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坑四叔的小縣主

一連好幾天,謝青玄都沒再看見衛熙。

鑒于之前衛熙動不動就待在竹瀾院一整天的情況, 他想了想, 問承影:“那丫頭最近在做什麽?”

承影停下幫謝青玄整理書案的手,回道:“聽說這幾日, 王妃都帶着縣主出去赴宴,回來也将縣主帶在身旁, 聽說是在教導縣主管家事宜。”

謝青玄愣了愣,低垂下眼, “嗯”了聲, 垂眸看着手中的書。

承影繼續整理書案, 等整理好了,一擡頭, 發現謝青玄面前的書,還是那一頁, 一動沒動。

他偷偷看了眼謝青玄, 發現他眼神沒有焦距, 像是在發呆。

發呆?

承影覺得自己冒出的想法異常可笑。

公子怎麽可能發呆, 公子腦子裏放着那麽多事兒,發呆對于他來說, 未免太過浪費時間。

“承影。”謝青玄擡眼看向承影。

承影心中一驚,以為是謝青玄發現自己在偷看他,于是忐忑着心,恭聲道:“公子有何吩咐?”

“你去将建平所有十七八歲的官家子弟的資料查清楚,交給我。”謝青玄吩咐道。

承影心中冒出奇怪的感覺, 但又不敢問,于是只得憋在心裏,應了聲。

華磬院。

“娘,今天又事哪家的宴會呀?”衛熙穿好出門的衣裳,坐在椅子旁,等着她娘梳妝。

靜安郡王妃對着鏡子抿了兩下發,觑她一眼,“今天是靜華大長公主家,她家的花開了,請諸家去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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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不能不去啊?”衛熙苦着臉問。

她這幾天已經跟着她娘去了不知道多少個宴會了,不同以往,去了就讓她去和小姐們玩兒,這幾次,她娘都将她帶在身邊,陪着各位夫人說話,別扭極了。

靜安郡王妃起身,瞥了她一眼,道:“不能。”

衛熙撇了撇嘴,心道,你不仁就不怪我不義了。

“娘,我……我頭有點暈。”衛熙用手撐着額頭,弱弱地說道。

靜安郡王妃已經仔仔細細地詢問過禦醫了,确定這女兒的身體是真的好全了。

這會兒,見衛熙喊頭暈,她也沒立刻上去“心肝寶貝”的哄着,而是細細地打量了一遍。

沒過一會兒,便确定衛熙是在裝病。

她放下心,不露聲色,對着衛熙道:“是嗎?那娘把王禦醫請來給你瞧瞧?”

衛熙猛地一驚,吓得臉色是真白了兩分,連忙搖頭,“不了,不了,這點小病就不勞煩王禦醫了,我們還是趕緊去靜華大長公主府吧。”

那王禦醫和衛熙是老相識了,從衛熙小時候就一直給她看病,衛熙小時候也皮,總是裝病逃課,每每求王禦醫不要拆穿她,王禦醫總是撚着大胡子笑呵呵地答應,回頭就給衛熙弄些苦得不行的藥。

衛熙還不能不喝,于是每次捏着鼻子灌下去,總感覺自己沒病都喝出病來了。

所以說,姜還是老得辣,衛熙想和她娘鬥,還嫩着呢。

靜安郡王妃皺着眉看了衛熙好一會兒,直把衛熙看得心哆嗦,才收回視線,輕飄飄地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走吧。”

衛熙連忙起身,走到她娘身邊。

和喝那苦得要命的藥相比,她選擇去宴會吧。

“等等,你去換身件衣裳。”靜安郡王府看着衛熙身上喜鵲登枝的胭色上襖和大紅遍地金的拽地長裙,颦眉道,“不是說了嗎,出門要穿得端莊些。”

“這哪裏不端莊了?”衛熙展開雙臂,不滿地說道。

“您之前不是說,小姑娘家就要穿得鮮豔些才好看嗎。”衛熙小聲嘀咕。

靜安郡王妃聽到了跟沒聽到一樣,沖着牡丹招手,道:“你帶縣主去換身衣裳,顏色淺些的,柔些的。”

小姑娘自然是穿得豔麗些,才讨長輩喜歡,但若是大姑娘穿着豔麗,配上一幅姝麗的容貌,未免讓人覺得有點攻擊性。

平時看着倒還好,但若要選做兒媳,倒不合适了。

但這些話,靜安郡王妃卻沒和衛熙說,若是這丫頭知道了,鐵定是不會再踏出家門一步的,不管怎麽說都沒用。

脾氣倔得很,他們又舍不得逼她,只好先瞞着。

等選好了人,再說也不遲。

到時若是兩生歡喜,便再好不過,若是不成,便再選。

衛熙滿腔的不滿,臭着臉跟着牡丹去換衣裳。

等她換了身水藍色的襦裙,戴了只玉色的小冠,靜安郡王妃才點頭,往靜華大長公主府去。

“你之前不是跟着你四叔學了好一段時間的畫嗎,今日好些公子、小姐都會來,靜華大長公主定會叫人組織寫詩,畫畫,你到時候也去試試。”靜安郡王妃伸手關上開了一半的窗。

正在看窗外街景的衛熙忽覺眼前一暗,見是她娘把窗戶關上了,不由皺起鼻子道:“娘,幹嘛關窗戶。”

“我不關,你能安心聽我說話嗎?”

衛熙扯了臂間的披帛,不滿道:“您剛才不就是說,讓我試着在宴會上畫畫嗎,我聽見了。”

她伸手又去推窗,靜安郡王妃攔住她,“那你答應嗎?”

衛熙不想答應,“我不想畫給別人看。”

靜安郡王妃皺眉,“你這是什麽毛病?”

“我畫畫是因為我自己喜歡,想要留下我喜歡的東西,又不是想在別人面前顯擺。”衛熙解釋,“四叔畫得那樣好,也沒在人前顯擺啊。”

靜安郡王妃好笑,“你能和你四叔比?”

“你四叔當年十六歲,就作出名震天下的萬裏江山圖,就是他不顯擺,旁人都知道他的厲害。”

說到這兒,她刮刮衛熙的鼻子,笑道:“你四叔教你畫畫,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我心裏都不知多高興呢。”

先不提自己的修養,這女兒家有個好名聲,總是占些便宜的。

衛熙知道謝青玄厲害,卻沒想到他這樣厲害,拍手笑道:“早知道四叔的畫這樣有名,我就叫他給我畫幾幅了。”

靜安郡王妃拍她,“想什麽呢,你四叔願意教你,你就好好學,不許這般沒規矩向他讨東西。”

聽說當年聖上想讓謝青玄給他畫一幅畫,謝青玄都沒答應,這麽些年,也沒聽說他為誰畫過畫,這丫頭還敢上去讨,只怕到時候被拒了,臉上過不去,背地裏哭鼻子。

“知道了,我就是說說嘛。”衛熙眨眨眼,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靜安郡王府被她帶歪了話題,直到快到地方時,才想起來。

“我先前與你說的話,你記住了沒有?”靜安郡王府敲了下衛熙的頭。

衛熙無奈,只好答應,“知道了。”

不就是畫畫嗎,畫就畫,她跟着四叔學了那麽長時間,随意畫兩筆糊弄一下,還是做得到的。

靜安郡王妃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到了靜華大長公主府,衛熙先是給靜華大長公主請安,乘着靜安郡王妃和靜華大長公主寒暄,她才能偷偷跑到下頭和李安說話。

李安是靜華大長公主的幼女,比衛熙大兩歲,出落得亭亭玉立,玉芙蓉一般,性情溫柔,衛熙很喜歡和她說話。

“安姐姐。”衛熙在她身邊坐下,笑着打招呼。

李安替她倒了杯茶,問她:“縣主近來出來走動得愈發頻繁,想來是身子大好了?”

“早就好了,只不過之前不想出來,所以才在家待着。”她湊近了,對着李安悄悄地說道。

李安捂嘴輕笑,“那現在怎麽跟着靜安郡王妃出來得這樣頻繁?”

衛熙嘆氣,“我也不想呀,可是娘最近總是要拉着我出來,裝病都不行。”

李安聞言,心中一動。

擡眸悄然打量面前的衛熙。

許是年歲漸大,原本有些孩子氣的面容長開,露出令人驚豔的眉眼,漂亮又奪目,直叫人移不開眼。

往日裏還不如何覺得,現在看來,這滿建平的小姐,竟沒一個比得上的。

且不久就要及笄,想起母親在自己及笄時,也是這樣帶着自己參加各家的宴會,李安也明白了靜安郡王妃的想法。

見着衛熙依舊懵懵懂懂的,她也沒多嘴,只是笑道:“王妃總是為了縣主好,也不是什麽大事,縣主就依着王妃好了。”

衛熙捧了塊點心,道:“我知道的。”

“熙兒,過來見過鎮遠侯夫人。”

衛熙聽到她娘叫她,擡眼看去。

只見她娘拉着一個長相英氣的夫人,沖她招手。

那夫人沖她笑得很是慈和,衛熙也不是不是好賴的人,起身走過去,給那夫人福了福身。

那夫人還沒等她屈身,就将她扶起,又笑着将手腕上戴着的紅瑪瑙镯子褪下,給衛熙戴上。

“初次見面,也沒什麽好東西給縣主,這個縣主拿着玩兒吧。”

衛熙看向靜安郡王妃,見她點頭,便道了聲謝,收下了。

鎮遠侯夫人像是和建平的夫人們都不大熟悉,只笑着和靜安郡王妃說話,看着和靜安郡王妃很是熟稔。

這次宴會,不僅各家的夫人、小姐來了,就連各家的公子都來了。

沒過多久,果然不出靜安郡王妃所料,靜華大長公主笑着叫衆人作詩、作畫。

“今日我這兒花開得極好,就厚着臉,叫你們作出些詩畫出來,到時候選個最佳的出來,我便送他一盆青蘿花。”

青蘿花極難養,能得一盆也是叫人高興的。

更重要的是,能在這麽多人面前揚名。

衛熙答應了她娘,于是也下去作畫。

衆人面露驚訝,想着這向來不學無術的昭安縣主怎的還下場了。

然而,當看到衛熙的畫作時,更震驚了。

有人看着眼熟,驚呼道:“怎的看着像是謝青玄的手法?!”

此人話一出,衆人都看向衛熙。

“敢問縣主的畫,是和何人所學?”

衛熙不明所以,答道:“我四叔。”

“縣主哪裏來的四叔?”衆人疑惑,先皇的第四子早就去世了。

衛熙這才恍然大悟。

對啊,她忘了,四叔其實不是“四叔”呀。

“是謝青玄。”她又解釋道,“是他教的我。”

靜安郡王妃趕緊把衛熙叫到身旁,不讓這丫頭暴露謝青玄在他們府裏住着的事。

可在場的衆人都不傻,自然随着衛熙的話,想到了更深處。

昭安縣主自從一年多前便再沒出過門,之前也沒聽說她的畫有這樣好,那她便是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進步的了。

而從來也沒聽說謝青玄來了建平,難道……

衆人心中各有所思。

只有衛熙還在心裏想着,回去後,要好好和謝青玄說說她是怎樣給他長了臉,還得了盆極好的青蘿花,叫他誇誇自己。

全然不知,她的話,會給她的四叔,帶來多少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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