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知道了一切一切後，才驚覺自己不過是個局外人

坐在鐘錦西家裏，易衍還是有些神經質，時不時的透過貓眼往外看或是拉開窗簾一角看看下面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物。

“放心吧，我接你來的時候注意了的，旁邊沒有什麽可疑的人，而且你僞裝成這樣，不會有人發現的，來過來坐。”鐘錦西遞給他一杯咖啡。

易衍拿下頭上的假發說道：“經紀人本來是不許我出門的，所以總怕出什麽差錯。”

“真是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還叫你出來，等下我會把你安全的送回去的。”

“錦西哥別那麽客氣，是有什麽事要和我說嗎？”易衍面對着鐘錦西坐下。

“我，是有事想問一下你。”

鐘錦西之後翻開手機看到未接來電裏，在黎肅然車禍那天有易衍的來電，他想易衍肯定是知道些什麽的。

他總覺得應該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即使改變不了結果至少對自己有個完整的交代。

“嗯，你想問什麽？”

“之前，我是說三年前，我不小心将手機忘在家裏，直到最近才找到，我看到黎肅然離開那天你給我打了電話，我想知道，你當時是想和我說什麽。”

竟是這樣錯過，竟是因為一個小小的環節而彼此擦肩，但即使是惋惜，易衍也知道黎肅然哥瞞着鐘錦西哥肯定有他的原因，于是低着頭不敢看鐘錦西的眼，說道：“我也記不清當時想說什麽了。”

“那我幫你回憶吧，是因為黎肅然出車禍了，所以你想通知我是嗎？”鐘錦西直接說開。

“你知道肅然哥出車禍了？”

“是的，我從一個朋友那裏得知的。”鐘錦西沒有提和黎肅然對質的那天，他不能讓易衍有理由拒絕告訴他真相。

“對······那天肅然哥的确出了很大的車禍。”

每次只要鐘錦西一想到這兒，心裏就慌亂成一團，幸好他沒出什麽是，幸好，他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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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錦西點點頭說道：“我還知道黎肅然那天會出車禍是因為想留下來。”

“是的。”

“問題就在這裏了，既然他決定留下來，為什麽後來還是去留學了，這中間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嗎？”

看來他知道的不夠完全，易衍想。

“你為什麽想知道呢？現在你們現在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為什麽你還要刨根究底的打破這種平衡呢？我想你在問我之前或許也問過肅然哥了吧，他為什麽沒告訴你真相？既然他沒說，那這事由我說出來怕是不太合适吧，錦西哥。”易衍平靜的說。

鐘錦西一笑，他低估了這個曾經看起來心裏藏不住事的男孩，幾年之間，似乎誰都改變了，為什麽自己還要傻傻的對過去耿耿于懷呢？

“易衍啊，我也知道這樣做似乎沒有什麽意義，畢竟都過去了。一直以來對于黎肅然，我想我是恨他的，我付出了很多，所以當得到的回報少于我的付出時，我會久久不能釋懷。”

易衍打斷他：“你錯了，肅然哥比你想象的還要更多的愛着你！我是個局外人，看到的是不帶任何情緒色彩的事實，比你感受到的要更中肯，所以不要再沉浸在你自以為的悲傷裏，那樣會讓你看不到真相。”

“所以啊，我掙脫出來了。”鐘錦西誇張的伸了個懶腰，只是那笑容有些勉強，“我之所以還糾結過去是因為——我發現依然愛着他，沒有因為任何因素而改變，所以，你能幫幫我嗎？”

易衍面露難色，但比起之前的堅定似乎還有那麽一點轉圜的餘地，鐘錦西臉上閃過一絲調狡黠，看來，要加一劑更大的。

“易衍，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和黎肅然分手嗎——我是指導/火/索。”鐘錦西開始醞釀情緒。

“不知道。”

“是因為互相之間不能夠信任。你和姜陸羽的那件事，他竟然懷疑是我做的，不管我怎麽解釋他都不信。還有一次我知道他是跟別人在家，但他騙我說他在外面，在我試探他說要去他家拿東西的時候，他迅速的關掉了燈，如果沒有問題，怎麽會這樣？”

不時的看一眼對面冷汗直冒的人，鐘錦西覺得自己有時候——也挺卑鄙的。

“錦西哥你別說了，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你們分手的對不起。”小綿羊在那自責的要死，絲毫沒注意那廂大灰狼般得逞的神情。“那次都是因為我，我去試鏡拉上肅然哥陪我一起的，我怕不成功很丢人就讓他瞞着所有人，沒想到讓他撒謊了，造成了你們的誤會，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原來是這樣······原本只打算讓易衍內疚而說出真相，沒想到卻解除了那個烏龍般誤會，鐘錦西一時間有些發懵，易衍從來就沒有和黎肅然有過什麽一絲絲的不可告人，自己反而胡亂的吃他的醋，結果經年之後，站在黎肅然身邊的，卻是他想都沒想過的沈耀，着實諷刺的很。無奈歸無奈，但百轉千回的惆悵狀鐘錦西還是得裝的。

“原來是個誤會啊，”嘆氣：“只能說是愛不逢時吧，如果沒有那些誤會的話，或許，我們現在還是很幸福的在一起吧。我不知道為什麽黎肅然會瞞着我這些事，但我能告訴你的是，即使在幾年後的今天，我仍然沒法放下他，你明白嗎？”

易衍終于沒能抵擋住他內心對他們的愧疚，嘆出一口氣，緩緩的說道：“其實——肅然哥耳朵聽不見了，在那場車禍中。”

黎肅然很慶幸鐘錦西漏接了電話，他不知道那個時候該怎麽面對他。連醫生都無法斷定這會是暫時性還是永久性的失聰，他該如何對鐘錦西說？

當全世界安靜的有如不存在一般，即使再怎麽告訴自己沒事，內心也恐懼的想要爆炸。

聽不到車子鳴笛聲，聽不到周圍人的交談聲，甚至連自己發出的聲音都聽不到，像是來自未知世界的孤魂，感受不到這個世界所有的氣息，毀滅了自己所有的存在感，那種感覺，可怕到無法言喻。

那段時間，黎肅然将自己封閉起來，不說話不做任何事，只是整天整天的發呆，是沈耀一點一點的将這樣的黎肅然從自己的世界裏拉出來，什麽方法都試過。

直到很多天以後，黎肅然揚起的第一個微笑，易衍永遠記得當時沈耀假借倒水的名義，轉身隐藏他紅了的眼眶。

後來，沈耀拉着黎肅然積極做複健，他們很努力，但是效果平平，黎肅然的右耳還是完全沒有聽力，左耳也只提升到微弱的聽力。

黎肅然說，他還是想去留學，他不能放縱自己有軟弱的理由。

用助聽器配合着這段時間學的唇語，就這麽一個人踏上了異國他鄉。

易衍想，黎肅然之所以離開了鐘錦西，多多少少還是有自卑的因素在裏面，鐘錦西那麽完美也那麽愛完美，他會不會接受那樣的他呢？而給他那麽多傷害的自己，究竟還能給他什麽？

況且那個時候完美的鐘錦西旁邊還有個同樣完美的林緒。

将易衍送回去後，鐘錦西神思恍惚的回到公寓，搭電梯的時候碰到了黎肅然和沈耀。

他不敢去看黎肅然，他怕自己就這麽一眼就會潰不成軍，至于沈耀，鐘錦西難得主動的點頭向他打了招呼，這個人同樣在為黎肅然付出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用自己的方式付出。

如果沒有沈耀，黎肅然或許會一直消沉下去。鐘錦西想謝謝他，可又無從說起，自己要用什麽身份說呢？現在的黎肅然并不屬于鐘錦西。

黎肅然那種彷徨與無助自己體會不了，幫助他走出最難熬的那段時光自己也沒有參與，他是無法理解沈耀和黎肅然情感的。

知道了一切一切後，才驚覺自己不過是個局外人。

回到家發現林緒已經做好了晚餐，每次看到他系上卡通圖案的圍裙時總覺得十分喜感，一瞬間心情會好很多。

脫下圍裙笑嘻嘻的說：“你回來的可真是時候，是我的菜香味把你引回來的吧。”

鐘錦西換上毛茸茸的拖鞋，這個拖鞋是他和林緒無意中看見的，鐘錦西的是一個色迷迷的貓，前面有一對小小的爪子，而林緒的則是一個看起來呆呆的老鼠，後面還帶着一截小尾巴。林緒說，看這情形，你是想把我吃得死死的啊，鐘錦西不置可否的挑挑眉笑開。

突然間就不知道該如何與林緒随意的交流，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般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略顯局促的假笑着。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林緒跟他說今天音樂室裏發生的好玩好笑的事，他也只是聽着，時不時的應兩聲表示有在聽着，盡管那笑聲聽起來沒什麽厚度。

從來沒覺得和林緒在一起的時間那麽難熬過，為什麽此刻卻心猿意馬起來，或許他鐘錦西從來不是個心裏能藏住事的人。

以前什麽都可以和林緒聊，但現在卻只想藏着掖着，他現在就像個感情出軌的人，再怎麽樣都透明不起來。

這樣的情緒一直到晚上，直到火熱的吻将鐘錦西包圍，林緒還沒有更進一步鐘錦西就搶着說道：“我今天在畫廊裏忙得好累。”

看林緒一怔，鐘錦西難得一見的撒着嬌說道：“你看我那麽辛苦你還忍心讓我累着嘛。”

林緒笑：“那我給你按摩吧。”

“不用了，你也累一天了，我好好的睡一覺就好了。”

林緒替他拉好被子，柔聲說道：“好，那快睡吧。”

将燈關上，再轉過身來摟着鐘錦西閉上眼睛。

一滴眼淚沒入枕巾，林緒，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