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混元02
高人毫不客氣,将兩個糯米雞都接過去,邊吃邊贊,“像你這樣實誠的人如今可是不多了,我看你年紀不大,應該沒滿十歲,是怎麽跑進來的?”
沈淮初眼皮一跳,唇邊的笑有些僵,“就……那麽從山腳走上來的呗。”
高人用他又油又髒的手拍了沈淮初一腦袋,“別緊張,我又不會趕你出去!”
他們腳下陸陸續續有人經過,但無一人擡起頭往門梁瞧上一下,看來這位高人也是施了隐身術的。
沈淮初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試探道:“前輩你是什麽人啊?”
“記不起了!”高人手一揚,兩團皺巴巴的荷葉順勢而落,反問沈淮初:“現在是哪一年啊?”
“……長寧七年。”
“長寧是什麽?”
“現今人間帝王年號。”
高人又擡手給了沈淮初一記爆栗,“我問的是咱們修仙界的年份。”
我又不是你們修仙界的,沈淮初嘀咕着。
修仙之人不使用人間的紀年法,他們以大陸之名為年號,以天地初開為元年,迄今已有九千五百九十三年。
高人聽完後陷入沉思,末了竟一聲長嘆,“難怪我許多事都不記得了,原來我睡了三十年。”
沈淮初:“……”這一覺睡得可是夠久的。
他擡擡眼皮,再次将這高人打量了一番。這樣長久的沉睡定不普通,想來是事出有因、不得已甚至被迫為之。他細細回想了一遍《九九八十一》的劇情,沒從中找出半點線索。
是了,《九九八十一》着重敘述顧郎是如何吸引姑娘注目,姑娘們又是如何為了争奪他大開殺戒,對于這些無關緊要的要麽一筆帶過,要麽半字不提。
正想着,旁邊高人兀的出聲:“你叫什麽名字?”
“沈淮初。”
“今年幾歲?”
“其實我也不大記得了,大概……七歲半?”沈淮初語氣不大肯定。
“七歲半,挺好挺好。”高人竟開始點頭,“有師父了嗎?”
沈淮初大驚,這劇情走向,高人莫非……
不等沈淮初開口,高人自顧自道:“不管你是否已經拜師,你都是我徒弟了,這三個糯米雞算是你的拜師禮。”
被收徒的人睜目結舌,這股子非要收你為徒的氣性一看便知是北凜劍宗的,然而他只是一個來完成任務的路人,從頭到尾就沒有生出過半點想要修仙的想法!沈淮初急忙擺手,“不不不前輩……”
高人突然将臉貼過來,一張臉上只有眸子黑白分明,他眼尾下沉,語氣森然,“你不拜師,那來這兒幹嘛?”
“我……”沈淮初小心翼翼地往後挪了寸許,半天沒給出個正當理由。
高人再度貼上來:“來偷修行秘籍、符咒丹藥的?”
沈淮初連連搖頭:“當然不是!”
高人一拍身下門梁:“來尋親訪友的?”
沈淮初縮縮脖子:“也不是……”
高人眯了眯眼:“那是來幹什麽的?”
沈淮初嘆出一口氣,垂下腦袋,“我是來拜師的,行了吧。”
“那走吧,跟回我那兒,青梧殿裏講的沒什麽好聽的。”高人滿意一笑,說完拎起沈淮初後領,帶着他跳到雪地上。
恰巧這時有人打三聖門下經過,沈淮初反拉着高人,哦不,他便宜師父退後一步,為來人讓出路來。
這人是杜遙知。
等了那麽久的終于來了,沈淮初當即邁腿跟上去,可剛踏出半步,身後衣領就又被揪住。
“都說了青梧殿沒什麽好去的。”便宜師父一臉嫌棄。
沈淮初扭臉解釋:“我不是要進去,我有些事要辦。”
便宜師父挑眉:“什麽事?為師替你去辦。”
他話音甫一落,那邊杜遙知就被攔住了,和沈淮初差不多高的姑娘被其中一人推了一把,踉跄兩步後跌倒在雪地中。
而三聖門外,有個身影隐隐可見了。
沈淮初來不及解釋,手一揮招來幾道風刃打向那些個纨绔,接着引來狂風吹開青梧殿門。他便宜師父長長“哦”了一聲,祭出一把巨劍,朝天一指,接着往下一揮,驚雷響起,劈往那群纨绔,霎時之間一股燒焦之味彌漫開來。
纨绔們被雷劈焦了,個個豎得跟挺屍一般,僵直着朝後倒去。
青梧殿內老弟子正在為新弟子分發服飾,皆被驚得往門外瞧去,有好事之人甚至隊伍都不排了,急急蹿到門邊、扶住門框,目光在天上地下來回。
便宜師父招的雷來得快去得也快,幾乎要垂到地面的濃雲轉眼散去,陽光再度灑下,和雪光相映,耀得人快要睜不開眼。
程素月扭頭掃見跪坐在雪地裏的杜遙知時便明白發生了何事,将剛領到手的衣裳往座位一丢,提着裙子跑出去,路過挺屍的那幾人時還不忘伸腿一踹。
“看看吧,天都不饒你們!”程素月邊罵邊将杜遙知扶起,掏出帕子為她擦拭眼淚。
杜遙知低聲道了句謝,和程素月一起跨過門檻,走進青梧殿。
“有點過了啊,前輩……”沈淮初沖旁邊人道。
便宜師父嗤笑一聲,“北凜劍宗招的弟子真是一屆不如一屆,不過你剛才叫我什麽?”說後半句時他的語調揚起來,眸子半眯,透着赤.裸.裸的危險意味。
沈淮初立即改口:“師父。”
“還有其他事嗎?”便宜師父居高臨下地瞥着沈淮初,熟練地做出拎後領的動作。
“沒事了……”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拖着滑行而去,後腳跟在雪地中留下一道痕跡。便宜師父注意到他的目光,手一揮,那處就變得完好如初。
“你小子剛才是坐在三聖門頂上的,所以會禦劍是吧?”
“不會……”
“那你怎麽上去的?別的門派的飛行術法?”
沈淮初決定閉嘴不答,免得答案被套出去,畢竟這真相是極有可能吓死人的。
便宜師父沒再追問,他将沈淮初放到自己劍上,引導着劍升向空中。
沈淮初不經意往三聖門下瞥了一眼,他看見顧青行正站在中央那道門內。少年白衣烏發,手按着腰間劍柄,目光所及,是沈淮初和他便宜師父方才所站的地方。
難不成他看出什麽了?沈淮初心裏咯噔一下。
不過就算看出了也沒關系,反正怎麽想都不會懷疑到他頭上,況且他做的還是好人好事。這樣自我安慰着,沈淮初移開視線,研究起他和自己便宜師父的行進路線來。
然而沈淮初研究了好一陣都沒研究出個頭,他師父禦着劍在玉嶼山上空繞了好幾個來回,他都能夠在腦子裏畫出個細致地形圖了,人家卻沒顯露出半點要落地的打算。
沈淮初忽然想起這人有些事不太記得了,莫非……他唰的扭過頭去,和自家師父大眼對上小眼。
後者輕咳一聲,移開目光,“不記得之前住在哪個山頭了。”
還山頭,當自己是山大王啊,沈淮初眼角微抽。“你說你一覺睡了三十年,那你是在哪兒醒來的?”
“那兒。”便宜師父伸手一指,指向的是玉嶼山最高峰,這座山峰十分陡峭,越往上,越無處落腳,因為幾乎與地面垂直。
“那頂上。”他又補充一句,“但那兒明顯不是給人住的。”
沈淮初順嘴一問:“那是給誰住的?”
他便宜師父:“給死人住的。”
沈淮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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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