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突襲
這個時間段出來的人少,雙若趁機回了束音閣,會隐給他準下一個月的假,在這一個月之內一為避人耳目,二為想出對策。
雖然有一個月的時間,但他并不敢懈怠,就算他問心無愧,他也暫時不願叫天帝知曉此事,從小到大天帝都在依着他,現在他希望能以自己的力量解決。
回到束音閣後他突然想起今早清瀾對他的囑托,他淡笑一聲,原來很早就有風聲了。
雙若将自己關在房間裏,一點一點捋着這些事情。
現在他唯一能确定的是有人在針對他。
眼下距離銷焰之戰越來越近,上一世并沒有這種事情發生,雙若一時也判斷不出對方是單純沖着他來的還是想趁着這種機會混淆視線攪亂銷焰大戰。
之前他執行任務之中的魍魉與銷焰之戰中的魍魉極為相似,他擔心對方有備而來。
雙若将種種列成一個清單,寫在紙上,可不論怎麽思考,他都找不到突破口。
對方藏得太深了。
先是制造輿論将他釘死,再甩出無常重傷的證據,那幾個神刑司的同僚定是被收買了,不然不可能睜眼說瞎話還那麽理直氣壯。
雙若思考到最後,混亂複雜的線條中央寫着兩個字,“無常”。
雙若托着額頭,墨點落在紙上,他抿唇,卻不敢下定論。
剛剛明鋒問他有沒有收到玉佩,他回來後才反應過來,明鋒問的是他有沒有收到那個子玉佩,但他并沒有收到。
雙若放下筆,心中猜測漸漸成形。
也就是說,明鋒的确是将那個玉佩送給他的,不管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
可上一世玉佩最後落到了無常手中,那個玉佩也成為剖開他心的最後一把利刃,但這次他不得不謹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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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常他固然要提防,只是這次,無常究竟與幕後黑手是不是同一個人他還要重新考量。銷焰之戰在即,半點也馬虎不得。
雙若最後思考得頭痛,只得扔下筆,解了外衣,即使日頭高懸,也仍舊上床去睡了。
他做了一個混亂的夢,夢裏有上一世無常拿着子玉佩向他耀武揚威,也有這一世明鋒執着地追問他有沒有收到子玉佩,兩張臉瘋狂旋轉着扭曲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卷着水波要淹沒他。
“雙若?”
雙若宛如擱淺的魚,他劇烈鼓動着胸腔呼吸,在一聲呼喊聲中猛然驚醒。
曼因擔憂地坐在床邊看他:“雙若,你怎麽樣?”
見是曼因,雙若稍微放心了些,算下時間,他才睡着半個時辰不到。
曼因憂心忡忡:“雙若,吃過晚飯了嗎?”
是清瀾找到他,說雙若這邊情況不太好,他匆忙就放下手中的事情,趕了過來。
雙若将手覆在自己額頭上,輕輕搖頭。
最近曼因很忙,曼因也發現了魍魉變得不死不傷的事實,早已經拟好一份狀書遞交到天帝禦前,如今審神司已經審批通過,只差神刑司的簽章了,這種關鍵的時候竟還敢往束音閣來。
曼因擔心他,拐彎抹角地想打探雙若的想法,外面的流言已經到了近乎瘋狂的地步,甚至有些不懂事的小仙暗中組織起來要圍堵束音閣,這其中若是說沒有人在背後做推手,滅鬼之地旁的那塊碑石都不相信。
不過幸好這些小組織還未成型,就被明鋒給端平了。
曼因已經了解許多,他道:“若是這樣,過不了兩三天,天帝那邊也要得到消息了。”
雙若仔細聽着,随後笑笑:“沒事。”
他自己都還不着急,曼因卻比他慌上許多,他們二人角色反過來了,雙若勸曼因勸了許久,最後氣得曼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沖他吼:“你真是沒心沒肺,包庇魍魉重傷同僚這多大的罪名,嚴重起來是要被剔去神骨的!”
雙若慢條斯理:“沒事,你且放心,事情又不真的是我做的。”
這一句話,堵得曼因深深嘆了一口氣。
雙若差清瀾準備晚飯,吃過飯後曼因臉色才稍好一些,曼因又訓他幾句,便離開了,打算竭盡所能去為雙若疏通關系。
雙若知道自家好友的性子,愛操心,若是讓他去做他心裏還能好受一些,也就沒有攔他。
而這一頓飯下來,雙若的思路已經清晰了許多。
上一世他沒有拿到玉佩,最後玉佩落在了無常那裏,而這一次他仍舊沒有拿到玉佩,卻遭一盆污水潑來,無論怎樣都與無常脫了不了幹系。
再過兩日就是大朝會,雙若猜測,若是無常想讓自己死,那麽在大朝會之前就一定還會再動手腳,他先靜觀其變。
外面的流言已經如一只吃人的野獸那般了。
清瀾出去采買時會為他傳來消息,說一說近況,比如無常已經醒來,比如無常受了神刑司的封賞,已經升為仙官了,再比如明鋒将沐風調去了魔域戍守滅鬼之地,有人說這是明升暗貶等等。
雙若卻是只問他:“今日木羅花送來了嗎?”
自從他被誣陷,休了長假之後,每日清晨,不知是誰,總會在束音閣大門之前放上一朵帶着露水的木羅花,已經三天了,還不曾間斷過。
清瀾主動将花瓶裏那只已經有些枯了的木羅花換成新鮮的,道:“主上,這也不知是誰送來的,他圖什麽?”
雙若道:“就算真圖什麽我也不怕。”
可正就在雙若耐心等待無常自己露出馬腳的時候,卻忽有一只紙疊成的小鳥搖搖晃晃地飛進來,清瀾一驚,伸手欲攔,卻沒料到這小木鳥竟噴出了一股強烈的火焰。
清瀾大驚失色,雙若雙眸一凜,擡手揮滅火焰,但那小木鳥竟在感知到雙若的靈力之時變得溫馴起來,落到他掌中,變成了扁平的一張紙。
雙若眸色漸深。
原來這封信只有他能看。
清瀾警惕起來,雙若不以為意,慢條斯理地拆開了信。
信上簡簡單單的六個字:曼因有難,速來。
雙若“噌”地一下起身,他大腦清醒得很:來了。
不管這确有其事還是只是對方的圈套,他都必須要去,他耐着性子等了這麽多天,等的就是一個對方按捺不住。
他擡手升起一團掌心火燒毀了信紙,送信的人技巧高超,信紙被毀的一剎那,在他腦中登時閃現出目的地的路線。
雙若輕勾唇角,對清瀾道:“我出去一趟,不用給我準備晚飯了。”
在大朝會的前一天晚上鬧事,看來對方也不是什麽聰明的人。
雙若到達目的地時,發現是一間老舊的小屋,若不是被指引過來,他都不知道九重天上竟還有這種破舊的地方。
周遭靜谧,一點動靜都沒有,可若不是他上一世死之前曾鑽研過結界與陣法之術,雖太過複雜的運用起來有些生疏,但認出這種漏洞比界核還要大的結界也不是什麽難事……
不攻在他手中變化成一柄利劍,他灌入神力,直刺漏洞之處。
卻也晚了。
他破開結界時,只看到了滿地的血跡和六名正準備離開的蒙面人。
他雙眼頓時變作赤紅:“站住!”
他早就該料到的,曼因的狀書簽章在神刑司已經被拖延了數天,定是神刑司有意拖延,更何況神刑司裏還有一個無常在,曼因也是走在刀尖上的人。
蒙面人見有人來,登時警惕起來,他們不去管結界為何被破,均提起武器,刺向雙若!
見他們這般反應,雙若也明白,自己的突襲并不在對方預料之內,唯一能确定的是,送信人沒有害他。
雙若問:“曼因在何處?”
一蒙面人與他勢均力敵,這人語氣嘲諷:“曼因?他早就被你拖累,已經死了。”
雙若知道對方在激自己,現在曼因生死未蔔,的确是最容易令他失去理智的事情,但他腦袋仍能保持清醒,他知道自己現在最不該做的事就是跟着對方的節奏走。
曼因沒有死,他确定。
地上淌的那些血并不是致死量,而且不會有人敢在天界殺人的。
但依然,雙若對上了眼前這個蒙面人的眼睛。
這雙眼睛狹長陰郁,雙若十分眼熟——無常。
到此刻,一大串線索緩緩在他心中串聯成型,認出這人是無常,他反倒安心下來。
雙若将不攻的力量發揮到極致,劍光幾乎要照亮天際了,他的實力碾壓這六名黑衣人,劍劍直指其他人的命門,卻對無常像是貓捉老鼠那般逗弄。
等到他最後一劍從一人腹中拔出時,他帶着嘲意的眼望向呆立的無常。
旁邊的人身體緩緩軟倒,最終無力地跌倒在地,雙若用手指輕輕揩去臉頰上濺落的血跡,溫聲道:“無常仙官,你的身體可好些了?可還受得住我一劍?”
無常大驚失色,他也終于知道,雙若早已認出他來。
他開始瘋狂地揉搓自己耳垂上那個緋紅色的石頭,倉皇失措,大亂陣腳,嘴中還念念有詞,雙若歪着頭疑惑看他,手中的劍寒光四溢。
終于,沒有得到回應,無常徹底崩潰,他大喊:“雙若,雙若你不得好死!你不能殺我,你已經有四項罪名在身了,你若是殺我,你就只有被剔去神骨,堕落成一只野貓的下場!”
聽到無常這話,雙若笑意更濃。
他還什麽都沒說,無常自己就全招了。
雙若一步一步向他逼近,笑着看向他:“那又怎樣?正好用你的命來抵曼因的命,我把那些為你做僞證的人全殺光,再去向天帝請罪。”
無常大驚失色,他咬牙念出一串符訣,那符訣竟帶着一擊神力,這道神力将他擊退,而無常也趁機遁走。
雙若看着消失在夜色之中的無常,良久,輕嗤一聲。
他揮手撤了幻陣,無常的五個同伴均無聲息地昏迷着,卻并未流血。
他沒有殺人,只不過是用了個幻陣騙過無常,就逼得無常把什麽都招了……
雙若斂眸:“不成氣候。”
暫且留無常一命,明日大朝會還有用得到的地方,只是有一件事他頗為在意,無常為何會揉搓那塊小紅石頭,像是在求救……
無常一口氣跑出好遠,一邊跑一邊回頭看,他擔心雙若會追上來。但他現在實在撐不住,想着休息一下。
可就在這時,他眼前忽地出現一團金色煙霧,這煙霧迷了他的眼,他屏住呼吸,卻看見從煙霧之中緩步走出一人。
這人生得高大,劍眉星目,俊美無俦。
無常雙眼立刻亮了,他高喊:“上神,上神您救救我,雙若他要殺了我……”
明鋒僅是動了動眼珠,他神色淡漠,一只修長有力的大手伸了出來,掌心向上,冷漠道:“無常,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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