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分開

八年後, 安城。

雄偉高大的寫字樓大廈聳立在鬧市區,但并不覺得喧嚣吵鬧, 辦公環境舒适安靜, 每個樓層的辦公室都有明亮的落地窗,站在高樓層上可以俯視這座繁華的城市。

姜媛獨自觀賞着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的車水馬龍。

身後傳來輕微的叩門聲, 她回望轉身,見她的助理蘇立拿着文件走了進來。

“姜總, 這是您要的策劃方案, 策劃部那邊剛送來。”

“嗯。”

姜媛坐回辦公位置,拿過方案文件大致浏覽了一遍, 好看的眉輕輕蹙起, 并不滿意。

見狀, 蘇立立即補充道:“這是策劃一組給出的方案, 策劃二組的方案還沒出來,張組長說最遲明早能完成。”

姜媛輕蹙的眉稍有舒展,稍作思考後将手上的方案遞還給蘇立, “我希望明天早上一組也能拿出我滿意的方案來。”

對待工作,姜媛要求嚴格,不僅是對手底下的員工,對她自己也是一樣的。

蘇立跟在姜媛身邊沒多久, 但對自己的上司也算是了解一些了。

這位姜總還不到二十七歲, 剛回國不久,是總公司直接分派來的,屬于空降, 直接從陳副總手上接管了公司,目前是公司的老大。

姜總雖然是個女孩子,年紀輕輕,但能力出衆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之前公司的業績不佳,被競争對手搶了不少項目,這一年來一直處于虧損狀态,陳總引咎辭職,管理層有好幾個人跟着陳總走了,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的,都覺得公司快要撐不下去了。

陳總走後,姜總來了。

蘇立之前只是策劃部一個不起眼的策劃助理,因為姜總任職當天出了一道題,公司所有人可以自願參與答題,她就是為數不多的參與答題的幾個人中的其中一個。

答題後的第二天,她被調到了總裁辦,成了姜總的助理,姜總是她的伯樂,也是她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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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位年輕的上司,蘇立是由衷的敬佩的。

“好的姜總。”

蘇立接過,但沒有離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姜媛疑惑擡眼,“還有什麽事?”

蘇立湊近她,壓低聲音說:“夫人來了,在休息室等着您呢,剛剛是我接待的夫人時聊了幾句,聽夫人那意思,好像是為您相親的事而來。”

姜媛:“……”

她還真把今天要去相親這事給忘了。

前幾天她的母親大人胡女士委婉和她提了一下,大概是胡女士與某位很久沒見面的老朋友約了一起吃飯,而正好這位老朋友有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侄子。

當時胡女士小心翼翼地強調了朋友的那位侄子是名副其實的青年才俊,人品佳,人也上進,胡女士說她已經親自去考察過了,表示對那個男孩子很滿意。

不久前她剛過完二十六歲生日,胡女士說只要生日過了就是二十七了,四舍五入三十了。

姜媛的記憶中,胡女士可是巴不得她永遠不結婚,想将她永遠留在身邊的,最近也不知道胡女士受了什麽刺激,突然就想給她物色對象了。

她三歲時被人拐走,十八歲才回到親生父母身邊,十多年裏她爸媽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找到她以後,他們對她的事一直都是小心謹慎,甚至是小心翼翼讨好,對她有求必應,她要什麽給什麽。

除了那件事……

失去過一次,他們無法再承受失去女兒的痛苦。

姜媛記得,剛相認那會兒,她媽媽幾乎每時每刻都要守在她身邊,幾分鐘看不見她就心急如焚、坐立難安,她爸也沒好到哪裏去,與她來往的人,她爸會把對方的底下查個仔細,不容許她身邊有任何危險因素存在。

毫不誇張,真的是那種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

在國外的這些年,她的飲食起居都是媽媽親自打理,生怕她受一丁點委屈。

姜媛以為父母親真有将她留在身邊一輩子的打算呢。

姜媛在相親這事上沒有任何經驗,架不住母親大人的熱情,不想讓她失望,所以随口答應了。

沒想到母親大人竟然當真了,還跑來公司監督她。

唉,只要母親大人覺得開心,她見一見也無所謂。

姜媛放下手頭上的工作,穿上外套,去休息室見母上大人。

幾分鐘後,姜媛挽着胡女士從大廈的旋轉門出來,母女倆長得很像,走在一起說是姐妹也是有人信的。

胡靈雖然已經有五十了,但因為年輕時是學舞蹈的,底子好、氣質佳,看起來要比同齡人至少年輕十多歲,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也只是細看之下能看到一些白頭發。

“媽,明天早上我們先去做個頭發吧,下午再去賀家給賀老太太賀壽。”

賀老太太是胡女士的恩師,也是看着胡靈長大的長輩,明天是賀老太太七十歲壽辰,賀家一個月前就将邀請函送到胡女士手上了。

而且老太太還親自給胡女士打過電話,說想要見一見姜媛。

胡靈感嘆道:“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國外的那些年我每年都會和老師聯系的,她年紀大了身體總出毛病,現在是見一面少一面了。”

姜媛在幾年前和賀老太太見過一面,只是匆匆一面後就沒有交集。

後來姜雲庭生病,沒多久姜媛和季淩寒就分了手。與季淩寒分手不到一個星期,姜媛就跟着家人一起出國了。

幾年後,又回到這裏,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入夏以來,安城的天陰晴不定,前一刻還是烈日炎炎,不多時天空便被烏雲籠罩,随時都能來一場雨降暑,雨過天晴後酷熱依舊。

八月底,盛夏的熱情不減,悶熱焦躁,在外面行走的人就像蒸籠裏的饅頭一樣,被熱浪包圍,無處可藏。

姜媛跟着胡靈來到約定好的餐廳已經是傍晚,對方還沒到,母女倆在包間裏坐着等。

距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小時,對方還堵在路上,對方打來電話致歉,因為是曾經的同事兼好友親自帶着侄子前來,胡靈也沒有責怪,只囑咐對方注意安全不要着急。

胡靈講完電話後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神色就不太對勁。

姜媛擔憂問:“媽,您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胡靈寬慰一笑,搖了搖頭,“別擔心,沒事。”

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有事。

姜媛有點不放心。

“要不改天再約吧,我先送您回家休息。”

姜雲庭和姜尋還在國外沒回來,但姜儀在,有姜儀陪着,姜媛才能放心。

胡靈見蒙混不過去,也就說了實話。

“媛媛,剛才我在外面遇到小季了,他還和我打招呼,他哥也在,小季還問你是不是也在,我說沒有。”

季淩寒和姜媛談戀愛那會兒,季淩寒沒少往她家跑,特別是腿傷好了以後,季淩寒往她家跑得更勤了。

季淩寒嘴甜會哄人,那會兒胡靈看季淩寒真的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對他喜歡得不得了。

當時兩人分手正是姜雲庭生病之時,姜媛說和季淩寒分手了,胡靈只是錯愕了一瞬,也沒精力多問,後來姜雲庭在國外漸漸好轉,胡靈再問起分手原因時,姜媛也只用一句‘性格不合’敷衍過去。

這些年,胡靈也很少在姜媛面前提起季淩寒,季淩寒這個人徹底從姜媛的生活裏消失了。

姜媛無所謂地笑了笑,輕聲說:“媽,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您別這麽擔心,就算他知道我在這裏也沒什麽,倒是淩衍哥,有時間我該約他敘敘舊,他和清宴姐結婚的時候我沒去,他們離婚又複婚,現在孩子都會跑了我才回來,清宴姐說她很生我的氣,讓我請她吃頓大餐才能讓她消氣。”

成功把話題轉移之後母女倆就開始聊了季淩衍和阮清宴夫妻倆了。

季淩衍是季淩寒同父異母的親哥哥,十多歲才被接回季家,可沒幾年又和季家脫離了關系,之後季淩衍娶了阮清宴入贅阮家,阮清宴的父親不僅把女兒交給他,連阮家的公司也交到了季淩衍手上。

季淩衍和阮清宴結婚後沒多久阮父就去世了,兩年後,阮清宴和季淩寒離婚,季淩衍開始了漫長的追妻路,現在夫妻美滿,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姜媛在舒家那幾年,季淩衍對她很好,像哥哥一樣照顧她,季淩衍的好她都記在心裏。

就算和季淩寒分了手,她和季淩衍的關系也不會有影響。

又等了十多分鐘,人來了,胡靈的朋友是大學教授姓趙,五十多歲的女老師的真實模樣,與胡靈站在一起卻像是兩代人。

趙老師的侄子叫李承遠,高高瘦瘦的,在趙老師介紹之後,他先向胡靈問好,而後和姜媛打過招呼就沒怎麽開口說話了,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但姜媛還是捕捉到他偷偷打量她。

姜媛本來就話不多,和不熟悉的人在一起更是沒話說,一頓飯下來幾乎都是胡靈在與趙老師閑聊,而且聊得非常愉快。

晚餐還沒結束,李承遠中途悄悄去把賬結了,他這一舉動又在胡女士這裏加了幾分印象分。

道別時李承遠主動提出交換聯系方式,出于禮貌,姜媛沒有拒絕,回到家後把餐費轉給了他。

李承遠沒收,似乎是知道她的意思,也沒問,約她周末出去玩。

姜媛拒絕了,不是她找借口,而是她真的沒有周末,最近她的周末都用來加班了。

李承遠博士畢業在大學任教,周末都是休息時間,與姜媛比,他的時間比較自由,應該是趙老師提前給他說過姜媛的基本情況了,所以姜媛的任何拒絕理由他都表示理解。

這場名為舊友相聚的相親宴在姜媛這裏算是結束了。

晚上,胡靈做了宵夜,叫姜媛和姜儀下樓。

姜儀是宅女本宅,有時候甚至能一個月不出一次門,她是和姜媛一起回國的,在胡靈沒回國之前,姜媛一日三餐都不回家,而姜儀則是一日三餐都叫外賣,一天二十四小時穿的都是睡衣。

經常是姜媛晚上下班回來,姜儀才頂着雞窩頭睡眼惺忪下樓找吃的。

當年姜儀跟着她走,現在也跟着她回來,但姜媛的心情卻十分複雜。

看姜儀的吃相看不出一丁點淑女風範,姜媛與胡女士對視一眼,都很無奈。

姜媛問:“你要不要來公司上班,我給你安排?”

這話題已經不是第一次談及,姜儀頭也沒擡,埋首吃面,擺了擺手,口齒不清地說:“現在我沒有多餘的時間,我只想做我喜歡做的事,我現在可是暢銷書作家,你別看不起我。”

聞言,胡靈搖頭失笑,看向姜儀的目光依舊慈愛,“行吧,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每天開開心心就好。”

開心就好,不去想那些傷心的事,挺好的。

姜媛不像胡靈那樣婉轉仁慈,她知道姜儀在逃避什麽,直截了當戳穿。

“結婚當天發現丈夫在外面有女人,還有私生子,你不是說你沒損失什麽還白撿一兒子挺得意的嗎,怎麽現在又想離婚了?”

姜儀咽下口中的面,擡眼看姜媛,應該是辣椒放多了,不僅臉紅彤彤的,眼睛也紅了,鼻涕也控制不住。

“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是這麽鐵石心腸啊,專門揭我的傷疤。”

姜儀吸了吸鼻子,想直接用手随便抹一下,姜媛一臉嫌棄抽了紙巾遞給她。

“就算你故意做惡心的事惡心我,我也不會就此打住的,還是那句話,你要麽振作起來活出個人樣,要麽就立馬收拾東西滾出去住,我眼不見心不煩。”

憋着淚盯着姜媛看了一會兒,姜儀又抽了兩張紙巾吹鼻涕,完了哭喪着一張臉,郁悶無比。

“我命不好啊,爸不疼媽不愛,初戀喜歡上一個渣男,原以為找的老公是個絕世暖男,沒想到他比渣男還渣,在外面有狗就算了,他還把小狗也給搞出來了,幸好沒結婚之前沒和他睡覺,不然真要惡心死我。”

她與齊司遠的事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她依舊耿耿于懷,沒想到重蹈覆轍,對她的打擊可想而知。

胡靈聽着有些尴尬,端着碗往客廳裏走,做沙發上邊看電視邊吃面了。

姜媛看了眼避開的胡女士,而後用眼神警告了口不擇言的姜儀。

“有長輩在,你說話注意點。”

姜儀努力擠出一滴淚,委屈地說:“叔叔嬸嬸就是我爸媽啊,這麽多年他們疼我也不比疼你少,作為好孩子,我可以向他們訴苦求安慰,而且叔叔說了,他會幫我讨回公道的。”

這些年姜儀因為有姜雲庭和胡靈寵着,漸漸的活得像驕縱的小公主,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到家裏就像胡靈訴苦,撒嬌抹淚什麽的越來越熟練了。

名義上姜儀是姐姐,可實際上姜媛更像姐姐,為了姜雲庭安心休養,姜媛把姜儀和姜尋保護得很好。

但姜媛知道,姜儀雖然看起來不靠譜,但其實很有主見,離婚的事她已經下定決定了。

第二天早上姜媛自己駕車上班,她的車剛駛出大門就被堵住了。

季淩寒的車忽然竄出來,那架勢就跟要與她同歸于盡似的,姜媛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反應是倒車,但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季淩寒已經把車停下,下車後車門也不關,氣勢洶洶走向她。

分手後已是多年不見,曾經的桀骜少年變成了冷峻狠絕的男人。

作者:溫馨提示:沒有漏章節,接下來會有回憶殺穿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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