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滴滴--------------
眼前一片白光,身體好像一件厚重的衣服,終于脫離了。
整個人好輕松,好舒服,心情無比舒暢,在一片白雲之上,躺着,從未這樣惬意過。
一個聲音響起:你還沒到回來的時間,怎麽就回來了?
我覺得那個聲音無比親切,熟悉,可是一時還想不起是誰。
“我活的太累了,他們兩個争來争去,我總要辜負一個。好難選。”
“因為難,你就回來了?以後安怎麽辦?”
一語驚醒夢中人:是啊,我還有安。安怎麽辦?
那人輕笑:既然來了,就多待會兒,讓那兄弟倆自己想清楚也好。
你不想看看你和蕭瑀的寶寶?
真的?我和蕭瑀的寶寶?
眼前出現一對雙胞胎,正在溫柔舒适的子宮裏,蜷着小腳小手,安靜的睡覺。
好感動,忍不住淚水就流下來。
突然如同溺水的人,猛然吸一大口氣,一下子就醒過來了。
用力呼吸,心髒好疼。
周圍一片驚喜的叫聲:“醒過來了,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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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眼看 是熟悉的無菌室,Kim,蕭瑀,蕭朗,還有不認識的醫生,圍在周圍。
這下好了,行了。
一片慶祝的贊嘆
很快,醫生和護士撤離,只留下我們三個人,一邊一個,不同的樣貌,相同的表情。
感激上天再一次給了我機會。
“晏如。”
“鐘衍。”
拉着我的手,坐在手術臺兩邊。
“我還沒死、”疼痛告訴我還活着,死了之後是很舒服的,哪有這樣累人?
兩個人紅着眼:“剛才醫生把子彈取出來了。”
“你知道多麽神奇?
因為你把名字釘在心髒外面的肋骨上,結果子彈正好打在那個钛合金的名字上,擋了一下,又被肋骨擋了一下,卡在肋骨裏了,距離跳動的心髒不足半公分了。”
“肋骨斷了,蕭瑀的名字裂開了,取出來了,從新打的鋼釘。
斷掉的肋骨差一點就紮到心髒了。”
“我想睡覺,昨晚太累。”誰在鬼門關裏走一遭也會累的。
“好好,你睡吧。我們不打擾你了。”
“你們兩個還争嗎?”又想起一件事情來。
“不争了。”
“你要是死了,我們誰也撈不着了。不争了,不讓你為難了。”
“An ,我想靠着他睡覺。”
“好,馬上去。”
終于,安靜的睡着了。
這次夢裏沒有傷,沒有痛,只有平靜,安寧,歷盡劫波,江湖遠,刀劍藏,歸隐平凡。
蕭瑀終于明白了我的心,縱然愛着他,縱然為他捐獻卵子,縱然曾經那樣傷害過他,縱然為他擋下子彈,我還是選擇和感情相對平穩,沒有太深傷過對方的蕭朗在一起。
和蕭瑀之間那樣深的傷,那樣烈的情想想都害怕。
要用彼此的生命做對賭一樣絕決。
裂開的鏡子再和在一起,也有到裂紋,照的是兩個人的心。
蕭瑀在我病情穩定之後,離開回國,我送給他從我體內取出的,嵌着子彈的他的名字,钛合金的名字,銅的子彈。
死亡,生命,他,我。
最後一次擁抱;“有時間帶彧兒過來,我想他了。”
“好,等我們的孩子出生後,你也來看他們。”
“好。一定。”
看他離開,這次真的是徹底分手了,以後再見也只是朋友和親戚了。
再見,蕭瑀。
蕭朗對于我私下捐卵給蕭瑀這事,表示強烈譴責:“你真是膽子太肥了,這麽大的事情都幹瞞着我。”
這個時候要服軟啊,死不認錯,兩個人打架啊?
一臉歉意的說:“對不起啊,沒跟你說,就怕你現在這樣,發脾氣。”
“行了,這樣你可就一點也不欠他什麽了。以後再不許跟他有任何私相授受的事情。”
蕭朗很明白,現在蕭瑀的孩子都已經在肚子裏兩三個月了,說什麽都晚了,再追究,就傷我們的感情了。
“謝謝你,好老公。”
蕭朗聽到老公連個字,還帶着好字這個前綴,表情立刻失控,所有的不悅都不翼而飛,一掃而光;“知道我是你的好老公了?”
撲過來使勁吻,蹭上床,摟着:“寶貝兒,你看,安就自己一個多孤單,也沒有個玩伴,咱等你身體好了,再要一個吧。”
天哪,真會看時機啊,這是計劃好了的吧?
先是質問我捐卵的事情,造成我內疚道歉的心情,借機就要個二胎,我怎麽回答?
聲東擊西,圍魏救趙啊。
“等明年春天,我身體徹底恢複好了,到時,來,我們就要,不來,你也別着急,好嗎?”
因為給蕭瑀捐了四個卵子,我這特殊體質,下一個卵子什麽時候能排,誰也說不清。
就像小爹地,他也是生了我之後,在十七年之後才有第二個的。
所以,這事看天意。
他兩眼放光:“只要寶貝兒答應了,餘下的事情都交給我。”
“孩子都是上天賜給的,要多做好事,才能給孩子。你以後少幹些有損陰鸷的事吧。”
他一抹聲的答應:“是,是,一切都聽寶貝兒的。原來那不都是幫派之間的事情牽扯的嗎?
當時年紀又小,不懂事。
現在我是正規的公司,和以前的一切徹底說拜拜了。
其實,說真話,自從有了你和安,我膽子變小了。不像以前那樣好勇鬥狠了。
就是你們倆給治的。”
他的話,我明白,有了家室他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幹什麽都要想想家人的安危。
冬天,下起了雪花,白光帶着彧兒從國內飛過來。
我還在世的消息,這幾個特別交心的朋友,蕭瑀還是告訴他們了,就這幾個人知道了,我暫時還不能回國,所以,他們有空過來看我。
蕭瑀是來不了的,我們的雙胞胎兒子已經在代孕媽媽的肚子裏鼓起很大了,整個孕期每天都是劫難,他不敢離開。
等明年初夏的時候,小寶寶出生後,就可以松口氣了。
快兩年不見,彧兒長的很高了,模樣更帥了,白光在時尚圈裏混的,把彧兒打扮的時尚前衛又經典的造型,小風衣,牛仔褲,經典圍巾,看上去更有男子漢氣概了,小辮子更長了。
他見到我,兩個人互相凝視着,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我張開手,他過來抱着我不撒開,好像害怕再次失去。
我抱着他,兩個人久久無語,就那樣感受彼此的心情和氣息。
“小爹地很想你。”
“我也想你。想的都哭。”
“我也是。”
“我害怕你會忘了我。”
“不會的。小爹地永遠愛你。”
“我也愛你。小爹地。”
“我們晚上一起睡,還有An。”
“好,一起去玩。”
“An也留了和你一樣的小辮子。”
“好耶。”
“我們一起去看他。”
白光那個二貨,此刻已經淚流滿面,終于正常一回,過來拍我肩膀一下:“你是個壞蛋。”
擁抱,兄弟不用多說。
“聽說你死了,東子都快傻了。電影都被換角了。因為他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也生氣,你都死了,還幹涉我們的感情。
你真是個壞蛋。”
“我在米蘭的珠寶設計室給你定制了一款特別的胸針,紅珊瑚,寶石,鑽石鑲嵌的羽毛樣式,
造價不菲,給你賠罪。”
謝謝你在我不在的時候,照顧彧兒。
白光去米蘭參加一個時尚聚會,在酒莊玩了幾天,給他帶着自釀的紅酒,送他走。
彧兒已經7周歲了,上小學一年級了,只有寒暑假才能出來玩。
這個寒假我們一直在一起。
天氣好的時候,一起去田野裏逛,任何小東西都能引起我們的興趣,興高采烈的玩一會兒。
An的眼光也跟着這個哥哥,不停的看他在幹什麽,小嬰兒的感覺很敏銳,只是不會表達,他們有非常強的模仿能力。
這就是為什麽童年一定要有一個小夥伴的原因,互相模仿互相學習,進步的更快。
彧兒的年紀正好,知道了當哥哥的自豪,知道要顧弟弟,如果年紀太小只差兩三歲的話,這兩個孩子非常難控制,都不懂事,搶媽媽,搶玩具,争寵。
好的時候,分不開,鬧的時候真下手,隔不多久又自己玩在一塊了,愁死人。
彧兒非常喜歡這個白頭發的弟弟,稀罕的不得了。
好像自己的一個小寵物一樣,在沙發上抱着,兩個人能互相看着,咿咿呀呀的對話,安靜的過一個小時,都不麻煩大人。
有時熱心的看我給An換尿不濕。
“我小時候,也這樣嗎?”
“對啊,一樣的。”
“啊,好臭。好髒。”
“哈哈,你小時候沒覺得自己臭嗎?”
“我忘記了。”害羞的跑掉了。
我們一起過了聖誕節,新年,還有重要的春節。
春節的時候,林烨和Joe飛過來看我,帶着孩子保镖保姆,一大群人,寂靜的原野上的別墅,頓時熱鬧起來。
橡樹上的小松鼠也探頭探腦的出來看,發生了什麽。
斯提亞安排人員的居住房間,準備飲食,忙的不亦樂乎,年輕人還是喜歡熱鬧。
抱着他們的小寶寶,一對漂亮的寶寶,還是龍鳳胎,林烨的是個女兒,Joe是個兒子。
“你們真大膽,這才幾個月的孩子,就敢坐飛機?人家也讓你們坐。”
“還有在飛機上生孩子的呢,我們這個算什麽”
林烨大大咧咧的說,彧兒高興的過去抱大腿:“幹爹。”
我吓了一跳,“什麽時候變成幹爹了?”
“還不是你出事以後,說是你死了,老大的公司,留下一個孩子,我這個最大的股東就出來認彧兒當我兒子了。
誰敢欺負彧兒?好歹還有我這個幹爹!誰不敢不賣給我面子?”
“謝謝你,林烨。你真是超過我對你的認知了,真有情有義。Joe托付給你,我現在才放心。”
林烨大笑:“我原來只是放浪不羁,別人看不穿而已。就等着Joe出現,我才現的原型。”
Joe和我擁抱“晏如,我現在可幸福了,有龍鳳胞胎兒子,還有懂事的老公。我就希望你也能幸福。”
林烨說;“你的事我也聽說了。要我呀,兩個都收了。”
Joe立刻扔沙發靠墊過去:“你敢。”
林烨立刻縮起來躲沙發靠墊:“我不敢,只是說說而已,你不要當真。”
我笑:“所以,我也不敢。”
蕭朗是個刀口上舔血的人,拔槍是他的習慣動作,他和蕭瑀都不可能共事一夫。
腳趾頭想都不可能。
還是安分守己的當An的小爹地吧。
我可是知道這平凡平靜的生活來之不易了。
再不要什麽藍顏知己,紅顏知己,牆裏開花牆外香,一枝紅杏出牆來,想想就亂的心累。
晚上,蕭朗擠出時間趕過來和我的朋友見面。
又把當初在米蘭和我認識的事情挨個說一遍,強調主權,他和我認識在前。
喝酒,聊天,一直和林烨鬧到深夜。
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來。
林烨兩口子在我這裏住了幾天,說要去米蘭,羅馬,巴黎挨個逛個遍。
帶着雙胞胎不方便,要留在我這裏,讓我幫忙照看。
“你們倆真是心大。”
“你不知道,自從家裏有了這兩個孩子,Joe眼裏就沒有我了,只顧他們。
我想念二人世界的日子。
還是兩個人好啊。”
Joe不滿意了:“你都當了好幾個月的爸爸了,還不習慣?還是個小男孩?沒有責任感!”
林烨委屈的癟嘴;“看了嗎?這就是現在的他,眼裏只有孩子。”
我笑:“那不是你的孩子嗎?又沒疼別人。”
“是拉,就是心裏不舒服。”
Joe說;“真是,還吃孩子的醋,傲嬌的沒誰了。”擺擺手:“好了,晏如幫我們帶孩子,我最放心。餘下的這段時間,我陪你去野!”
林烨笑的眼睛都沒了,“好,我們去捷克看古堡,泛舟多瑙河,再去荷蘭領證。”
打發走他們,蕭朗和我沿着葡萄園的小路往海邊散步。
遼遠的田野,讓人心情舒暢,空氣格外清新淩冽。
“鐘衍,你為什麽最終選了我?”蕭朗牽着我的手。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問。”
“我也會忍不住啊。”他眼裏的寵溺,又帶點拿你沒辦法的無奈。
“我從小在一個非常愛我的家裏長大。我的阿公阿婆,小爹地,老爸,都非常愛我。
長大後,經歷了些事情,更明白,一個小孩有一個愛他的家庭多麽重要。
一生的根基。
小時候的經歷太重要了,自信,獨立,堅強,勇敢,自律,樂觀這些品質都是在十八歲之前培養的。
等到20歲以後,人基本就定型了,有什麽缺陷,人格障礙,很難再改變了。
那些小時候的愛,長大後,都變成心底自信,讓你強大,無論外面多麽風雨艱難,內心始終有個壓倉石,不會被狂風暴雨打翻沉沒。
你知道你要幹什麽,有目标,不會迷失,因為在你心裏有個樣本,知道什麽是幸福,不迷茫。
愛情啊。年輕的時候總會有幾個自己喜歡的人,愛的要死要活的。
随着歲月的流逝,愛呢?
兩個人相處的融洽的,逐漸變成了親情。
相處的不好的,遇見生活中的大小波折,和瑣碎日常逐漸消磨的,中途反目成仇。
最終都要歸于平凡。
你說愛我的人這麽多,我不能每個都去回應,多情其實才是最薄情,我又愛你,又愛他,對于我來說是多情,但是對于,你和他就是薄情。
既然注定要辜負別人,那就把傷害減到最小,我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蕭朗站住,雙手拉着我的手,欣慰的笑容:“我沒看錯人。”
吻他一下,繼續;“安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因為我失去過一個孩子,所以不想再次失去。
既然給他生命,就不想他過那種父母離異,跟着父親或者跟着母親,我不是說那種家庭就絕對不好,那樣的家庭也培養出優秀的孩子。
可是,安是我的孩子,我就想給他一個健康,完整的家。
像小時候的我一樣,傻乎乎的快樂,不知憂愁的長大。
等他長大,在這世間奔忙的時候,心底有底氣,
有個可以休息,可以逃脫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的堡壘。
我想這樣。”
蕭朗擁抱我:“謝謝你,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在那樣的家庭長大,沒有人比我更渴望有個正常健康的家了。
謝謝你,實現了我的期望。”
松開我,在陽光下彼此凝視,蕭朗大氣的說:“說吧,想要什麽禮物,都給你。”
好像要把全世界都給我一樣的豪邁。
“我準備成立自己的珠寶設計室。要不然閑着,實在太無聊。”
“你那個鐘衍珠寶設計室裏的創意我看過的,太前衛,太個性,你确定能運營的起來?”
“呵呵,我剛設計了一套□□和子彈的情侶珠寶,你要不要看看?射中你的心!”
他一臉寵溺又無奈;拿你怎麽辦?
“試試呗,不試一試,怎麽知道?”
勇敢,勇敢,向前走,就這樣向前走,總要舍棄,總有困難,而我的心是踏實的,不管做什麽,因為我知道,在我背後有愛我的人,有我愛的人。
而這愛,不僅僅是狹義的愛情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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