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家庭

許姜寧則獨自待在自己的辦公桌上，在電腦前放心的忙他自己的事情，趁着現在手上工作結束，算自己手中的資金，目前他手中的資金已經超過了八百萬，雖然不太多，但從剛開始的幾萬滾雪球滾到這個成績，他已經很滿意了，接下來要打算的就是明年該準備做的事情。

他準備給自己買一套房子，趁着現在的房價低，無論将來是自己住還是租給其他的人都很不錯，剩餘的錢他想用來投資，有一些項目在未來的幾年發展飛速，投資絕對升值，這是穩賺不賠的事情。

正在他列表，寫投資項目的時候，旁邊一個聲音道，“這是幹什麽？”

許姜寧的呼吸一停，好笑的停下打字的動作，擡眼問身邊的人，道，“又想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又想起了上次發生的事情，秦琛就是因為無聲無息的待在他身邊，相撞後被自己咬着了舌頭。

秦琛正站在他旁邊，看着他的動作，聞言道，“那要看你舍不舍得了，在公司做什麽私活呢？”

所有的東西都已經存檔，許姜寧想正常的工作也難，他回答道，“手裏有點錢，想去投資。”

秦琛來了興趣，他坐在楚姐的位置上，望着外面沒有一絲燈光的大廳，冷冷清清的，摸了摸許姜寧的手，果然是冷得像一塊冰，放在手裏揉搓，他問道，“多少錢，想投資什麽項目？”

許姜寧望着他的動作，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酸軟不已。

在工作中的秦琛和在私底下的秦琛是絕對不一樣的，兩者千差萬別，像是兩個人一樣，面對許姜寧在工作中的差錯和私人情緒，是絕對不留一點情面的，所以工作中，許姜寧是不敢越雷池半步。

但情緒這東西，讓人招架不住，特別是許姜寧在生活中看到了秦琛的另外一面之後，就很容易受到影響，怎麽辦，那就使勁的憋，把自己陷入繁忙的工作中，無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但現在秦琛的一個小小的舉動，就讓他全身上下豎起的倒刺全部軟下來。

“八百萬，”許姜寧道，“知道幾個賺錢的項目，也想插一腳。”

秦琛哦了一聲，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還是挺驚訝的，看了看電腦上許姜寧打出來的計劃，眼裏閃過一道光，很詳細的啊，在選擇上，也是偏穩重，不激進，如同他這個人一樣，非常的平和。

秦琛摸了摸許姜寧的爪子，道，“瘦了。”

許姜寧疑惑了一下，道，“瘦了？”

“手上的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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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姜寧哭笑不得，道，“我手上有肉嗎？”

不是肉少了，是變硬了。

許姜寧這才問道，“怎麽突然回公司了？”

秦琛放下許姜寧的手，道，“今天晚上的飛機，年後才回，趁今天最後的時間，過來看一眼你。”

又要走了？許姜寧無力道，“這麽快就要走了……”

秦琛問道，“舍不得？”

許姜寧很直白的點點頭，望着秦琛，平淡真實道，“平時忙也就算了，至少還能夠看到你的人影，你走了，就連人影都看不到了。”

秦琛的心觸動了一下，摸了摸許姜寧的腦袋。

許姜寧歪着頭看他，道，“你這樣像是把我當小孩子一樣。”

秦琛笑了一下，輕聲道，“你不就是小孩子嗎？”像是要被抛下的小孩子，可憐兮兮的，想要揣進口袋裏裝着帶走。

許姜寧撇撇嘴，道，“也沒見你多麽寵小孩子……”平時對他多兇多嚴厲。

秦琛湊近他，在他耳邊道，“我不會寵小孩，但是會教他成長……”

一股熱氣傳入許姜寧的耳朵裏，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被撩得心都熱了，眼睛濕潤，含着情意，順着他的話道，“也不怕教出一個怪胎。”

秦琛姿态極為輕松悠閑，道，“的确，會養成什麽樣子呢，我也很好奇。”

許姜寧非常舍不得，看着這個沒心沒肺的家長，問道，“幾點鐘的飛機？”

“六點。”

“去哪裏過節？”

“我大哥那裏，”秦琛盤弄着許姜寧的手指，回答道，“也只有他那裏了。”

許姜寧好奇的問道，“沒有其他的人了？”

秦琛嗯了一聲，輕描淡寫道，“我爸身體不好，早早的就走了，我媽後來也不在了，是我哥一手帶大的我，每年過節，我都會去他那裏。”

許姜寧心抽動了一下，微微的疼，他回握住秦琛的手，趕緊避開這個話題，道，“你大哥肯定對你很好吧？”

秦琛笑了，道，“還行吧，我小時候很調皮，他拿皮帶抽我，但是家裏只有一口飯吃，他會先給我。”

許姜寧無法想象兩個男孩子沒有父母的呵護是怎麽過過來的，也無法想象他們兩個人到底受了什麽苦，才能走到現在的這個地步，很是心疼秦琛。

秦琛卻反過來安慰低落的許姜寧，道，“你也不用把我想的那麽慘，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哪裏能夠沒有一點遺憾。”他問道，“你呢，你什麽時候回家？”

許姜寧道，“二十八的票……我家裏也有一個哥哥，性格非常活潑，很能鬧騰，我呢，則偏安靜，小時候，我哥很讨厭我，說我愛表現，因為每次考試，我是第一名，他是倒數第一名，每次親戚來都喜歡拿他和我做比較，包括我爸媽，都比較喜歡我，可能我比較聽話吧……”

的确很聽話，家裏的乖寶寶。

許姜寧嘴角噙笑，道，“我是別人眼中的好榜樣，我哥則是混世魔王，我記得從小到大，搬了很多次家，每次搬家就需要重新認識新的夥伴，所以到現在，身邊都沒有幾個要好的，但是我哥不一樣，他走到哪裏，哪裏都能夠招呼一大堆的朋友，以前我很羨慕他，他對我其實也很好，小時候被人欺負，他都是第一個站出來幫我的人，把別人趕走了，他反過來把我罵一頓，說我沒出息。”

說到這裏，許姜寧忍不住樂了，道，“很好玩吧，家裏也不怎麽管他，可能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吧，我爸從小就對我抱有很大的期望，期望我能夠像他一樣，當一名人民的公仆，然後繼承他的意志，但是……”許姜寧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變得有些哀傷，道，“我沒有達到他的期望，我喜歡男的，我無法名正言順的當一個好榜樣……”

在這個安靜的辦公室裏，兩個人都同時沉默了。

許姜寧道，“是我不好。”

這四個字讓許姜寧的心揪成了一團，他的手搭在秦琛的臂膀上，抵着頭，道，“他讓我改，我說改不了，然後我就出來了。”

把他趕出了家門，當時許姜寧是懵得，直到他獨自背上行囊，走入校門，都沒辦法和家裏人取得聯系。

他以為他上了父親要求他上的專業，能夠讓他的父親滿意一點，但是沒有用，前面有多幸福，後來就有多麽難受。

是他的錯吧，如果不是他的錯，怎麽讓好好的一個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但是他能怎麽辦呢？

每次回去看到的都是母親的閃躲，父親的冷漠，心裏像是漏了一個洞，風嘩啦啦的吹着，吹得拔涼拔涼。

所以後來過年都不敢回去，害怕再看到那些令他難受的表情。

好像也有好久都沒有回家了，前兩年過年期間都選擇去外面勤工儉學，賺一點錢，前世的這個時候也是過年沒有回去，是在年中回家的，那個時候父母又剛好不在家。

這個家，回得很難受。

很心酸。

不回去卻更難受。

秦琛擡起他的下巴，抽了兩張紙巾，擦幹淨他眼眶裏還沒有來得及落下來的淚水，取笑道，“像個小花貓了。”

許姜寧勉強的笑了一下，紅着眼眶，任由他的溫柔舉止，道，“每次在你面前都這麽狼狽，一點都沒有顯現出我的魅力。”

秦琛驚訝的看着他，故意逗他道，“原來你還有魅力，唔……請原諒我眼神不是很好，有點遠視。”

許姜寧在心裏狠狠的瞥了一下秦琛。

秦琛正色道，“我哥知道我是同，但對于我們這種人來說，人生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所以，沒有所謂的接受不接受，我也不關心他是否接受，只要過得好，比什麽都重要，不經歷大的風暴，永遠不知道生命的可貴，這種個人問題，都是小事情。”他看着許姜寧，道，“如果真的覺得傷了他們的心，就拿出自己做的成績給他們瞧一瞧，然後過的比他們想象中的好，證明你的選擇是對的，他們才會認可你。”

他不知道是應該羨慕還是慶幸，許姜寧所遇到的問題，他連想都沒有辦法想，根本就沒有機會享受這種待遇。

所以他才會這麽果決吧。

享受不到許姜寧的糾結和掙紮。

很無情的想，這關乎的就是父母的面子、榮譽以及尊嚴，許姜寧挑戰了他們的尊嚴，殺了他們的面子，讓他們像是背上罵名一樣，榮譽掃地，所以才把這所有的負面情緒發洩給許姜寧；往有情的方面想，父母正因為是父母，也因為他們對子女的愛，當初有多愛，有多麽大的期望，現在就有多大的恨，就會多麽失望。

許姜寧很快就恢複了情緒，好奇的眨着眼睛，問道，“為什麽我現在流的淚比我前面二十年都要流得多？”

“大概是你體內的力量抵擋不住淚腺的發展速度了吧，返璞歸真，重回兒童時代，”秦琛淡定的回複道，“多愁善感的小孩子嘛，總是喜歡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