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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雪夜裏撒消息這事兒, 貝安歌不由挑了挑眉。

這的确是自己的主意。但當時的目的,主要還是為了打亂皇後的陣腳,讓自己第二日進宮謝恩能蒙混過關。至于什麽奪嫡之争, 她倒是沒有想太多。

而且這一招也不是貝安歌從什麽細作戰裏琢磨出來的,而是……咳咳, 從她經紀人手握的五百個營銷號裏受到的啓發。

身在娛樂圈,放料吃瓜都是常規操作。只要你放的是真瓜, 那就不算傷天害理。

貝安歌臉有些紅:“那回啊……我雖出了主意,到底還是放的真消息,後來二皇子的傷不說是新傷麽?令主就不一樣, 信息戰,那倒是管不了真假,以迷惑別人為主、以擾亂視線為榮。”

這回輪到郎英有些慚愧,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了撫太陽穴。

“看來在嫂夫人眼裏, 本令主這差事, 幹得有些見不得人啊。”

“言重了。沒有将軍和令主這樣的人負重前行,哪有我們後方百姓的歲月靜好啊。”

光芒從郎英的鳳眼中閃過:“終于知道元将軍這麽冷漠無情的人, 為何也會被嫂夫人融化。嫂夫人說話, 真是讓人如沐春風啊。”

這叫彩虹屁, 你不懂。

而且這句話,是最真誠的彩虹屁。就是在我們大華國,也是用來誇獎那些無私奉獻、保家衛國的人呢。

論健談, 郎英比元闕要健談一百倍。

今天貝安歌真是棋逢對手,和郎英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而郎英也逐漸放下戒備,終于慢慢地真心接納這位“嫂夫人”。

二人說着話,彼此從交談中了解着對方的世界,倒也消解了一些焦慮與擔憂。

不知不覺, 太陽漸漸西沉。

那黑衣親衛領着一名白衣蒙面男子前來。郎英淡淡一笑:“來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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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的親衛就和他一樣,皆是穿着白衣。只是比元闕的親衛更加神秘,連顏面都隐藏起來,不叫人瞧見。

白衣親衛又遞上一枚眼熟的小竹筒,然後一言不發地退下。

貝安歌不解:“為何不能直接禀報,每回都要做這小竹筒多麻煩啊。”

郎英一邊頂開封蠟,一邊道:“玉樞令親衛,便是聲音也不能叫人聽見。若有記性好的,聲音也會暴露人。這竹筒嘛……用慣了也不麻煩,封蠟上頭有印,難以模仿,其實比口傳更可靠。”

好吧,你是令主你說了算。

郎英展開極小的紙條,臉上終于綻開笑容,望向貝安歌:“嫂夫人厲害,淩雲果然在枉留情!”

“哦天哪,上帝保佑。”貝安歌胡亂地招呼着各路大神,也不管這大神此世界存在不存在,“所以将軍大勝沒?”

郎英心中一動,笑道:“破雲刀已經吃飽了,嫂夫人說勝沒勝?”

“阿彌陀佛,總算平平安安。”貝安歌又招呼大神。

“嫂夫人知道上帝?”郎英突然問。

“呃……” 一着急,說話漏洞本來就是很大的,幸好貝安歌早就安了大華國人設。

“在我們大華國的那個世界裏,除了大華國之外,還有好多其他國家,有些國家就是信的上帝。”

郎英幽幽道:“這裏也有。從南密國往西,翻過高山和沙漠,有大片的陸地,住着很多金發碧眼的胡人,他們就信上帝。”

貝安歌出神地想了想:“看來南密國的世界,和大華國的世界,還是有頗多相似之處啊。”

郎英将紙條扔進了炭盆中,炭盆裏陡地竄出一小簇火苗,又瞬間隐去。

“再過小半個時辰,元将軍就要回來了。”郎英喃喃。

一擡頭,發現貝安歌好奇地望着他,郎英又笑道:“看來嫂夫人不知道元将軍的習慣。”

貝安歌搖搖頭:“不知道,我嫁到将軍府,頭一回碰上夫君出去打架。”

她不說“殺人”,說“打架”,似乎要顯得文雅一些。

“将軍打架,一個時辰之內結束戰鬥,若超過一個時辰,他會覺得自己輸了。”

貝安歌咋舌:“将軍也太托大了,打起架來,死皮賴臉、死纏爛打、撒潑打滾都使得,超過一個時辰算什麽,只要最後站着的是自己,那就是贏了。”

“所以他是鎮國将軍,你是讓他無可奈何的将軍夫人。”

短短半日,郎英已将一切瞧得透透的。元闕這樣的尴尬體質,就要貝安歌這樣什麽招數都使得出來的女子來治。

将軍夫人,專治尬精。

果然不出郎英所料,最後一抹夕陽快要下山時,嘉豐苑外傳來疾疾的馬蹄聲。

貝安歌再也坐不住,也不顧郎英還在書房裏,疾步沖出嘉豐苑,望見元闕騎着高頭大馬疾馳而來,黑色披風在身後獵獵飄揚,醍醐園竟然成了他的跑馬場。

遠遠地,元闕已經望見嘉豐苑門口的貝安歌,疾馳幾步,竟迫不及待翻身下馬,向貝安歌沖來。

“我回來了!”他大喝,聲音裏全是榮耀與輝煌。

“就知道夫君一定得勝而歸!”貝安歌提起裙擺,也大步向元闕沖去。

跟在她身後出來的郎英用手掌在眼睛上搭了個涼棚,嘆道:“沒眼看啊。本令主是不是也該娶個媳婦了?”

就這麽思考了一下人生大事,元闕的披風已經瞬間轉移到貝安歌身上。

“外頭冷,不披件衣裳就出來,小心又着涼。”

郎英今天挺慘,不是背後中刀,就是胸口中箭,反正被刺激得挺兇。

将軍府的一隊精銳完好無損地歸來,淩雲十分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發髻歪斜、衣裙淩亂的模樣,躲到馬文德房間洗臉換衣服去了。

聽着書房裏元闕和郎英複盤,貝安歌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氣,看來劇本裏的這場戲沒有被魔改。

枉留情果然是胭脂令的一個重要據點,誰也想不到,枉留情的老板就是胭脂令的二號人物小二。

淩雲在廟前巷被劫,也以為自己是要去廣緣酒樓,一路給追蹤的王勵武留線索。誰知這夥劫匪到了三聖廟前,竟然棄馬而去,從三聖廟後的小河中登舟,一路去了枉留情。

午後的枉留情,姑娘們懶懶散散梳妝打扮,要準備夜色闌珊時迎賓會客。

既然是秘密據點,“将軍夫人”劫到此處,自然也不想影響枉留情的生意。淩雲從水路送來,直接就在枉留情後園的碼頭登陸,關在了後園一間無人光顧的水榭之中。

據淩雲說,當時劫他的人,還嘀咕着,這将軍夫人生得也不甚美,怎麽就當上将軍夫人了呢?

又有人罵他們,叫他們少說廢話,主人稍候要來提審将軍夫人,小心被主人聽到了不高興,割了舌頭。那些劫匪這才不情不願地住了嘴。

看守水榭的大約有七八個人,武功都頗為高強,淩雲暗暗掂量,只覺得并無突圍的把握。加之他也不想太早打草驚蛇,也想看看對方口中的主人到底是誰,便乖乖地在水榭裏坐着。

那些人并沒有苛待他,還給了張凳子坐。等待的中間,領頭的還問他要不要喝水。

淩雲怕暴露,只搖頭,不說話。

但沒想到,還沒等來所謂的主人,前頭就有人來傳話,說官府臨時查檢,前頭來了好些兵院的親兵,讓立刻帶着将軍夫人從水路離開。

淩雲頓時明白,這是将軍來救自己了。

從廣緣酒樓撲空開始,他們定然就知道劫匪臨時改變了策略,要來搗掉這個胭脂令的老窩。

在臨登舟的那一刻,所有人等慌亂之時,淩雲突然掙脫而去。

枉留情雖然不熟,但他聽見了前頭兵戎相見之聲,和姑娘們四散尖叫之聲。他循聲而去,路上還發現了要從後園逃跑的枉留情老板,纏鬥中,他沒讓這人逃脫,終于和元闕帶來的親衛彙合,成功将老板制住。

誰也沒有想到,在這個不起眼的溫柔鄉,隐藏着那麽多胭脂令的高手。他們潛伏在此,僞裝成各色人等,其實卻在行着細作之事。

元闕的破雲刀如入無人之境,一路噬血而去。

老板小二已被擒獲,送往太子掌管的天牢,等待他的将是嚴刑拷打與審問。

聽完這驚心動魄的驚過,貝安歌捂心口捂了好久,終究還是嘆道:“還好淩雲沒事,還好夫君沒事啊。”

元闕卻頗為遺憾:“可惜啊,終究沒能擒到這胭脂令的令主。出手多次,每次都看不到他半點影子,實在讓人疑惑。”

郎英臉色凝重:“或許,可以查一查枉留情後園的水路。”

“水路?”元闕喃喃重複。

郎英道:“既然他從水路而來,那這條水路沿途登舟之處,就一定會留下痕跡。而且,這位令主的确如你所說,在京城應該是位非常行得通的人物。”

“借元将軍紙筆一用,我傳書給太子。”

貝安歌坐在一旁,聽他們商議着,沒有說話。總覺得心裏那塊陰影越來越大。

京城裏位高權重、非常行得通的人物,堪與元闕、郎英這樣的人物相比,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京城裏能有幾位?

為何他們都不敢一一排除。

是茲事體大,還是有所不能?

貝安歌緩緩開口:“胭脂令,這名稱格外好聽。令主……會不會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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