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我從夏河的語氣裏聽出了一絲嗔怪和嬌羞。

我猜他臉紅了,他總是這樣,不合時宜地突然羞澀。

我無法理解他害羞的點,大概是因為智商有壁吧。

後來夏河還在焦躁地翻來覆去,我沒心思再責怪他,我太困了,睡着了。

夢裏一只青蛙跳到我面前,說它是夏河,必須我親他一口才能變回人。

我冷漠轉身,關我什麽事。

我怎麽可能親一只青蛙。

何況它還是夏河變的,更不可能了。

青蛙呱呱叫着跟過來,發出夏河的聲音,纏着我要我親它,我不勝其擾,将它一掌拍飛……

然後我醒了。

被憋醒的。

我竟然破天荒地沒有在四點半起來上廁所,一直睡到六點半。

都怪夏河,影響我的睡眠質量,甚至做夢都不放過我。

我洗漱穿戴完,夏河還在呼呼大睡,我想把他拍醒,但他只穿着一條內褲,而且那玩意還支棱着。

我無從下手,只好撿起他掉在地上的被子,團成一團砸在他身上。

夏河動了動,艱難地睜開一只眼睛,“怎麽了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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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一大早就這麽肉麻,沒救了。

夏河求我讓他再睡一會,我沒等他,一個人拄着拐先去了教室。

還什麽每天一睜眼想看見我的微笑,說的好聽。

早自習上到一半夏河才來,用手指戳我,“段星言,怎麽不叫我,你不夠意思。”

這個人瞎話張口就來,“我叫你了,你自己要睡的。”

夏河:“困急的時候啥話都說得出來,你得采取一些強硬的手段,比如……比如……”

“比如什麽?”

我疑惑他怎麽不往下說了,轉頭一看這人臉又紅了。

???

到底為什麽?

他想到什麽了?

夏河臉紅原因,世界第十一大未解之謎。

“比如,把辣條放我鼻子底下。”

大早上的我哪給他弄辣條去,而且我從來不吃那種垃圾食品。

夏河說,“你不叫我,我都沒來得及吃早飯。你摸摸我肚子,都要和後背貼在一起了。”

他又企圖裝可憐激起我的愧疚了,想得怪美的,我才不吃這套。

早自習下課,夏河跟我說他出去買早飯。

我說“哦”。

他的錢又不在我這裏,幹嘛什麽事都要和我彙報。

夏河站起身走了,後面突然傳來許多的聲音,“老夏你真是,太拉仇恨了,何德何能啊你。”

我耳朵豎起來。

還有幾個男生,紛紛發出吃檸檬的聲音。

夏河又走回來坐下,手上拿着牛奶和一袋面包。

“剛要出去,發現又有人往我櫃子裏塞東西。”

我左右看看。

他是在跟我說話嗎?

是在跟我炫耀的意思嗎?

“這一定是個很文靜害羞的女孩,總是這樣偷偷表達愛意卻又不留下姓名。”許多跟上來,語氣酸溜溜,“可惜啊,眼瞎看上你了。”

夏河不認同,“你怎麽就知道是女孩呢?”

許多面色怪異,“你也覺得是董一辰啊?”

“放屁,”夏河反駁,“別人不行嗎?我男女通殺。”

許多嘔了一聲,“段哥你看他,不要比臉。”

我深表贊同。

許多被惡心走了,夏河對我說,“我有點困擾。”

他困擾嗎?

我怎麽沒看出來,我覺得他挺洋洋得意的,喝水喝的也挺開心的。

夏河:“沒騙你。我不願意收女生的東西,平時我櫃子都會上鎖,就怕別人往裏塞東西。”

他好自戀啊。

他這麽裝逼,人家會往裏塞炸彈才正常。

“我以為你在教室,會知道是誰進來,我好去拒絕她。可是每次你都不在,”夏河探究的視線射向我,“怎麽就那麽巧呢?段星言?”

夏河目露精光,緊緊盯着我。

仿佛福爾摩斯上身。

說實話,這種智商上線的樣子不适合他。

我奉勸他還是別走這種路線。

夏河步步緊逼,“體育課明明只有你一個人,是誰打開了我的櫃子呢?”

呵呵。

難道他在懷疑我嗎?

他太不了解我了,我段星言會做這種事?

想的怪美的。

稍微用膝蓋思考一下就應該知道,如果有人想偷偷溜進來,肯定是趁我不在的時候。

夏河對我的解釋似乎并不認可。

但我也沒必要跟他浪費口舌,随便他怎麽想。

我甚至搞不懂他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

丁老師上課的時候提醒我們,還有兩個禮拜就是月考。

晚上我就多留了一會兒,自習。

這次月考我要重視起來了,我要是不考回第一,豈不是對不起夏河給我備注的NO.1?

有點奇怪,我怎麽會這樣想,我學習又不是給他學。

回到宿舍我很後悔。

宿舍樓下貼着通知,說今晚九點停電停水。

然而此時已經八點四十五了。

也就是說,我還有十五分鐘,要完成上樓,把書包放下,洗澡……等一系列操作。

夏河突然在我身前蹲下。

“做什麽?”

“你自己走上去就要五分鐘。上來。”

他說的很有道理。

我矜持了一秒就趴在他背上,手上拎着拐。

夏河兩步一個臺階,快速到達寝室。

快到我還沒思考完。

令我困擾的問題是,我和夏河,到底誰先洗澡。

我是要每天洗澡的。

而夏河下午上了體育課,出了一身汗,肯定也是要洗澡的。

減去脫衣服的時間,兩個人十分鐘,一個人五分鐘……

反正我五分鐘是洗不完。

我當然想先洗,但沒那麽大臉,可是後洗的話怕停水了來不及,到時候一頭泡沫可以去演《功夫》。

正在我腦中天人交戰之際,夏河提出了他的解決辦法。

“一起洗吧。”

我虎軀一震。

這恐怕……

“你介意嗎,”夏河說,“一起洗快一點,我沖的時候你洗頭。”

我介意,我當然介意。

夏河說,“沒進過澡堂?我之前還想叫你搓背呢,看你臉皮薄,沒好意思。”

說實話,我從記事起就從來沒進過公共浴室。

至于互相搓背,更是接受不了。

我不是典型的東北人。

聽說陌生人之間一言不合就相互搓澡,搓完大家就都是朋友了。

這樣尴尬到窒息的場景,我無法想象。

看我還在猶豫,夏河看了眼手表,“快做決定啊,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大家都是男生,”他對我使出激将法,“還是說,你怕人看?”

啧。誰怕誰啊?一起洗就一起洗。

我就受不了激将法,這是我改不掉的弱點。

這個弱點,使我做出後悔一輩子的決定。

我拿了內褲,一轉身,眼睛受到了沖擊。

他動作怎麽會這麽快?

是不是練過一秒鐘脫衣神功。

夏河坦坦蕩蕩地迎着我的目光,催我,“你怎麽還不脫。”

我:……

他這麽落落大方,我也不想表現得太扭捏。

但是他比我大。

這是一件涉及男性自尊的事。

算了。

他那麽大,我只要超過中國男性平均水準就好了,何必要和極個別的去比呢。

夏河先進去了,我脫完衣服走進浴室,夏河轉頭看我的一瞬間,我感覺他好像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

像是要在我身上戳出兩個洞。

他說,“你好白啊,白的反光。”

我求他閉嘴。

不要再講話了。

然後我又後悔了。

這一晚,是我人生中後悔次數最多的一晚,是我用悔恨織就的一晚。

因為他不講話,我也不講話,只有嘩啦啦的水聲。

簡直尴尬到呼吸不順。

好在夏河又說話了。說的內容卻是令我惱怒的。

他說,“我可以摸摸你的腹肌嗎?”

我:“你不是有嗎?”

夏河:“感覺不是一個風格。”

我:“不可以。”

夏河很失望地哦了一聲。

我轉身背對着夏河,打開蓮蓬頭沖了沖頭發,然後退到一邊去抹洗發水,“你來洗。”

我閉着眼睛搓頭發。

我有點害怕。

總覺得背後涼飕飕的。

過了一會,聽見夏河說,“我要洗頭了,你過來吧。”

然後我就知道為什麽涼飕飕了。

夏河他……

他順着我的視線向下看,慌亂道,“這……這很正常,這是晚勃,你、你沒有嗎?”

這麽說來還有午勃?當我傻嗎。

我很憤怒。

跟一個純潔的男室友一起洗澡,他這是什麽意思?

我沒好氣道,“幹嘛站這麽近,泡沫都要濺到我身上了。”

夏河二話沒說走開。

我又說,“你走開幹什麽,我洗完了。”

我都覺得自己态度十分差勁,但是夏河沒有一點情緒似的,帶着頭發上的泡沫,乖乖走過來。

我站遠一點,用毛巾擦身體,想快點從衛生間出去。他晃的我眼睛疼。

但夏河顯然不這麽想,他洗的速度太快了,我還沒擦完,他就過來拉住我的手腕。

我懷疑他就是把頭上的泡沫沖掉而已,身上根本沒洗。

“你幹什麽?”我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可能是冷的。

夏河視線向下,“這樣不難受嗎?”

我低頭。

大吃一驚。

它怎麽了?

我命令它下去,可是它不聽。

這是為什麽呢?

我安慰自己,這很正常。

拿夏河的話來說,應該是晚勃吧。

絕對不是因為眼前夏河的身體對我有什麽吸引力。

可是這場面太令人窒息了。

我覺得夏河會不會在嘲笑我,剛才對他态度那麽惡劣,把人家想的多麽猥瑣,現在自己還不是一樣?

我要燒起來了,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成為地縫人。

“不難受。”我掙開他的手,一開口,聲音啞得不像自己的。

夏河說出一句我很難理解的話。

他說,“我幫你吧。”

我當時的表情應該是很懵逼的。

因為我看到夏河居然笑了一下。

我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在胡說什麽?”

夏河說,“直男之間都會這樣。你沒有和別人互相幫助過嗎?”

怎麽可能會有?!

當然沒有!

難道他會跟別的男的做這種變态的事嗎?

夏河舔了一下嘴唇,“我也沒有。正好咱倆都沒有,不如一起試一試。”

我沒說話。

因為我的三觀受到了劇烈沖擊。

他說的話,其實仔細思考是沒有邏輯的。

憑什麽我們都沒有過,我就要跟他試一試呢。

但那個時刻,我腦子裏一團漿糊,好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直男之間真的會這樣嗎?

我怎麽從來不知道有這種事?兩個男生……想想都有些惡心。

可如果對方是夏河……

我看向夏河的手,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那是一雙會彈鋼琴彈吉他的手,能單手抓住籃球……

“怎麽不說話,”夏河說,“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然後他好看的手伸了過來。

我想推開他,但他弄的實在是……

別看都是手,跟自己來完全不一樣。

我全部的矜持都好像被狗吃了。

甚至夏河啞着嗓子說“你也幫幫我”的時候,我竟然沒有拒絕。

水聲夾雜着急促的呼吸……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結束了。

我精疲力盡地洗幹淨,扔下夏河先走出去。

一看時間,九點半。

???

不是停水停電嗎?

剛才可恥地被下半身支配,什麽停水停電,全都抛在了腦後。

學校後勤,就是個騙子。不幹人事。

我縮進被子裏,很後悔,非常後悔。

好在夏河從浴室出來之後一分鐘,停電了。

黑暗緩解了些許尴尬。

夏河輕聲說,“段星言,你睡了嗎?”

剛才他在浴室裏應該是在清理。

我裝睡,沒說話。

就像一個拔x無情的渣男。

可是我有點亂。

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剛才夏河臉上的表情很意亂情迷,當然我可能也好不到哪裏去。

而且他……出來的時候,嘴裏好像念着我的名字。

這是不是太過了?別的直男互相幫助也會叫對方的名字嗎?

也可能是我出現幻覺了。

可我又為什麽會出現這種幻覺?

我從一開始他提出一起洗澡就不該答應的。

我的節操呢?

我是被魂穿了吧。

————————————————

我以為我會失眠,但實際上我很快就睡着了。只不過夢裏亂七八糟的,也不想回憶了。

第二天我整個人都很恍惚,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

我偷偷觀察夏河,他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傻樣,對我的态度也一如既往地黏黏糊糊。

是我想太多了嗎,難道這真的很正常?

我壓下心中的困惑,如同往常那樣跟夏河相處。

因為我覺得如果我表現得很在意,他會不會想歪?

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在意他的看法。

可能是不想被傻逼瞧不起。

被傻逼瞧不起了,那我不也是傻逼了。

又或者,昨天晚上的一切根本沒發生過,只是我做的一場夢。

如果是那樣就太好了。

到了晚上,夏河無情打破了我的這種幻想。

他的确坦坦蕩蕩。

他甚至邀請我一起洗澡,躍躍欲試地想再來一次。

我:“……”

不可能的,絕不可能有第二次。

而且明明昨天剛那個過,他就不能給自己的雞兒放個長假嗎?

夏河坦然道,“你不舒服嗎?我很舒服。”

舒服個……

舒服還是很舒服的。

但事後回想充滿怪異感。

他怎麽能做到這麽坦然這麽落落大方?

這樣太奇怪了,我必須把我們的關系掰回正軌。

我很堅定地拒絕了他。

夏河面露失望,獨自去洗澡了。

他真的洗了很久。

我在外面聽着嘩啦啦的水聲,想想他在裏面幹什麽,想死的心都有了。

胡思亂想着,我的思維開始走偏,他那麽熟練,是不是跟別人也這樣互相幫助過?

作者有話要說:

夏河:我不是,我沒有。

寶貝相信我,不可能跟別人的,天賦異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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