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節

着那個人,“與我……何幹?”

那個冰雕的木頭刻的,只是看了就讓人覺得涼的背影。一念九霄,一念幽冥。殷瑟覺得難受,就又不知道是怎樣的難受。他只是覺得可笑,于是他哈的笑出聲:“呵……呵呵”低低的悶在胸口的笑聲,“咳……”他忍不住咳嗽着,目光盯着法海的後背,“那好啊,咳,你是死是活與我當然無光。那我的事情又與你有什麽相幹!又憑什麽由你質問!咳咳咳……”他痛極了又覺得恨,一口腥甜如離弦的箭自喉嚨湧出,殷瑟慌的拿手去捂,卻沒有擋住,濺了一地的紅,淺淡的顏色,如同已經流盡了鮮血,再無什麽可流。

“咳咳咳……”一聲又一聲,殷瑟緊緊的無助唇,卻擋不住。

一聲一聲如魔考鍛煉人心,一聲一聲牽動傷勢有如何一個疼字能說出說盡。

法海背影一僵,手籠在寬大的袖子裏。他一眼不安擡腳離開。

殷瑟一見伸手想要拉住他,卻無能為力。他失神的王者開啓又阖上的悶,凝視這好不猶豫離開的人,空蕩蕩的房間,落針可聞。

外面似乎還是瓢潑的大雨。

他就這樣呆呆的趴在床頭,望着那一扇門,似乎期待這下一刻它就會在外面被一個人打開。

可沒有,一盞茶,兩盞茶,半個時辰。殷瑟壓抑的咳嗽着,眼神茫然。他突然慌忙的要下床,卻在腳落地一刻,直直的往前撲去,倒在地上,長長的發淩亂的撒了一地,雪白的裏衣蹭上一塊塊黑色的痕跡。他沒有一刻停頓,雙手撐起自己又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又是一頓撕心裂肺的咳嗽,淺淡的紅色開始在白色的裏衣上蔓延,斑斑點點,觸目驚心。

可能雪真的要流盡了吧。

殷瑟低垂着眼,趴在地上緩緩化成了原形,鱗片殘缺不全,凄慘的貼在身上。金色的流光若隐若現,似乎在下一刻就會徹底消失。

赤煉吃力的游着,消失的傷痕開始重新出現崩裂擴散。

和尚,文德。斐文德,你不要……我不鬧,我不鬧了,文德……

心高氣傲?呵,那和尚可曉得這一條蛇将自己埋進了塵埃裏。

外頭是苦雨凄風,“嗚嗚”的呼嘯聲好似誰在抽噎又不肯痛痛快快哭出來。

雨打在身上,冰冷又痛苦。四月裏下着七月的雨,迷花了蛇的眼睛。他無措的像是被孤零零丢在大街上的孩子,無骨這害怕這,卻又固執的不肯示弱不肯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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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寺,金山寺。

自蛇腹處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路,從小屋通向了金山寺額大門。長長的一條血不消片刻便被大雨沖刷淡去,消失。

大雨打的人睜不開眼睛,殷瑟化成人形跌倒在大雨裏,用嘶啞的聲音喊着:“文德……”

小屋裏的,床頭的茶已經冷得沒有一絲的溫度了。

漫天的雨幕裏,喧嚣的風聲裏,一絲微弱的呼喊。

絲綢般的發濕淋淋的粘在臉上,黏在身上,如同一大片潑墨,畫在身上,又何止一句狼狽。

他伸出手強行忍住經脈痛苦凝聚真氣,如果你不來開門,那麽我就自己去砸開。寺門轟爛了沒用,我就砸殿門,殿門沒用,大不了,我将你這金山寺通通砸爛!

可手還有沒碰到那紅漆銅環的大門就被一陣金光擋住。剛凝聚的真氣立刻消散無蹤。他僵硬的擡頭,指甲金色的結界籠罩着整個金山寺,密不透風。

和尚……你竟然做到這樣的地步!

“碰……碰……碰……”殷瑟面色慘白若死灰。眼中卻還閃爍這執拗,他咬着牙,擡手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拍在結界上。大語種帶着不死不休的執着,一下一聲。可金色的結界也帶着天崩地裂也依舊的從容,莫說裂縫,便是一縷波紋都沒有。

殷瑟機械的拍打着,身體已瑟瑟如枯木删的最後一片葉,在雨打風吹中顫抖,拼盡最後一口氣,不肯落下來。

“文德……斐文德……”毫無血色的唇喃喃的叫着,他終于失去了所有力氣,倒在結界上。他将臉貼在冰冷的結界上,好像在這上面尋找着一種截然不同的溫暖,“我在你眼中咳咳……便真的全然……不相幹麽?咳,咳……”

他抿着唇,悶在胸口起咳嗽,一線血跡沖破了牙關溢出唇角。白衣早已經被染塵了淺淡的紅,如同他最愛的桃花色。可這一次凄慘而不祥。

一個聲音忽然在他的耳邊響起,如同貼着耳根舔舐,冰冷又蠱惑。

“天真吶。你是什麽,他又是誰。已解佛門高僧作甚要與你這條蛇相幹。被作踐自己了,他巴不得早早擺脫了你。”

殷瑟眸中一片冰寒,煞氣漸起,他咬牙切齒,吐出四字,“胡言亂語。”

那聲音嘲諷似的低笑一聲,“他若有丁點的在意你,怎麽會任由你在這裏?雨真大呀。哈哈,他不開門,不就是要你的命?”

那聲音緩緩的,像是母親溫柔的哄着,“殷瑟,何必在這裏受氣呢?天高鳥飛,海闊魚躍。為了哪一個和尚,一個無情無義,淡漠冷酷的和尚,拿命給他,值得麽?”

“我樂意。”高傲的蛇妖從不在人前低下高傲的頭顱,縱然狼狽不堪,縱然傷痕累累。

那聲音嘆息着,卻帶着無限的嘲弄,“殷瑟啊,你猜這和尚現在在做什麽?念經麽?這和尚在想什麽?會不會在想這蛇妖當真是冥頑不靈呢?你說他會不會受不了,出來……殺了你……”如同吻在耳垂的冰冷,緩緩的延長的調子,“咯咯咯”的笑聲。

殷瑟渾身冰涼,“不可能。他絕不可能!他救了我,他不可能會……”

“會什麽呢?”那聲音還在笑,諷刺有無奈,“會殺你,對不對?殷瑟啊,你這長久的歲月,聰明了一世,在麽這次這麽傻,啊?你在沩山,那雷若不擋,沩山就要被夷平一半兒了,山上那麽多條人命,他當然要擋。再說,你這麽曉得就是他擋的,他救了你呢?嗯?”

殷瑟抿緊了唇,聲音顫抖,牙齒凍得“咯吱”作響,“我身上的上,是他治的。”

“他治的,那他現在偶在哪裏!”那個聲音呢突然尖銳起來,他尖叫着,“他如果有一零星在乎為什麽任由你在這裏快沒命了,他都不肯看你一眼!他如果将你放在心上一點,有沩山在你差點就死了之後沒有只言片語,只有質問!他如果真的還有一點在乎,那又為什麽在你重傷之時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你,潇灑離開。他說了,你們不相幹!你的一條命在他眼裏什麽都不是!你做的再多也不過一廂情願,徒惹他厭煩,他看都不會多看你一眼!妖精!”

“一派胡言!”殷瑟“哇”的嘔出口血來,如同一件棄品重重的跌在地上,雙目之中星光漸暗。

雨那麽大,好像永遠都不會停,風那麽冷,刮在身上的每一刻都好疼。

殷瑟仰着臉,眼前,身邊都只有凄凄風苦澀雨,都打的雨裏潑進眼眶裏,再溢出,滑落。天地空濛,好像就只剩下他一個,瀕死卻掙紮這無力的追逐。

“文德……他只是覺得妖和人相處久了……不好……為什麽呀?”他蜷縮這身體,似乎每一根骨頭都被碾碎,他疲憊不堪,苦痛難言,高傲而充滿了不屈的神色支離破碎,只剩下不甘與脆弱。

那個聲音終于從他的耳朵上挪開,張開雙手,抱住他,“人,是善變的種族。你看這世間風花雪月,男歡女愛,前一刻甜言蜜語海誓山盟,下一刻就棄如敝履,看都不會再多看一眼。”

嘶啞的聲音平靜的說:“啊答應我,只要我脫了妖骨,就還是朋友。”

“那你的妖骨蛻幹淨了麽,蛇妖。”他一字一頓,“他明知道,i是為了他才想蛻骨。他明知道,你修行未滿。他明知道,錯過了這次機會,你就要在等百年。他明知道,百年之後,呵,就算你成了仙,他早就死了。這一次你死了,他清淨了,你不賭,那麽他就說‘人妖不可相交’。哈哈,他還是一身清淨。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殷瑟,你在他眼裏不過是條可有可無的蛇妖罷了。什麽待你好,都是假的,假的!”

一聲假的刺破耳膜。失魂落魄的人喃喃着,忽而悶悶的笑,“假的,全是假的。”

他累極了再無力支撐倒在地上,閉上了眼的前一刻不祥的紅色染上墨色的瞳。恨情誼太薄,不經歲月消。

法海飛身上雪頂一把采下最大的那一朵雪蓮,蒼白的唇突然溢出一絲血跡。法海緊蹙這眉峰,淡淡的往南方看了一眼,手中金色佛力一閃,又溢出一口血。

他不曉得,這一回,他便找不到那個人了。千山重重萬水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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