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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MI六組的組員并不知道林裴的過去,只知道這人在聯邦調查局時,曾經非常耀眼。能排進前十的那種吧。後來不知道做了什麽,得罪了上司,被發配到MI養老,問林裴,他對自己過往的事情絕口不提。

林裴剛來那陣,MI小組對八卦的熱情極高,經過多方打聽,他們終于知道了一些風頭,林裴當衆打死過一位聯邦探員。

據說是從一樓扯着頭發将人拖行至頂樓,沒走電梯,走樓梯,血糊了一路,拖到頂樓男人直接斷了氣,臉爛的血肉模糊。

原本沒把這位年輕組長放在眼裏的MI小組成員們那天一個人都沒睡着,滿腦子都是林裴陰沉着臉拖着具屍體上頂樓的場景。

沒過兩日,小玫瑰查到了林裴的病歷,林裴有精神病史,伴随嚴重的臆想症,經判定是重度精神分裂。

這件事後來再也沒人提起過。

林裴平時人模人樣相當正常,兩年來,他只犯過一次病,那是個陰雨綿綿的冬日。朱利亞首先發現林裴的另一個人格,和所有人想象的不一樣,林裴另一個人格并沒有暴力傾向,他一個人坐在角落裏,胃疼的很厲害,不停地喝熱牛奶,說自己養了只貓頭鷹,說有人送他白海洋,還說有人在彈鋼琴,衆人給神志不清的林裴吓得不輕。

恢複正常後,林裴看着自己辦公室裏頭滿地的白海洋和裝扮成貓頭鷹蹦來跳去的組員,“……”

衆人發現,林裴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麽。

林裴除此之外表現得非常正常,這件事在衆人的記憶中淡了下去。只有朱利亞偶爾會在林裴的櫃子裏放一盒熱牛奶。

坐在去往帝國的星際航班上,林裴翻着文件,光圈靜靜投在他身上,包廂中只聽得見簾子後頭小玫瑰和男乘務員上床的聲音。

下屬是指望不上的,林裴心裏頭有數,你不能指望一群出門帶着購物指南的下屬,在他們眼中,這是公費出國豪華七日游。

拍賣會召開的地點遠離帝都星,六方星域中的一條海上郵輪,林裴思索了下,合上了文件。帝國最惡名昭着的系統無疑是天眼,這系統讓所有人的隐私蕩然無存,林裴有些漫不經心地想,不能露臉,否則一旦帝國追查起來,會很麻煩。

他聯系了幾個他從前在調查局的朋友,布置了兩三天,調用了幾條埋在路法西多年的暗線。

對方傳給他一條訊息,今年路法西似乎有帝國軍部高官來訪,提醒他壓低動靜。

帝國對涉黑組織的嚴打持續了八年,除了規矩做事的路法西,其餘已經全部倒臺,這風頭還有帝國軍部高官頂風作案?有些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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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裴更加小心謹慎了,晚上他發現小玫瑰在朋友圈大肆宣傳代購“丁香夫人”——帝國某着名香水。

林裴:“……”

上船的那天,是深夜,林裴與下屬分開行動進行安排,海洋之上已經屏蔽了所有的信號,林裴收了定位儀,一個人往特殊艙走去。這顆星球以覆蓋率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海洋而聞名,此時此刻,海洋上空懸停着近三千艘巡邏飛船,海上冰山在星空下散發着冰冷的光澤,三十艘核心船艦停靠在孤島中的聖地亞哥港口,有人在海上彈鋼琴。

林裴忽然皺了下眉,他不着痕跡地壓低了帽檐,穿過巨大的走廊走向甲板。

海上下着雨,林裴走到甲板上,靠近船舷的那一刻,鋼琴聲清晰地在他耳邊響起來,他望了眼對面的藍旗船艦,聲音是從那艘船上傳出來的。他繼續等人,也沒多想,覺得那鋼琴聲在夜雨中還挺好聽的。

龐大的魚群在海洋深處在追逐洋流,生命無時無刻不在洶湧澎湃。

林斯敲着黑白琴鍵的手指停了下來,發梢往下滴着水,他将手随意地擱在鋼琴上,望了眼無垠海洋。

索亞拿着紙質報告站在門口有一會兒了。

林斯随意地翻了幾頁,忽然又合上了。

“将軍?”

林斯望着平靜的海洋,雨水打濕了襯衫,他低聲道:“很久沒聽過海潮聲了。”

索亞輕聲道:“海上還有水鳥,将軍以後可以常出來走走。”

林斯輕輕轉着無名指上的戒指,許久才道:“确實。”他的眼神忽然有些溫柔。

拍賣會分為三場,持續時間長達三個月,但真正拍賣時間集中在一天。

林裴出現場那天,他在耳中埋通訊儀,臉上沒什麽表情,小玫瑰小聲道:“組長,你稍微……”話音未落,林裴已經捏爆血袋濺了自己一臉,他随手将血袋絞完扔了,問對面渾身僵硬的組員,“什麽?”

小玫瑰覺得林裴哪裏都不像是個拍賣品,他像個聞訊殺去掃黃的。

林裴将另一枚通訊儀埋到了紐扣中,組裏男組員一共就三個,一個快兩百多歲了,另一個風吹就倒,林裴只能自己上,淪落到這種任務,他覺得自己應該反思。

接應的探員望着平靜的林裴,忽然低下頭不自覺地聳肩,努力忍着笑。

林裴又捏爆了一只血袋,這回血濺了一地。

“林隊,如果他選不中你的話,我們安排的人會擡高你的價位,然後你晚上再過去,可以嗎?”金發探員詢問着林裴的意思,他以前是林裴的下屬,如果當初林裴沒有離開調查局,他應該仍然是林裴的下屬。

糊了一臉血的林裴看向他,點了下頭。

其實金發探員懷疑,調查局高層中有人在整林裴,就六組提交的這計劃書,危險系數如此之高,不可能通過的。他相信林裴也知道,有些事他不敢多說,将東西交給林裴後,他離開了房間。

林裴照着鏡子,忽然笑了下,冷意從眼中散出來,他緩緩将領口往下扯,扣子崩了下來,他滿臉都是血,湛藍色的一只眼睛在燈光下晦暗不明。

那天林斯有些心不在焉,他一直在走神,沒怎麽注意到拍賣了什麽,對于外頭的喧嚣一無所知,臨到尾聲事,他随意掃了眼屏幕上的畫面,下一刻,手中的文件脫手而出,摔在地上嘩啦一聲響。

畫面上,男人滿臉都是血,望着向他走來的陌生男人,他擡手極為随意地扯了下松垮的衣領,輕輕笑了下。

林斯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他盯着男人的手,那輕輕扯了下衣領的動作,真的太熟悉了,熟悉到他渾身僵硬發冷。

很多年前,有個少年同他上床,會輕輕扯一下衣領,如同是場戰争,那是第一聲槍響。

林斯忽然去按面前屏幕上的鍵,卻發現拍賣已經結束了,那是段視頻,在他按下鍵的那一瞬間,路法西的人幾乎是立刻趕到了現場,卻發現帝國的将軍已經不見了。

房間裏。

林裴望着面前的男人,男人擦着他臉上的血,金絲眼鏡在昏暗燈光下折射出淡淡的藍光。忽然,他的手一頓,男人過目不忘,他發現這張臉有些熟悉,搜索尚未完畢,他随口道:“第一次嗎?”

林裴看了他一會兒,低頭笑了下,倒也沒說什麽。

十分鐘過後,林裴換了身衣服,拎着只半人高的黑色手提箱出了門,檢查的時候,林裴将邀請函和身份卡遞給侍者,侍者查看信息的時候,林裴随意地低頭看了眼,箱子縫隙處有血滲出來,林裴拿黑色手帕不着痕跡地擦了下。

“先生,您的證件。”侍者将東西畢恭畢敬還給壓着帽檐的林裴。來往路法西的許多人身份敏感,并不需要檢查面部。

“謝謝。”林裴拖着箱子往外走,走到無人處的時候,他從外套兜裏掏出顆粒狀的煙草,扔了一粒到嘴中。

他在醫院治療精神疾病的時候,被查出來輕微焦慮症,醫生建議他咀嚼高鎮定煙草緩解症狀。林裴拖着箱子漫不經心地往外走,直接穿過長廊,他沒有再過關卡,直接上了甲板,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他忽然拎着箱子翻身跳入了海水中。

下一刻,警報聲響徹整個海域。

海水中拖着只箱子的林裴一頓,“這麽快?”

比他預料的要早十多分鐘。

船艙門被槍崩開的瞬間,年輕的将軍收了槍大步走了進去,一屋子都是血,撕碎的布料撒了一地,扭打的痕跡十分清晰。林斯忽然伸手去捏無名指上的戒指,他的手有些輕微顫抖,下一刻,他轉身走出了船艙。

林裴并不知道哪裏出了岔子,海面下有監控器,他怕他們在海水中不電網,加快了速度。

箱子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明顯是因為窒息而醒過來了,箱子的黑色膜因為抖動蹭掉了一塊,與此同時,林裴剛好游到船頭,一根繩子放下來,他猛地将手提箱往上甩,迅速往上爬。

“組長!”

“走!”林裴來不及解釋,一把拖了朱利亞就走,“他們發現了。”

“這麽快?”朱利亞狠狠踹了腳那滑動的橡皮箱,一把拖了箱子跟着林裴往回走。

林裴是在換第三艘船是發現不對勁的。不是路法西,路法西絕不敢在帝國境內鬧出這種動靜,他仰頭看了眼遮天蔽日的星航戰艦,來的是,帝國正規武裝部隊。

帝國與聯邦這些年來泡沫友誼,但是有一條底線絕不允許觸碰,間諜活動。林裴他們一組人的身份是特工,正規程序下,他們進入帝國需要一份六百多頁的申請書,聯邦第一批特工提交過,那批特工去年剛退休,申請書今年六月還在審核中。

特工身份的聯邦人,是不能進入帝國的。

這次萬一鬧出政治事件,林裴覺得他那上司估計能當衆給大家表演噴火。林裴的心一點點往下沉。奇怪的是,在換第六艘船的時候,林裴發現,封鎖線忽然放松了。玩了三四天激流勇進快把命丢在海中的一行人猛地松了口氣,唯獨林裴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林裴頭一次申請了支援。

在一個破舊的渡口,一群人等着接應,為了躲避天眼,林裴一直戴着防塵面具。小玫瑰在水中被巨魚抽了下脊背,受了點傷,咬着牙沒吭聲,林裴掏出僅剩的抗菌藥,小玫瑰直接脫得只剩下件內衣坐在箱子上曬紫外線,林裴給她上藥。

上完藥,她也不好好穿衣裳,直接把衣服綁在了腰上,忽然,她甩了下玫瑰色的頭發,從箱子裏掏出香水往自己的頭發上噴。

接應的飛行器過來的時候,小玫瑰還在噴香水,陳如瞧她不分場合發情,一把扯了下她的胳膊,“別他媽騷了!”

小玫瑰一臉“老娘就是騷”的樣子扯了下內衣肩帶,陳如作為一個男人,他退了兩步,那神色像是怕給小玫瑰強暴了。他退的時候,沒注意到林裴在他身後收拾藥。

林裴的防塵面具被突然後退的陳如撞了下來,他幾乎是立刻戴了回去。

“組長?”

“沒事,走。”

小玫瑰一把拎起了手提箱,甩着頭發上了飛行器,林裴走在最後頭,心裏陡然一陣不安,他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面具。

辦公室中。

林斯看着傳回來的照片,不知道多了多久,他緩緩攥緊了手,又瞬間松開了,像是在盡力平複着什麽。

畫面上,男人的防塵面具意外脫落,細碎的黑色頭發下,熟悉的臉龐籠着層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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