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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光粼粼的水面被深藍色的魚尾劃開一道道水紋，安靜的空間裏只有微弱的水流聲。

注意到有人精神暴動，卿弈一甩尾巴，往上游去。他浮出水面後快速游到岸邊，一把點住精神力暴動者的眉心，将自己的精神力輸了過去。等對方的精神力安靜下來，他才将手縮回來，卻在中途被握住。

歪着腦袋，卿弈見黑發黑眸就驚喜地摟上對方的脖子，一臉高興地蹭着對方下巴，低低地叫了聲：“阿爸～”

有些不明所以的安斯：“嗯？”

半個小時前。

書房內，安斯正聽着下屬的彙報。

“頭兒，這次林家做的太過了，明明知道我們是您的人，結果還說要搜查我們的星艦，硬生生地搶了不少東西。”

“對啊，林家那個老不死的是不是忘了這個帝國是頭兒你們家的了！每次都伸手進皇家的……”

“咚咚咚——”“将軍。”

就在那些下屬義憤填膺地控訴林家以及林業的時候，敲門聲突然響起，之後便是管家克裏斯的聲音。

剛剛還在拍着桌子恨不得要沖過去把林業和林家幹掉的衆人瞬間止住話，到一邊或站着或坐着，斯文得不行。

不怪幾人秒慫。跟随安斯的時候，他們也不大瞧得起那個總是溫柔笑着的男人，所以在安斯安排克裏斯給他們訓練時，他們就作死挑釁對方，最後被訓練得需要在救生倉裏修養了将近三天才完全恢複。從此以後，幾人一看到克裏斯就犯怵。

“進。”

克裏斯推開門，看都不看快貼在牆壁上的三人，穩步走到安斯的桌前，行了個禮，方才開口:“将軍，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您該出發将夫人接回來了。”擔心安斯不配合，他快速補了句，“老将軍刻意吩咐讓您過去接人，還說人魚嬌弱，讓您小心一點別傷了将軍夫人。”

“未婚妻？頭兒你真的又選了個伴侶？我還以為傳聞是假的！”

“頭兒，你居然有人要了？”

“頭兒，你該不會忘了吧？”

安斯一眼掃了過去，三人瞬間噓聲。安斯轉頭，示意克裏斯說明白點。

“三個月前，中央系統按陛下旨意給您挑選伴侶，最好的人選是林家幼子林輕易，配對指數為百分之三十一。”克裏斯停了下，給安斯回憶的時間。

“那時候可沒說是林家幼子。”安斯終于順利找到那時的記憶。

星際戰争後遺症最厲害的還是那些高級将領，普通士兵還好，動用精神力的時間不長，但對于安斯這類精神力消耗多還一直在前線戰鬥的人來說，持續不斷的打鬥導致他們的精神一直處于亢奮狀态，以至于戰後，他們體內依舊有暴虐因子殘留，稍有不慎就會精神力暴動從而引發身體爆亡。

解決暴虐因子最好的辦法就是尋找雌性來将士兵多餘的精神力給移除掉，可以是伴侶幫忙也可以接受統一救護人員的幫助來消除暴虐因子，畢竟星際上雌性數目遠低于雄性，不可能每個人都能有伴侶。

但非伴侶之間難以做到完全信任，治療的效果自然沒有伴侶之間那麽好。他和紅炎帝國的高級統領鬥了這麽久，等戰争停止後精神力已經斑駁起來，甚至還有逐漸減弱的趨勢。他不可能相信別人，治療的效果更微乎其微。

聯盟不能缺少安斯，維多利陛下便讓中央系統給安斯找到匹配度最高的伴侶，打算讓那人幫安斯消除精神力。

按照常理，兩人匹配度越高，越方便雌性去梳理雄性的精神力，最好能到百分之六十以上，要不然雌性容易被雄性精神力反噬，最後爆體而亡。

安斯精神力太高，以前搜索的配對指數都只有百分之幾，唯一好一點的是百分之十二，然而那個人在安斯戰鬥回來之前就嫁給了別人。

在得知新匹配的人選只有百分之三十一的時候，安斯再次拒絕維多利陛下的建議。畢竟匹配度這個幾率幾乎是那林輕易梳理他的精神力後存活下來的概率。

安斯拒絕了婚事，然而維多利卻還是強勢宣布了兩人訂婚的事情。維多利這也是無奈之舉，安斯對聯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雖然犧牲一兩個雌性對那幾個雌性不公平，但也實在是沒辦法。安斯無法，又不想害人，只能拖拉了幾個月一直沒過去接人。

安斯:“林輕易怎麽又成了人魚？”

“林輕易是林業私生子，母親早逝，不受寵愛。在陛下宣告将軍您和林少爺的婚事以後，林業便将林少爺送往人魚基地，說要給将軍您一條人魚伴侶以便于更好地給你清理暴虐的精神力。”

人魚和人類不同。未成年人魚都是無性別的，在成年的時候方才自動分化性別，就像人類的雌性和雄性。雄性人魚是天生的戰鬥機器，武力強大；而雌性人魚數目稀少，受孕能力強，給伴侶清除斑駁的精神力能力也比雌性人類強。

可惜人魚生活在距離人類星際很遠的星域裏，據說只有自然人魚才能找到人魚星球，得不到允許的外人更是進不去的，所以，華夏聯盟裏的自然人魚少之又少。于是為了提高出生率，逐漸就有了人造人魚的出現。

自然人魚顧名思義就是天生的人魚，一出生就是人魚；而人造人魚是通過一定的手段将人類改造為人魚，可惜的是成功率太低了，幾乎幾百幾千個雌性都沒法成功一兩個，而星際雌性數目稀少，禁不起這種折騰，故而帝國有禁令不得個人或機構組織私下将雌性改造為人造人魚，除非是那些犯有重大事故的雌性和自願接受改造的雌性。

克裏斯說起這件事時笑容帶着明顯的冷意:“林家對外宣告林輕易是自願接受改造的。”

“自願個屁！我看林業那是不想讓頭兒好起來，所以才在匹配度這麽高的情況下讓對方進行這種幾乎不可能成功的實驗！”

“頭兒，我們還是幹掉林家那群家夥吧！”

安斯看向克裏斯:“改造成功了？”

情緒激動的幾人被他清淡的語氣拉回了理智。

“不知道。”

“什麽意思？”

“林輕易呆的那個實驗基地在昨天發生了爆炸，各種基因信息資料都被毀掉。”克裏斯将手中的文件攤開放在桌上，推到安斯面前，“林輕易是私生子，之前很少在外走動，沒有照片流出，也沒有特別熟悉他的人，所以……就算長的一模一樣我們沒法判斷這人是不是真的林輕易。”現在技術發達，整個容換張一模一樣的臉，那是分分鐘的事情。

安斯低頭看了眼最上面的紙，紙上右側貼着那林輕易的照片，雖然容貌不錯，但眉宇間的憂愁和陰郁怎麽也遮擋不住。他移開視線:“你懷疑現在的是假的？”

“您可以看看下一張照片，那是下屬今天上午派人過去基地拍攝的新照片。”克裏斯上前将中間的紙張抽了出來，遞給安斯。

照片的少年和剛才照片的人容貌有幾分相似，但給人的感覺卻天壤之別，前者給人感覺美好寧靜，後者卻是陰郁沉悶。

安斯一看到紙上的人，意識海中精神力開始暴動，強烈的發出某種渴求：“咳咳咳。”

“将軍，您沒事吧？”克裏斯等人下意識上前一步。

“我沒事。”安斯擺擺手，拿過一邊的毛巾擦拭掉嘴邊血液。等心跳平緩下來，他發現自己躁動的精神力居然已經變得平和。雖然還是沒有梳理清楚，但已經沒了時刻暴動的痛苦。

注意到這點，安斯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凱裏你們明天再過來。”說着，他轉身拿外套，準備直接過去。

“将軍請等一下。”克裏斯連忙叫住安斯，遞過去一個小本本。

安斯一眼就掃到上面的大字——《人魚飼養守則》，收了下來:“謝謝。另外，你有空就訓練一下凱裏幾個。”

原本看好戲的凱裏三人臉色瞬間刷白，紛紛開口讓安斯收回這個請求，要是打鬥時克裏斯認真了，他們會被弄殘了的！

安斯等克裏斯點頭應下來以後便轉身離開。

因為之前呆的實驗基地出了事故，林輕易被轉移到了另一個基地，名為人魚基地二號。之前的基地是林家投資的，二號則是由聯盟官方建立的人魚基地的分支。

人魚基地二號離安斯府邸不近，不過有飛行器在，也就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

一路過來安斯也差不多将那人魚飼養守則給翻完，下飛行器前就收了起來。他對工作人員出示了身份證明，跟在對方身後進入基地內部。

工作人員一邊帶路一邊說着收養人魚的一些要點，安斯怕有遺漏，開了個人終端将工作人員的話轉換為文本給記了下來。

人魚好水，這是天性，所以基地裏有一個巨大的水池供人魚生活。而那裏除了卿弈以外，還有其他的因為各種原因而自願進行改造的性格較為溫和的人魚；另外還有一個區域是封鎖的，裏面禁锢着的是有暴虐傾向反聯盟的人魚。

剛進了人魚生活的範圍，安斯就知道要不好，因為他平和下來的精神力又開始激動了。他深吸口氣，努力将心底殘暴的念頭壓制下去，然而精神力暴亂以後他已經将暴亂的精神力壓了将近一年了，早就處于危險邊沿，現在有了缺口就徹底爆發出來了，哪還能控制住？

安斯身子踉跄着半跪在水池邊，左手緊抓着心髒，右手按在地上，手臂上青筋暴起，額角冷汗不停。

就在安斯以為自己就這麽爆體而亡的時候，一道軟糯的聲音傳入了耳內，那在身體游走的異能瞬間停了下來。

稍微恢複了點力氣後，安斯緩緩擡頭，對上了雙湛藍的眼珠，透徹而又溫暖，猶如剛剛聽見的天籁。

“阿爸？”在安斯面前的少年歪着頭，一手托着側臉，一手擡起戳了戳安斯的眉心，再次軟軟地叫了聲，“阿爸，受傷？”

安斯也沒拿開臉上動來動去的手指，對上對方的眼睛：“我不是你阿爸。”

“阿爸。”卿弈摟上安斯，拿臉頰蹭了蹭，又重複了一遍。

安斯第一次被人這麽親昵對待，溫熱的觸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但感覺卻前所未有的好。他将心底的悸動壓下來，看向工作人員：“怎麽一回事？”

工作人員也不清楚是什麽一回事，被問了也只能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什麽有用的東西。

安斯剛想問懷中人“阿爸”是誰，對方就滑溜到水裏，幾個翻身沒了痕跡，水面又恢複一片平靜。

他嘴唇抿成一道直線，冰冷的氣息和冷硬的神情讓一邊的工作人員忍不住抖了抖身子，連忙叮囑幾句就後退出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