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千年古村

三天後,顧書出現在陳家村正對面的山坡土路上,這個位置剛好可以遠遠的俯視整個陳家村。細碎的短發被風吹得四處搖曳,打扮休閑背着背包的顧書,倒像是個背包客,不過此時,迎着風的冷俊面容顯得有些凝重。

顧書居高臨下的俯視整個陳家村,密集的房屋建築可見這個村人口不少,三面環山一面環水,村前那條十米多寬的大河上的吊橋成了進村唯一的入口,也是村裏人通向外界的唯一出口。

三面的山連在一起剛好形成環抱的姿态,将陳家村完全包裹在其中,尤其正背後那座山,少說海拔也在兩千米以上,遠遠望去山崖陡峭而筆直,好在山上植被茂密繁盛,否則,遇上暴雨這村豈不是要被活埋?

陳家村有1300年的歷史,地處偏遠,交通不便,且與高速發展的現代社會略微有些脫軌,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千年古村,曾經還因為地理位置玄妙而被新聞媒體報道過,顧書在來的路上也在網上搜索了相關報道,不過那些東西對顧書的這次前行并沒有任何幫助。

三天前,顧書收到消息,陳家村近來接連發生幼兒離奇失蹤事件,這本是警察分內的工作,不過,當這件事涉及常理難以解釋的怪力亂神之時,這就不是警察所能解決的問題了,而這,正是顧書的專長。

驅鬼收妖,還人間太平。嗯,或者說得實際點,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沿着腳下一條不足兩米寬的蜿蜒土路一直往下走,直到山腳,然後再穿過大片的油菜花田,便到了村口那條護村河的對岸。

十米多長的鐵索橋中間沒有任何橋墩,就是鋪着的木板也足見時間之長久,顧書邁着筆直的大長腿,走在左右搖擺得厲害的鐵索橋上,橋下的河水因為昨夜下了暴雨的緣故有些洶湧,但這并不能影響到他矯健而沉穩的步伐。

橋對岸的村口,一個花白胡子的老人,戴着軍綠色的陳舊解放帽,嘴裏叼着煙袋正焦急的朝這邊張望着,似是終于盼到了顧書的身影,老人眼睛一亮叼着煙袋就小跑着朝顧書沖了過來,而這時候,顧書也才看到,老人的身後還跟着一個步伐穩健的國字臉的青年,觀他走路的姿勢,顧書猜他可能是這個案子的負責人。

“您好您好,可把您給盼來嘞,”老人高興的仰頭望着顧書,似乎是想握個手,但伸出他布滿老繭又泛黃的雙手又不好意思的縮了回去,只得激動的道,“小夥子長得真俊吶,真年輕,那麽高。”還不到顧書肩膀的他顯得有些滑稽。

因為閉塞,陳家村平日大抵是沒什麽外人來的,所以一見到顧書,那兩人便已經确定了他的身份。

顧書似乎天生缺乏親和力,又面無笑意不善言辭,總是無端的讓人望而卻步,不過他也并未太過在意,只是禮貌的朝老人點了點頭,“您好,叫我顧書就可以。”

正說着,那個國字臉青年也走了過來,朝顧書伸出了手,“您好顧先生,我是陸勇,這個案子的負責人,已經接到上級通知全力配合您。”

陸勇話音剛落,那老人就急忙補充道,“我叫陳大河,是陳家村的副村長嘞,我代替村長來接您的,大家都叫我大河叔或者……”

“好了大河叔,”老人還沒說完就被陸勇打斷了,“顧先生一路勞頓,趕緊帶他回去休息吧。”

“哎好的好的。”陳大河連忙點頭答應。

随後,顧書跟着兩人左拐右拐,穿梭了幾條夾雜在密集房屋中間的石路,最終達到老村長家,而這一路,陸勇也将大體情況同顧書介紹了個清楚。

陳家村有上千年歷史,整個村上百戶人都是同一祖輩發展而來,并沒有外姓之人,而陳家村又處于這樣奇特的地勢,依山傍水,他們所謂的有山神庇佑水神庇護,所以,這裏的人大多信奉神靈,極為迷信。于是,他們歷來習慣在過年過節便要祭祖拜神,這是自古留下來的規矩,也是他們極看重的事情。

但是,從去年除夕開始,怪事接連發生。起先是村民們供奉在祠堂裏的供品不見了,不管是生的還是熟的都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那是村民絕不會動的東西。一開始村民以為是祖先顯靈了,可當他們連續祭拜多日而第二天食物都不翼而飛之後,村民開始意識到事情的怪異,但最終因為毫無頭緒而不了了之。

但自從那之後,村裏便時有村民家裏丢了吃食,村民開始懷疑是否進了黃鼠狼或其他饞嘴的動物,但不說沒有留下任何蹤跡,丢的東西可都是在村民家裏的,人尚且做不到更不用說動物。

但所幸也就時不時的丢點吃的,村民也就并沒有太過在意,直到一個月前,一個一歲不到的孩子在媽媽的懷裏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大早睜眼便發現懷裏尚走不穩路的孩子不見了,這是何等驚悚之事,這件事直接讓村民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點。

但還沒完,在随後的一個月裏,村裏又陸續丢了三個孩子,且三個皆是不滿兩歲的稚童,這下所有人都慌了神。村長報了警,村民整日緊張的聚集在一起不敢出門不敢下地,尤其孩子們都被集在一起全村人守着。

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五天前他們還是又丢了一個孩子,而這已經是第五個,最重要的是,警察在這期間沒有查到任何蛛絲馬跡,孩子仿佛憑空消失的一般。面對如此令人難以置信又驚悚的事實,迷信的陳家村會懷疑到什麽妖怪吃人上也就理所當然了。

于是,顧書便出現在了這裏,而就他的直覺而言,這一趟沒有白來。

顧書三人邊聊邊走,等到說得差不多的時候,也剛好到了村尾的村長家。老村長近來心力交瘁又加上年事已高,這兩天病倒了,這也是他讓陳大河代替他去接顧書的原因。

老村長布滿溝壑的臉上寫滿了嚴肅,深陷的眼窩中細小的眼睛不着痕跡的審視着顧書,透着見慣幾十年風雨的明亮,好半晌,才聽他鄭重道,“年輕人有把握嗎?”

顧書一凜,“我需要先看看。”此人年歲雖大,眼睛卻是清明的。

顧書并沒有直接打包票或者下定論,并非他道行不行或者功力不夠。事實上,不說這一行派系衆多五花八門,就算同一支派的天師能力也分三六九等,但毫不誇張的說,顧書絕對算得上高段位天師,況且他三歲師承自己身為傳奇天師的親爺爺,又是天生陰陽眼,從小天賦異禀,所以二十八歲的他如今絕對是天師中的佼佼者。

但,陳家村的地勢确實玄妙,三面環山一面環水被圍得死死的不說,整個村坐南朝北,夜晚更是正對北鬥七星之位,北為陰南為陽,陳家村可謂絕佳的聚陰之地,這可是那些東西最愛的地方啊。這樣的聚陰之地還能生活上千年,只能說,陳家村祭祖祭神的迷信行為,倒也不是無用的。

“那便拜托大師了。”沒有聽到肯定的回答,老村長反而眼睛一亮,像是對顧書能力的肯定。随後,村長安排了顧書的吃食住宿之後便躺下了,顧書随着陳大河到了給他安排的住處,又随意吃了午飯,還睡了個午覺,而後才随着陳大河陸勇兩人前去查探。

圍着村子走了一圈,顧書最終進了陳家村的祠堂。簡單一通掃視,祠堂裏除了供奉着陳家幾代祖先之外,更多的是各路神仙塑成的泥像,顧書對這些不感興趣,只是大體掃了一眼。

整個祠堂足有幾百個平方之大,但卻不顯得空蕩,地面和牆壁也幹幹淨淨。顧書随手在山神供桌前輕輕一抹,一塵不染,就連燭臺和香爐都擦得幹幹淨淨,眼神所及之處都足見陳家村對于這個祠堂的重視。

不過,顧書環顧着新刷的潔白牆壁,以及尚有水泥跡象的地板,回頭看向陳大河,“這祠堂剛翻修過?”

“大師您好眼光嘞,可不剛剛翻修過嘛,你看,”陳大河見顧書對他說話,仿佛他的身份都得到了提高,尤其這年輕小夥可是村長都稱大師的人,當即喜滋滋的指着面前幾尊塑像介紹道,“這幾尊大神可是新請來的哩。”

陳大河完全一副自豪的姿态,可顧書卻面無表情,只淡淡的加了一句,“其他的也重塑過。”

“咦~不愧是大師嘞,”陳大河有些誇張的驚嘆,“可不就全重塑了嘛,我們全村上下每戶出了兩百塊錢哩,我身為副村長更是做出表率出了三百塊呢,請來厲害的大師還有工匠師父……”

陳大河一開口就沒完沒了,不過沒等他說完陳勇就直接越過他湊到了顧書面前,“顧先生,這有什麽問題嗎?”從警多年的他,很自然的便注意到了顧書臉上細微的變化。

顧書眼睛微眯透出一絲冷光,夾雜着些許陸勇看不明白的戲谑,沒有回答陸勇,倒是再次扭頭看向終于閉了嘴的陳大河,而後指着祠堂東南角一處光滑的地面問道,“以前這裏是不是有個東西?”

陳大河一愣,“咦~東西?”随即拿下口中叼着的煙袋一副努力回憶的模樣,一旁的陸勇則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模樣,并非他不信鬼神之說,相反,他确信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科學無法解釋的,尤其是幹他們這一行更是見得多,但是從警這麽多年,他從未真實見過,就連顧書這種存在的人他也是第一次接觸。

但正是因為信那些東西的存在,他才對這個比他小了不止十歲的青年這麽客氣,但客氣歸客氣,他對顧書的能力也是持保留态度的,所以他現在也是将信将疑的,但終究這個案子過于棘手,而他又毫無頭緒,這位又是上頭特別交代的,所以,他只能将諸多疑惑放在心底。

卻在這時,陳大河突然一敲煙袋,“我想起來了,”陸勇心裏一動,只聽陳大河道,“這裏以前有塊大石頭,長得奇形怪狀的一直在這兒杵着礙手礙腳,偏偏又生了根似的動不得,而且跟鐵似的特別硬,還好這次翻修讓大夥兒合力給挖了出來。”

顧書有些無語,“石頭呢?”

“扔了,廢了好大勁呢。”

顧書臉一黑,“去找回來。”

“啊?”陳大河完全懵了,就連陸勇也是一頭霧水,“這……顧先生,這石頭有什麽關系嗎?”難不成那塊石頭還與這怪事有關?

顧書沒有解釋,只是對着陳大河嚴肅道,“馬上。”

待到陳大河一臉莫名的小跑出去之後,顧書這才蹙眉搖了搖頭,“鎮村石都能給扔了,就不知他們找的是什麽大師了。”這年頭,頂着他們的名頭到處招搖撞騙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陸勇聽罷渾身一震,“鎮村石?”

卻在這時,顧書突然眼神一暗,兩道冷光瞬間射向祠堂北面的一道窗戶上,下一秒,他人已經移至窗邊,如此速度直驚得陸勇雙眼暮然瞪大,可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就聽窗邊的顧書雙眼凝視着什麽輕輕呢喃了一句話,陸勇當即渾身巨震,因為他清楚的聽到了一個字,“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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