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石院長都看呆了!
他雖然是療養院的院長,但和這個名義上的投資人并沒有打過幾次的交道,即便有什麽事情也都是通過步升轉達給斐垣的,所以今天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到真的斐垣。
雖然對斐垣的神經病有所準備,但說實話,這種程度的折騰,還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如常接受的。
“常月笙呢?”斐垣的記憶在“今天早上”便中斷了,但他也無所謂,他的記憶喪失得不明不白,但他卻沒有多少在意的感覺。不害怕,也不急于找回。
雖然沒有證據,但斐垣越十分篤定,這個“幻境”是照着他那段被抛棄的記憶來的。
只要順着幻境來,他就能找回那段好像也沒多重要的記憶了。
“常小姐現在……”石院長臉上的神色有些難為情,斐垣對療養院的一切都不管,除了有求必應地打錢外連個要求都沒有。
斐垣雖然沒要求,但石院長卻不能真的什麽都不猜什麽也不想。
常月笙和斐垣雖然是正妻和小三兒子的關系,但常月笙在這醫院裏住着,每天那些瘋言瘋語透露出來的可不敢真把他們當天敵看待。
所以對待常月笙,不管是院長、醫生,還是看護都是十二分的小心,畢竟是比同行業高三至四倍的薪水,金錢的力量可以讓他們多出一萬分的耐心。
但也因為這樣,想要在不對常月笙造成任何傷害且快速地讓她安靜下來,這就很困難了。
畢竟常月笙是瘋子,沒有任何的理性和邏輯可言,面對她的歇斯底裏和攻擊,他們只能是被動防禦。
斐垣沒有太多的表示,只是說:“帶我去見她吧。”
沒有表示就代表斐垣沒有放在心上,石院長不僅沒有松了一口氣,甚至還打起精神把警惕心放大了不止兩倍,然後引着步升去常月笙的病房。
“常小姐的精神……”石院長想要先給斐垣打個預防針。
但斐垣淡淡的掃了石院長一眼,無悲無喜的眼神看得石院長心頭一跳,正想尴尬地彌補點什麽,斐垣已經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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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前面帶路就好。”
這是嫌他太吵了。
能做到院長這位子,石院長也不是那種不會看臉色的職場小白,立刻就将嘴合上了
療養院的設施将所有情況都考慮進去了,所以斐垣的輪椅在這裏也是暢通無阻沒有任何麻煩的。
斐垣到的時候,常月笙瘋得厲害,尖叫着在屋子裏跑來跑去,想要掐死她眼前的所有人。
石院長一來,就有人發現他們了,但沒人敢出聲叫人,只是更加緊張地應付常月笙。
斐垣沒來過療養院,但滿世界都是和斐垣有關的新聞,更別說斐垣還是他們頂頭的衣食父母,誰還能不認識呢?
“啊——啊——”常月笙一開始還胡亂地咒罵着,指名道姓地罵,但她有思維的時間不多,等斐垣來的時候,她出了一聲一聲無意義的大喊外就沒別的了。
石院長小心地觀察着斐垣的臉色,見他跟剛才一樣沒什麽表情的樣子,便把心放下了大半,然後小聲地說着常月笙最近的狀況。
常月笙瘋了五年,情況時好時壞,雖然醫生們盡力治療了,但她的病情一直都在往壞的那方面跑,尤其最近安靜的時候越來越少了,自殘的行為也越來越多,雖然有人二十四小時不停地看護着,但她的精神已經垮了,日日夜夜地不消停,只能靠着鎮靜劑和安眠藥才偷得一絲喘息的時間。
斐垣一直都是安靜地聽着,安靜的看着,誰也不知道他沒有聽進去,有沒有看進去,他只是聽着看着,像是在看空氣,又像是在和這個世界融為一體。
“啊……”常月笙四處亂竄着,醫生和護士圍成了四面人牆,讓她哪也去不了,只等她耗盡了力氣後再來給她打針。
只是,在她的眼睛望向這邊時,那雙充着血但渾濁的眼珠裏像是突然多了些什麽,一下亮了起來,多了些神彩。
石院長暗道不好,正要高聲提醒時,常月笙已經大力沖了過來,像是回光返照,力氣大得吓人,一下沖開了包圍圈向着斐垣沖來。
但常月笙的好運是人牆們的一下松懈,很快他們便反應了過來,在常月笙沖到斐垣這前攔住了她。
“你們幹嘛!放開我!你們這是犯罪!放開我!”她揮着手腳想要努力掙脫開,但女人的力量終究比不過男人,更何況她的身體早就是強弩之末了。掙脫不了,也沒辦法掙脫。
“常月笙。”斐垣的聲音很輕,似乎在帶着一絲笑意,他微微歪着頭,蒼白的皮膚上淡色的唇瓣微微勾起。
常月笙掙紮的動作猛然停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斐垣。
“垣、垣垣……”她喃喃的喊道。
“放開她吧。”斐垣淡淡的吩咐道。
醫生和看護們都有些猶豫。常月笙的病情很不穩定,攻擊性也很大,他們沒什麽關系,畢竟身強體壯,但是斐垣……
“放開。”斐垣的神情有了一絲不悅。
想起和斐垣有關的傳言,看護們趕緊放開是常月笙。
“垣垣……垣垣……”常月笙反常地癱在了地上,眼神空洞,只有嘴裏還在喃喃不休地喊着。
斐垣控制着輪椅滑到了常月笙的身前,低頭溫柔得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才惋惜地道:“你還沒死啊……”
常月笙渾身一顫,無助地蜷縮起了自己的身體,眼睛裏開始滾落大滴大滴的淚水。
“對不起,垣垣,對不起,垣垣,對不起……”
看着她這個樣子,斐垣突然升起了一股無趣,輪椅嗡嗡地啓動起來準備轉頭離開。
“垣垣——不、不要、不要離開我!垣垣,求你了!不要!”常月笙又開始尖叫起來。
“垣垣,媽媽愛你,媽媽最愛你了!不要離開媽媽,求你,求你了!”
斐垣嘆了一口氣:“你起來收拾一下,我帶你去散步吧。”
常月笙沒有反應,只是一個勁兒地在那尖叫。常月笙瘋了,她早就沒有理智了,只不過那個名為“斐垣”的執念讓她多了一點反應,但也僅限于此。
沒什麽耐心的斐垣皺起了眉頭。
“斐先生,我來吧。”有個看護低着頭戰戰兢兢地站了出來。
斐垣自認為自己年紀越大,就越喜歡高的地方,他讓護工把常月笙收拾好,就一個人去了療養院後面的山坡上。
療養院的三期工程剛弄完不久,後山作為散步的設施,這裏被大修過。樹木砍了,鋪上厚厚的泥土,再鋪上柔軟纖長的草,一個山頭都是翠綠翠綠的讓人舒心。
高處的風景總是要好一些的,小山坡雖然不高,但從下往上望過去的感覺是和其他時候不一樣的。
斐垣常常站在高的地方往遠處看,不做什麽能看到好東西的期望,他只是借着往遠處看的這種狀态來發發呆,随便想些什麽都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被捆在輪椅上的常月笙掙紮不已,捆她用的繩子雖然都是柔軟的棉布,但掙紮着的常月笙張着嘴瞪着眼,看起來猙獰地吓人。
護工有些忐忑地看着斐垣,生怕他遷怒到自己的身上。
然而斐垣卻什麽也沒說,揮揮手讓護工回去。
護工有些猶豫,但想到自己高于同行三倍的工資,一切的不滿都化成了溫順。
常月笙确實是要死了,院長并沒有誇大。
斐垣看着自己血緣上的親生母親,黑漆漆的眼睛像是帶上了笑:“我來看你,你開心嗎?”
“啊————”常月笙長長的尖叫戛然而止。
消瘦得眼窩臉頰全部凹陷下去,而将眼睛顯得格外恐怖碩大的眼睛直勾勾地在斐垣的臉上定住了。
“垣垣……你是垣垣嗎?垣垣,你回來啦?”常月笙扯起一個笑,可惜她太瘦了,臉上稱不上什麽有皮膚,只是一層皺皺巴巴的皮裹着她,嘴巴一勾就深深地凹陷下去,配和着那雙三分之二個眼球都要凸出來的眼睛,除了驚悚外看不出任何其他之外的感覺。
“是呀,我回來了。怎麽說,我們都母子一場,你快死了,我得回來看看呀。”斐垣笑得很溫柔,眼裏底卻越發的陰森。
常月笙卻是不管這些的,她只要垣垣回來就可以了。
“垣垣垣垣,垣垣,垣垣……”她的嘴裏不停地叫着斐垣,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她,身體被綁在了輪椅上,就伸着脖子凸着眼睛揮着手指想要再靠近他一點。
她是那樣地渴望再靠近他一點點,再多一點點就好。
但斐垣卻一點也不感動,不僅不為她這種哪怕瘋了都念念不忘的“深情”感動着,反而饒有興趣地挑起了最無解的話題。
“你嘴裏的垣垣,究竟是叫我呢?還是在叫斐睿安?”
“——”嘶啞尖銳的聲音瞬間消了下去,她還在看他,卻再也不敢發出任何的動靜。
斐睿安——斐睿安……斐、睿、安——
“啊啊啊啊啊——”常月笙凄厲的慘叫了起來。
同時,一個紅點也映入了常月笙的眼底,紅色的圓點像是水墨一樣暈開,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啪——”一顆子彈無聲無息地穿破空氣以一個極快地速度奔着斐垣的後腦勺飛來。
垣垣——我的……垣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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