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心情複雜的衛瑁
衛熙還是沒能在竹瀾院久待,不過一刻鐘,便讓靜安郡王妃叫過去了。
華磬院。
靜安郡王妃坐在貴妃榻上,慢條斯理地劃着茶蓋,聲音從伴随着略帶苦澀的茶香一起傳出。
“既然你父王免了你的罰,我也不與你計較了,省得你覺得我這個娘待你苛刻。”
衛熙在塌邊坐着張繡凳,聽了這話,連忙沖着靜安王妃讨好地笑笑:“哪有,我知道娘是疼我的。”
靜安郡王妃似笑非笑地觑她一眼:“是嗎?既然你知道我是為了你好,不如就去将它抄完?”
衛熙頓時不說話了,瞟着眼神不肯看她。
鼻尖傳來甜蜜的米香,是靜安郡王身邊的大丫頭牡丹端着盤冒着熱氣的玫瑰蜜糕,送到了衛熙手邊。
衛熙歪頭沖她笑了下,托着帕子拿了一塊在手裏,張開小嘴小口地啃着。
靜安郡王妃輕瞪着牡丹:"你可真是清閑,巴巴地去給她拿點心,平日你也不見你對我有這麽貼心。"
牡丹笑道:“哪裏的話,您可是冤枉奴婢了,奴婢只是想着縣主在竹瀾幫了好一陣兒的忙,定是有些累了,餓了,這才拿了點心過來。”
“若是真将縣主餓着了,不說奴婢心疼,王妃也定是心疼不已,由此可見,王妃卻是冤枉奴婢了。”
不愧是靜安郡王妃身邊一等一的得意人,三兩句便将靜安郡王妃哄得開顏。
靜安郡王妃嗔笑道:“行了,你要給她吃便給,少說些話來哄我,這丫頭在那兒只有胡鬧的,別說幫忙了,別搗亂就是謝天謝地了。”
衛熙嘴裏塞得滿滿的,開不了口,于是使勁地拉着牡丹的袖子,示意她替她反駁。
明明就是幫了忙的,娘怎麽能這麽想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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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依了她的意,笑着地替她申辯:“王妃這次可是誤會縣主了,方才縣主在那兒可找着好些疏漏之處呢。”
靜安郡王妃揚了下眉,看向衛熙:“哦,是嗎?”
衛熙此時咽下了滿口馨香,擡眸看着她,小雞啄米似地重重點頭。
“原來我們家熙兒這麽好心吶,那以後若是再有客人來了,便由你布置吧。”靜安郡王妃看上去很是認真地說道。
衛熙沒聽明白這是靜安郡王妃在逗她,頓時皺起臉,一口拒絕:“才不要呢。”
牡丹順口笑問道:“那縣主怎麽就願意給謝公子幫忙呢?”
衛熙聽她提到謝青玄,又想起了他那張可謂“傾國傾城”的臉,頓時歡快地回道:“因為他長得好看啊。”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好看的人,若是因為什麽事,讓這份美麗有損,那豈不是太可惜了。
靜安郡王妃聞言,颦眉訓斥道:“不許将這種話挂在嘴邊,沒的輕浮。”
衛熙噘噘嘴,低頭手指輕輕轉着腰間的荷包玩兒,荷包上繡着五鳳翩舞,上下翻飛間,彩光絢然。
“這話你在屋裏說說也就罷了,可不許當着謝公子和外面的人說,知道嗎?”靜安郡王妃像是想到什麽,又叮囑道。
沒有哪個男子會喜歡自己以容貌而聞名天下,特別是他還文采斐然,才高八鬥。
若是這話讓謝青玄聽進了心中,保不齊會心生芥蒂,雖說他已被謝家除名,但以他的才名與能力想要做些什麽也不是難事。
雖說他看起來不像那心胸狹窄之人,但若真是因為口舌得罪人,實在不值。
衛熙道:“知道啦。”
靜安郡王妃聽她應了,這才道:“行了,你父王回來的時候說是給你帶了糖葫蘆,你回去看看吧。”
衛熙聞言,脆生生地道:“是!”
說完,她迅速站起身,對着靜安郡王妃行禮,迫不及待地小跑着回了院子。
竹影搖晃,白牆上落下斑駁的細瘦影子,輕風吹過,碧綠的竹葉簌簌落下,又被風卷走,落到一塵不染的窗臺上。
“公子,您……難道真要住在這兒?”承影忍不住對立在窗前的謝青玄問道。
謝清玄撚起一片窗臺上的竹葉,半垂着眼皮,看不清神色,只能聽到他冷淡的聲音。
“有何不可?”
承影見狀,沉默了。
是了,公子為何不能住在這兒?這兒比楊柳巷的小院更舒适,更安靜,也更安全。不用怕什麽人知道公子來了建平前來騷擾,也不用怕人知道靜安郡王世子與公子的關系。
“屬下明白了。”承影沉聲回道。
謝青玄将那片竹葉夾進書頁中,擡眼道:“你去将楊柳巷的事兒處理好。”
承影恭聲應了,轉身出門。
不過一刻鐘,敲門聲響起。
謝青玄皺起眉,問道:“誰?”
“奴婢是縣主屋裏的,縣主回去見到架子上的五彩瓷,說是很适合擺在您這兒,便讓奴婢給您送過來。”回話的是個溫柔和緩的女聲。
謝清玄聞言,頓了頓,放下筆,将所寫之物遮蓋住,略揚聲音:“進來吧。”
櫻紅推開門,垂目走進來,向謝青玄行完禮,見屋內無下人,便親自将五彩瓷放在桌上。
“不知公子想放在哪兒?”她含笑問道。
謝青玄看了眼那黑漆紅紋的盒子,淡淡道:“就先放在這兒吧,替我多謝縣主的好意。”
櫻紅也沒多問,只笑吟吟地應了,行禮退下。
門重新被關上,室內不見漆黑,窗外的陽光灑了滿屋。
謝青玄打開盒子,溫潤的五彩瓷出現在眼前。
上頭畫着粉色的桃花與幽藍的蘭花,枝葉交纏,色彩扉麗。
他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忽地輕笑了聲,“物如其人。”
櫻紅回到院子時,衛熙正坐在塌上,啃着她的糖葫蘆。
她嘴唇染上光澤,一下咬在裹滿糖層的山楂上,發出一聲脆響。
嘴裏動幾下,一塊酸酸甜甜的山楂便下了肚。
見到櫻紅進來,她擡眸問道:“送去了嗎?他可還滿意?”
櫻紅想了想謝青玄冷淡的态度,不好猜測他喜不喜歡,只好含糊道:“應該是喜歡的吧。”
衛熙開心地展了笑顏,又咬了一大口糖葫蘆,将臉頰都塞得鼓鼓的。
她在心裏劃拉,一邊想着自己那些喜歡的字畫玉石瓷器,一邊腦子裏浮現竹瀾院的屋子。
想着,怎麽才能将那屋子裝扮得更漂亮,這樣才配得上那樣好看的人啊。
衛瑁剛回家,就聽小厮說,自己父王不知從哪兒給自己認了個四叔回來,心情十分複雜難言。
待見到“四叔”人時,心情就更複雜了。
“先前竟不知謝公子還與我家有親。”衛瑁語氣頗有些感慨地說道。
謝青玄微微一笑,沒說話。
一旁的衛熙托着下巴,不滿地看着他,道:“不許這麽沒規矩,要叫四叔!”
“沒大沒小的!”衛瑁輕敲了下她的額頭,又瞪了她一眼。
都不知道人是誰,和自己家有什麽關系就叫的這麽順口!
衛熙完全領會了他的意思,回瞪他。
是父王讓我叫的,有本事你兇父王去!
靜安郡王笑着附和她:“對,要叫四叔。”
衛瑁看向謝青玄,神情有些扭曲,到底沒能将這聲“四叔”叫出口。
良久,他扭頭對靜安郡王道:“父王,我和……差不多大,要是稱呼……的話,不是把他叫老了嗎?還是換個稱呼吧。”
靜安郡王不同意這個看法,道:“他母親是你表姑,你理應叫他四叔,這是輩分問題,不能亂。”
衛熙認真地點頭,靜安郡王妃笑而不語。
無奈,衛瑁只好硬着頭皮叫道:“四叔。”
謝青玄矜持地點點頭。
既然都叫出口了,再糾結也沒什麽意思了,但問還是要問清楚的。
“父王先前怎麽沒和我說過,還有四叔這麽一個表弟?”他問靜安郡王。
衛熙舉手回答:“我知道!”
剛才娘和父王已經給她解釋過啦。
“……行吧,你說。”衛瑁語氣艱難地道。
能不能來個靠譜的人和他解釋,他非常懷疑她能不能解釋清楚。
“四叔是柳家姑姑的孩子,柳家姑姑是太妃娘娘的遠房表妹。”衛熙言簡意赅。
只能說衛瑁不愧是她的親哥哥,這樣沒頭沒腦的兩句話,他都聽懂了。
“看來以後要多多來往了。”衛瑁對謝青玄笑道。
衛熙擡眼看他:“這是當然的了,四叔都住到我們家了。”
衛瑁聞言,驚訝地看向謝青玄。
謝青玄看了眼,捧着臉對着他笑的衛熙,對着衛瑁淡笑道:“是,若是閑來無事,世子可來尋我說話。”
衛瑁眼睛閃了閃,笑着應了。
衛熙在下面踢他,衛瑁不解地扭過頭,不知道哪兒又惹到這位小祖宗了。
他小聲問道:“怎麽了?”
衛熙用氣音說:“剛才四叔只是和你客套,你別當真,不要總去打擾他,他需要靜養。”
靜養?沒聽說他生病了啊,上次見他時,不是還挺好的嗎?
現在嘛,衛瑁仔細地掃了眼謝青玄,現在也挺好的啊,看不出哪兒有問題啊。
“四叔生病了嗎?是什麽病?”于是,他疑惑地問道。
謝青玄可疑地沉默了一會兒,好險,總算記起了給自己随口立的人設。
他平靜地“嗯”了聲,道:“不是什麽大病。”
衛瑁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将話憋了回去。
行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作者:衛瑁:占的便宜遲早是要還的!(來自未來大舅子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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