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茫然的衛熙

“櫻紅，我中午想吃胭脂脯！”衛熙風一般地飄出屋趕去上學。

櫻紅笑着答應, “知道了, 奴婢待會去吩咐廚房。”

一旁的桃粉笑道：“也知道謝公子是怎麽哄縣主的，從他那兒回來, 縣主就又好了。”

“可不是嗎？昨天縣主偷偷跑去竹瀾院，我還擔心呢, 想着是不是要告訴王妃一聲，沒想到縣主回來後就又恢複了原樣, 真真是要感謝謝公子。”櫻紅道。

桃粉笑嗔她：“還好你沒告訴王妃, 不然就算縣主回來後高興了, 又要被責罵。”

兩人說笑兩句，櫻紅又說道：“那紅袖怎麽處置？縣主昨日偷偷将她帶回來, 還藏在院裏，如今可怎麽處置, 總不能一直藏着吧。”

桃粉也想不出有什麽好辦法, 于是道：“等縣主回來後, 問問縣主好了。”

櫻紅想了下, 點頭同意了。

一整天，衛熙的心情都很好, 開心的情緒都要溢出來，引得賀夫子都發問。

“你今兒心情怎麽那麽好，作業也完成的好，還沒抱怨布置的作業多。”賀夫子上完課，笑着問衛熙。

衛熙眨眨眼, 歪頭笑道：“因為昨天收到了很好的禮物。”

“哦？”賀夫子有點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禮物，才能讓這小縣主這般高興。

“是什麽禮物？可否讓我一觀。”她問道。

衛熙纖長細密的睫毛，撲閃補閃，道：“是很漂亮很漂亮的禮物，不過，那是送給我的，不能給別人看。”

賀夫子愣了下，失笑地輕敲她的頭，“這麽寶貝？”

衛熙點頭：“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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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回去吧，記得好好做功課。”賀夫子笑着讓衛熙離開。

衛熙沖她福了福身，起身往外走。

一只腳邁過臺階，頓住，回過頭，看着賀夫子輕聲道：“夫子。”

"有人曾問，以德抱怨如何？聖人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您覺得呢？”

衛熙目光直視着夫子，眼睛純淨。

賀夫子怔了下，莞爾一笑，道：“自是這般。”

“沒有誰規定，被傷害了的人，一定就要原諒那個傷害他的人。”

“或許有些人會說，被傷害了的人，要寬容要大度，在傷害他的人道歉後，要原諒他，這才是美德。”

“但那些人沒有被傷害過，他們是沒有資格替被傷害的人，說出原諒的話的。”

“要不要原諒，要不要放過，那是被傷害人的事兒，與他人無關。”

她神情溫柔，說出的話卻格外有力。

衛熙露出一個和頭頂太陽一樣耀目的笑容，對着賀夫子微微傾身，“衛熙受教了。”

天上的明日，熾熱又炫亮，直晃人眼。

衛熙擡袖虛遮着眼，看向天空，露出個燦爛的笑。

她扭頭對身後跟着的梨白道：“你先回去吧，我去四叔那看看。”

昨天她那麽任性，四叔送了她一份那麽好的禮物，她要去和他說一聲謝謝。

梨白猶豫：“奴婢還是和您一起過去吧，不然您一個人過去……總歸不大好。”

“哪兒不好？”衛熙不明所以，想了下，以為是梨白怕她沒人侍候，又道，“我又不幹什麽，不用人侍候。”

梨白吱唔着，眼神閃躲，語氣猶豫：“奴婢不是說這個，奴婢是……”

她心裏着急，但又無法直說，縣主還什麽都不知道了，且一心那謝公子當長輩。

若是告訴她，你是個姑娘家，不可以一個往男子院裏跑，會有人說閑話的，對你的名聲不好。

那縣主肯定要生氣的，說不定還會激起縣主的逆反心理，那才是真的不妙。

衛熙見梨白猶猶豫豫地不說話，也沒了耐心，想着肯定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兒，便直接道：“好了，就這麽決定了，我先走了。”

說完，就提着裙擺，邁着歡快地步伐往竹瀾院走。

承影遠遠地看見一個熟悉的小人影往這邊來，腦子都沒過一下，就知道又是那小縣主來了。

自從謝青玄帶着他，為這小姑娘準備了那麽大一份禮物，然後又帶着他扒了人家小姑娘的窗之後，他就深深認識到，這位昭安縣主定然是很招自家主子喜歡的。

他估計着，自家主子是将這小姑娘當妹妹了，畢竟，誰不希望自己有一個像昭安縣主這樣的妹妹。

自家主子的母親一共也就生了他一個，也沒機會再給他生個弟弟妹妹什麽的，和自己親爹的關系又不好，後來那些庶出的弟妹，在主子眼裏，說不定還沒他這個屬下重要。

所以，此時出現一個這麽精致漂亮，粘人又不惹人厭的小姑娘，心裏自然也就喜歡上了，這個年紀，當成妹妹再自然不過了。

簡而言之，昭安縣主，他是決不能怠慢的。

不然得罪了這小縣主，她跑去跟公子抱怨兩句，撒撒嬌，那他豈不是又要倒黴？

是以，當小縣主離院子還有五米遠的時候，他就迎了上去。

對着衛熙一躬身，道：“縣主可是來找公子的？”

“對啊，四叔在嗎？”衛熙見他迎上來，驚訝了下，從前承影可沒那麽熱情。

“在，公子正在屋中看書。”承影看了眼她身後，沒見着人影，猶豫了下，說道，“縣主沒帶人過來嗎？”

衛熙有點奇怪，怎麽現在都和她說這個話啊，她帶不帶人過來很重要嗎？

“你們怎麽都問這個？”她皺起眉，不滿地問道。

承影試探着問道：“之前也有人問過嗎？”

“對啊，我剛才要過來的時候，梨白就問過。”衛熙道。

聽她這樣答了，承影心裏微松口氣，他腦子一轉就知道了這小縣主口中梨白的想法。

他原本只是擔心是昭安縣主又偷偷跑來的，沒想到還有這層關系。

也是，民間十三歲就嫁人的小娘子多得是，就算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及笈後也都定親了。

這樣看來，已經十三歲的昭安縣主，的确是個大姑娘了。

那他，到底要不要放人進去呢？

沒等他想明白，衛熙就撇撇嘴，直接往裏去了。

“四叔！”

先是在門前叫了聲謝青玄，理理細碎的鬓發，斂斂衣裙，這才進屋。

謝青玄正手捧着書，坐在案前。

衛熙轉了下眼珠，輕輕提起裙擺，放輕腳步，貓兒一樣往謝青玄那兒走。

謝青玄仿佛毫無所覺，手指又翻過一頁書頁。

衛熙心中暗喜，走到他身前，伸手做了個鬼臉，猛地往他臉邊一湊。

謝青玄驟然擡頭，直直看向衛熙。

“啊！”一聲驚呼響徹屋中。

顯而易見，是小姑娘沒吓着人，倒被人吓到了。

“四叔！您吓我幹嘛！”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小縣主瞪着謝青玄道。

謝青玄眼裏閃過一絲笑意，施施然地道：“是嗎？我還以為是哪來的小賊呢。”

這話氣得衛熙鼓着臉瞪了謝青玄好一會兒，可被瞪的人無動于衷，無奈衛熙只得偃旗息鼓。

謝青玄見小縣主安分了，這才看向她，緩緩地說…道：“你今日又來找我做什麽？今日可沒有禮物了。”

“四叔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我才不是來要禮物的！”衛熙鼻子裏出氣。

謝青玄一挑眉，道：“哦，那是來做什麽的？”

衛熙聞言，又不好意思了，感謝的話，沒說出口，反而絞着手指，低垂下頭。

她輕咬着唇，眼神羞憤不已。

天哪，她昨天到底是有多丢臉，怎麽什麽事都和四叔說，還那麽無理取鬧！

謝青玄見小姑娘頭越來越低，耳尖紅得滴血，眼神裏透出點無奈。

和她說話呢，不知道又想到哪兒去了。

“我過來是想和四叔道謝。”衛熙擡眸看向謝青玄，視線停留在他光潔的下巴上。

雖然很丢臉，但……道謝的話還是要說出口啊。

謝青玄似笑非笑地道：“謝我什麽？”

昨天這小丫頭高興了，捧着燈籠就跑了，現在倒想起來了。

“四叔的禮物超好看，我很喜歡，謝謝四叔。”衛熙軟糯地說着，眼睛漸漸和謝青玄對上。

謝青玄“哦”一聲，“知道了。”

衛熙有點不滿他的态度，但剛才都道謝了，現在又不敢說什麽。

只能自己另外又找了個話題，“四叔，剛才梨白和承影都不讓我一個人過來，您知道為什麽嗎？”

她心裏還疑惑着呢，剛好問問四叔，四叔肯定知道。

謝青玄聞言，目光一頓，看了衛熙好一會兒，清咳一聲，低下頭，臉上難得閃過尴尬之色。

“四叔？”衛熙疑惑不解地叫了聲。

謝青玄的目光在案上飄忽，抿着薄唇。

他第一次覺得這般尴尬，他知道原因，但說不出口。

難道要告訴小姑娘，他們是覺得我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好，所以才不想讓你一個人往我這兒跑？

那樣小姑娘會吓到的。

“四叔！”衛熙見謝青玄還是不理她，生氣地鼓起小臉，去拉他的袖子。

袖子被抓到手裏，謝青玄終于下定決心，按住小姑娘的手，一本正經地道：“許是怕你弄壞了我的東西，賠不起。”

衛熙：？？？

作者：謝青玄：我從來就沒那麽尴尬過。

衛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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