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夫人——”妙如急匆匆從外頭跑進來,氣喘籲籲,“将軍派人回來傳話,葛公公午後就來。讓府裏派轎子去宮裏接。”
貝安歌正拿個小錘子砸小核桃,一聽,錘子都停了,很是意外:“午後就來?這麽快?”
“馬總管那邊也已經接到話兒了,正準備轎子。”
“幸好将軍把厚禮安排妥當才去兵院……”貝安歌起身,将沾了碎屑的手快速在裙子上拍了拍。
一擡頭,見到妙如盯着自己的手,貝安歌就笑了:“別這麽瞧着,顯得我挺罪惡的。”
“不不,沒有……”妙如趕緊解釋。
“放心吧,葛公公來我自然就收斂了。”貝安歌只是不愛時時端着。
雖然演過古裝劇,但畢竟不是古人,更多的時候,她喜歡随性自然地過日子。
妙如紅着臉,不敢接話。
早上她親眼見到夫人又去摸将軍的破雲刀。聽說将軍從來不允許旁人碰破雲刀,先前有位貴族子弟不信邪,在酒桌上逞強鬥面子,非去摸了一把破雲刀,被将軍當場剁了一只手。
夫人就不一樣了,她橫摸豎摸,一雙白嫩小手還是長得牢牢的。
可見夫人很有幾把刷子。妙如一百個相信,她搞得定葛公公。
“你去把桂嬷嬷叫來,我得問問宮裏的忌諱。”
瞧,搞定第一招,開始了。
“再去問問馬文德,我關照他的事兒務必辦周全了。”
妙如道:“奴婢這就去。夫人放心,将軍府招待宮裏的人,從未丢過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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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安歌“噗哧”一笑:“不,該丢的面子一定要丢。你就這麽去傳話吧,馬文德比你聰明。”
桂嬷嬷轉眼就來了,貝安歌在懷玉樓的正堂見了她。
桂嬷嬷先禀報了修複如意底座的事兒,貝安歌靜靜聽完,只覺得這位桂嬷嬷很是沉得住氣,一進來有事說事,完全沒有提到她和柳嬷嬷的沖突。
于是指了指下首的椅子:“嬷嬷坐吧,我有事問你。”
桂嬷嬷忐忑,連說不敢。
貝安歌笑道:“那我怕嬷嬷站到腳麻。
桂嬷嬷看她誠懇,這才戰戰兢兢坐下,卻也沒敢全坐,只沾了椅子前沿一點點,坐得規規矩矩。
貝安歌道:“大婚後七日,我與将軍要進宮謝恩,今日特請了宮裏的葛萬春公公來府裏,商議謝恩事宜。我年輕,又在莊子上長大,很多規矩并不曉得,怕出錯,先請嬷嬷指點一二。不茍想到什麽,就随便聊聊。”
“葛公公來府裏?今日何時?”桂嬷嬷的神情有些意外。
“午後派人去宮裏接。”
桂嬷嬷點點頭:“是了,午後是皇後娘娘歇息時間,葛公公這時候得空。”
貝安歌笑了:“看來我請嬷嬷來說話,請對了人,果然是宮裏的老人,什麽都懂。”
見夫人謙遜又和藹,桂嬷嬷倒也對她平添幾分好感。誰還不是宮鬥老手呢,最會玩的就是揣摩人心這一套。她和柳嬷嬷一樣,在宮裏都是看着資歷老,其實撈不着什麽好的那種,還不如在将軍府過得有頭有臉呢。
桂嬷嬷也是很會權衡利弊的,當下就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可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貝安歌還叫人上了茶水和點心,像模像樣地開了一次“茶話會”。臨了,還叫人将桂嬷嬷愛吃的那幾樣給裝了盒子,讓她帶走慢慢品嘗。
桂嬷嬷那叫一個感動啊,自己不過是有幾樣多吃了幾口,夫人就留意了呢。
貝安歌還笑眯眯道:“将軍府的吃食簡陋,和宮裏不能比,委屈嬷嬷了。”
桂嬷嬷立即想起了一件事,氣道:“夫人言重了。都是柳嬷嬷胡說八道,咱們府裏頭廚子的手藝不比宮裏差。再說了,奴婢也不怕夫人笑話,就奴婢幾個先前在宮裏,也不夠格吃禦廚的手藝。柳嬷嬷這是裝什麽大尾巴狼呢。”
這是忍耐已久啊,終于被這盒點心勾出了怨氣。
貝安歌心中暗笑,臉上卻沒顯露,反而微微蹙眉:“你們都是皇後娘娘賞的人,是将軍府的寶貝,我是敬你們的。可柳嬷嬷為人行事,着實有些看不懂。回頭葛公公前來,少不得叫你們都出來敘敘舊,她嘴上沒個把門的,在葛公公面前丢了醜,将軍府的顏面可往哪兒擱。”
桂嬷嬷頓時想起自己管的庫房……
那婆娘對庫房虎視耽耽呢,要不趁這機會将她弄走,倒是除了一個心腹大患。
當然,桂嬷嬷不會直接說。桂嬷嬷也是有道德有手段的人。
眼皮一垂,老臉上泛起一些陰謀的味道,桂嬷嬷說話聲音也低弱了:“她來了咱們府上才三四日,不懂事也不是咱們府上的責任。葛公公才是最要面子的,他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貝安歌咯咯地笑:“葛公公是個什麽樣的人,肯定還是嬷嬷最清楚。”
桂嬷嬷前腳捧着一盒點心離開,後腳妙意進來。
“桂嬷嬷捧得小心翼翼,也不枉夫人特意吩咐廚房做的這些點心。”
剛剛在桂嬷嬷跟前,貝安歌還端坐得挺像樣,現在人家一走,她已經支起胳膊托起腮,跟剛剛端莊的樣子判若兩人。
“懂得珍惜之人,必也懂得适時收斂。”
貝安歌吐露了一句女明星箴言,由衷的那種。
妙意似懂非懂:“夫人所言總是對的。”
這馬屁,深得貝安歌精髓啊。
……
午飯後貝安歌沒有休息,女明星要拿出參加發布會的勁頭,來迎接葛萬春的到來。
坐到寶鏡前,妙如問:“夫人今天還是如意雙髻嗎?”
當然不,今天夫人不要扮可愛。
“梳個雅致的,就是……”貝安歌想了想,“也不出挑、也不出錯的那種,能領會嗎?”
妙如皺眉:“任是怎樣不出挑的發式,夫人梳來,都是出挑的。這可難煞我了。”
我去,貝安歌樂了:“你和妙意是不是參加了彩虹屁培訓班,張嘴就來啊。”
“夫人,何謂彩虹屁……培訓班?”
“害,誇你們呢。拍馬屁都拍得七彩斑斓的,長進了。”
這下輪到妙如似懂非懂,眨巴眼的功夫,旁邊的妙意說話了:“害,妙如姐姐別深究,夫人英明就完事兒了。”
了不得,連“害”都學會了,将軍夫人誨人不倦啊。
終于還是梳了個低調的發式,妙如深刻領會夫人精神,挑了一身墨綠色的襖子。可說來也奇妙,明明已是很老氣的顏色,讓貝安歌穿來,竟也不覺得沉悶,反而襯得她肌膚勝雪,一雙眼珠黑白分明,另有一種別樣的動人。
所以說,妙如的彩虹屁非常正确。任是怎樣不出挑的服飾,夫人穿來,都是出挑的。
兩個小厮匆匆跑到懷玉樓:“葛公公的轎子已經到了東門大街……”
呃……貝安歌哪知道什麽東門大街,不由望向妙如。
妙如立即道:“那還有半炷□□夫就到了。”
“去懷玉堂迎接。”
懷玉堂和懷玉樓都是中軸線上的主建築,懷玉堂為前廳,懷玉樓為後宅,也是整個将軍府最恢宏的一個院落。
貝安歌帶着一應丫鬟仆從,站在懷玉堂的前院廊下迎接葛萬春。
和女明星的古裝劇裏稍有不同,葛萬春作為宮裏一個得勢的太監,派頭還不小,前頭有人引,後頭有人墊,浩浩湯湯來到懷玉堂前,竟滿滿當當站了一院子。
虧得貝安歌早上跟桂嬷嬷一退長談,心裏有了準備,早早地組織了“應援”,身後的丫鬟仆從也非常可觀地站了裏三層外三層,總算氣勢上沒輸,也沒給将軍府掉價。
迎了葛萬春進了懷玉堂正廳,賓主入座,上茶。
貝安歌緩緩開口:“葛公公親自前來,将軍府蓬荜生輝。将軍方才叫人帶話回府,說他本該趕回來,陪葛公公一敘,無奈軍務纏身……”
無奈個毛線。貝安歌心裏門清,元闕是故意不露面,就等着看貝安歌怎麽鬧騰。
葛萬春精瘦精瘦的,看着沒甚精神,反應倒挺快。
“咱家過來傳個皇後娘娘的話而已,不勞将軍特特趕一趟,與夫人說也是一樣的。”
于是将進宮謝恩的時辰給定了,又說了些準備事項,貝安歌一一記了。
當然還有件重要的事情沒忘。貝安歌叫馬文德送上禮單:“這是将軍府給皇後娘娘準備的謝禮,請公公過目。”
這種事也辦多了,一般都是老一套,也禮不出什麽新意來。葛萬春認真地翻着,除了覺得将軍府出手闊綽,也沒有什麽別的想法。
但翻到最後一頁,葛萬春凹陷的小眼睛突然放出了光芒。
兩頁之間,夾着一張略小些的禮單。
這也是朝中的老一套,給經手人送禮,常常會将禮單夾在正式禮單中間。葛萬春一接到将軍府的邀請,也是心知肚明肯定有油水,這才會馬不停蹄地當天就趕來。
畢竟收禮也講究個熱乎,萬一将軍府聯系上別人,那就不好了。
所以翻到禮單,他不意外。
但将軍府的出手,還是讓這位見多識廣的老太監變了色。
作者有話要說: 換了新書名,不知道中不中你們的意。
秋秋起名廢,怎麽起都覺得不好聽,佛了佛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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