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臣已經出賣色相了

“還不說?和朕打啞謎麽?”

又是一聲輕笑,“朕想知道你究竟跟端王說了些什麽,他怎會輕易就放了你?”

說了什麽……?

蘇漫念頭一轉,頓時明白過來,一時腦袋便有些轉筋,頭更是不敢擡,話也應得有些狼狽:“皇上比臣還要清楚,你不早等着看好戲,又問我?莫非想要借此事怪罪于臣?”

皇帝哼一聲,“你明知朕不會怪罪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知道個鳥!

蘇漫心底氣急,又不能發作,良久才悶悶道:“讓皇上失望了,臣可是借着皇上的威名将他打發了呢,真是該死。”

“哦?朕倒是想知道你如何打發了他?”沉默了一會,皇帝忽然起身朝她走去,蘇漫見狀忙後退幾步,低頭看着地面。

君默然心生不悅,道:“你站那麽遠幹什麽,怕朕吃了你?”

蘇漫壓低了聲音:“臣不敢。”

“那還不過來,要朕拽你?”

這個種馬,人渣,蘇漫腹诽,低頭沉聲道:“禀陛下,君臣有別,臣實在不敢偺越。”

耳邊傳來一陣聲響,眨眼的功夫他那雙黑色的錦靴已經近在眼前,蘇漫的頭垂得更低,耳尖多了一抹嫣紅。

君默然低笑:“好吧,難得你這般守禮,那只好朕偺越了,這便不是你的錯了。”

蘇漫無語,下一刻已經跌入他溫暖的懷抱中。

“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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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擡頭。”

他擡高了音量,已然多了幾分薄怒。

蘇漫咬牙仰首,才發現他口中雖惱怒,臉上卻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樣,凝目垂視與她目光相交,笑意更深,一對漆黑的瞳仁兒華彩頻閃,猶如璀璨星光。

“還不老實?你今日跟端王究竟說了什麽?”他在此問題上繼續糾纏不休。眼神在她臉上梭巡許久,笑容緩緩斂去,視線慢慢彙聚,淩厲,讓蘇漫覺得與他之間那根看不見的弓弦被一點點絞緊,漸趨斷裂。

“莫非不可對朕而言?”他身體俯得更低,灼熱的口息拂過面龐,令人心焦,忽而再度微微一笑。

“沒……沒什麽……”耳根微熱,她局促的垂下眼簾。

他伸手撫上她臉頰,笑吟吟的表情,語氣卻陰森:“欺君之罪是可要誅連九族的。”

蘇漫沒有移開視線,硬起頭皮道:“禀陛下,臣已經沒有九族了。

“唉”他一嘆,又恢複了輕柔的預調,仿佛那瞬間的陰冷不過是錯覺。那溫柔的手下一瞬間又來到她胸前,繼而往下,輕輕一扯,腰間衣帶在他手中松散開,蘇漫正要伸手阻止,他已經快一步咬住她敏感的耳垂,有些吃味道:“你今日在端王面前寬衣倒是一點兒也不害羞啊,怎麽跟朕就裝起矯情來了?”

蘇漫心中凜然,不曾想到他連此事也知曉。

如此說來她的舉動可謂正中他下懷,無論她怎麽做,最後都不會影響他的計劃,端王若是強了她,那麽可真的是要被他抄家了,然而他最後被自己說動,不阻止對那孫奇行刑,君默然也能順利除掉一顆毒瘤,還真是一個隙縫也沒落下。

只是想到這裏,心底有些悶悶的痛,讓人喘不過氣來,詭異,這種情形她無法形容,嘴上又不想服軟。

“皇上不是盼着如此,才好一下将人收拾幹淨呢,臣都出賣色相了,皇上何必咄咄逼人。”

“是麽?”君默然微眯起雙眼,神色捉摸不定,唇間卻掠起一個奇異的弧度,“你怎知朕就是打着這個算盤?不妨好好跟朕分析分析,也好讓朕知道愛卿肚子裏裝的究竟是什麽?”

“皇上莫不是就想着端王垂涎臣的美色,然後好捉奸在床再抄了那端王府麽。”她看向別處,語氣滿帶嘲諷。

君默然臉色微變,眼神略略一蕩,怒意旋即隐去,一層薄薄的笑意重回唇邊。

“你怎知朕打的就是那主意?原來在你眼中朕便是如此不堪?而你更是如此輕賤你自己?若朕說是,你是否就打算獻身于他了?”

“不然臣将如何?你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君默然大怒,捏着她的手力氣也大了起來。“你果然是敢言忠心的臣子,又如此情深耿耿,難得之至。”他臉上在笑,可眼神卻象冷冷的刀鋒,譏嘲而殘酷,“朕不過是想要讓你趁此機會絕了皇叔對你的念頭,你不但不領情,還埋怨朕的不是?”

“也罷,在你眼中朕一直算不上什麽好人。”耳邊掠過的語氣輕柔了下來,指腹上傳來的溫度也變得熾熱無比。

“你放心,你是朕的,阿漫,朕絕不會讓你有意外。”當然,也包括你的異心。後面這句他沒有說出來。

蘇漫愕然回眸,觸上他一雙溫潤的眼睛,當中光彩熠熠,千水浮隐。

他的聲音愈發低沉陰郁,驀然之間,柔潤的雙唇已貼上她面龐。

蘇漫只覺他的唇齒間炭似的灼燙,被他反複吸允的肌膚如同火烤一般,焦灼而熾痛,只是一顆心卻仿佛沉入了深不見底的寒潭,生生見不到一點光,無盡陰晦緩緩漲了起來。

恍惚中感到頰邊傳來一陣刺痛,她微吸口氣欲向旁閃去,可雙肩被他兩只手扣得極緊,一時躲避不開,只得眉頭斂起,轉眸相視。

“這裏留下朕的痕跡。”他低吟一聲,指腹摩擦着她被咬疼的臉頰。

蘇漫怒目而視,很想揮拳過去招呼君默然,順帶問罵他一句,你是屬狗的麽?擡起的手停在半空,望着他眼底的熠熠光芒和他嘴角銳利又妩媚的笑容,終究還是生生止住了動作。

他的舌尖自她唇上慢慢舔過,雙手自蘇漫肩頭撤回,攬過她的腰,另一只則捏緊了她的下颚,近在咫尺的目光毫不掩飾的訴說着欲望。

蘇漫扭頸,試圖掙脫他的掌握,只是他手上的力度居然不小,再度掰過她的下颌,直面他的臉。

舌頭也逐漸深入到她口中,纏着她的舌尖纏綿在一起,目光鎖住她嬌美容顏不曾移開半分。

蘇漫伸手欲推,卻被她扣住手掌,十指相交,幾乎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細膩掌紋間滲出的滾沸熱度,燒得她整個身體連帶心髒都熱了起來。

“你究竟怎樣才能放手呢?”她借着他松手的瞬間,睜着清淨的眸子直視聖顏,唇角笑意柔軟而明媚,恍若春水映梨花。

君默然回望她的眼,并不說話,只是攬入腰上的手掌忽而一緊,随即慢慢壓住脊背上移,她的衣襟自後扯緊,呼吸也有些滞,而他卻還是合攏五指,略微用力,頭發剎那散落一地。

遠處的楓葉紅得似火,豔得像血,深秋悄然已至,她默默數着時間的流逝,從早晨到日落,手中紙條已經被掌心的汗水浸濕。

廊下一抹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垂眉凝視,心頭竟湧上難以言喻的熟悉,只是那人蒙着輕紗,莫說看不到面容,那雌雄莫辨的聲音只怕連他究竟是男是女她都無從知曉。

直到他在自己面前坐下,蘇漫才勉強收回視線,但浮在心頭疑慮卻愈發濃重,甚至想要不顧一切掀開他蒙着的面紗。

“抱歉,讓大人久等。”他眼睛彎了起來,看不出是否在笑。

蘇漫放下手中茶杯,擡起眼簾朝他凝望:“閣下是何人?如何得知蘇某之事?”她懶得費時間猜測,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那人嗤笑一聲:“大人放心,該知道的時候你總會知道。”

“蘇某不喜歡跟陌生人打交道。”蘇漫丢了手中紙條在桌上,起身欲走,這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很危險,讓她本能的想要避開。

然而當她轉身之際,那人口中只喊了兩個字便讓她生生止住了腳步。

“公主。”

蘇漫僵住,渾身的血液都凝固在剎那,生生讓她的心一點一點下沉,沉入那深不見底的黑洞中。

“你想怎樣?”她咬牙,面上血色盡失。

“在下想跟大人談一筆交易,大人可應允?”他優雅的把玩着杯子邊緣,動作緩慢而賞心悅目,仿佛在欣賞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

蘇漫緩緩轉過身來,冷笑:“蘇某還有選擇的餘地?”

“痛快,在下就喜歡跟大人這樣的人打交道。”

蘇漫僵持片刻,還是繞過他身側坐下,清清靜靜的眸子再無別的情緒。

“那刑部尚書就由陸銘光繼任吧,相信此事對于蘇大人來說輕而易舉,不是麽?”

陸銘光是去年的新科狀元,如今在翰林院,因他身份可疑,蘇漫一直不冷不熱,卻不想今日竟是驗證了當日自己的懷疑。

勉強克制住心底的跳動,目光死死的鎖住面前之人,那銳利的眼神似要穿透薄紗看入他的靈魂深處。

她的預感沒有錯,他是一個很危險的人,不僅僅知道她的身份,還知道她想做什麽,而她對他卻一無所知,從未覺得如此茫然,只因眼前身份不明的男子或是女子。

“你究竟想要做什麽?”若他是朝中人,為何不曾露出一點蛛絲馬跡?魏仲?端王?

都不可能,若他們掌握了自己如此重要的把柄,早就按捺不住跳出來了,何故等到今日。

她猜不透,直覺自己從此刻開始掉入了一張細密的網中,随着掙紮,沉入越深,窒息得讓人透不過氣。

夜色深沉,萬籁俱寂,她徒步在燈影深深的回廊之上,擡頭随處可見巡視的侍衛,壓下心頭抑郁,她舉步朝書房走去,燭光燃起,照亮了一室昏黃。

窗臺處那菊花開得正好,清香沁入鼻尖,竟是來得如此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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