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賣掉的女兒

田母哭哭啼啼的收拾殘局,田如香見到趕緊幫忙,懼怕的眼神卻時不時的偷窺田如月一眼。

田多財卻撿起地上的黑饅頭也不嫌棄髒吃了起來,走到田如月的身邊扯了扯她的衣角:“三姐別氣了,我都習慣了。”家裏但凡有點好東西那絕對都是四哥田多貴的。

田父走開之後,田如月的眼神就落在了錢氏的身上。

錢氏被她盯得寒毛直豎,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聽見田多財的話借題發揮沖着他發飙:“你個小兔崽子說什麽渾話?你四哥可是文曲星下凡咱全家的救星,全村的福星!咱們粗茶淡飯的,就該錦衣玉食得供着他。”

眼角餘光若有似無的掃過田如月:“等過幾天我請先生修書一封讓他回來一趟,躲在家中的鬼魅魍魉最好趁早滾蛋,別被我那寶貝孫子身上的仙氣給滅了。”

田多貴是天上的文曲星?她是鬼魅魍魉?田如月聽懂了錢氏話中有話的暗示,不怒反笑朝她露出森白的牙齒。

錢氏吓的一哆嗦拔腿就走,卻虛張聲勢的丢下一句話:“你們爹氣得不輕,我去瞧瞧他。”

錢氏一走,受到牽連的田多財沖着田如月做了個鬼臉:“上次你還勸我別為了一個雞蛋生氣,這會你卻為了白面掀翻了桌子,羞羞羞。”

田如月一把捉住他使勁揉了一下他的臉蛋,轉身離開堂屋回房。

田母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給田如香。

她看了一眼房間的方向,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看見錢氏背對着她正在向田富貴發飙。

“我說什麽來着?她根本不是三丫你還不信!現在你相信了吧?”錢氏刻意壓低了聲音,所以音量不是很大。

田父低着頭坐在床邊,雙手揪住自己的頭發一聲不吭。

錢氏見他不搭理自己,氣急敗壞的逼近猛地伸手推了他一下。

田父身子一顫歪向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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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富貴!你聽見老娘說話沒有?少裝聾作啞!你要是再不管管那個厲鬼,她非得克死咱們全家不可!”錢氏明明聲嘶力竭,聲音卻依舊小到不可思議。

“娘!”田父終于不在裝縮頭烏龜,擡頭一臉痛苦糾結的看着錢氏:“她不是,她不是,她只是、只是……”

“她只是什麽?”錢氏盛氣淩人的挑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田父畏懼的看着她,嘴唇哆嗦了兩下最終卻什麽聲音也沒敢發出來。

知子莫若母,錢氏一眼看穿他想說卻沒膽子敢說出來的話,突然往地上一坐,哭着撒潑:“你有膽子想,為什麽沒膽子說出來?你不就是想說是老娘虐待她、苛責她,差點一次次逼死她,她才變成現在這個鬼樣子是不是?!”

田父怯懦的看着她,很想說‘是’,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搖頭,站起身彎腰去扶她。

錢氏卻不領情,‘啪’的一聲狠狠打掉他伸過來的手,哭嚎着怕打着地面:“老娘生兒子有什麽用?一個兩個都如此不孝,都想老娘早點死。

想當初逃難的路上,老娘一直護着你們兄弟倆,有吃的先緊着你們吃,沒吃的賣掉你們的姐妹也不會餓着你們,結果呢?我得到了什麽?!

你弟怨恨我把他賣給周家當兒子,可當年咱們孤兒寡母來到石頭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我若不這麽做,咱們娘三會一起餓死!

我也是萬般無奈之下才這麽做的,難道看到自己的兒子改姓叫別人爹娘,我這心裏會好受?

你弟恨我也就算了,可你呢?

當初周老爺第一眼看中的可是你,我卻把你弟推了出去……”

“娘!”田父忍不住喝止:“您別說了,以前的事別提了,兒子求您了行不行?”神色痛苦的突然跪在了錢氏的面前,掩面流淚。

一想到當初他跟弟弟的命是用其他姐妹的性命換來的,他這一生都無法過得安生,也因為老娘為此付出的太多,他才會一再忍讓,任她呼喝。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錢氏見他跪在自己的面前趴在地上掩面而泣,懵了一會,手足無措的半響吭了一聲:“趕緊起來,讓你媳婦看見那還得了?”

窺見這一幕的田母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腳步一拐背靠在牆壁上。

房間內,錢氏不鬧了,爬起身拽起了田父,把他安置在床邊上坐下,拿出帕子讓他擦掉眼淚,嘴裏小聲的嘀咕了幾聲:“我就是抱怨幾句,你怎麽能下跪?不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嗎?”

田父止住眼淚沉默着沒吭聲。

雖然老娘一直打罵他,但是他很清楚,在所有的兄弟姐妹中老娘最疼他。要不然當初逃難的時候他也不會活到最後,更不會是弟弟被賣入周家。

錢氏見他擦幹了眼淚,一把搶回帕子塞回懷中,一本正經的道:“三丫的事到底怎麽辦?早知道她又克死了一個,我一定不會答應你讓她回來……。”

三丫的眼神好可怕,就像……曾今被賣掉的那幾個女兒回來找她複仇了……。

田父看着錢氏害怕的戰栗不止,忍不住問:“娘,您怎麽了?您到底在害怕什麽?”

錢氏哆嗦着宛如呓語:“……你不懂,你不懂。”賣掉的女兒有可能給別人當一輩子的家奴或是被賣入青樓,但是也有可能……被人吃掉。

真正的三丫早已中暑死掉,而活過來的是她慘死的女兒,從地獄裏爬回來找她報仇的女兒……。

田父看她吓得有些神志不清,連忙安慰:“娘,您別胡思亂想了行不行?三丫不可能被什麽厲鬼附身。

退一步說,就算真被厲鬼附了身,怎麽可能給我媳婦買銀手镯?還把白米面、肉全部讓給咱們吃?厲鬼哪有這麽好心?不害人就不錯了。

再說克死的不都是外人?也沒見克自家人啊。”老娘就是疑神疑鬼自個吓自個。

大概是田父安撫的話起了一些作用,錢氏想想也對,顫抖的身子漸漸恢複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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