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元闕未置可否地看着貝安歌,貝安歌卻勾了勾小手指:“夫君過來,我告訴你怎麽安排。”

元闕:我是小狗嗎?

心裏反抗着,行動卻沒拒絕,身子不由自主地傾過去。

貝安歌湊上前去,在他耳邊悉悉索索、吐氣如蘭,吹得他耳朵癢癢的。聽着聽着,元闕原本陰冷深邃的眼神漸漸亮了起來。

終于,元闕罕見地有了表情。

他挑挑眉:“都哪裏學來的歪招,你好歹也是書香門第吧?”

貝安歌振振有詞:“我們大華國的書香門第,崇尚自由,可不像你們規矩這麽大。重要的是結果,手段嘛……不太離譜就好。”

元闕看了看她,終于沒有再反駁:“我再考慮考慮,畢竟風險不小。”

“進宮隔夜開搞,成功的把握最大。還有兩天給你考慮,嘿嘿。”

剛剛還哭到肝腸寸斷的女明星,一說起搞事情,那張煞白的小臉終于又生動了。

元闕走時,幾次看了看貝安歌尚且微紅的眼睛,終于還是欲言又止。

雪花依舊紛紛揚揚地飄着,沒有要停的意思,天地皆素,漫天漫地。淩雲打了傘過來,要替他撐,被元闕擺手拒絕。

他的視線落到院子中央的雪人上。

雪人又胖了一圈,更加憨态可掬,木頭刀上也落了一層雪,快要看不出本來的樣子。

走出懷玉樓,元闕突然問淩雲:“哪個是阿貴,叫他過來。”

這個最低層的小厮,突然被将軍召喚,忐忑不已。一遛小跑前來,行過禮,緊張地望着元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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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刀是夫人叫你削的?”元闕問。

阿貴以為要被問罪,吓得撲通跪在雪地裏:“回将軍,木頭是小的去廚房尋的,小的怕夫人削不動,特意尋了最松軟的木板。”

元闕微微一怔:“夫人自己削的?”

“夫人說要自己削。小的不敢啊,夫人金貴,小的怕夫人受傷,所以先削了個形,跟夫人說這塊板天生就這樣……”

阿貴一邊顫抖,一邊留意着元闕的反應,發現他在認真聽自己說話,好像沒有生氣,膽子便稍稍大了些。

“最後還是夫人自己削的,削了好一會兒,極仔細。不得不說,夫人出手非凡、化……化什麽為神奇啊。”

這小子,拍上馬屁了。

元闕面無表情:“去把那刀拿來。”

“是!”阿貴領命,立刻滾回懷玉樓。

淩雲已經收了傘,陪主人一起立在大雪之中。“看不出來,夫人還會幹這樣的力氣活。”淩雲低聲道。

元闕沉默,腦海中卻浮現貝安歌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十指纖纖,膚若凝脂,這是輕拈螺黛的手、這是細挑胭脂的手,反正不會是幹活的手。居然去會削木頭……

再松軟的木頭,也不好削啊。

一會兒功夫,阿貴已經捧着木頭刀跑了出來,雙手奉給了元闕。

木刀不到一尺長,小巧可愛,上面的積雪已被阿貴撣了個幹淨,看得出是一把笨拙的木刀,刀身上都是雕琢的痕跡,沾了雪、吸了濕氣,木頭變得鈍鈍的,似孩童的玩具一般。

元闕拿手上掂了掂,微微一笑:“若夫人問起,就說是我拿走了。”

阿貴只顧着搗蒜般點頭,淩雲卻驚呆了。

剛剛将軍是笑了嗎?

将軍殺敵四方時滿臉暴戾;将軍大勝而歸時一臉驕傲;将軍被大賞時冷靜沉穩;将軍被賜婚時面無表情。

可是将軍拿到這柄笨拙的木頭小刀,竟然笑了。

淩雲不解。他以前聽馬文德說,男人成了親很多想法就變了。但他沒想到,娶個冒牌新娘也會讓将軍變化這麽大。

他是親眼目睹了洞房裏真新娘喪命、假新娘受傷的一幕,原以為這位冒牌夫人在府裏呆不過三天就會被将軍處理掉,誰知道現在不僅呆過了三天,好像還有紮根将軍府的趨勢。

還好自己惟将軍馬首是瞻,從未對“夫人”不敬。

嗯,看來以後要更敬才是。

元闕今天的心情真是跌宕起伏。先是被二皇子遇刺驚到,立刻與太子劉慎秘密會面,但沒商讨出什麽結果。回府又把冒牌夫人給惹哭,一身冷汗、一團亂麻,本來是不太順暢的。

但不知為何,手裏握着這柄小木刀,竟覺得神情氣爽,比先前暢快多了。

正要穿過醍醐園向嘉豐苑而去,迎面碰到了宋青瑤。

“表哥。”宋青瑤嬌滴滴喊他,走過來行了個禮。

元闕問:“大雪天怎麽跑出來?”

宋青瑤披了一件蜂蜜黃錦紋鶴氅,尖瘦的小臉白白的,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望着元闕:“整日在望月樓呆着也悶,出來看看醍醐園的雪景。”

元闕點點頭:“出來走動走動也好。”

又對跟着宋青瑤的丫鬟道:“照顧好表小姐,不能叫她受涼生病。”

想了想,也想不出還有什麽可以表達關懷的話,便道:“我還要事先走了,表妹也早些回去。”

宋青瑤微微地嘆了一口氣:“表哥總是來去匆匆,也不能和青瑤多說幾句話。”

語氣幽幽的,帶着些哀怨,視線卻落到了元闕手中的小木刀上。

只一眼,宋青瑤就察覺了什麽,心中一凜。這小木刀倒象是孩童的玩具,制作也很粗糙,表哥向來沒有什麽情趣,怎麽會拿這麽個小玩意兒在手裏?

“這是……”宋青瑤問。

元闕完全沒有察覺宋青瑤的心思,很坦然地道:“這是你表嫂做着玩的……”

咦,表嫂兩個字,說出來好像還蠻順口的?

元闕像是想起了什麽:“對了,你要是在府裏覺得悶,可以和你表嫂多親近,她個性活潑,很好相處。”

這話簡直是給宋青瑤當頭一棒。

那個鄉野出來的小村姑?竟然被表哥形容為“個性活潑,很好相處”!

女性的直覺告訴宋青瑤,元闕好像對那個“姓曲的女人”很不壞啊。一股強烈的妒意雄雄燃燒,炙烤着宋青瑤的內心。

憑什麽?那女人長得有我好看嗎?那女人家世有我富貴嗎?那女人不識大體還心思歹毒,表哥你是瞎了眼嗎?

不過,心中妒意再盛,宋青瑤還是強忍了下來。

她乖巧地笑着:“謝謝表哥。先前聽聞表嫂受傷,一直未敢前去打擾。如今表嫂是痊愈了嗎?”

何止痊愈……呵,能哭能鬧,能笑能跳。本将軍都差點扛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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