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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卿啧啧遺憾:“那你怎麽接這戲,我看過劇本,你跟凱哥有床、戲,跟我也有的樣子……”說到最後,他居然流露出忸怩的樣子,仿佛在說“人家會不好意思”。

傅迷薇白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國卿道:“薇薇姐,你看我們這麽熟了,不如我吃虧一點,咱們讓導演把你跟凱哥的床戲删了,都加在我身上……畢竟凱哥是男主角,應該只跟女主角滾床單,不然影響不好,你說是不是?”

傅迷薇扁嘴:“鹹吃蘿蔔淡操心。”

國卿倒是絲毫不惱,嘻嘻哈哈笑了兩聲:“不過我看薇薇姐你今天好像有心事的樣子,不會是跟你的負二代男友有什麽問題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但不得不服國卿的眼力厲害,傅迷薇警覺起來:“我表現的有那麽明顯嗎?”

“不是你表現的明顯,是我特別關心你才看出來。”

傅迷薇看向他:“你要再跟我多說幾句話,你的形象又會醜陋渺小起來,你信不信?”

因為傅迷薇之前主動請纓要增添打戲,所以巴導特意撥了個武指,讓他指導訓練傅迷薇。

武指看她嬌滴滴的模樣,本正心裏打怵,見過多少這樣半紅不紫的明星,怕累怕苦,怎會自讨苦吃,怕是伸伸腿就叫退出了。

不料,練了才半個小時,武指便看出端倪。俗話說“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武指的眼力自然不錯。

武指便好奇:“薇薇姐,你之前是不是練過?”

這樣規矩的架勢,出拳踢腿,不在話下,随便擺出一個招式,工整大方,毫無女子的忸怩,要唬住外行人綽綽有餘。

傅迷薇努力記招:“哪裏哪裏,只不過我爸喜歡練太極,我也略會皮毛。”一個回旋踢,長腿筆直,橫掃千軍,又漂亮又暴力。

武指心花怒放,忍不住贊:“這腿踢得也好!趕得上專業了!”

傅迷薇握拳矮身,回頭一笑:“尚可尚可,我小時候是體操隊成員。”

武指看着那雙勾魂奪魄的雙眸,今日才知耳聞不如目見,贊服:“薇薇姐,您還有什麽是我們不知道的?”

零零落落打了一趟拳,傅迷薇覺得自己正向武林高手進發,一撩發卷:“其實我還會如來神掌。”

話雖如此,但畢竟不是練家子,運動半日,傅迷薇出了一身汗,踉踉跄跄跑去休息。

國卿收工後,經過化妝間,無意中探頭往內看了眼,見裏頭空空蕩蕩,仿佛是個沒人的模樣。

國卿挑了挑眉,停了數秒,才又邁步進去,走到堆放戲服的衣架旁,把衣架拉開,猛地看到裏頭的舊沙發上蜷縮睡着一個人。

呀,原來這世上真有心有靈犀這回事。

國卿愣怔片刻,啞然失笑,那人仍呼呼大睡,渾然不知世事的模樣。

國卿信手從架子上的衣物中摘下一根裝飾用羽毛,在那人臉上輕輕拂過,果然,她打了個噴嚏,便醒過來。

傅迷薇一骨碌爬起身來,打量周圍,仿佛一時記不起來自己身在何處,懵懂之态,像是某種毛茸茸地萌物。

國卿手持羽毛,笑吟吟地:“薇薇姐,怎麽睡在這裏,像是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傅迷薇回過神來:“難得難得,你居然懂我們犬類的語言,交流如此通暢,宇宙大同指日可待。”

緩緩爬起身來,把蓋在身上的一件不知誰人的大衣撩開,表情有些恹恹地。

國卿仔細打量她:“怎麽了,哭過?”

傅迷薇一皺眉,擡手摸摸眼睛,沒來由問:“我的妝花了嗎?”

“你化妝了?”

“呃……”這才想起來,上午的戲份完結後,下午跟着師傅練習拳腳功夫,乃是卸妝後的素面。

“那你怎麽看出我哭過。”

“你的眼睛紅啊,還有些發腫。”國卿嘆息:“我現在确定了,你跟你那負二代肯定出問題了。”

傅迷薇總覺得他的嘆息裏有些貓哭耗子的味道:“什麽負二代,那只是我以為的。”

“什麽?薇薇姐,此話怎講?”國卿大驚,敏銳地察覺內有詳情,頓時瞪起眼睛,湊上前來。

傅迷薇将他擋住,纖纖手指抵在他的胸前。

國卿低頭,看着這不期然的“接觸”,忽然眉眼帶笑。

傅迷薇卻又想起另一件事,收手道:“你對我的私事這麽好奇做什麽,無可奉告。”

轉身往外而行,國卿卻跟在身後:“因為我年輕啊,精力旺盛,好奇心強烈。”

“年輕啊年輕,多少幼稚假你之名而行!”傅迷薇用詩朗誦的口吻念完,沒好氣白了他一眼:“總之我不會告訴你的,除非……”

國卿拼命忍笑:“除非什麽?”

傅迷薇見左右無人,便站住腳,望着國卿,笑得不懷好意。

國卿看着她蕩漾的雙眸,擡手護住胸口,羞澀地後退一步:“薇薇姐,你想幹什麽?”

“我想……”傅迷薇嘿嘿笑着,上前一步,瞬間色狼附體。

國卿貼身在牆上:“薇薇姐,你可別亂來,人家、人家不懂怎麽做……”

傅迷薇只覺爽雷的很:“小卿,你到底是直的呢,還是彎的?”

國卿滿面羞紅忸怩不翼而飛,直腰挺胸抖了抖肩膀,糙爺們般粗魯道:“去!還以為你要動真格的呢!”

傅迷薇先前收工,若在平時,一定要飛也似地趕回“家”去,但是經過上次,跟衛斯閑的心結還有些未曾解開,一時竟讓她有種無法面對的感覺。

想來想去,便悶悶地窩在化妝間的角落裏睡了一覺。

而半睡半醒的時候,外間人來人往,便有些流言蜚語,飛入耳中。

唧唧喳喳,是有個女聲說:“沒想到這部戲巴導會用國卿哥,真是慧眼獨具,這角色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另一個吃吃地笑,泛着粉紅泡泡道:“可不是麽?雌雄莫辨,颠倒衆生,今兒那場戲你可看了?如果國卿不來演戲,去戲曲界混,必然也會風生水起。”

“那你可聽說了,國卿哥的緋聞男友是誰?”

“難道不是X某?”

“那早就是過去式了。”

“難道是XX某?”

“那只是點緋聞,并未落實,而且我覺得XX某配不上國卿……”

“可我覺得蠻配,一個冷清,一個妖嬈……啊好萌……我要暈了……”

兩個人用了許多專業術語,自顧自陶醉了會兒,便尖叫着聯袂離去。

傅迷薇聽了個大概,也是最要緊的那句“國卿的緋聞男友”,注意,是男友不是女友。

動作敏捷地掏出手機,傅迷薇把“國卿”搜索了一陣兒,果然獲得了許多新鮮資料,也刷新了她的某些認知。

“怪不得那小子總是陰陽怪氣的,原來是個取向不明人士。”傅迷薇啧啧着,不能回家的陰郁心情,因為這無意中更新的八卦而沖淡許多。

此刻見了正主,正好親口問上一問。

國卿果然并非池中物,被人這般直面相問如此隐私難答的問題,竟半點惱色也無,反而說:“薇薇姐,你真的想知道啊?”

“閑着也是閑着,就當是閑聊呗。”

“那也不能光我說,不如這樣,我說我的情形,你也把你的負二代交代一下呗?這叫等價交換。”

傅迷薇瞪向他:“到我這兒只有強買強賣,你愛說不說!”她扭身就走。

國卿忙小跑着趕上:“你瞧你這是什麽脾氣呀……對了薇薇姐,你要去哪?”

傅迷薇賭氣不答,将要走到馬路邊上,才猶豫起來。

——要回家嗎?該怎麽面對衛斯閑?這會兒的感覺着實複雜,她想見他,可是又怕見到他,三年的相處,感情滋生,衛斯閑早就是她難以割舍的人,但是,若是見了,又怕會失望,會受到傷害。

她并沒有直接阻止衛斯閑重回到他曾離開的家族,或者她有這麽要求的權力,但是傅迷薇不想。

她只是想讓衛斯閑自己做決定,不肯去難為他。

她期待着那個結果,又怕等到那個結果,因此衛斯閑也成了她難以面對的人。

國卿看着傅迷薇臉上表情變化,美麗的臉龐,多的是悒郁跟迷惘,像是迷途的羔羊,等待牧羊人的救贖。

國卿怦然心動:“薇薇姐,你怎麽了?”

一陣北風吹過,傅迷薇瑟縮了一下,國卿二話不說,竟麻利地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替她罩在肩頭。

“你怎麽穿這麽少啊?”國卿喃喃地,這一句話,沒有調侃,沒有嘲諷,只是随口的一句,倒多少帶點埋怨。

傅迷薇看着他:“我有點餓了,想吃點帶辣的烤肉。”

“我知道個好地方。”國卿複笑起來。

國卿帶傅迷薇去的地方,果真也不是什麽五星級的酒店餐廳,比傅迷薇跟衛斯閑常常光臨的蒼蠅館子好不了多少,打量這個地方,幸好是冬天,若是夏天,外頭必然要橫上數排露天座位。

國卿顯然是熟客,膀大腰圓的老板來招呼了,看傅迷薇的時候,臉上明顯多了幾分驚豔,再看國卿,目光裏就也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傅迷薇了然,卻不說破,國卿卻說:“陸哥,這是我薇薇姐,正兒八經的。可不是你想的那樣兒啊。”

陸哥噴笑:“我想什麽樣兒了,你說來聽聽?”

國卿哼哼,傅迷薇掃他一眼,道:“這叫什麽?老虎剛進城,家家都關門,雖然不傷人,日前壞了名。”

國卿慚愧,舉起雙手投降:“薇薇姐,你就別打擊我了,我真沒帶別的女孩兒過來。”

陸哥滿意道:“大妹子,你真是那什麽,色藝雙絕……不對,叫文武雙全?也不對……”

國卿忍無可忍:“是‘秀外慧中,才貌雙全’好不好?”

陸哥點頭:“對,就是這幾個詞兒,忒繞口……”轉身飄然而去,順便用抑揚頓挫的嗓音高亢地喊:“五十個烤串,五十個腰子,十五個韭菜……”

傅迷薇目瞪口呆看國卿:“都是你的?”

國卿竟然臉紅,堅決不予回應。

傅迷薇點頭,自言自語說:“其實我也挺愛吃腰子跟韭菜的,都是好東西,好東西……滋陰壯……你好她也好……”

“薇薇姐!”

☆、酒醉之後

? 等肉的功夫,傅迷薇抱起心愛的手機,想着要不要給衛斯閑打個電話。

除了有些加班的日子,衛斯閑多半都會回家吃飯,當然,因為傅迷薇的工作性質,有時候沒日沒夜,有時候日以繼夜,有時候甚至遠離本市……

所以兩個人相聚的日子其實格外珍貴。

想到衛斯閑,心裏一陣鈍鈍的疼。

國卿開了兩瓶啤酒,遞給傅迷薇:“薇薇姐,喝嗎?”

傅迷薇二話不說,拎起瓶子,仰頭咕嘟咕嘟,灌了小半瓶。

冰涼的酒水滾進胃內,把之前那份沁涼中和了,那點莫名而起的悲傷仿佛也沖淡,傅迷薇打了個嗝:“人生得意須盡歡,今朝有酒今朝醉……”

國卿眼直口呆:“好詩好詩,薇薇姐,你慢點喝……”

傅迷薇嘆了口氣:“小子,你不懂。”

國卿嘴角一抿:“是啊姑姑,人家還是青少年嘛,當然不懂。”

傅迷薇一愣,然後噗嗤笑了出來:“你這德性真的跟楊過差不多,合該把你也扔到哪個古墓裏去裏晾個十幾二十年,你就老實了。”

國卿道:“我可不想當獨臂大俠,那吃肉串就不能左右開弓了。”

傅迷薇哈哈大笑。

吱吱冒油的烤肉串上來,上面撒了一層孜然,香氣四溢。

陸老板親自送來,又說:“大妹子,小卿子還真沒說謊,他從不帶女孩兒來這兒,大哥我以人格擔保,你看我的肉烤的這麽好,就該知道我的話可信。”

傅迷薇點頭,國卿喜道:“陸大哥,你總算說了句人話。”

“那當然,”陸老板一本正經,“他嫌我這店逼仄,降低他的品味暴露他的內涵,所以他通常都直接帶女孩兒去酒店的。”

國卿差點被噎死:“哥,我看出來了,你是心懷不軌,要整死我。”

陸老板道:“哥向來就是這麽耿直!”嘻嘻一笑,扭動着粗壯的腰身靈活地閃開。

傅迷薇默默地抓了一把肉串,咬了口,果然外酥裏嫩,好吃的非常,可惜太熱了燙嘴。

國卿那邊哭笑不得,便看傅迷薇,見後者拿着肉串,若有所思。國卿羞澀說:“薇薇姐,你可別信……我還是清白之軀。”

“我當然不會輕信……你帶女孩兒去酒店。”傅迷薇一臉真誠。

“是嗎?”國卿大喜,忽然又轉為疑惑,總覺得這臉色也忒真誠了,真誠的令人不安。

傅迷薇吹吹肉,又吃了一塊,淡定說:“你不是喜歡男銀嗎?”

國卿嘆了口氣,是一臉“老子料得如此”:“我早知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可喜歡狗狗了,”傅迷薇咂咂嘴,吃着肉思忖:“這陸老板如此風騷,你們……莫非……”

國卿的臉色像是吞了什麽八步催命散:“薇薇姐,你都讓我吃不下飯了。”

“別諱疾忌醫嘛,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

國卿搖搖頭,自暴自棄地拎起酒瓶,一口氣喝了半瓶,他一拍桌子,瞪向傅迷薇:“薇薇姐,這麽說吧,——只要你躺下,我會即刻讓你懷孕!”

傅迷薇咂吧着肉轉過頭去。

兩人吃了烤串,喝了啤酒,都有些半醉,傅迷薇醉得要厲害些,忽然格外想念衛斯閑,鬧着要回家。

恰好衛斯閑打了電話過來,傅迷薇接過電話,說着說着,忽地哭了起來,話語哽咽不清。

國卿對面看着,聽她問衛斯閑“你到底怎麽想的,你是不是要離開我”,句子是經典的怨婦必用臺詞。

心裏沒來由地有些難過,聽電話那頭衛斯閑驚慌追問傅迷薇在哪,傅迷薇卻是含糊說不明白,國卿擡手,把電話自她掌心取過來。

鎮定地對着那邊報出地址,電話那頭一陣空白,隔了會兒,衛斯閑才問:“請問你是誰?”

“薇薇姐的同事,算是後輩。”國卿笑,“你來接她吧。”

衛斯閑那邊即刻挂機,傅迷薇還執着地探出手來,終于把電話奪了回去,放在耳邊繼續碎碎念:“衛斯閑!你怎麽可以瞞着我那麽久,我心裏很難過你知道不知道?你跟那個女人到底什麽關系……你居然瞞着我!你敢……”

反反複複,念念叨叨,斷斷續續,卻把事情交代了個五六分。

這已經足夠了。

陸老板捧了壺茶上來,看傅迷薇趴在桌上,小聲問:“她是不是那個……”

“是。”國卿回答。

陸老板委屈:“我還沒說完呢。”

“都是。”國卿又答,看着傅迷薇,玩世不恭的臉上,難得地一片肅然正經。

衛斯閑來的快速,推開店門,放眼四看,一眼看到趴在桌邊的傅迷薇,身上還披着男式的黑色夾克。

第二眼,衛斯閑看到的是國卿,兩人目光相對,洋溢着烤肉跟孜然香氣的店內,祥和溫馨的空氣中似起了一陣無形地波動。

陸老板冷眼旁觀,此刻一拍國卿肩膀:“不比你差啊……挖牆腳尚未成功,同志你仍需努力。”交代兩句,溜之大吉。

衛斯閑徑直走到桌旁,向着國卿一點頭:“你好,我來接薇薇。”

國卿“嗯”了聲:“薇薇姐好像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兒,有點醉了。”

傅迷薇從臂彎中拱起頭來:“小卿子,你說誰醉了!我現在身輕如燕!我還會如來神掌!”她舉起雙手,比來比去,是橫空摸魚的姿勢。

國卿欲笑而不能笑,衛斯閑臉色如冰,扶住傅迷薇肩膀:“薇薇,我來接你了。”他把國卿的外套取下搭在椅背上,将自己的棉服脫下來,裹在傅迷薇身上。

國卿不動聲色看着。

傅迷薇抖了抖,緩緩擡頭,目光迷離地看向衛斯閑:“你來了?”

衛斯閑臉色稍微緩和,将她半抱半拉,擁入懷中:“我們回家去了。”

“哦……”傅迷薇答應了聲,呆呆地随着他往外而行,走了幾步,忽然雙手一甩:“不,我不回去!”

衛斯閑吃了一驚,沒想到她會忽然如此,見她腳步踉跄,幾乎要跌倒,忙要上前将她拉住:“薇薇,別鬧……”

“你對我不好,我不回去!回不去了!”傅迷薇大叫了聲,“衛斯閑,你變心了,變心了!”

淚自雙眼中滾滾落下,顯然傷心至極。

衛斯閑驚怔原地,竟無法反應。

傅迷薇卻步步後退,一個站不穩,往後倒去。幸好國卿眼疾手快,張手将她擁住。

傅迷薇未曾落地,整個人飄飄然,她閉上眼睛,複又睜開,見眼前虛幻缥缈,是天花板在旋轉,燈光如同星光,飛舞閃爍。

傅迷薇竟笑起來:“看吧,我會飛!身輕如燕!老師今天也誇過我呢……”

國卿看着她臉紅如火,雖然笑着,眼角卻仍沾着淚,那滴晶瑩剔透的淚,也像是印在了他的心上:“薇薇姐……”

話未說完,衛斯閑已走上前來,不由分說把傅迷薇手腕一拉,整個人拽了過去,緊緊摟住。

國卿微微一皺眉。

衛斯閑二話不說,把傅迷薇打橫抱起,往外就走。

國卿上前一步,卻又停了下來,雙手握拳,目送玻璃窗外,衛斯閑把傅迷薇送進車內,上車後急速離去。

衛斯閑不敢開快,隔一會兒,便停一停,回頭看看後座上的傅迷薇。起初她還在掙紮,胡亂叫嚷,漸漸地便停下來,仿佛睡着了。

衛斯閑略微放心,好歹開回居處,把傅迷薇抱出來,一路擁着上樓,中途遇到兩個鄰居,見狀都面露愕然,衛斯閑也無瑕解釋什麽。

喝醉了的人最不能缺的是水,衛斯閑把傅迷薇放到沙發上,便去倒水來給她喝。不料傅迷薇緊閉雙唇,不肯張口,衛斯閑哄了兩句,她才喝了口水,但也因此略微清醒。

看着眼前人,傅迷薇愣愣喚:“衛斯閑?”

衛斯閑應了聲,單手在她臉上撫過:“覺得怎麽樣了?”

傅迷薇凝視着他,并不言語,眼中亮晶晶地:“我好困。”她嘀咕了句,便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重又睡了過去。

衛斯閑嘆了口氣,用濕毛巾擦擦她的臉,脖頸,手腳,才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回床上。

将她的外套脫下,又解毛衣,這在平日只是尋常的動作,此刻,衛斯閑的手卻一抖,腦中無端浮起在烤肉店內,傅迷薇那句“回不去了”。

他坐在床邊,望着傅迷薇睡着的臉,她睡得并不安穩,酒精的燒灼,外加情感的困擾,讓她縱然入睡,可眉心卻仍是皺起的,雙唇也微微張開,仿佛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又無聲。

衛斯閑伸手,手指輕輕地滑過傅迷薇的臉頰,下颌,最後落在她的唇上。

剎那間,他又想起,跟傅迷薇同桌的那個男子。

那個人……光芒四射,竟讓向來淡定的他在那一刻也為之愣怔失神,那是個不輸于自己的男子,一個……潛在的勁敵。

雖然只見一面,毫無來由,但衛斯閑仍敏感地察覺到,那個人,對傅迷薇有企圖。

他的心中,浮起了迫在眉睫的危機跟焦慮感。

傅迷薇仍睡得無知無覺,衛斯閑低頭,在她的櫻唇上輕輕一吻。

傅迷薇略張了張口,唇齒相碰,衛斯閑探出左手,拉開床頭櫃,裏頭靜靜地放着幾個“防禦物品”,他信手抓了一個,溫柔的吻下滑。

“薇薇……”衛斯閑呢喃喚着,萬千愛意于心頭攪動,蔓延全身。

但就在那刻,衛斯閑的心底,忽然間冒出一個不期而至的念頭,這念頭乍然出現,像是烏黑天際的一道電光,竟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皺起眉頭,目光閃爍不定。

☆、歡喜對頭

? 睡到半夜,傅迷薇胸中翻湧,心頭一陣陣作惡,十分難受,還以為自己沉入夢中,正掙紮間,便聽耳畔有人喚:“薇薇!”

傅迷薇勉強睜開眼睛,看見床頭燈亮着,暖暖光影裏,是衛斯閑擔憂的眼神:“怎麽了?很難受嗎?”

“我……”傅迷薇張口,胸中那股翻湧之意卻阻不住,只來得及身子一伏,便吐了出來。

屋內頓時有股刺鼻的酒精跟烤肉味彌漫開來,傅迷薇趴着身子,茍延殘喘,又吐了會兒才稍微安靜,她垂下眼皮,才發現是衛斯閑及時摟住了她,不然恐怕要摔到地上去。

衛斯閑半抱着傅迷薇,一手在她後心輕輕撫過:“好啦,吐出來就沒事啦。”溫和的安撫,全無任何不耐煩。

傅迷薇吸吸鼻子,眼淚鼻涕橫流,側側臉看衛斯閑,衛斯閑自床頭扯落紙巾,給她擦擦眼睛,又擦擦鼻子嘴,如保姆對待嬰兒。

“唔……”傅迷薇在喉嚨裏嘀咕了聲,又喃喃:“好難聞。”

衛斯閑小心把她放開,跳下床,取了一個盆來,又倒了杯溫水遞過來:“漱漱口。”

傅迷薇乖乖喝了口,吐在水盆裏。

衛斯閑見她不再吐,就又取了拖把來,把地上的穢物清理幹淨。

衛斯閑默默無聲清理的時候,傅迷薇就趴在床邊,睜着眼睛看他的一舉一動,一直到衛斯閑清理幹淨,重又回來。

“再喝點水。”他把杯子舉過來。

傅迷薇望着他:“我什麽時候回來的?”

“早就回來了。”衛斯閑波瀾不驚地說。

傅迷薇腦中依稀浮出許多淩亂影像,似真似假,飛舞漂浮,但此刻腦中混沌,無法分明,而衛斯閑什麽也不說,于是她并未出聲。

沉默中,忽地見衛斯閑換了一件T恤,方才他明明穿一套睡衣來着。

“你怎麽把衣裳脫了?”傅迷薇迷迷糊糊随口問。

“有點熱。”衛斯閑答,“快喝點水吧。”

次日早上,傅迷薇才發現,她昨晚吐得一塌糊塗,連同衛斯閑手臂上也沾到,他卻只是不聲不響地換了衣裳,并未責怪她。

也許就在發現這細節的時候,之前對于衛斯閑的任何責怪跟恐慌,才都一點點埋入塵埃,陽光重又降臨。

傅迷薇乖乖地喝了幾口水,才轉過頭去,表示喝夠了。

衛斯閑把水杯又倒滿了放在床邊櫃子上:“渴了就起來喝,叫我也成。”

“唔……”傅迷薇答應了聲,呆呆地看他。

淡黃的燈光下,她的眼神有些奇異。衛斯閑問:“怎麽了?是不是還不舒服?”

傅迷薇搖了搖頭:“衛斯閑,我們和好好不好?”

衛斯閑一愣,然後說:“當然好了。”

他的聲音十分溫柔,傅迷薇鼻子一酸,這樣的溫柔,她似已習慣,無法想象有朝一日失去的滋味,所以更加不可接受有朝一日會失去的可能。

“那你答應我,永遠別離開我。”傅迷薇吸吸鼻子,細聲說。

酒後,暗夜,靜谧的空間,此時此刻,似乎所有的剛強倔強都沉了下去,而所有的柔軟脆弱都泛了出來。

衛斯閑屏住呼吸,喜悅無法自禁,把傅迷薇牢牢擁入懷中:“薇薇,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永遠……”

是夜,兩人相擁而眠,像是兩只企鵝,于冰天雪地孤獨宇宙裏,互相依偎,彼此取暖。

次日傅迷薇上工,竟是一派神采飛揚,國卿見了,大為詫異:昨晚上酒醉後的怨婦去了何處?

傅迷薇花枝搖曳,一路招呼,也遠遠地看到國卿正跟巴導一處站着,不知在說什麽。

小助理靠前:“薇薇姐,你聽說了嗎,聽說國卿最近要上李添導演的新劇,還是男二號呢,如果成了,那估計以後就不會再是男二號了。”

李添導演在業內被譽為“造星導演”,他的戲裏經常會捧出一些面孔略生的星星,只要有演技或者有顏,若被他看中,很容易出人頭地,一炮而紅也并非誇張的說法。

傅迷薇笑:“應該的應該的。”

小助理奇異看她。傅迷薇了然她的眼神:“李導要用他并不奇怪,李導跟巴導是認得的,也許是巴導推薦的呢,畢竟國卿演技夠用,臉更夠用。”

小助理嘻嘻笑:“薇薇姐,為什麽我聽說最近國卿跟你走的很近,你是不是有什麽瞞着我呀?”

傅迷薇一驚:“別瞎說,你都聽誰說的,我就昨兒才跟他出去吃了頓飯。”

“群衆們都是火眼金睛,如今已經是全民狗仔了,”小助理口出驚人之語,又說:“薇薇姐,斯閑哥哥知道這事兒嗎?”

“我跟國卿又沒什麽,他知道又怎麽了?”傅迷薇無端心虛起來,強辯了句,又叮囑:“你也不許跟他瞎說啊。”

小助理捂着嘴笑,傅迷薇才要認真叮囑她幾句,身後卻有人出聲:“你跟我什麽沒什麽啊?昨晚上還陪着人家喝酒吃肉說身輕如燕要飛上天,今天就轉臉不認人了嗎薇薇姐?”

傅迷薇回頭,仇視地看着國卿。

小助理眯起眼睛,耳朵似天線般豎立,準備接受一切八卦電波。

傅迷薇哼:“我還叫你小甜甜,陪你看星星看月亮談論詩詞歌賦來着,對吧?”

國卿認真思索了一下:“薇薇姐,這好像是兩部電影的臺詞,但我那句‘身輕如燕飛上天’,絕對是原創,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他一臉的誠懇,只差舉起手指來對天發誓。

傅迷薇卻只想打他。

在手癢之前,國卿賊心不死又問:“對了薇薇姐,看你今天春風滿面,想必跟你的負二代已經化幹戈為玉帛了?”

傅迷薇一聽,不由自主便嘿嘿笑起來:“雨過天晴,雲開霧散,又是一個新的開始……阿彌陀佛!感謝上帝!”

國卿聽了這瘋話,看着這表情,大皺起眉:“這傻大姐似的笑哦,怪不得有人說女人要是陷入愛情,必定智商為零。我還不信……看樣子果然是我見識太淺。”

傅迷薇打了他一下:“閉嘴吧,我知道你是羨慕嫉妒恨。”

“那可不一定,我或許是心懷悲憫呢?”國卿說到這裏,忽地剎住話鋒。

傅迷薇卻心無旁骛地問:“什麽心懷悲憫,你什麽時候學佛了嗎?”

國卿哈哈一笑:“不是,我就随口說說……不過薇薇姐,你千萬別再那麽笑了啊,白瞎了這張臉。”

傅迷薇很有自信地摸摸臉:“我的臉怎麽了,我說不上傾國傾城,也算是花容月貌。”

旁邊小助理急忙附和:“那是當然了,薇薇姐可還演過楊貴妃跟西施呢。”

國卿捏着嘴想了想:“據我所知不是每個演過楊貴妃跟西施的都是美人……當然,我不是說薇薇姐不美,只是你這張臉,讓人一看就聯想到心機很重的狐貍精,你笑得跟傻姑一樣,豈不是暴殄天物?”

小助理問:“國老師,你是在誇薇薇姐呢還是損她?”

傅迷薇哼道:“不用問,你看他笑得那個賊眉鼠眼模樣就知道。”

晚間,劇組有個演員過生日,邀請幾位熟悉的一塊兒慶生。

傅迷薇本是要回家的,但這位女演員性情和順,對她也是極好不錯,因此只好跟着捧場,席間,有人不停向着傅迷薇敬酒,雖不說破,卻擺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壽星婆不動聲色勸了幾次,那男子卻趁着有幾分酒意,越發無狀,說什麽:“薇薇姐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難道連一杯酒都吃不了?這擺明是小看我……”

傅迷薇似笑非笑,若不是怕攪亂了別人生日會的氣氛,早就甩臉而去。

那男子卻把她的隐忍當成心虛默認,趁着酒興,竟捏着酒杯,踉踉跄跄上前:“薇薇姐,你要是眼裏還有兄弟我,就……”一邊說,一邊伸出祿山之爪,要摟住傅迷薇。

傅迷薇忍受不住,手捏着一杯飲料,就要往對方臉上潑去,這一刻,卻有個人及時來到,捏住那人的手腕:“薇薇姐酒量太淺,不如我代她喝了吧!”

不由分說把酒杯奪過來,仰頭一飲而盡,酒杯朝下向着對方:“夠了嗎?X哥?”

正是國卿,他答應來參加宴會,卻有事耽擱了,剛進門便目睹這一幕,及時救駕。

那X哥無法面對國卿的銳利鋒芒,讪讪說:“夠了夠了。”後退回去,将走到門邊,忽然罵罵咧咧低聲說:“果然是個天生的狐貍精,誰也能勾引上手,怎麽偏跟老子撞什麽三貞九烈,誰不知道你不過是個破……”

國卿一步上前,傅迷薇緊緊抓住他的手腕,淡笑道:“別跟混賬一般見識。”

X哥見勢不妙,忙推門走了。

其他人這才紛紛指責X哥,傅迷薇卻依舊笑吟吟地,對壽星婆道了個歉,先行離席。

傅迷薇前腳離開,國卿後腳便追了出來,直到兩人離席,席上的話題才又更加勁爆起來,說的竟是國卿最近跟傅迷薇兩人的“緋聞”。

傅迷薇裹緊身上大衣,低頭往前而行,國卿幾步跟上:“薇薇姐,你去哪?”

腳下一停,傅迷薇擡頭看他,雙眼于夜色之中沁涼生寒。

國卿心頭也一涼:“薇薇姐,你也說那是個混賬,他說的都是喝醉了的狗屁話……”

傅迷薇定定看他,複又低頭。

浸淫娛樂圈這麽許久,傅迷薇自诩臉皮已經夠厚,能夠做到就算聽着別人的指責謾罵,也會當做耳旁風,但是今晚……

當X哥擺明來調戲她的時候,那滿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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