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不把元闕這肉眼看不見的愧疚,放大十倍來利用,貝安歌就枉為女明星。

她哭了很久,元闕也坐了很久。

元闕抱着他的破刀,看似老僧入定,其實一直在密切觀察貝安歌,盼着契機趕緊出現,好讓他“趁虛而入”。

貝安歌才不給機會。哭着哭着,她聲音越來越小……

元闕以為她終于氣消了,心底石頭落地,長舒一口氣道:“貝……”

才說了一個字,發現不對。貝安歌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元闕陡然緊張起來,豁地起身。卻見貝安歌枕着胳膊,臉色蒼白、雙目緊閉,睫毛上還挂着淚。被淚水浸潤的睫毛,顯得又黑又長,密密地擠挨着。

元闕從來沒有認真地看過女人,只有她除外。

她蒼白得好似暈厥,又安然地好似沉睡。元闕輕輕地喊:“貝安歌?”

沒有回應。連沾了眼珠的睫毛都沒有動一動。

這女人哭暈了?她氣性這麽大的嗎?

對待暈厥的人,元闕只有一個辦法——掐人中。他不由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拇指,他的手很漂亮,手指纖長,但卻有着練武特有的老繭。說實話,他很怕自己一個不慎,将貝安歌掐死……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四根手指托住貝安歌精巧的下巴,拇指伸到她人中處,均勻的鼻息溫溫地呼在他手指上,如蘭如馨。

這是雜念。

元闕穩住心神,鼓起勇氣,将拇指按下……

“嘤寧”一聲,貝安歌身子一動,緩緩睜開了眼:“夫君,你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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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得元闕趕緊縮回了手:“醒了?醒了就好!”

心裏卻嘀咕:本将軍手指還沒發力,這女人怎麽就醒了?還好還好,她這樣溫軟,本将軍要真發力,會不會把她掐破?她這麽愛惜自己的容貌,萬一掐破了……

元闕渾身一凜,萬一掐破了,後果不堪設想!

萬幸萬幸啊!

貝安歌根本沒暈,她也聽到了元闕喊她的那一聲貝安歌,但她就不回答,她要看看元闕急不急。只是貝安歌也沒想到,一喊不應,元闕居然就直接動了手。

元闕帶着老繭的粗砺皮膚碰觸到她上唇的一瞬間,貝安歌突然有一種遭遇了電流的感覺,讓她再也裝不下去。

此刻,她幽幽地“醒轉”,擡眼望着元闕。

死神大人好像臉紅了呢。

“往後可不要氣我了,我會暈的。”貝安歌嬌嬌柔柔,聲音弱得像蚊子哼哼,反正只要元闕聽得清就可以。

元闕當然聽清了,他豎着耳朵呢。

女人這種東西如此嬌嫩,比嫩豆腐還吹不得拍不得,他也是始料未及。

毫無哄人經驗的大将軍,本着家宅安寧的原則,下定決心,付出最大努力。他指了指掰給貝安歌的那只雞腿,很有誠意地道:“氣消了嗎?氣消了就吃雞腿吧。”

就缺你這只雞腿哦!貝安歌內心又吐槽。

但是又能怎樣,算了吧。對死神大人不能指望太多,一只雞腿用了兩次,也是死神大人最至高無上的歉意了吧。

再說了,自己這場哭戲,要擱電視劇裏,也能撐一集了,該收手了。

貝安歌左手手背擦着眼淚,右手将那只雞腿夾到了元闕碗裏:“雖然夫君氣我,但我不能一個人吃兩只雞腿。母親說過,一家人應該分享。所以咱們一人一只。”

這又懂事又委屈的樣子,把元闕看得心裏說不出的異樣。

看着那只回到自己碗裏的雞腿,元闕堅硬的內心突然有了一絲柔軟。雞腿雖然已經涼了,可這女人的話是暖心的啊。

就沖着這暖心的話,也該把涼雞腿吃掉。

此時,屋外的兩丫鬟也嘀咕。将軍和夫人不喜歡吃飯時候有人伺候,所以她們平常都是等着裏頭吃完喊她們,她們才進去收拾。

但今天吃得也太慢了吧?

妙意提心吊膽:“這菜早就涼了吧,怎麽還沒吃完?”

妙如朝房門口望了望,裏頭一片安靜,也不像吵架的樣子:“稍安勿躁。将軍雖然有點生氣,但沒有拂袖而去,就說明沒鬧崩。”

這猜測得有幾分道理。

妙意又生出了希望:“将軍追問夫人去向,好像是緊張夫人的樣子。”

妙如點頭:“嗯,前幾日夫人和将軍的菜單都是分開的,說是口味不同,今天那雞湯,将軍特意吩咐廚房燒清淡些,我瞧着,是遷就夫人口味。将軍就是臉兇兇,倒是對夫人好的。”

妙意點頭就更用力了:“對的呢。先前還聽到一點點夫人的哭聲,後來就一點動靜都沒了,說不定将軍正在賠禮呢。”

二人覺得這一定就是真相。終于放下心來,耐心等待召喚。

将軍賠禮比她們猜想得快多了。

元闕用最猛的吃相啃完涼雞腿,表達了自己的悔意。貝安歌哼哼:“看在夫君沒有掐死我的份上,我大人不計小人過,翻篇。”

得,南密國兵院首領、第一勇士、帶兵大将軍,在冒牌夫人面前,只有當“小人”的份。

還不敢反駁。

“咱們繼續說二皇子吧!”貝安歌又綻開了笑顏。

見她睫毛上還沾着淚,眼睛還腫腫的,居然又毫無芥蒂地笑得這麽乖巧,元闕也是嘆為觀止。女人真是神秘莫測,比兵書還變幻多端啊。

不過只要她不生氣就好,元闕這口氣,終于可以放下了。

“說吧,我聽着呢。”元闕态度好極。

貝安歌眼珠滴溜溜一轉:“二皇子其實沒有受傷,他是詐傷。”

“這不可能!”元闕驚呼,“二皇子身邊的貼身侍衛因為護駕不力,已經被關進了大牢,當場處死了兩個,還有兩個在受刑審問。皇後震怒,此事不會善了。若是詐傷……”

說到這裏,他猛然停住,似乎從自己的敘述中發現了什麽。

貝安歌道:“夫君說不下去了吧?要審問,四個一起審,幹嘛要處死兩個啊?”

元闕默然,此事不能細想,越想,果然疑點越多。貼身侍衛當場處死是一樁,沒讓宮中太醫插手醫治,是另一樁。

若真如貝安歌所說,二皇子是詐傷,那背後就有好大一盤棋。

貝安歌不緊不慢:“三日後進宮,讓皇後沒空見咱們才好,要不,就安排二皇子三日後暴露吧。”

“安排?”元闕難以置信地望着貝安歌。

她一個連大門都沒出過的将軍夫人,居然在讨論怎麽安排皇後和皇子。

真是大言不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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