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箭在弦上, 哪怕冬雷陣陣也不可能阻止一場荼蘼。

偏偏——

“咚”一聲,近在咫尺,将二人都驚到。動作頓時一滞, 貝安歌羞澀,元闕驚惶。

再細一看, 居然是破雲刀。

“破刀……”元闕懊喪地嘟囔一聲。果然是破刀,貝安歌沒有罵錯啊, 還真會找存在感,難道真是刀和夫人不能共處嗎?

不,別忘了夫人可是貝安歌。

她悄悄地擡起玉腿, 從元闕的小腿上撩蹭而下,輕聲問:“夫君怎麽選?”

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自然是——要你!

元闕已迅速解下破雲刀, 臂上肌肉一鼓, 指尖一推, 破雲刀已貼着床面向裏滑去……

完球,元闕這臂力, 床要散架!

貝安歌扭過臉, 緊張地盯着破雲刀, 只等大床散架時,她準備緊緊抱住元闕,一同落地。

卻見玄黑的寶刀在撞向床內側擋板的最後一刻, 竟然驀地收勢、穩穩地停下。大床沒有散架,破雲刀也沒有撞壁,而是安靜地躺在了大床的最裏沿。

這等拿捏,貝安歌驚呆了。轉回臉,羨慕地望了望元闕結實的肌肉, 蠻力不稀罕,控制得當才是能力。

貝安歌由衷嘆道:“夫君真厲害啊。”小腳又蹭了起來……

嘴上吹、腳下撩,元闕哪裏還扛得住,當即吻住了貝安歌的小嘴,攻城拔寨,勢不可擋。

床角的破雲刀“哇”地一聲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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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個孩子,你們就逼我看這些!不行,我要捂眼睛!

要說将軍着實厲害,站着時,百來斤的破雲刀佩挂在身,如若無物;躺着時,戰況激烈,百來斤的破雲刀在床上也呆不住,有節奏地叩着床沿擋板,發出“咚咚”的響聲……

同樣如若無物。

那響聲孤寂,無人再搭理它。

破雲刀終于收聲時,已不知夜深幾何。貝安歌躺在元闕的臂彎裏,輕輕地拈着他的發梢。

元闕長發披散,與他健美的體魄交織出一副絕美的畫面,汗涔涔的身子充滿着勃發的力量,宛若戰神降臨人間,剛毅雄渾。

“夫君,你頭發真美,又烏又亮。”

“貝貝也是。”

“夫君,你身材真好,增一分嫌多、減一分嫌少。”

“貝貝也是。”

“夫君,你眼睛真亮,裏頭有星辰大海。”

“貝貝也是。”

笨拙的元闕,彩虹屁也只會跟着夫人吹,偏偏二人還都極為滿意。

什麽叫天生一對,這就是。

一個愛巧,一個喜拙。

“累嗎?”笨拙的人低聲問。

“嗯。”

“那快睡吧。”元闕翻過身子,寵溺地将貝安歌擁入懷中,二人盡歡,相擁而眠。

或許是真的累極,這一夜,貝安歌睡得極為香甜。

清晨醒來,發現自己依然在元闕懷中,睡眼惺松的貝安歌羞澀地閉上了眼睛,悄悄翻了個身,将背貼着元闕,想再睡個回籠覺。

元闕早就醒了,假寐而已。

被她這一番動靜,又撩撥起了念頭,雙手就不老實起來。

“別鬧,我還想睡……”貝安歌嘟囔。

“沒事你睡。我就抱着你。”元闕從背後擁緊她。

事實證明,男人的嘴都是騙人的。下一秒,只聽貝安歌“啊”的一聲,元闕已經得逞。

破雲刀又哭了。

小小年紀就承受了我不該承受的一切啊。主人我已經成熟了,我可以自己上陣殺敵了,能告辭嗎?

不能。

日上三竿,主人終于起床了。可憐的破雲刀又被他佩回了腰間。

該死的主人,居然還是那麽……不,比往日更加神采奕奕,而且還多了幾分已經人事的魅惑。

還好,所有畫面都已經恢複了正常。

丫鬟們對于今天主人一反常态的晚起保持了應有的尊重,連表情都沒有任何異常。只是在收拾床鋪時,妙意愣了一下,今天的床單好像比以往都皺,而且……還有點濕濕的。

主人這是出了多少汗啊!

牆角的花瓶每一只都完好,桌上一盆棗核也原封未動。說明昨晚只練了基本功,不該出這麽多汗啊?

妙意想不明白,只得把床單換了,不費腦子想了。

吃早餐時,貝安歌的意識終于慢慢回來,問:“今日初七,夫君的年假過了吧,怎麽沒見夫君上朝?”

元闕淡淡地:“我跟皇上告了假,過了初十才去兵院。”

其實元闕去不去兵院,都一樣在處理各種事務,哪怕是将軍府,這個年也是各路人馬進進出出不斷。只是拜年的走正門,議事的走側門,直接去了嘉豐苑書房罷了。

不過特意告假總顯得有些觸目。

貝安歌想起昨日将軍府防務一事,便問:“夫君是在懷玉樓布防了嗎?”

元闕知道貝安歌聰明,這種事敏感,也瞞不過她。于是點點頭:“以往也有布防,最近加強了守衛力量。有人要對将軍府不利,小心些總沒錯。”

将軍府一直都是衆矢之的,也不是頭一天小心了。

貝安歌淺淺一笑,卻也并不慌張:“應該是有人要對我不利吧。”

元闕也沒否認,很自然地夾了一筷子小菜,送到貝安歌碗裏:“将軍夫人不好當。要辛苦你了。”

“都上了賊船啦。”

“賊船?”元闕的幽默感始終差了一口氣。

“将軍就是船上的偷心賊。現在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只能同舟共濟啦。”

貝安歌就是貝安歌,總有讓人莞爾的本事。

元闕端着碗,居然低頭一笑,狠狠地扒了兩口,掩飾忍不住的竊喜。

日頭漸漸上來,照得人間有了些許春的暖意。元闕将貝安歌帶到将軍府的校場上。

往日元闕回京,這校場就是給他手下的将士們練武用的場地。這回是大捷而歸,北線又議和穩定,将士們封的封、賞的賞,一部分留在北線鎮守,一部分增援去了其他戰線,精幹的留在京城暫作休養,校場也就常常空着。

不過這裏要靶子有靶子,要樹幹有樹幹,要武器有武器,閑時給夫人耍耍,倒算是物盡其用啊。

一盆棗核昨晚原封未動,此刻被搬到了校場。

元闕指着一丈開外的一面銅鑼:“咱們今日好好練習,那就是你的目标。”

所以啊,什麽夜間吐納、吸取日月精華,全是這男人處心積慮哄騙自己胡謅的啊。貝安歌算是明白了,真有心練武,不分早晚。只要想練,什麽時辰都是好時辰。

貝安歌拿眼角瞥元闕:“所以夫君要教我習武,将軍夫人果然是個危險的職業。對嗎?”

元闕鄭重地望她:“我會盡力保護你,但我也不能時時在你身邊。”

“我明白。自己強大,才是真的強大。我會好好練習,我要當京城最有本事的貴婦!”

貝安歌握緊小拳頭,振臂高呼,把元闕逗笑了。

笑鬧歸笑鬧,真開始練習,師父和徒弟的狀态都和昨晚大有不同。

元闕雙指拈起一顆棗核,彈射到銅鑼上,發出“當”的一聲巨響,餘音袅袅,餘久未絕。

“以你昨日噴擊花瓶的功力,擊中銅鑼不難,但你要學會聽聲。銅鑼聲音的大小,餘音有多持久,可以判斷撞擊力的大小。”

貝安歌點點頭,聽着元闕給她講解要點,又跟着元闕的指點控制氣息。感覺自己可以控制棗核的力度之後,貝安歌拈起一顆放進嘴裏,記住要點,待氣息流走到舌頭時,用力彈出。

只見棗核果然破空而出,攜風擊向銅鑼。

“叮”一聲,棗核正中銅鑼中央。

準頭控制得很好,大有進步,但力度終究是不能和元闕手指上的力道相提并論。

貝安歌學得很認真,又有元闕這樣的高人指點,進步飛快,練習到中午時分,銅鑼上已經能發出明顯的餘音。

元闕欣喜:“這力道雖還打不傷人,一旦擊中,倒也足夠對方疼一會兒了。”

“夫君教得好。”

“那還是貝貝聰明的緣故。”

将軍領略到了誇人的精髓。

“唇舌酸麽?”元闕又想她快快精進,又怕她累着。

“有些。但還能練。”

“不着急。讓你嘴巴歇歇,換個練練?”

徒弟聽話極了:“好,夫君讓練啥,我就練啥。”

這麽乖巧的徒弟,給我來……還是來一個吧。我元闕,有一個貝安歌就夠了。

元闕牽着貝安歌的小手,來到校場旁的一間屋子裏,裏面好多各色架子,上面豎滿了各色的兵器,饒是貝安歌拍過那麽多古裝劇,也只認得其中一些刀、劍、槍、錘之類的常見兵器。

元闕從一個架子上拿下一只木盒:“追魂針你駕馭不了,棗核只能作為偷襲使用,你還是要有一件常用的兵器。”

貝安歌咋舌。

将軍訓練,那是來真的啊。他是當真要把夫人練成京城第一女勇士?

那木盒一看跟旁邊的尋常兵器就不一樣,畢竟是帶包裝,哪能跟沒包裝的一個檔次。

貝安歌好奇地探着腦袋,等着元闕揭曉木盒裏是什麽寶貝兵器。

只見木盒打開,裏面是一條挽成一團的小馬鞭。元闕提起馬鞭猛地一抖,鞭梢頓時飛揚而去,在空中挽了個漂亮的花,甩出響亮的哨聲。

“你适合這個,不用蠻力,用巧勁。”

貝安歌頓時眼睛一亮,接過元闕手中的馬鞭,興奮地跑到校場上,一揚手,将馬鞭揮出漂亮的弧圈,接着又向空中高高地抛出,貝安歌提足原地轉了兩圈,做了個優美的舞蹈姿勢,不偏不倚,穩穩地接住了從空中落下的鞭柄。

元闕看呆了。

他從來沒見過這麽玩馬鞭的。

“貝貝這是……”

貝安歌顯擺完畢,開心地跑回來:“我小時候學過藝術體操。”

“藝術體操?”

“大華國的一種比賽項目,這就是其中的一種,不過我們不揮馬鞭,揮彩帶。”

元闕大開眼界:“還有這種比賽,比誰扔得高嗎?”

貝安歌想了想,有點難解釋:“不僅要扔得高,而且不能掉,最重要,還得舞得美。”

“那貝貝一定能拔得頭籌。”

這回元大将軍的贊美十分熨帖啊。

貝安歌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這水平,連市隊……就是代表本府出去比賽的那種隊伍,我都進不了,最多也就能自娛自樂。”

“原來大華國女子這般厲害。”

元闕覺得自己這份兵器總算是挑對了,甚至份量還有些不夠。

“這柄是尋常馬鞭,你先對付用着,我立即命人去給你訂制一條獨一無二的馬鞭。”

獨一無二的馬鞭。

怎麽聽上去,比限量款包包還要誘人一百倍呢?

作者有話要說: 破雲刀:長針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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