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林斯離開基地組的那一日,林裴向教官請了假。
善于揣測上意的陳處長給兩人安排了單獨告別的機會。
特工組訓練一共分為七期,從預備軍人到持證上崗的特工,半年為一期,滿打滿算,林裴少說要還在特工組再待上三年。
林裴推開門進去,瞧見林斯坐在會議桌前,他走上前去,兩人相視無言了一會兒,林裴伸出手去捏住了林斯的下巴,笑了下,“走吧,回去記得和我媽說一聲,我在這兒挺好的。”
“好。”
林裴擡手抵着林斯的額頭看着他的眼睛,心中莫名想笑,他竟是有些舍不得林斯,林斯這人呀,絕不會讓人失望,也從不會讓人操心,久而久之,真的沒人操心他,林裴道:“你太瘦了,回去多吃點東西,床上操起來舒服點。”
林斯輕笑了下,低聲道:“好。”
林裴松開了捏着林斯下巴的手,沒什麽好說的了,他看了眼門口,“走吧。”
林斯望了他一會兒,起身站了起來。
林裴別開了視線,望向那玻璃幕牆,水藍色流光溢彩,這便是海洋之心,他們在海洋之心的心髒處,外頭的廣播在放着歌,林裴走進來的時候聽見了,是那首脍炙人口的《白海洋》。
白海洋就是白薔薇,生命力極為頑強的薔薇屬變異花種,詩人乘坐星際電車行至飽受戰火摧殘的故鄉,射線污染之下寸草不生,其後數年,詩人又回到故鄉星球,荒原上白薔薇盛放宛如白色海洋,無數亡靈在流浪。
詩人寫了首歌。
漂泊的旅人啊,寄一束白海洋送給心愛的姑娘,士兵扯着旗幟在燦爛星河中流浪,唱着歌,為你千千萬萬遍。
林裴插着兜看着那玻璃幕牆,腦海中仿佛又響起那熟悉的旋律,腳步聲遠去,他忽然回頭看了眼。
“林斯。”
林斯回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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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卻被狠狠扯着衣襟摁到了牆上,熟悉的氣味裹住了他,林斯眼中綻出光芒,擡頭看去。
林裴掰着他的下巴,一字一句道:“回去就別找男人了,等我回去操|你,弄死你都行。”他說着話笑了起來,一把按住了林斯的唇,掰開重重地吻了下去。
年輕的将軍背靠着玻璃幕牆任由他按着,不作反抗,不作抵擋,他任由林裴将他抱緊了,雪色的脖頸低垂着,一瞬間掩去了所有的銳氣,溫順而纖細。
林裴吻着他。
欲|望永無止境,星垂四野,烈火燎原,林裴忽然明白過來了,他在那種熾烈燃燒的火光中瞧見了自己的情緒,他深深壓抑着的情緒。
“林斯。”他湊近了林斯的耳朵低聲道,“大哥。”
林斯聽見林裴用一種極低緩撩撥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笑道,“你看上去好像要濕了。”
林斯直到離開M30星球,上了星際船艦,腦海中還是盤桓着林裴這一句話。
這句話簡直是立體聲無死角環繞重複播放,極有魔性。
林斯沉着地想了一陣子,直覺告訴他,林裴原本要說的不是這一句。
不過這一句确實令人難忘,尤其是在期待之中聽見這一句,有種說不出來的……林斯抵着眉心思索了一陣子,靠在了椅墊上,忽然笑了下。
報告完畢,索亞捏着文書走出船艙,他覺得今日的将軍有些奇怪。
将軍的臉有些紅。
索亞不好判斷,他只是在呈遞文書的時候看了一眼,也可能是光線的緣故,他不好下定論。
船艙裏播放着那支《白海洋》,身着海藍色制服的年輕副官踏着歌聲走了出去,窗邊不知是誰擺了一束白海洋,柔和肥碩的白色花瓣慵懶低垂着,舒緩的香味彌漫開來,窗外頭是燦爛星河。
三年後。
下議院的議員呈交了一份有關貧民福利政策的提案,年輕的貴族公務員并沒有對這份埋在浩瀚文件中的提案産生多大興趣,随手夾在了文件報告中。半個月後,這份提案被下議院的一位議員在國會會議中随意地念了出來,衆人草草地聽了一遍,沒多少人聽明白,又草草投了票,稀裏糊塗地通過了這封提案。
這封提案上印着軍部的火戳。
自雲巅一黨執政以來,軍部提交的提案沒有駁回的先例。林斯與其舊部因為雲巅戰役登上歷史舞臺,國會習慣性将這股勢力成為雲巅一派。軍部如今牢牢把握着帝國全部經濟、政治,駁林斯的面子是一件徒勞并且自取其辱的行為,議員對此心知肚明卻又諱莫如深。
這封提案幾乎是全票通過。
散會後,一位陌生面孔的年輕人走到臺前,恭敬地向那位收拾東西的秘書詢問詳情,秘書瞧了他一眼,似乎沒想到還有這麽多事兒的人,他随手将複印件遞了過去,自己拎着包下班了。
年輕人名叫季白,是個工程師,曾經參與過帝國最偉大的工程“唐吉坷德”的修建,那段年輕人中流傳一時的着名宣言便是出自他之口。
林裴與何鶴對這個名字很熟悉,兩人上軍校時,課本上有許多季白提出來的有關機械工程以及計算機工程的理論,兩人背書到生理性反胃,不約而同地将這個名字劃入此生不想再見的名單之上。
新議員季白翻着那封提案,神色一點點沉了下去。
一封提案經由國會會議提出并且投票通過後,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複核,這封不起眼的提案并沒有立刻投入實施,季白收了文件往外走去,外頭陽光燦爛,季白踩着新買的皮鞋走在街道之上,忽然記起今天是小女兒的生日,他拐去商店給女兒買了條漂亮的粉色寶石項鏈,又給妻子挑了枚戒指。
售貨員同季白微笑,誇贊他眼光獨到,又祝千金生日愉快。
季白有些局促地點了下頭,微笑着同那售貨員說了聲,“謝謝。”
出門時,季白又打開了絲絨盒子看了眼那項鏈,他是個節約能源的人,很少開車,如今的交通系統很方便,他從上學起就是乘坐電車,這習慣一直保留了下來,他朝等車的地方走去,眼睛看着那串項鏈。
手表發出一陣哀鳴警告雲游天外的着名工程師,工程師渾然不覺。
他撞上了個人,項鏈飛了出去。
“哎!”他傻愣愣地看着那項鏈,半晌才撲過去撿,一時情急竟然找不着了。
“抱歉。”
剛剛撞着他的年輕人從地上拾起項鏈遞過去,修長的手上有常年握槍而形成薄薄繭子。
季白接過項鏈,“沒事,沒事。”他擦了擦鏈子,松了口氣,起身擡頭看去,眼前是個清秀的年輕人,黑色頭發,一雙清亮的眼。
一個很精神的年輕人。
“沒事吧?”瞧季白望着自己,他開口道:“不好意思先生,我這頭還有些事,你若是……”
季白慌忙打斷他,“沒事沒事,我自己沒注意,沒事的,你去忙吧。”
年輕人點了下頭,轉身往外走去,忽然又回過頭對着他道,“替我向您女兒說聲生日快樂。”
季白愣了下,又看向自己手裏頭的盒子,上頭寫着“送給季小雅小公主。”季白笑了聲,一擡頭那年輕人已經走遠了,他轉過身繼續往家裏頭走,對着手表裏頭啰嗦不止的智能管家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安靜點。”他按掉了手表的聲音。
撞上他的那個年輕人拐過街角,上了車,又下了車,他往軍部的方向走去。
路上有小姑娘在賣花。
有土栽培,天然無污染,正宗白海洋。
小姑娘抓住了年輕人,大聲道:“哥哥,買束花吧!送給姐姐!今天是情人節!街上的姐姐都有花!可好看了!”她從籃子裏抓住一大把白海洋,乳白色的花瓣舒展開來。
年輕人看了兩眼,從兜裏掏出了錢包。
高級特工的黑色證件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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