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厲害的四叔
“王妃,縣主性子驕橫,目無師長,之前不僅屢次頂撞,如今還未經我允許公然跑出去,實在過分。”
“我只王爺和王妃愛重她,但父母之愛,當計之長遠,萬不能一味嬌慣,還應及時矯正懲處才是。”
衛熙剛走到門前,便聽見她夫子對她一陣慷慨激昂的貶低之聲,其中厭惡之意畢露,還撺掇着她娘好好懲罰她。
她氣不過,擡步便要進去辯駁,好好殺一殺那老頭的銳氣,縱使會被責罵也不管了。
謝青玄見着小縣主氣鼓鼓地便要往裏沖,他一邊感慨果然小丫頭把腦子都用到那撒嬌賣癡惹人憐愛上了,對于其他事情腦子就跟一張白紙一樣,空空蕩蕩,潔白無瑕,一邊伸手将人拉住。
“你這樣沖進去,不是上趕着給他錯處嗎。”他彎下腰,壓低聲音在衛熙耳旁說道。
帶着主人清隽氣味的發絲,因為動作垂落些許,貼上衛熙細嫩白皙的臉龐。
衛熙心裏的火氣,無端平息,她忍不住伸手抓住那幾縷發絲,手中觸感柔順細膩。
她忍不住又摸了兩把,嘴邊露出笑來,全然沒了剛才怒氣沖沖的樣子。
謝青玄見着她捏着自己的頭發笑,很是不明白是何原因,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歸結于小姑娘如六月天一般善變的心情。
他覺得小縣主這幅模樣,着實有些傻,于是,将自己的頭發抽出小縣主的手掌,道:“待會你進去了,不要說話,見我的眼色行事。”
烏黑的發絲從白嫩的手掌滑走,衛熙嘟嘟嘴,有點不舍,但聽見謝青玄還是乖乖應了。
見小縣主答應了,一幅乖乖巧巧的模樣,謝青玄滿意地輕點下颔,揚揚衣袖,進了屋。
衛熙在後面提着裙擺,踏着他的腳印一蹦一跳跟着進去,櫻紅清咳一聲,她又輕哼着放下裙擺,緩步輕移了。
靜安郡王妃聽着夫子語氣激烈的言辭,臉上還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任由他繼續細數着衛熙的“罪狀。”
聽到動靜,目光移動,待見到來人,面目驚訝,又迅速恢複,笑道:“謝公子怎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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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看向一旁的牡丹,牡丹指指藏在謝青玄身後,只露出個衣角的衛熙。
靜安郡王妃心裏明了,扭頭對着謝青玄笑道:“那丫頭可是打擾到你了?她向來玩劣,這不,她夫子正和我告狀呢,還請謝公子去旁廳坐會兒,等我了了這事兒,再向您賠罪。”
說完,目光一淩,掃向謝青玄身後,道:“還不過來!躲在人家身後做什麽,我就是這樣教你的規矩?!”
衛熙聞言,不情不願地從謝青玄身後鑽出來,給靜安郡王妃行了個禮。
然後,眼巴巴地仰頭看着謝青玄。
謝青玄沒看她,而是上前一步,對着靜安郡王妃溫和一笑:“縣主并未打擾到我,相反,我一個人在那兒也是枯悶,縣主到那兒倒是添了幾分熱鬧。”
靜安郡王妃見他言語不似作僞,也笑了,眼裏顯出點真切,道:“她最是個鬧騰的,是謝公子為人寬和。”
一旁的劉夫子從剛才衛熙進來,就滿腔怒意地盯着她了。
此時,将靜安郡王妃的話當了真,緊跟着附和道:“王妃說的不錯,我這個學生最是頑劣,性子也是嚣張跋扈,不是頂撞師長,就是欺辱庶妹,謝公子不必不好意思開口!”
靜安郡王妃臉上的笑意一下就淡了,眼裏帶着些冷意,一個聲音先她而出,輕飄飄的,清朗朗的。
“你是縣主的老師?”謝清玄言語毫不客氣,連好好稱呼都不屑。
顯然,他已知道了,小縣主對她這個夫子的描述沒有半點水分,真實得緊。
劉夫子見靜安郡王妃對面前的清俊無雙的男子十分客氣,想必身份不凡,便想借着話頭,賣個好,順帶向人展示一下,他身為縣主老師的身份。
他本以為,男子在聽到他的話後,會上前問候,可沒想到男子竟然無動于衷,言語還這般不客氣。
他一下惱羞成怒,一甩袖子,瞪着謝青玄道:“正是在下!”
謝青玄挑起眉,長“哦”一聲,用屋子裏的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的聲音,緩緩說道:“是嗎?我還以為只有喝過拜師茶,行過拜師禮,交過六禮束脩的人,才能稱為老師呢。”
他語氣平淡,讓人聽起來,仿佛就只是一般的詢問,但就是這樣的語氣,在特殊的場景下聽來,便有着滿滿的嘲諷。
屋裏的人聽到謝青玄的話,一時間都眼神難辨地看向劉夫子。
他們都知道,劉夫子只是王爺和王妃請來教導縣主和二小姐讀書的,但正經的拜師禮卻是從來沒有的,自然……也算不上縣主的老師了。
但平時大家為了給他顏面,也都按着縣主老師的禮數相待了,而他自己也一向自翊為縣主的老師。
劉夫子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還沒等他緩過來,另一個巴掌又呼了上來。
“閣下還是不要自稱為人師了,既沒有為人師者的品德,便不要污了這個詞。”
劉夫子氣得頭頂冒煙,胸口劇烈起伏,也顧不得保持自己“縣主老師”的風儀,用手指着謝青玄的鼻子罵道:“哪裏來的小子,胡言胡語!”
說完,一轉頭,昂頭對靜安郡王妃道:“王妃,這人如此無禮,您今天若是不将他趕下去,只怕縣主老師一職,在下無法擔任了!”
靜安郡王妃不鹹不淡地回道:“夫子消消火吧。”卻是半點不提,将謝青玄趕下去一事。
衛熙星星眼地看着謝青玄,只覺得她四叔真是厲害極了,三言兩語便将那老頭氣得半死。
劉夫子倒是不敢對靜安郡王妃發火,謝青玄他又說不過,于是眼睛一轉,便盯到了衛熙身上。
罵衛熙他心裏可是沒有半點負擔,張口就來,将胸口的怒氣郁氣全都向衛熙潑去。
“你不敬師長,欺辱庶妹,絲毫不顧忌同胞之情,還不過來和你妹妹道歉!”他對着衛熙厲聲道。
衛熙翻了個白眼,撇撇嘴,眼一擡,就要頂回去。
突然,身前伸出只修長白皙的手,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前帶了帶,手背被輕輕點過。
她頓時福靈心至,擡眼悄悄看了謝青玄一眼,将已至舌尖的尖言利語一卷而下。
低垂下頭,肩膀輕微抖動,雙手攥緊裙擺,一幅誰都能看出的委屈模樣。
謝青玄餘光瞟見,微不可見的輕扯嘴角。
靜安郡王妃見她沉默不言的模樣,頗為驚奇,又見她這般委屈的樣子,雖心裏極大懷疑衛熙是裝的,但還是有些心疼。
想着,好歹長進了些,可以罰得輕些。
不過,道歉是不可能的,不管她女兒是否真的欺辱了她,她都不會讓女兒向一個庶女低頭,這是對她女兒的折辱。
于是,她招招手,叫衛熙過去。
衛熙多清楚她娘的心思呀,見到靜安郡王妃沖她招手,就知道她娘是心軟了。
于是,她再接再厲,眼眸流轉間一片水色,拖着帶着小小的嗚咽聲,往她娘肩上輕蹭。
謝青玄見小縣主功力不減,放下心來,扭頭再去激那自負自大的愚蠢之輩。
“不知縣主為何欺辱的二小姐,又是為何頂撞的閣下?”他又是輕飄飄地抛出一句。
劉夫子瞬間被激怒,揚聲道:“她見二小姐更得我的喜歡,所以心生嫉恨,對她多出惡言,我見她如此刁蠻,便行了為師之責,懲戒一二,誰知她竟然敢奪下戒尺,還未經允許跑了出去!”
謝青玄眉頭微颦,直直看向他,眼神帶着壓迫:“不知閣下是如何懲戒的?”
劉夫子一愣,躲開目光,支支吾吾:“就……就是……”
衛熙這種時候腦子最是靈光了,沒等他支支吾吾個所以然來,就怯怯地看他一眼,道:“其實夫子也沒怎樣,就是用戒尺抽了一下我的背而已。”
“什麽?!”靜安郡王妃目光如電,直直射向劉夫子。
就連謝青玄也忍不住颦眉看向衛熙,眼神掃過她的肩背,雖隔着精致的衣物,好似也能看到小姑娘白皙如雪的肌膚上那條紅痕。
雖不知深淺,但小姑娘肯定會皺起小鼻子,紅了眼眶,畢竟她那麽嬌氣。
靜安郡王妃目光如炬,面覆冰霜,冷聲道:“劉先生好大的威風,她長這麽大,我和王爺都未碰過她一根手指頭,倒是劉先生搶了先!”
“王妃,雖說這事兒我原不該插手,但王爺和王妃好心收留謝某在此,謝某實在無法見如此之人教導縣主,是以,今日多嘴一句,還請王妃另聘夫子。”謝青玄微皺着眉,正色适時說道。
劉夫子冷汗直流,這才意識到他打衛熙這個行為有多麽錯誤,也終于意識到,他在靜安郡王妃眼裏,真的只是一個教書的先生而已。
一時間,他連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
謝青玄看了一眼,正幸災樂禍的衛熙,衛熙收到目光,瞬間領悟。
随即,恹着眉眼,狀似無意地将她之前在謝清玄面前說的話,緩緩說了出來。
靜安郡王妃臉上已半分表情都沒有,平靜得可怕。
作者:衛熙(星星眼):四叔真厲害!
謝青玄(語氣淡淡):是你太傻。
衛熙:氣成河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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