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林沛在醫院裏病床上躺着,林夫人匆匆趕過來時,一瞧見他頭上的傷就愣了,忙問醫生情況。
夜裏頭,林夫人沒走,坐在林沛床邊看護,期間林斯破天荒過來了一趟,坐了兩分鐘又走了,深夜的屋子裏,只剩下林沛和林夫人兩人。
林沛的指頭抓住了林夫人的手,林夫人忙低聲道:“怎麽了,寶貝?頭疼嗎?”
林沛搖搖頭,林夫人以為他口渴,給他倒了點水,湊近的時候,她聽見小兒子壓低聲道:
“媽媽,我今天看到二哥了,和照片一模一樣。”
林夫人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哐當一聲脆響。
高樓上的花園裏,林裴和林斯面對面看着對方,林裴手裏頭還翻着本修身養性的書,一院子的白海洋開得如火如荼。深夜了,萬籁俱寂。
“你弟怎麽樣了?”林裴問了他一句。
“沒事了。”
林裴低頭裝模作樣地翻了一陣子書,忽然擡頭看林斯,那樣子像是在琢磨什麽,也不說話。
兩人之間沒什麽話。
放下書的時候,林裴問他:“你是不是有什麽亂倫的癖好?”
林斯沒說話,從林裴手中緩緩抽出了那本書,《精神病理學》。
林裴後來才知道,林斯給自己注射鎮定劑是想幹什麽。
林斯是打算給他做記憶植入手術。
刷掉所有的記憶,植入林裴的記憶,從此他就是林裴。也是在那同一瞬間,林裴意識到,林斯這個人,怕是有很嚴重的精神潔癖,手術完畢後,一丁點記憶都不能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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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起床的時候,林裴多洗了兩把臉。
聯邦那方一點消息都沒有傳過來,林裴聯系了對方一次,對方讓他繼續等消息,然後挂斷了電話,林裴有些回過神了。
能源會議期間,聯邦什麽都能讓步,帝國軍部的需求擺在首位。
按道理說,他應該覺得非常憤怒,嚴詞拒絕這種手術,憑他的身手,就連越獄都未必沒有勝算,然而坐在花園裏曬着日頭讀着書籍的林裴一點想采取措施的心思都沒有,說實話,他根本提不起反抗的興趣。
聯邦特工的本能,是把聯邦利益放在首位,其次是聯邦尊嚴,至于生死,那還得往後排。
手術做就做吧,反正做完了他也就忘記了,聯邦特工生涯就此終結,也算是種解脫。
唯一的風險是他有精神病史,記憶植入手術可能會對他造成不可修複的精神傷害。
林裴翻着詩集,正好翻到不知名詩人的那頁,名字叫《茱莉亞夫人》。
年輕的詩人給已婚的伯爵夫人寫情書。
他說:茱莉亞夫人,您的丈夫優雅而仁慈,擁有世界上一切的美德,我請求上帝,把所有的祝福與幸運都賜予正直的人。
他說,茱莉亞夫人……
林裴看這種東西就是為了催眠,不知道為什麽,翻到那一頁的時候,他頓住了。
詩人最後也沒有說出他對伯爵夫人的感情。
他只是說:我尊敬的茱莉亞夫人……
詩人的舌頭上跳着這幾個字,好像在念一行情詩。
入夜時,他和林斯說:“不用再注射鎮定劑了,我配合檢查,記憶植入手術我随時可以做。”他看着林斯,合上了手中的詩集。
林斯望向他,似乎是頓住了,并沒有如林裴所想的那樣,露出驚喜的表情。年輕的将軍在高位待久了,做什麽都透出股莫測感,連喜怒都教人難以揣測。
兩三天過去了,風平浪靜,夜裏,林裴睡在床上,忽然刷一下睜開了眼,門被推開,一個人走進來,屋子裏昏暗至極,腳步聲輕的幾乎聽不出來。門外貓頭鷹今夜靜極了。
林裴伸手打開燈,看着朝他走過來的人,他發現今晚的林斯神色有些異樣。林斯滴酒不沾,可他湊近的時候,林裴聞到了酒精味,他第一反應是消毒酒精,以為林斯受傷了,心中一跳,從床上坐起來,檢查了一下卻發現沒有,一擡頭,林斯正望着他。
林裴沒收回手,眼中銳利起來,湊近了些,輕輕嗅了下,一股濃烈的酒精味。
兩人對視了很久,終于,林裴伸手将人攬住了,扯着領子壓在了身下,床一下子陷下去,他低頭吻他,動作有些激烈。
感覺到濃烈的酒氣,林裴皺了下眉,拽着林斯頭發的手一點點用力,吻得更用力了。林斯一點都沒掙紮,任由他折騰。
起床給林斯倒熱水的時候,林裴覺得自己确實有點病。他坐在床頭,給林斯喂了點溫水,喝多了的林斯和平時沒多大不一樣,就是反應慢半拍,更不愛說話了。
林裴問他:“為什麽喝酒?”
林斯捏着空的玻璃杯沒說話,林裴從他手中把空杯子拿出來,給他倒了杯新的,怕他燙着,又兌了涼白開。林裴自己都非常震驚于自己的耐心。
林斯坐在床頭喝溫水。
林裴問他,“頭暈嗎?”
林斯好半天沒說話。
林裴看了他很久,餘光瞥見林斯手上的戒指,他眉頭跳了下,擡手扯了下自己的襯衫領子透了口氣。
林斯沒出聲,林裴從他手中撈出空玻璃杯時,忽然又低頭吻他,手抓住了林斯的肩,他将人用力地抵在了床頭,砰一聲響。被單上,他抓着林斯的手,扯着那枚戒指,一點點往外褪。
就在褪下來的那一瞬間,林斯彎了下手指,他看着林裴,眼中沒什麽醉意了。
林裴倒也沒多詫異,手中反而更用力了,“真是裝的?”他笑了笑,“裝醉?”
林斯低聲道:“是啊。”
“想幹什麽?”
“想和你上床。”
林裴笑了下,“這麽缺男人操?”
林斯停頓了一會兒,沒接話,任由林裴低下頭吻着他。
林裴問他,“你為什麽覺得我是你弟弟?”
林斯沒回答他,低聲道,“很快就結束了。”
林裴擡頭看他,覺得他指的是記憶移植手術。
林斯擡手撫着林裴的後頸,過了許久才道:“你和拉斐爾·蘭頓什麽時候認識的?”
林裴沒想到他問拉斐爾,眉頭抽了下,半天才接話,“你問他幹什麽?”
林斯一點點摩挲着他的後頸,“你和他接吻,我看見了。”
林裴頓了很久,起身看着林斯,半天才跳出一句,“你嫉妒?”
“嗯。”林斯頓了下,一雙漆黑的眼靜靜望着林裴,“你和他上過床了?”
林裴覺得酒精确實影響了林斯,擱在平時,這種話,林斯說不出來,沒人猜得到林斯在心裏琢磨這件事。他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對着林斯道,“對,我和他上過了。”他貼着林斯的臉頰,低聲道:“他非常令人驚喜,比你有意思,床上叫的也比你好聽。”
林斯看着他,許久都沒說話。
林裴擡頭摸了下林斯的頭發,“你那弟弟怕是不喜歡你吧,喜歡你,能拍那種東西?林斯,清醒一點,別說他死了,他活着時,他也未必喜歡你。”他揉了下林斯的頭發,林斯身上的味道一點點往他鼻子裏鑽。
林斯閉上眼,似乎也沒什麽情緒波動,至少面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他抓着林裴的手沒放開,林裴感覺自己的手骨快被捏碎了。
終于,林斯擡手扯下了衣襟上的金屬胸章,又輕輕扯了下領子,特工對于危險有種幾乎本能的敏銳,同一時刻,林裴的瞳孔微微縮了下。
林斯翻身将他壓在了身下,手插進他的頭發,用力地低頭吻他。
林裴猛地用力,沒掙紮開,他難掩詫異,林斯一直沒和他動過手,他一直以為林斯沒什麽力氣,手指被一根根掰開,他盯着林斯,“你瘋了?”唇齒中有血腥味,他此刻忽然懷疑林斯是真的醉了,雖然他瞧着正常。
林斯擡手松了下衣服的領子,一雙眼瞧不出情緒,林裴被他盯着有些頭皮直發麻,他發現自己竟然掙不開林斯,那一瞬間,他終于開始震驚。
他掙不開林斯,這是個什麽概念?
林裴正蒙着,不知道林斯想幹什麽,一擡頭,卻發現林斯眼神清明無比。
林裴愣了下,感覺林斯的神色似乎不太對,下一刻他才發現林斯在幹什麽,他在自己給自己擴張,林裴睜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終于刷一下松了手中的力道,怕傷着他,林斯低頭看了他一眼,汗一點點滲出來。
林裴全程都震驚不已,結束後,他也沒緩過神來,抱着林斯久久沒說話,那是一個極為混亂的夜晚。
天亮時,等林斯真的睡過去了,酒氣也散了,林裴終于伸出手給他輕輕掖了下被子,林斯的呼吸太近,幾乎是蹭着他的脖頸,他忍不住輕輕地親了下他額頭,等作出動作後他才反應過來,怔了下,垂眸掩去了眼中的情緒。
彎了下手,手指上忽然多了個東西,林裴一頓,擡手看了眼,發現是枚戒指,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戴上去的。
同一瞬間,他腦海中傳來一陣劇烈疼痛,碎片式的片段劃過,他猛地皺了下眉。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望過來,手裏頭拿着塊虛拟屏幕記錄數據,回過頭對着一個醫生模樣的男人說:“審訊還繼續嗎?”
“精神狀況怎麽樣?”
“很糟糕。”
腳步聲靠近,一個男人湊到他耳邊,問:“還記得林斯嗎?”
精神瀕臨崩潰的年輕男人擡起頭,喉嚨裏發出一道喑啞的聲音,所有的景象與聲音都是模糊的,唯獨那一句話非常清晰。
“記得,我哥。”
那語氣平靜到滲人,冰冰冷冷的,湊近的男人直接往後退了兩步,似乎是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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