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寡淡

這輛奧迪車的主人正是秦琛。

奧迪車從城市中心位置一路開到偏僻的郊區，在有名的大學城附近停下，等了大概不到十分鐘，一個氣喘沖沖的男孩背着一個包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來，一邊拉下安全帶，一邊喘息道，“什麽時候回來的？這次呆多久？”

男孩長得很清爽，帶着微微的羞澀，像是一只小麋鹿，氣質幹淨，很惹人喜愛，是在大家眼裏鄰家小弟弟的類型。

秦琛開動車輛，緩緩道，“昨天晚上回來的。”

男孩哦了一聲，笑眯眯道，“這次還是在嘉園那邊嗎？”

秦琛嗯了一聲，視線一直看着馬路。

空氣中有短暫的寂靜。

男孩見他不看自己，有些挫敗的苦笑道，“和你待在一起，有一種自說自語的錯覺，你平時和客戶也是這樣的嗎？客戶不會覺得無聊嗎？你的下屬不會覺得無趣嗎？”

聽到這句話，秦琛笑了，笑容很淺，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出來，他看了一眼男孩，道，“小羅，你的意思是和我待在一起無聊無趣？”

男孩也就是羅博機靈的大眼睛回視秦琛，帶着調侃和俏皮的意味道，“你自己說的哦，我可沒這樣說。”

秦琛沒有反駁，他認真開着車子走向羅博熟悉的道路。

羅博繼續道，“有沒有人說你的生活方式像是老年人？”他很不安分的在副駕駛座扭來扭曲，小年輕的身體本來就柔軟，扭動的姿勢也很誘人，但是秦琛就像是沒有看到一樣，淡定的讓人無語。

羅博又扭了扭，見對方不上鈎，而後停在座位上，眼睛看着半空中，帶着迷茫道，“琛哥，你說像我這種年齡的人，除了上學，還能夠幹什麽？”

秦琛手裏握着方向盤，沒吭聲，就在羅博以為對方是不想回答的時候，他輕飄飄說出兩個字，道，“很多。”

“可是我感覺什麽都不想做，每天都在教室裏畫畫，又不知道自己能夠畫出什麽花樣出來。”他靜靜的，頗有一種憂郁少年的文藝氣質，淡淡的感傷道，“我努力一輩子都不能得到的東西，別人不努力就能得到，琛哥你說這個世界為啥總是這麽不公平呢？”

秦琛沒有回答，羅博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說完了之後，很快又恢複了生龍活虎，笑嘻嘻對秦琛道，“琛哥，我想去國外去逛逛，先不去遠了，先去旁邊的國家，看一看別國家的優秀文化，你覺得怎麽樣？剛好我們這學期學校裏組織了國外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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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琛直接問道，“多少錢？”

羅博眼睛閃爍着光芒，道，“不貴，來回的飛機票加上寫真費用，一個月的時間，差不多2萬。”

秦琛嗯了一聲，似乎很容忍他的行為。

羅博笑得露出潔白的牙齒，兩只手比着V字型，異常高興喜悅，只恨不得在秦琛的身上膩歪幾下。

秦琛看了，輕輕的笑了，對他道，“這次出差，給你帶了一個禮物，在後座上，你拿出來看看。”

羅博哇了一聲，吃驚道，“琛哥你這次出去了居然還帶了禮物，真的不可思議啊。”

說完他迫不及待的轉向後座，見後座上果然放着一個黑色的袋子，伸手拿過來，打開黑色的袋子，裏面居然是在國內買不到的大師繪畫作品，羅博連連哇了幾聲，送這個東西比送錢都要珍貴，他滿足的捧在胸前，道，“琛哥，琛哥，愛死你了！”

只不過在秦琛面前提過幾次這位大師的作品，因為這位大師的作品在國內屬于買不到的範疇，他在網上看了很久，網上絕大多數都是盜版，就抱怨了一下，沒有想到秦琛居然就記住了，這種驚喜感突然産生了一種讓他怦然心動的錯覺。

讓他心花路放。

到了嘉園，羅博一蹦一跳的下車了，一路啦啦啦的哼着小歌，像是一只快樂的小蜜蜂，圍着秦琛轉悠。

秦琛打開門，屋子裏面靜悄悄的，有點冷清，很久沒有人來到這裏了。

羅博主動的打開燈，把秦琛拉進來，關上門，而後趴在秦琛的身上，兩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聲音裏面像是含着蜜糖，對他笑道，“對我這麽好，我該怎麽報答你呢？”

秦琛望着他清澈的雙眼，安然問道，“你想怎麽報答我？”

羅博笑得很誘惑人，嘴唇正要親上去，這個秦琛卻在他的身上聞到了一股煙味，他眼簾微微往下，望着興致勃勃的羅博，推開了他。

這個時候氣氛正好，羅博正準備一鼓作氣，沒有想到突然被秦琛推開，立刻皺眉道，“怎麽了琛哥？”

秦琛一個人往客廳走去，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道，“先坐。”

這句話一說出口，羅博就知道秦琛今天沒有做的興致。

他不懂，之前在車上都是好好的，怎麽進門就變了意思，他和秦琛呆了快一年了，兩個人說好聽點是情人，不好聽一點就是包養或者是□□，一年和秦琛呆的次數兩只手就數的過來。

他和秦琛的相識是源于在度假村的一次相遇，周末他和同學在度假村釣魚，偶然碰到在那裏陪客戶的秦琛，兩人視線碰撞，羅博看着對方就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後來一試探果然就試探出來了，對方是同。

心照不宣，不約而同的兩個人就在一起了。

從來沒有談過所謂的感情。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本來就不多，大多數時候就是吃吃飯，過過夜，剛開始的羅博會聊聊自己的事情，但是越是到後來越是沒話題聊。

漸漸的，好像根本就不想說話了。

羅博最初還想談一場甜蜜的愛戀，可惜對方太忙，他一個人也甜蜜不下去。

在學校裏聽到有男朋友送東西的，他心想秦琛這麽有錢，試探的說了一下自己的困難，果然，秦琛沒有多說什麽，從兜裏給了他錢。

羅博從來不主動聯系秦琛，在他的心裏，這場關系不是他主動的，主動就像是在賣自己一樣，這讓他心裏不高興，他就喜歡秦琛聯系他，每次秦琛回來找他就會提前給他打電話。

不提其他的，秦琛很大方，給的錢夠他花銷，足夠讓他在美院享受很好的生活，再也不必節約巴巴的像是在一群白天鵝裏的醜小鴨。

用他的眼光來看秦琛，長得很好，容貌精致，氣質儒雅，文質彬彬的，簡直就像是古代的君子風範，他幾次都很沖動的把秦琛的模樣用自己的手畫下了，但是始終畫不出那股□□，作為情人，秦琛的身材更是讓他移不開眼睛，用他一個美術生的眼光來看，非常迷人，這樣的情人誰不喜歡。

可是秦琛的性格他卻不喜歡，非常非常不喜歡，就像是此刻，他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迷迷糊糊的坐在秦琛旁邊，疑惑的望着他。

秦琛開口了，他首先說了一句讓羅博目瞪口呆的話，道，“先說一下，你這學期課程學得怎麽樣了？”

羅博簡直是什麽都不想說了，他微微張嘴，半響才呆呆的回答道，“啊……什麽怎麽樣，還不是那樣，不上不下，大學裏面又不靠成績吃飯，更何況學習美術，天賦很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成績……”

說到這裏，他的情緒漸漸的低落了，扒拉了幾把頭發。

秦琛接了一句道，“如果遇到什麽困難，可以和我說。”

秦琛看着他的眼睛讓他看不懂，應該說羅博從來就沒有看懂過，他只是偶爾能夠感知到對方的情緒，他心裏瘋狂的刷屏，表面卻很乖巧的點點頭，道，“我知道，琛哥。”

他的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無辜的問道，“我們今天就坐在這裏聊天嗎？”

什麽都不做，就坐下來聊天，要不要這樣？

秦琛站起來，道，“你今天晚上先休息吧，我處理一點事情。”

羅博目瞪口呆的望着秦琛出門的背景，大門一關，他立刻把背包甩在沙發上，嘴裏罵了一聲，道，“我就沒有見過這種男人！到底還是不是男人啊！送到嘴邊的都不要！什麽意思啊！我艹艹艹！！！”

秦琛走出門外，吸了一口深夜的涼空氣，讓他頭腦越發的清醒。

他和羅博之間沒有感情，當然也就談不上潔癖不潔癖的，他和羅博應該是各取所需，兩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互相有需求，對方剛好符合自己的标準，一拍即合的那種。

他給羅博錢是基于羅博的稚嫩，是一種情分的幫助，羅博的家境很普通，不算窮當然也不算富裕，家裏能夠支撐他讀這個美院已經很不容易，平日裏羅博都過的很拮據，這種拮據已經嚴重影響了他的學業。在小地方的優秀和贊美讓他來到了美院，結果發現美院裏有大把更優秀更有才華的人，他丢進美院裏引不起一點水花。

秦琛不是慈善家，他不做大善人，他是商人，商人講究的是錢貨兩訖，那麽他們兩個人也算是如此，作為比羅博大五歲的男人，他自認為盡到了自己的一份責任。

今天見到羅博，他心情很好，他知道自己的寡淡，生活太過于平穩，沒有什麽生活樂趣，所以看到羅博就像是看到一個有趣的小夥伴，但他也看出了羅博的不對勁，包括他身上的穿着和裝扮，越發的高調，他給羅博的錢沒有用在學習上，反而用在了衣食住行上，當然這個是羅博自己的選擇，他無權幹涉，各自的人生各自負責。

但是當準備接吻的那一刻，他聞到了羅博呼吸出的煙味。

就像是從一個幹淨的孩子身上傳來一陣腐蝕的臭味一樣，讓他突然就沒有了興趣。

這個小夥伴，改變太大了一點。

秦琛回到了自己的家，他的家不在嘉園，而是在公司附近，剛買沒多久的一個二室的房子，房子是自己公司的人裝修的，全部都是最新最好的材料，也是最舒适的設計，但是在打開門的那一刻仍舊是冰冰冷冷的，沒有一絲人氣。

秦琛一點也感受不出這個家的冷然，徑自去洗澡休息。

洗完澡，拿着一本書翻看着，固定的一個小時看書時間，而後關燈休息，規律的作息時間像是一個行走的機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