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節

就“刺溜”鑽進洞,沉沉睡去。

他也不曉得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被“震”醒時,隐約看到了一個摔得“四仰八叉”的小和尚。他那時正惱火哪個不要命的敢打擾他睡覺,卻見那個和尚在一灘軟泥上好不容易扶着珠子站穩後,喊着:“殷瑟……殷瑟……”

聲音不符往日清冽如泉水叮咚,嘶啞的一聲聲“殷瑟”卻像是把錘子一下正中他那顆蛇心,又是疼又是酸,還有些開心。

他那時還沒睡醒,自己又“刺溜”一聲游回了地面,化成了盤口那麽的的模樣擋在那小和尚身前吞吐着蛇信道:“小和尚你尋我作甚,爺正冬眠着呢。”

那個小和尚總幹事一絲不茍,一身僧袍熨洗的極幹淨。雖說又是挑柴又是打水的,但他總能從從容容,顯出一股子與本身年紀極不相符的沉穩來。

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小和尚,幹淨的青袍沾滿了塵泥,衣擺袖口也不知道在哪裏刮破了兩處,更別提那雙僧鞋了,簡直不堪入目。他整個人可用凄慘形容了。

殷瑟見了,還想笑他兩句,或者再吓一吓他,卻見那小和尚緊抿了唇,原就顏色淺淡的唇便顯出兩分蒼白來。殷瑟以為這和尚會生氣,氣他的一聲不吭就鬧失蹤,氣他害他如此狼狽尋找,氣他言語輕佻,不将他的辛苦放在心上。

這般想想自己的卻讨打。殷瑟有些心虛,又覺得這和尚說不定真的被他着模樣吓着了,畢竟自己這條老蛇,身量是不小。

“你冬眠?”

可惜,殷瑟都猜錯了。北風呼嘯聲中那小和尚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在呆愣的蛇瞳中尋找到了答案後,點了點頭說:“那便好。”

那便好。

那個人從前從來不會生他的氣,不論他再捉弄他,都不會生他的氣。

那時已是兩更天,正是冷的時候,月光涼涼,殷瑟不自覺打了個哆嗦,突然清醒了。

聽那和尚這邊說沒由來的着急,化成了人形拉住就要回寺廟的人,“文德,那什麽,你別這麽小氣,不是,我,我這條蛇獨來獨往慣了。一時間沒想起來要同你說一聲,算我的失誤,你……你啊欠……這鬼天氣……”

殷瑟實在是條十分怕冷額蛇,他還在努力博得人家的原諒呢,人就忍不住靠了過去。法海往北邊擋了一步,道:“我沒有生氣。”

殷瑟他握住小和尚那不如往常溫暖卻依舊比他暖和的手,蹭着,“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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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家人……”

“出家人不打诳語,我知道。”殷瑟接口,笑了。

那時那和尚的佛法也算小有所成,可他在知道他是條蛇後與不知道只是對他并無兩樣。

他們認識的第一年,讓顏色有了個溫暖的所在沉沉睡去,并且不再四處找窩。那個小和尚為他做了個約一尺長的小錦盒,裏頭墊上軟墊,鋪上小小的棉被,剛好他變成筷子粗細鑽進去。

以為照顧到這蛇妖講究,嫌棄在錦盒上戳兩個氣孔難堪,像養那什麽蟲子似的。法海還費了點心思裝上了隐蔽的機關,免得讓着蛇一不小心憋死。

沩山,是一個承載這殷瑟最難忘的歲月的地方。縱然,不過短短九年,六年的陪伴,三年的等待,一彈指的離別。但現在想來卻好像是他的半輩子,比三千多年的歲月還要長。

黑雲咆哮翻湧,帶着勢要将赤煉吞沒的力量。殷瑟咳出一口阿,山頂靈祐禪師口中經文亦是越念越快,手中持珠已生殘影。

三更天,雷聲閃電突然一滞,殷瑟要緊了呀,渾身幾乎沒有一塊好肉。每一根骨頭都像是被拆開換了火熱的烙鐵卡在血肉裏,不堪言語。

原來漂亮的鱗片破的破掉的掉,只餘下一道道猙獰的傷口盤裹在身,讓人無法想象幾個時辰前還是美麗稱得上璀璨的顏色。

蛇妖低低的□□壓抑在喉嚨深處,身體微不可見的顫抖着。一點點一點點,卻比大聲的叫喊,瘋狂的打滾更加觸目驚心。

最後三道。

蛇瞳倔強的鎖這如末日黑幕般的雲層,不要問他,何必。

他只是,只是想要在和那和尚好好的好好的說上幾句話,就想以前一樣!

他只想,只想那一個人可以看一看他,就算對待一個普通的人那樣都好。

他只怕,怕那個和尚,他還沒來得及牽住他的手一起老,他就……死了……

他等不到下一個百年了,他不要什麽時機成熟,他指導他修為未至大圓滿,此刻強行引動千道飛升雷劫,是那命去讀=賭那萬分之一的機會。但與其那和尚這樣下去,他寧肯賭!

付出多少未必就能得到多少,但什麽都不去做的話一定什麽也得不到!

文德,與其眼睜睜看着你将我點滴遺忘,泯然成塵埃,不若我現在豪賭一場!輸了,我什麽也不曉得,自然不用再想你。贏了,我便又機會想你是可以聽你叫我一聲“殷瑟”。

這就很好。

“轟隆”第一道,蛇妖迎上去,被狠狠的砸出雲層,背部一條兩吃長的傷口,深可見骨。

殷瑟盡力吸納通過本命劍得來的四周靈氣與山頂的護持佛力。雨水如豆,每一滴打在身上都是在翻開的皮肉上再多加一刀。身如處火海被烤得血液沸騰,又如同身處刀山,皮肉模糊。

疼痛已經讓顏色意識糊塗了,而第二道天雷不容他喘息,接踵而至。白亮的光足足丈餘寬,帶着萬鈞之力狠狠的劈在赤煉已經沒有一塊好肉的身上,好像要将那蛇妖生生砸爛。

“轟”巨大的聲響,帶着回音久久不息,擴散開來,皆被金色佛光阻擋在沩山範圍之內,又不傷寺內一草一木。

蛇妖如一灘爛泥砸進沩山山腰,壓折了一片大笑樹木的同時,最後一道天雷已帶着滅地之威,淩然而來。

失血過多,皮肉皆失,雷電鑄骨。殷瑟意識恍惚,無盡的黑暗裏,他想,他輸了。

斐文德,我想再聽你叫我一聲。好不好?

雷雨之聲宛若末日。

靈祐禪師長長一嘆,放下了持珠,“何苦相識啊。”

驚雷照亮了半座沩山。

最後一道,到底沒有落在殷瑟的身上。

章八:漫天雨,原錯過

殷瑟沒想過自己這一閉眼,還能再睜開。

雖然,疼得讓他恨不得再閉一回眼。

這蛇妖啊就是要臉不要命,明明苦不堪言,每一根骨頭每一寸皮肉都如同在被萬根針紮,卻還要裝作沒事人,以一種極潇灑的姿态坐了起來。理所當然,原就慘白的臉更像下一刻就能再死過去一次了。

這蛇妖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還是狼狽。一面糾結這不像讓這和善看他這般丢臉,一面又欣喜在醒時的第一眼,他看到了他。他到底還是有一點在乎他的,是不是?

雖然,只是一個背影。雖然,他到此時都沒有要轉過身的跡象。

但還是開心的,心滿意足一般。

身上雖然還是疼,但傷口已經全數愈合,經絡之間隐隐感覺到一絲溫暖。他想是他救了他,他想要愈合這麽多的傷口,他一定出了不少力氣。他想他到底還是能見到他。

一個差點生死兩隔的人,再看到那一個他甘願舍命的人時,那說不出的好似他人生裏所有都在手,什麽都不再重要,天地寂滅,唯有這一個人入眼,刻心。

“文德……”一開口就是個破鑼嗓,殷瑟默默的閉了嘴。

法海閉了閉眼,不問醒了,也不問可還疼,他只是冷漠的問他,“為何強行引動第二道飛升劫?”

聲音略微沙啞。

飛升劫只有在百年一雷劫之後才能引動。百年一雷劫,一百年十道,五百年百道,一千年五百道,飛升雷劫一千道。傻子都不會再半百雷劫的時候再去受飛升劫。

可偏偏殷瑟,就是那個傻子。

他怔了怔,“你曉不曉得飛升雷劫,只能跟随百年雷劫一渡?”殷瑟低低的問道,眉目低垂,深眸如墨,不見情緒顏色。

“知。”法海答。

“……”殷瑟突然覺得疼了,明明一直在痛,卻在這一刻不可忍受。這個是真傻還是在同他裝傻,又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不是說過麽,我若不是妖了,我們還是朋友啊。我若不強行渡劫,你是不是,你豈不是這輩子都要和我做陌路人!

殷瑟抓住手下的被褥,他說:“文德,我這次若不強行渡劫,百年之後,你就死了,或許再過五十年,你就已經死了。”

死了,代表着什麽你知道麽?那就沒有斐文德了,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那個小和尚了!從今以後都沒有了!我就再也,再也見不到你了!

法海眉峰緊蹙,淡淡道:“我之生死,與你何幹?”

殷瑟突然呆住,傻傻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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