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71.等待，遷就

轉眼迎來了高考。

陳塵分到的考場在一中，校門口拉了警戒線，大多是探頭探腦的考生和家長。

“你跟帶隊老師進去，我在外面等你。”韓深指了指旁邊的奶茶店。

陳塵沒睡醒似的，困倦地半閉着眼，淡淡笑了笑：“好，很像家長等孩子啊，也不穿件狀元服。”

韓深轉身往路邊走，陳塵問：“你幹什麽？”

“給你買瓶水。”

陳塵咳嗽道：“哦，順便買包煙。”

韓深回頭盯着他：“不如給你買炷香？”

“……”

礦泉水遞給他，陳塵擰開喝了一口，沒拿穩瓶蓋，掉地上滾了一圈。

韓深服了：“獻個血虛成這樣了？”

陳塵低聲一笑：“虛不虛你還不知道啊？”

沒虛，就是心不在焉。

從那天後起的狀态就這樣，遲到，上課走神，睡覺，整個人失魂落魄的。要不是怕他高考忘了時間直接睡過去，韓深懶得清早五點多起床，趕去他家。

剛才敲開門陳塵似乎沒睡醒，提到高考反應索然無味，就差說“想睡覺，就不去考了吧。”

得虧韓深又親又哄，才願意出門。

一聲擊掌，帶隊老師要求集合。

韓深給自己這瓶水遞給陳塵：“中午想吃什麽？我先幫你看。”

陳塵搖頭，沒什麽意見，歸隊接了老師發的學生證，進了校門。

到考點了，韓深看背影消失在人流中，回頭去一邊的奶茶店坐下。

搜了幾份高考菜譜，随後打電話到店裏先預訂，忙完時間還早，老秦電話過來了。

“陳塵進考場了吧？”

“進了，考了半個多小時了。”

老秦說：“哎，那好，我剛買完菜，一會兒到一中這邊來看看。”

沒多久，老秦牽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過來，是她閨女。小女孩一進奶茶店就想喝東西，老秦給她點了杯草莓沙冰，憂心忡忡望向寂靜的一中教學樓。

“陳塵這幾天狀态很差，不知道能不能考好。”

韓深也看過去：“考好應該沒問題。”

“也得争第一啊。”老秦笑道，“陳塵不考第一，其他名次對他來說都算失敗。”

聊了幾句，餐廳裏的電話來了，說高考日爆棚，他的訂餐取消了。韓深罵了句我操，被老秦看見了：“中午你跟陳塵就到我家來吃飯，剛去超市買了菜。”

韓深下意識拒絕：“不好吧，老師。”

“打擾什麽？陳塵家裏沒人，以前經常來我家吃飯。”

小丫頭晃着沙冰偷偷瞟一眼韓深，臉頰到耳朵通紅通紅的，聽見陳塵的名字開始瘋狂搖晃老秦的手：“媽媽，塵哥哥中午來嗎，塵哥哥中午來嗎？”

雖然陳塵來了一般會翻她作業本，檢查學習情況，但她還是很喜歡這個哥哥，笑起來特別好看，聲音好聽，身上永遠溢出清新的香氣。

“來，高興了？作業沒寫完，不怕他一會罵你？”

詩詩咬吸管用力嘬了一口：“哥哥才不會罵我，只有你一直罵我。”

老秦：“……”

不等韓深說話，老秦看了看表作勢要走了：“我得回去炖排骨，等陳塵考完了，你跟他說，他知道我家在哪兒。”大概是怕他倆不好意思來，專門給小丫頭放在這兒，“詩詩，你先跟韓深哥哥玩兒，一會兒帶他和陳塵哥哥來我們家，這是你的任務，聽見沒？”

小丫頭心裏美的可以，表面害羞地躲到椅子後，偷偷看韓深。

老秦風風火火地走了。

韓深跟小姑娘面面相觑。

他沒有對付小孩經驗，有個表弟，來韓家一趟後被揍得發誓再也不來，可見自己沒有跟小孩相處的能力。

詩詩長得跟老秦挺像，大腦門大眼睛，一看就聰明，躍躍欲試想找韓深說話，但似乎又不敢，這麽尬了許久，韓深先問：“想不想吃零食？”

詩詩光速走近，牽上他的手。

雖然韓深試圖跟班主任的女兒聊兩句，但牽手超出了意料，略為驚訝地低頭看她。

小姑娘見漂亮哥哥沒反抗，開始挪着屁股，恬不知恥往他腿上坐。

韓深：“……”

啊，這。

小姑娘對好看哥哥天生有親近感，而這個哥哥太好看了，以致于她忽略了哥哥本人時刻散發的高冷氣息。

哥哥身上有淡淡的冷冽香氣，腿長，坐着就舒服。詩詩抱着杯子繼續吃沙冰，絲毫沒意識到哥哥肢體的僵硬。

——以及正按捺着的想一掌将她掀飛的手臂。

韓深無語了，小姑娘給沙冰刨的幹幹淨淨，美滋滋擦擦嘴，回頭：“你剛才是不是想給我買零食？”

“……”

她跳下來，嚴絲合縫牽上韓深的手，說：“沖鴨。”

小兔崽子。

看着興致勃勃，不過到超市只是含蓄地拿了包彩虹糖，抱在懷裏。

韓深低頭問：“就這？”

詩詩怪不好意思：“拿多了媽媽罵我。”

但看她眼神中流露的期待，韓深從貨架上挑東西往購物車裏扔：“就說你路上撿了200塊錢。”

詩詩：“……”

裝了整整兩個袋子，路上小姑娘牽不了他的手，拉着衣角邊吃邊走。重回一中校門口離交卷半小時，韓深剛坐下，小姑娘又扶着膝蓋坐腿上來了，嘎吱嘎吱嚼薯片。

鈴聲響起。

高考第一門交卷。

學生從校門口湧出，各色表情的都有，韓深起身，看見人流中雜着一抹高挑的身影，陳塵指間夾了張輕飄飄的準考證，一臉困色走過來。

詩詩猛聲一叫，逆着人流向他奔去，到跟前時陳塵面露驚訝，随後笑着給她抱起來。

“媽媽叫你來我家吃飯！必須來！”詩詩火速傳達任務。

陳塵點頭，視線轉移，韓深正站在樹底下等他。

這個場景讓他晃了晃神，一直被人期待，但很少有人為他等待。

“累不累？”韓深問。

陳塵莫名想笑：“不累。”

“本來想給你買一包，不過有小孩在，算了。”

買煙。

陳塵靠這個東西減壓，其實沒指望韓深給買，不過聽他說這句心裏卻像被撓了一爪。

韓深會遷就他的喜好，尤其，遷就的東西本身并不偉光正。

說着話，詩詩老舉薯片老往他嘴邊湊，急切分享：“這個味道好吃，你吃，你吃！”

陳塵咬了片：“好吃，詩詩自己吃。”

放下來，詩詩圍着他腿邊轉，不肯撒手。

韓深随口閑聊：“題難不難？”

“比平時練的題簡單。”

陳塵說完垂下視線，看到兩大袋零食：“你給她買這麽多，少女要罵人。”

詩詩猛地拽他的手，神情真摯：“這是我撿到的200塊錢。”

韓深：“……”

陳塵指尖夾出□□看了眼：“200買這麽多啊？”

詩詩拼命點頭。

陳塵笑道：“詩詩是不是記錯了，其實撿了426？”

詩詩：“……”

陳塵捏着詩詩的下颌轉向韓深：“你看她這嘴爛牙，還買這麽多糖。”

韓深哪兒管這麽多。

詩詩被陳塵這句話氣到了，扭開跑到韓深背後，委屈巴巴牽他的手。

陳塵盯着牽一塊的手，說：“來，詩詩牽我。”

詩詩不理他，目光楚楚與韓深對視：“哥哥抱。”

“……”

眼看她往韓深身上爬，陳塵牽回來：“詩詩，來，我抱。你說你也不小了啊，再這麽纏着男孩子，不害臊啊？”

鬧歸鬧，陳塵在詩詩心目中的地位畢竟無可替代，很快開開心心鬧在一起。

準備去下一個十字路口打車，背後傳來喊聲。

“陳塵？！”

回頭，圓眼鏡錫紙燙，居然是宋知意。

他滿臉錯愕走近，随後笑了笑：“可以啊，你也報名了，還分到我們一中考場。牛逼。”

陳塵抱着詩詩，顯然不想搭理他，靜了才說：“覺得蓬荜生輝嗎？”

“——你！”

他惱怒着，陳塵斂起視線靜靜盯了他一眼，若無其事，不過詩詩看劍拔弩張悄悄攥緊了陳塵的肩，害怕的往後躲。

“還蓬荜生輝，一中你根本高攀不起好嗎！”

陳塵笑了笑：“不會吧，不會真有人覺得，兩年前拿10萬招我的學校，算我高攀？”

沃日。

宋知意感覺世界即将要崩塌。搶奪優質生源時獎金懸賞很正常，但這麽大數額的……實在少見。

驚訝後，宋知意重新審視陳塵，莫名覺得他特別……炸。

作為競争對手陳塵可惡，但有一說一，陳塵人品沒什麽問題。但今天說話怎麽聽怎麽狂，怎麽聽怎麽欠揍。

宋知意沒自信也被這些話逼出了自信：“別狂，看看半個月後到底誰的名字出現在金榜。”

韓深拎着零食，走得稍微慢點，遠遠看見陳塵被人堵住。

另一個人長得面熟，很着急跟陳塵說什麽，嗓門大，吼得詩詩滿臉驚恐，不過陳塵站的筆直，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似乎沒聽到他在說什麽，偶爾才勾着唇微笑。

走近，聽到陳塵開口。

聲音還是那輕描淡寫的聲音，調子也是那一成不變的的調子，說話時唇角的弧度都如出一轍，但話裏內容卻陌生到像第一次聽見。

“就你這水平，也配跟我，同臺競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