懿聽到這話趕緊把他拉到陽臺打算用水給他清洗一下傷口。

他在想前幾天為什麽沒有發現尤其變了,應該說從廁所出來之後就變了,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尤最斯文穩重,情緒不外露,但是尤其不同,他的情緒變化劇烈,什麽情緒都可以看出來,而且絕對不會忍。

其實應該發現的,只是他怎麽都不會想到雙重人格這種聽起來就很不現實的竟然就發生在尤最身上,面前的人格是尤最的另一個人格,尤其。

他把尤其的手拉到水龍頭沖洗着,就在此時他感覺到腰身被身後一雙手抱住,身體倏然僵住。

尤其在身後順勢将安懿擁入懷中,他的腦袋枕在安懿的肩上,側頭看着他:

“安懿,你有在關心我的對嗎?”

這個小心翼翼的詢問,聲音裏早就沒有了剛才那樣帶着故意的置氣,甚至聽起來很卑微的像在尋求着什麽安全。

水龍頭流下的水帶着幾分涼爽,在他們兩人交握的指縫中流過,指尖不小心觸碰好似瞬間暖化了水的溫度。

安懿聽出尤其語氣變得格外小心翼翼,就好像害怕聽到什麽會讓他難過的回答。興許是覺得有幾分可憐他掩下剛才的怒氣,垂眸看着被水沖洗幹淨也沒有再流血的手腕,把水龍頭關掉。

“不然呢,不是你難道還是尤最?”他冷哼道:“放開。”

“那我誰?”尤其沒有放開,執着的想要再求一波存在感。

“尤其,再不離我遠點就不要逼我動手!”

“你說我就放開你。”

安懿強忍着打人的念頭:“你是尤其,行了吧。”

尤其聽到想要的答案心滿意足的放開他往後退了兩步,雙手擡起視作道歉,但是臉上的笑容燦爛并沒有道歉的意思。

“……”安懿無語的看着他沒有說話,心裏的怒火早就被尤其攪和得抵掉。

他覺得尤其真的太喜怒無常。

但是從剛才小心翼翼問的那句話讓他好像明白了一些,尤其為什麽會發火,是因為自己否定他的存在不斷在強調尤最的存在。他自然是想尤最回來,但是他不想去傷害一個無辜的人格。

本質上這就是一個人。

小心拉着尤其那只受傷的手腕:“進來,給你上藥。”

上藥的時候宿舍終于安靜了下來。

安懿這時候突然有點明白,尤最在自己這麽鬧騰的時候是不是也會覺得煩,嫌棄的擡頭看了眼尤其,見他還敢笑故意用棉簽怼了怼傷口。

“嘶,疼的啊。”

“知道疼你還敢劃,有本事拿刀啊!”安懿看着手腕上被筆劃出來的傷口,像是想到什麽,他把面前塞進尤其的手中然後彎腰去撩尤其的衣服。

尤其被他的動作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但他故作淡定:“做什麽?

“你背後的傷口怎麽弄的!你給我講清楚,是誰把你關起來弄傷你的,是你爸媽…嗎?”安懿想到是不是像新聞中說的父母狠心虐丨待孩子那種,頓時心情很是難過。

“不是。”尤其仍由安懿看着背後的傷,垂眸掩下眼底對那段日子的厭惡:“……不提了好嗎?”

認真聽還能聽到尤其聲音在顫抖。

安懿聽到尤其略顯難過的聲音頓時心軟了,是不是他不該提的,把衣服給放下,然後蹲回尤其面前拿回棉簽繼續給他消毒,故意扯開話題,牙狠狠的瞪着尤其:

“那就給我好好的,別再給我鬧事,雲頂那種地方不能再去了,也不許抽煙喝酒,還有明天好好考試,聽到沒!”

尤其見他發脾氣的樣子覺得很可愛:“你都不心疼我的嗎?不心疼怎麽也得心疼尤最吧,這是尤最的身體你還那麽用力。”

“現在這是你的身體,你自己都不保護自己誰保護你。你為什麽要弄傷自己,是為了惹我生氣嗎?”

“不是。”

“那是為什麽?”他擡頭看着尤其問道。

“我不喜歡你在我面前強調尤最的存在,明明現在我是活着的,聽你這麽一說我會覺得我是死的,我不喜歡。”尤其垂眸對上安懿的視線,眼底深處帶着很複雜的情緒:“我從出現的第一天就想要活下來,就算我只出現了一分鐘也好至少我存在過,可是所有人都要抹殺掉我的存在,我很生氣,我不服氣。”

安懿聽他這麽說有些心疼:“那你是怎麽出現的?”

雙重人格患者是因為受到極大的創傷才會分裂出多重人格吧,尤最以前發生過什麽可怕的事情嗎?

“不告訴你。”

安懿表情瞬間凝固,氣得他直接把創可貼用力貼在傷口處,憤憤然站起身:“不說就不說,我還不稀罕!”

轉身就去收拾地板上狼藉的書本,一邊收拾一邊吐槽。

尤其坐在椅子上看着安懿收拾着東西,視野裏只有這個人的存在,目光炙熱又貪婪。

他握住貼着創可貼的手腕,仿佛握住安懿的感覺。

那瞬間,他和尤最第一次感覺到了感同身受。

醫生說過,一旦雙重人格共同感知到某種強烈情緒,就會有要融合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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