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想想就刺激
天青如煙,群山起伏,蒼翠欲滴。
雲修立舉目眺望遠方,翻過這片山頭就是洛陽城了,部分屍骸就埋在那裏。羅夜生吃力地跟在他身後道:“我說大哥,既然你會飛,為什麽一直要用走的?咱們直接飛過去不好嗎?我都快累死了!”
“游神職守第一條,巡視期間只能走,你連這都不知道?”
“那你悄悄帶我飛一腳,只要不被發現不就好了嗎?”羅夜生說着就抱上了雲修立的大腿,眨巴着眼睛,一副坐等起飛的模樣。
雲修立頭疼地扶了下額,明明很想一腳踹飛羅夜生,但還是彎腰把他抱了起來,“算了,我抱你走。”
“也行啊。”羅夜生龇牙一笑,不再排斥對方抱自己,心安理得的坐在他結實的臂彎裏,還愉悅地晃蕩着小腿。小靈貓則爬上他的肩膀,慵懶地趴在他肩頭,小表情也很是惬意。
游光遠遠尾随着二人,冷笑道:“還真是天天抱着,臭不要臉的。”
雲修立仰望着雲霧缭繞的山峰,忽然想起一位故人住在此處,便決定帶羅夜生前去拜訪,好在天黑的時候歇個腳。
蒼林掩映之中,一片清雅古樸的樓閣若隐若現,亭臺水榭籬笆環繞,院內種滿奇花異草,散發着幽幽清香,蜂飛蝶舞。兩人來到了門前,只見門匾上刻着“木仙居”三個字。
“我們這是來見木神嗎?”
“是木神句芒座下的弟子,他姓溫,名見月,人稱小木仙,常年在此深山修行,精通草木藥理之術。”
兩人正說着,閣樓的門忽然開了一條縫,一個腦袋從門角探了出來。看清來人,那人才推門迎了出來。他一襲青衫,頭纏方巾,面容幹淨秀氣,說不上有多俊美,看着卻格外順眼。
“最近可真熱鬧,什麽風把日巡君吹過來了?”溫見月莞爾笑道,這前腳剛走了個雲神,後腳就來了兩位游神。
“仙君別來無恙,我們途徑此處,遂來拜訪。”
“寒舍無所有,唯有花滿庭。二位游巡來此,實乃蓬荜生輝。”溫見月拱手作揖,目光打量起羅夜生,覺得面生,但看裝扮便知其身份。
羅夜生忙作揖回敬,笑着道了一聲仙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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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陣風過,花樹抖落一串晶瑩的露珠,盡數落在了溫見月頭頂。他慌忙拂去發上的水珠,尴尬地沖兩人笑了笑。只見他頭頂打濕的那處發間,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了一棵小嫩苗。
“咦,你頭上長草了!”羅夜生驚喜道。
“唉……我不能淋水的,不然就會發芽。”
溫見月擡手把那棵嫩苗拔去,他身體的任何部位,只要一沾水就會發芽,萬一不小心淋了大雨,甚至會長成樹。這全賴他的師祖句芒,句芒作為掌管萬木生長的春神,給座下每一個弟子都播了神種,遇水發芽,太陽一照還會開花。
羅夜生噗嗤一笑,看來木仙才是真正頭頂長草的男人啊。他不禁拉住溫見月和雲修立,把兩人的手放在一起道:“我覺得你倆特別投緣,頭頂都一個色,可以結拜為兄弟!”說罷還重重點了一下頭。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個道行淺薄的小仙。”溫見月腼腆地收回手。
雲修立也莫名其妙地掙開羅夜生,正色道:“我來找仙君開副藥。”
“好說,二位請進。”溫見月将兩位游神招呼進屋,給他們端上新鮮采摘的山果,再沏上兩杯濃香四溢的花茶。
雲修立将手臂攤放在桌上,讓溫見月給自己把脈檢查,只聽他道:“你這是急火攻心,導致胸悶氣結,淤血不化,得少動怒才行。”
正在啃山果的羅夜生停了下來,有點內疚地看向雲修立,只見他疲憊地揉額道:“那你這兒有沒有能讓人修身養性,脾氣變好的靈藥?”
“你在此稍作歇息,小仙這就熬上一副靈藥,保準你喝了明日就全身舒暢,從頭到腳神清氣爽。至于脾氣嘛,這個小仙治不了。”溫見月說罷搖頭一笑,起身去後閣熬藥了。
後閣陳設有數條木架,其上分類擺放着各種靈花仙草。溫見月穿行在藥架間,拿着簸箕熟練地分揀藥草。一道鬼影忽然出現在他身後,幽幽道:“小木仙,我也想向你求副藥。”
聽到這聲,溫見月吓得把藥草打翻一地,驚慌躲避道:“別過來!”
“別怕,我不傷害你的,我就只是想問你求副藥。”游光亮出一個自認為很友善的笑容,卻不知這笑容在對方眼中簡直瘆得慌。
溫見月素來膽小,随便一個山魈野鬼都能把他吓個半死,但因其純良無害,也從未有魑魅魍魉想加害于他。
“你,你要求什麽藥?”他躲到藥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
“聽說,以前宮裏有許多妃嫔貴人懷不上龍胎,便會差人跋山涉水上得此仙峰,就為來木仙這兒求一副好孕的良藥,一用則靈。我也想求一副孕藥,能讓男子懷孕的藥,可不知仙人有沒有?”
溫見月有些為難,“這男子懷孕是違背天理之事,我又何來這違背天理之藥?卻不知——你為何想讓男子懷孕?”
游光壞笑道:“實不相瞞,我跟那兩位游神是一起來的,他倆是斷袖來着,恩愛得不得了,一直想要個孩子,但苦于顏面不好開口,只好差我來悄悄問仙人,是否有良藥?”
溫見月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你,你一個兇鬼,怎麽會跟游神一起的?再說,兩位游神不是那種……他們挺正常的。”
“你過來。”游光沖溫見月勾了勾手指,又沖廊道那邊揚了揚下巴,“你自己來看看,他倆是不是斷袖?”
溫見月躲在藥架後不敢輕舉妄動,游光冷不防把他拽了過來,只見廊前草堂裏,雲修立正把羅夜生摁在地上,胡亂撕扯他的衣袍,而羅夜生則在甩臂亂蹬,大喊大叫。
“這……”溫見月慌忙捂住眼睛,心念非禮勿視。
游光一臉邪笑,“這下你總得信了吧,他倆特別想要孩子,都開始不分場合了。所以呢,這男子孕藥你到底有還是沒有?”
溫見月遲疑道:“藥倒是有的,但男子吃了只能假孕,就是有懷孕的症狀,甚至能把出喜脈,但不會真的誕下子嗣。”
游光眼冒賊光,“假孕也可以啊!”
“不成,他們若是真心想要孩子,就算服下這孕藥,到最後也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豈不是更傷心麽?”
“不會的,他們就是想體會一下當爹的感覺,生不生無所謂,你快快配上這藥,等會兒和日游神的藥混在一起,讓他喝下去就好啦。”
游光惡劣地算計着,他倒想看看,日游神堂堂八尺男兒,挺着個大肚子孕吐是什麽樣子,一定會成為全冥界的笑話,哈哈哈……
“這——那好吧。”溫見月勉為其難答應了,游光又再三叮囑他一定要照做,等确認無誤了才滿意離去。
與此同時,雲修立和羅夜生還在堂前折騰,不知從哪兒跑來一條蜈蚣,鑽進了羅夜生的衣服內。雲修立忙扒開他的衣袍幫他找,毛手毛腳的給他扒光了,死活沒找到那條蜈蚣,慌亂中好像扒拉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一時間兩人都滿臉紅暈。
事實上,那條蜈蚣并不是真正的蜈蚣,而是游光用一縷頭發化的,不出片刻便會自行化為煞氣消散。
“那個,你把衣服穿上。”雲修立面紅耳赤的,起身去到了小院裏。
羅夜生坐在淩亂的衣物間,心口噗噗亂跳,也不知是被那蜈蚣吓得,還是被雲修立給弄得。小靈貓就在一旁盯着他,似乎也覺得難為情,腦瓜一扭邁着小碎步走了出去。
夜幕降臨,閣樓內亮起燈火,花叢間蟲鳴窸窣,猶如天籁。
經過兩個時辰的精心熬制,溫見月終于把湯藥端上了廳堂。他給雲修立熬的一碗鮮綠清香,也給羅夜生熬了一碗,殷紅似血。
“不是給他熬藥嗎,怎麽給我也熬了?”
“你體質極陰,日盛時易疲乏無力,此藥溫補,于你有益。”溫見月說話時都不敢直視二人,想着他倆今日在堂中所做之事,瞬間覺得這花香洋溢的草堂都不幹淨了。
“那謝謝你了。”羅夜生端起那碗湯藥,毫不猶豫就喝下了,沒什麽味道,就是有點腥澀辣喉。
雲修立見他喝完,也把自己的湯藥一口喝下。
窗外,游光正倒挂在花樹上,看雲修立把那碗湯藥喝完,高興得蕩起了秋千。據溫見月說,此藥次日見效,他非常期待雲修立一早起來就孕吐的模樣,想想就刺激。
天已入夜,羅夜生本打算在山林周邊夜巡,但不知為什麽犯起困來,便想去房內打個盹兒,誰知這一覺竟睡了一整夜,睜眼時天都亮了。
“起來,交班了!”雲修立抱着手臂站在床前,對羅夜生這種渎職的行為十分不滿。游神無論在哪裏巡視,在各自的工作時間內都不得偷懶,若給陰司的人發現了是要重罰的。
“怎麽天都亮了?”羅夜生揉着頭發坐起來,摸到床頭的小烏帽扣在頭頂,戴反了都不知道。胃中忽然一陣翻江倒海,他嘔了一聲,竟吐了滿地污濁,把雲修立吓了一跳,小靈貓也吓得乍飛起來。
“你怎麽了?”雲修立忙把他打橫抱起來,想去找溫見月看看。誰料溫見月不在家,還留字條說自己出門采藥,過幾日再回來。
其實,溫見月沒有按游光說的給雲修立用藥,反而把孕藥混進了羅夜生的藥中,因為他不敢讓日游神那樣的兇神懷孕。
另一邊,游光也發現了孕吐的不是雲修立,惱火地去找溫見月算賬,卻怎麽都找不到他人,更是氣煞了。
話說溫見月就藏在後院裏,他把自己泡在水桶裏,連夜長成了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晨光一曬還開花了。三人的所作所為他都悄悄看在眼裏,只盼他們快些走,別找自己的麻煩。
羅夜生緩了一會兒,精神狀态便恢複了,活蹦亂跳的,能吃又能喝。雲修立看他面色紅潤,竟比之前氣色好了許多,心想他也許只是喝藥吐出了陰穢之物,并無大礙。
晨光普照山林,兩人又踏上了去洛陽城的路。
游光悻悻地跟在後面,心想讓羅夜生假孕也好,到時候他就四處散布謠言,說日游神和夜游神斷袖,還去求藥生孩子,敗壞陰司風氣,看閻王一氣之下會不會罷黜他倆的官職,哼!
這邊三人剛離開,那邊雲神又回到了木仙居。他找到院中那棵茂密的大樹,問它日游神可是受了什麽傷?
溫見月見雲神回來十分開心,卻只能可憐地揮着樹枝道:“兩位游神都沒什麽大礙……就是想來我這兒求個孕藥。”
“孕藥?”雲無跡不明所以,甚至有些目怔口呆。
此刻溫見月說話不便,只得三言兩語概括一番。雲無跡的理解就是,雲修立和小夜巡戀愛,想要孩子并吃了藥,過幾個月就要生了!
“我了解了。”雲無跡輕嘆一聲,不知是開心還是不開心。但不管怎麽樣,那孩子總算是肯處對象了,他們雲氏終于有後了!這般想着,他便化身為鶴飛向雲中,打算回天界取最好的安胎靈藥。
“但其實他們生不了……”溫見月話還沒說完,雲無跡人影都沒了,而他只能苦等日落,水分曬幹了才能恢複人身……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我好鬼扯放飛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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