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溫泉冰泉如何弄死鳳凰

奚孤行将他按回了原身裏, 神色古怪地說:“你去埋骨冢了?”

沈顧容睜開眼睛,從榻上起身,随手披上大氅,幹咳一聲,臉不紅氣不喘地道:“沒有, 是牧谪迷路了, 無意中闖進去的。”

若是牧谪聽到這句話,指不定都替他師尊臉紅。

奚孤行瞥他一眼,坐在一旁毫不把自己當外人地泡了一壺茶, 漫不經心道:“怎麽想起來加固埋骨冢的結界?”

沈顧容攏着大氅走過來, 坐在奚孤行對面,如實說了:“因為他說出來便要将我擄去當爐鼎。”

奚孤行:“……”

奚孤行的手一抖,滾燙的茶險些灑到手上,他神色森然,冷冷道:“他敢!”

沈顧容将奚孤行手中的茶杯接過來, 放在手中輕輕晃了晃, 垂眸看着杯中的一片茶葉, 淡淡道:“他有什麽不敢的。”

和魔修的那短短幾句交談, 沈顧容大概知曉了那人定是個眼高于頂睚眦必報的狠人,沈奉雪将他囚禁在埋骨冢這麽多年,他若是有朝一日能出來, 定也會像原書中那樣讓沈奉雪受盡折磨痛苦而死。

沈顧容不想受苦,不想慘死,他只想回家。

奚孤行臉色難看, 冷聲道:“往後不必去見他,我會和師姐商議,将埋骨冢的結界再加強些。”

沈顧容點頭說好。

奚孤行大概心情極差,泡好了茶卻一口不喝,冷着臉坐在一旁,心中也不知在想什麽。

沈顧容問:“對了,你叫我回來做什麽?”

奚孤行這才回神,深吸一口氣,勉強道:“妖族的人遞了消息,應當很快就到了。”

沈顧容想起來要同雪滿妝解契,聞言點頭:“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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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孤行不想多留,随口叮囑了沈顧容幾句,快步離開了。

路過蓮花湖時,朝九霄從岸邊露出一個頭來,挑眉道:“奚孤行,再打?”

奚孤行理都沒理他,臉色陰沉地從他身邊走過。

朝九霄:“……”

他氣得化為巨大的妖相,繼續去蓮花湖翻江倒海了。

泛绛居中,沈顧容喝了一杯茶,看了看徹底暗下來的天色,像是想起了什麽,起身去了偏院。

夕霧花叢中,小小的夕霧正蹲在花圃邊,眸光失神地盯着花叢出神。

沈顧容走過去的時候,她剛好将布滿傷痕的柔軟小手伸進了花叢裏,随手摸了摸,似乎是拿出來一樣什麽東西。

沈顧容:“夕霧?”

他走近了,這才發現夕霧手中抓着的竟然是一條鮮豔的赤練蛇。

沈顧容:“……”

沈顧容不怎麽怕蛇,卻也不喜歡,更不敢主動伸手去碰那滲人的東西,他随意撫了撫手臂,深吸一口氣,才輕聲道:“你在做什麽呢夕霧?”

那條赤練蛇正在朝着夕霧吐信,似乎盤算着咬她一口,夕霧面無表情地看着它,眸中沒有一絲一毫尋常孩子對蛇的恐懼和忌憚。

聽到沈顧容的聲音,夕霧一愣,偏頭看了一眼,才忙站起身,本能地将手中的赤練蛇往腰後一背,眼睛泛起一些光亮。

“聖君。”

沈顧容不着痕跡地往她後面掃了一眼。

自有記憶起,若想要活下去,夕霧就必須學會察言觀色,哪怕沈顧容的餘光只瞥了一眼,加上天黑根本幾近于無,但還是被她順利捕捉到了。

她有些不安地将手伸出來,讷讷道:“夕霧……夕霧只是想把它拎着送出去。”

沈顧容忙說:“我并未責怪你。”

夕霧茫然地看着他,漂亮的鳳眸浮現些許水霧,十分讓人心疼。

沈顧容的心瞬間就軟了,他擡手摸了摸夕霧的腦袋,柔聲道:“之前說了,不必喚我聖君,叫我師兄或是兄長。”

夕霧小小的身體在瑟瑟發抖,她害怕地說:“夕霧不敢。”

沈顧容鼓勵她:“無事,我讓你叫你就叫,沒人敢說什麽的。”

夕霧又害怕地遲疑了一會,才怯怯地喊:“兄長。”

沈顧容:“嗯,乖。”

夕霧見他真的不動怒,反而臉上還有些柔色,又壯着膽子叫了一聲:“兄長。”

沈顧容:“嗯。”

“兄長。”

“嗯。”

夕霧逐漸放松,她露出了這兩日來第一個笑容,往前一沖,直接撲到了沈顧容懷裏,雙手摟住了沈顧容的腰身。

“兄長!”

這次沈顧容不“嗯”了,他“啊”。

「啊——啊!!蛇!那蛇貼在我身上啊、啊、啊!」

等到夕霧歡天喜地地離開後,沈顧容已經被腰後纏來纏去的蛇弄得寒毛直豎,奄奄一息了。

夕霧看到他蒼白的臉色,臉上的歡喜褪去,讷讷道:“兄長?”

沈顧容慘不忍睹地将視線從她手中活蹦亂跳扭曲着身子的蛇身上移開,本來是怕她不适應,還想再陪孩子說一會話的,現在那腰後仿佛還殘留的軟物扭來扭去的觸感,讓他只想回去沐浴。

他艱難道:“嗯,行,我、我先回去,你趕緊把這蛇給放了,當心它咬到你。”

夕霧點頭。

沈顧容腳下發飄地回去了。

夕霧有些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離開,沉默半天,才将視線看向她掌心的長蛇。

“他走了。”夕霧盯着那條蛇,輕聲說,“你把他吓走了。”

赤練蛇扭得正歡,妄圖從這孩子的魔爪中逃出去,突然感覺身體一陣劇痛,接着它整個身體驟然癱軟,沒了知覺。

夕霧将已經癱軟在她掌心的赤練蛇随手扔進夕霧花中,轉身回了房。

沈顧容并沒有被吓到,只是被那條蛇的觸感惡心到了,他潔癖得不行,回去便将離人峰剛送來的大氅扔掉,找了身替換的衣裳飛快去了後院溫泉。

只是他到了後,才發現溫泉裏已經有人在了。

後院的溫泉幾乎有兩間房的大小,水面全是煙霧缭繞,只有在中央的地方有一條極其明顯的線,将白霧一分為二,相互不交融。

而牧谪此事正閉着眸子坐在左邊的溫泉中,似乎是在冥想修煉。

沈顧容也沒驚擾他,自顧自将衣服脫了,從另外一邊下了水。

溫熱的泉水包裹住他的身體,沈顧容這才感覺腰後奇怪的觸感終于消退了些。

沈顧容惬意地嘆了一口氣,靠在岸邊的石頭上昏昏欲睡,心還胡亂想着一些亂七八糟的。

“夕霧那麽小一孩子竟然不怕蛇,唔,大概是在風露城受了太多的苦吧。”

“不知道我在書中十年,外界過了多久?若也是十年,那我就和沈奉雪同歸于盡。”

“那只魔修竟然敢觊觎沈奉雪的身子,啧啧,看來魔修一個個還挺不知羞恥的,我奉雪聖君谪仙似的人,怎可被那群粗魯莽夫孟浪?”

“啊,回去要不寫個仙君和魔君的話本吧。”

“不行,先生或是兄長知曉,肯定會打死我的,袖能是随便就斷的嗎,寫寫也不成。”

他一個人在腦海中攪和出一部大戲,比那話本還要精彩。

終于,認真修煉的牧谪終于被他叨逼叨逼醒了。

牧谪蹙眉,睜開眼睛就直接對上了赤身裸體,微微眯着眼睛靠在石頭上昏昏欲睡的沈顧容。

牧谪:“……”

牧谪面無表情,不着痕跡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收到的沖擊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大,他近乎駭然地盯着沈顧容,想要起身卻直接跌進了更深的水中,猝不及防嗆了一口水。

水波聲将還在心中碎碎念的沈顧容吵得回過神來,他眼前有些朦胧,擡手輕輕在雙眸的冰绡上一抹,将浸濕的冰绡弄幹,眼前這才恢複視線。

掃見捂着胸口不住咳嗽的牧谪,沈顧容微微挑眉:“醒了?”

牧谪狼狽地點頭:“師、師尊。”

沈顧容道:“怎麽吓成這樣?”

牧谪只是搖頭,咳得仿佛說不出來話。

沈顧容見他難受得這麽厲害,便起身從溫泉中走過去,想要到他身邊給他拍一拍後背,但是他剛走到溫泉中央,橫跨過那條分明的界限,就感覺一股寒意從他腳尖鑽了上來。

沈顧容一愣,在原地僵了好一會,才猛地反應過來——這後院的泉水竟然是一片溫泉,一邊冰泉。

牧谪所在,便是能冒出徹骨寒氣的冰泉。

沈顧容:“……”

沈顧容默不作聲地将腳縮回了溫泉,抖着腳回到了岸邊繼續坐着。

「沒什麽大礙,你還是自己緩一緩吧。」

牧谪:“……”

牧谪咳得更厲害了。

他今日的修煉已經結束,平複呼吸後,低聲道了句“徒兒告退”,往身上卷了身衣裳,飛快跑遠了。

沈顧容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有些唏噓:“能在冰泉裏還這般面不改色的,這孩子,是個狠人。”

沈顧容這輩子都別想做到這個地步了,所以也只能羨慕羨慕,繼續癱在他的溫泉裏享受溫暖。

泉水裏太暖,沈顧容一時不舍得出來,在裏面幾乎泡了半個多時辰,最後還是牧谪沒忍住,垂着頭跑進來喊他,他才不情不願地擦了身體穿衣回了前院。

回房後,沈顧容正要睡覺,突然感覺床上似乎有被人撲上去的痕跡,他将神識鋪出去,并沒有發現什麽人,索性也沒多想,上床休息。

一牆之隔,牧谪房中,一個少年被一根困仙索死死綁在柱子上,還被施了個禁言咒,只能“唔唔”的叫着。

正是修煉出人形的少年雪滿妝。

牧谪坐在一旁,冷冷看他,道:“師尊的床榻,也是你能随意亂撲的?”

好在沈顧容并未回房,若是此時他早已入睡,雪滿妝靠着和師尊的契順利進入泛绛居結界,像方才那樣直接撲上去……

牧谪臉色更冷了,看着雪滿妝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炭烤小鳥。

雪滿妝眼中含淚,哪怕被施了禁言咒,還是用沙啞的喉嚨拼湊出:“唔……美人!”

牧谪:“……”

牧谪慢條斯理地從書架上翻了翻,開始找如何弄死鳳凰。

雪滿妝:“……”

雪滿妝立刻不吭聲,歪着脖子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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