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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鄉堡, 昔日斯蘭公主的寝宮。
它在南密皇宮的一隅,離整個皇宮的建築群都遠遠的,也與皇宮所有建築都不一樣, 充滿了北方草原的異域風情。
元闕此刻正在望鄉堡內。
他從乾勤殿出來,遠遠地望見“貝安歌”的身影一閃, 轉到一道宮牆後。
元闕心中生疑。明明昨晚貝貝答應得好好的,一定在府中哪裏都不去, 怎會在宮裏出現?
但那身雀綠色的袍子,貝安歌在福王的喜宴上穿過,跟元闕的深雀綠袍子是“情侶衫”, 是京城最頂尖裁縫的手藝。
元闕識物能力極強,斷不會看錯。
難道這女人又背着自己進宮搞什麽事?
誰讓貝安歌有了“前科”,元闕明知道她常常不聽自己的話, 卻也不忍心斥責。心想:誰讓我是她夫君?也只得暗中保護她周全, 且看她又想玩什麽花樣。
于是元闕悄然跟了上去。
遠遠地, 元闕只見“貝安歌”越走越偏僻,心中也是奇怪, 正要上前喊住她, 卻見她往旁邊一拐, 進了一個不起眼的屋子。
那屋子不是宮殿、不是任何雜事房,饒是元闕常在宮中出入,也不知這是個什麽處所。
她來這裏幹嘛?
元闕疾步追進去, 想要立即逮她出來,誰知一進屋子,卻是黑咕隆咚一片。
元闕頓感不妙,立即想要退出,身後的門卻突然合上, 他當即抽出破雲刀想要突圍,卻覺渾身無力,腳下開始虛浮起來。
這屋子有古怪!
“貝貝……”他悲呼一聲,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已經變得嘶啞。
元闕在無盡的黑暗中,漸漸失去了意識。
……
一道光束,從屋頂斜斜地照下。
迷迷糊糊中元闕睜開眼,猛然遭遇陽光,下意識地閉了眼睛。等眼睛适應了光芒,他才緩緩地睜開,望見了光束中翻滾的塵土。
元闕發現自己手足皆被縛住,頓時一驚,猛地用力一掙,卻發現以往鼓漲在每一寸筋脈中的強勁內力,竟然被消彌于無形。
驚怒之下,元闕終于望見光束之外的陰影中,站着一個高瘦的身影。
是個女人。
“長公主!”他脫口而出。
可也只這一句。
說完這句,元闕立刻死死地閉上嘴巴,再也不說一個字。
鐵鏈縛住他的手足,也沒有滅了他傲人的自尊。他臉色蒼峻,眼中放出迫人的光芒,如在戰場上凝望對手一樣,犀利地望着劉容。
劉容坐在一張寬大的坐榻上,死死地盯住元闕,眼神不閃不躲,就那樣凝視着他。那坐榻很舊很破,但劉容身下露出的一大片褪色的明黃,卻依然能望出坐榻過去的輝煌。
她在等元闕開口,問她為什麽。
可元闕沒有。
劉容也很意外。她以為:被縛的是他,坐在團龍寶榻上的是我,他難道不該驚恐地追問?
眼神的對峙中,劉容敗下陣來。
“你不問問本殿意欲何為?”劉容挑眉,終于忍不住開口。
“不問。”元闕淡淡地道。
劉容俊美的臉龐微微一抖,頓時變得有些扭曲:“你不怕死?”
“本将軍殺敵千萬,只知勝負,不知生死。”
依然是淡淡的,惹人憤怒的淡然。
劉容果然豁地站起:“那本殿就讓你知道,你輸了,輸在本殿手裏!”
元闕深深地望住她,淡然中竟似隐隐有着嘲諷:“長公主活着,就為了跟本将軍争輸贏?”
一句話,刺中劉容的死穴。
在這場對峙中,最激怒劉容的不是元闕的憤怒,而是他的淡然與不屑。
“元闕!”劉容怒喝一聲,又死死地抑住自己的激憤,不願在元闕跟前掉了身價,她咬牙,“本殿要讓你知道,你自己輸在哪裏!”
誰知元闕還是淡淡地:“本将軍沒看出自己輸在哪裏,倒是看出長公主輸在了氣度。”
“氣度?”劉容一愣,旋即又冷笑起來,“本殿問天之志,豈是你能猜度。”
“若有問天之志,就該在疆場與我一戰,而非使出卑鄙手段,在這暗室中行什麽‘問天’,長公主不覺得可笑?”
劉容被他這反問搞得有些尴尬,臉色陰晴不定。
半晌,她突然壓低了聲音,似乎态度變了:“元闕,你真的很讓我失望。我本以為這手段你并不會上鈎,沒想到,你終究還是輸在動了感情。”
“沒錯!動了感情!”劉容突然又激昂起來,“方才我問你輸在哪裏,你該明白了吧!”
元闕終于笑了。沒有嘲諷、不再冷漠,而是想起那個讓他動了感情的女人,會心地笑了。
垂頭一笑之中,元闕神情溫柔而堅定:“我這一輩子,殺過敵軍千萬、愛過一個女人,僅此而已。勝與負,不由你來定論。”
“你……你死到臨頭,還笑得出來!”劉容表情複雜。
“劉容。我知道你想光複斯蘭,或者,還想吞并南密。但你不會成功。”
“你錯了。等我拿到你身上的布防圖,我就成功在望。”
“布防圖不在我身上。”
“不可能!”劉容有些驚慌。
她知道元闕從來都将布防圖随身攜帶,當然她派小三潛入将軍府,一為刺殺新娘,二為冒充新娘偷取布防圖。
只是沒想到,刺殺成功了,冒充成功了,布防圖卻沒了下落。
元闕雖是手足被縛,此刻卻更像是掌握主動的那一個。
他緩緩道:“從前,長公主是太子同盟,是我元闕敬重的人。但那只是從前。猜到你是胭脂令主那一刻起,布防圖就轉移了。我元闕若連這點防備都沒有,在戰場上早就死了無數回。”
劉容突然從袖中拔出一柄短刃,鑲滿耀目的珠寶,而刀刃上寒光奪目。
“布防圖在哪兒?”她将短刃貼近元闕的脖子,咬牙問。
“在皇上那兒,你去讨啊?”元闕斜睨她。
“乾勤殿嗎?”劉容追問。
“哈哈。”元闕突然笑,“望鄉堡離乾勤殿甚遠,長公主要不要趕一趟看看?”
劉容突然心虛,莫名否認:“這裏不是望鄉堡!”
元闕仰頭,望着光束照下之處:“長公主或許不知道,望鄉堡的每一根房梁柱上,都有斯蘭國的标記。”
劉容順着元闕的目光向上追望,還未見到房梁柱上的标記,就被那道光束耀了目。
劉容不僅皺起眉頭:“是望鄉堡又怎樣,你還逃得脫麽……”
話音未落,只聽一陣鐵鏈碰撞發出的铮铮之聲。元闕不知何時竟已恢複了幾成功力,趁着劉容眼睛被陽光刺到,雙腳正欲掙脫鐵鏈。
“竟敢诓我!”劉容怒吼一聲,手上已然用力。
刀刃刺破元闕脖頸,頓時鮮血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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