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季淙茗送她換分的那一個魂珠算是幫了大忙了。上一個副本她基本是躺贏的,通關評價只有D,零零散散總共只加了三萬積分,三萬對她來說算是多了,但實際用起來快得不行。

一萬治療,剩下兩萬保命也不知道夠不夠。有了季淙茗那多給的一萬,真的是救了解了燃眉之急。

積分可換錢和保命,陸汾糖既覺得自己快死了,不如多留些錢給她媽,但以後的生活的保障也好,但又擔心積分不夠自己會死。

糾結來糾結去,把她都快逼瘋了,還是因為有季淙茗送的一萬積分下了決定。七千換錢給她媽,剩下的就聽天由命了。

在現實那幾天,她又是高考就是熬夜翻積分商城背商品屬性,想應對方案,得空了還要抓緊時間鍛煉身體,差點把自己逼瘋了

一進游戲,陸汾糖就趕緊買了一堆可能用得上的東西放背包裏,就怕遇到了什麽事情反應不過來沒辦法兌換。

只是看着新亮起的屬性點兌換,她差點又掉下眼淚。

力量敏捷都是三萬一點,體質五萬,精神力十萬。

那麽多的積分,她要攢到什麽時候啊!

“說不定,能一直順利地活到最後呢?”季淙茗安慰道,“是游戲的話,總會有通關這麽一說的吧?只要堅持得夠久,或者,實力夠強,就不用這麽擔驚受怕了。”

陸汾糖瞟了一眼斐垣,又看看季淙茗,有些羨慕地說:“是啊,實力夠強心态夠好的話,就不用怕了。”但她的實力不夠強,心态也不夠好。

陸汾糖希冀地看着他。她知道自己是有點不要臉像抱大.腿,但只要能活下去,什麽都好。命和面子比起來,面子算什麽東西?

陸汾糖知道自己是季淙茗的拖累,但沒好意思一直當拖累一直等着季淙茗來救:“我也會努力試着幫上忙的!”

就像斐垣說的那樣,人必須要自救,才能活得下去。

季淙茗有些為難地,但看着陸汾糖期待滿滿的眼神,他嘆了一口氣:“我有件事情要提前和你說,如果接受的話,咱們就是隊友了。”

陸汾糖一喜,飛快地點頭。

Advertisement

“我的運氣很差,而且黴運會傳染給別人,和我在一起的話,你的運氣也會變得很差的!搞不好,會遇到很多次的生命危險。”季淙茗十分嚴肅地說。

季淙茗只要不沾上斐垣,他就是一個超乎這個年齡的可靠,眼神明亮,五官俊美,自帶一股子的神采飛揚,但這樣濃烈的少年氣卻不會給人什麽中二、稚嫩的感覺,正相反,他給人的氣質就是自帶一股安撫的。

陸汾糖抿了抿唇,然後也嚴肅地對他說:“我不怕的。而且有一件事情我也要告訴你。”

“先給你打個預防針,這是一件超級讓人生氣的事情。”陸汾糖清了清嗓子,才說,“我們上次的副本是C級副本對吧?但是我聽別人說,新人都是從E級副本開始的,只有百分之零點零一的幾率才會被随機打亂扔進其他級別的副本。我們不僅是新人跳兩級副本,還是全新人跳級進副本欸!太過分了吧!”

如果系統現在實體化出現在她面前的話,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暴揍它一頓,才不管能不能打得過!

“所以我說了,跟我一起的話,會很倒黴的。”季淙茗嚴肅的表情頓時消了下去,蔫了吧唧地低着頭,一臉愧疚。

像一只大貓。

陸汾糖被自己的想象卡了一下,忍不住笑意:“你怎麽把所有的倒黴夠歸到你頭上去啊。我們是随機進副本後才湊到一起的。又不是湊到一起才進得副本。這種情況,怎麽說都是我們的運氣同樣不好吧!”

“天選之子的好運氣輪不到我,但是這種天選之子的壞運氣我早就習慣了。”陸汾糖抓抓頭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瞞你說,我不管喝再多的飲料都沒有中過再來一瓶,但是在生病這方面,我可是天選之子來着!什麽稀奇古怪的病我都得過。但都不致命。所以,我覺得再差的運氣都會又一線生機的。就像我被卷進這個游戲一樣。第一次就進那麽高級的副本,但是啊……最後不也活下來了嗎?”

所以陸汾糖想要努力振作起來把氣氛調動起來,但說着說着,她的聲音小了下去,低落的情緒怎麽也掩蓋不住:“反正,得虧抱住了你這根金大.腿!反正我是死纏爛打也要跟着你了,跟着你,我還有活下去的可能,但選擇自己重新來過的話,我又該怎麽辦呢?”

“你不要這麽說自己。”季淙茗安慰道,“你也很厲害,起碼那種要活下去的求生意志真的比其他人要強的。”

季淙茗握了握拳,下定了決心:“如果你不怕我的黴運,願意和我組隊的話,我們就是隊友了!”

陸汾糖拼命點頭:“我、我會努力不太拖你後腿的。”

季淙茗反而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不用這麽說的,我們組隊也只是分工不同罷了。而且和你組隊,我也不是什麽優勢都沒有。起碼到了一個新的副本裏,完全陌生的世界,有熟悉靠譜的人總比一個人要來得好。”

陸汾糖瞬間想到了另一個人:“那等斐垣醒了,要去找他嗎?”有斐垣在的話,陸汾糖就更安心了。雖然斐垣的脾氣差得讓人有些害怕,但他是真的強。

季淙茗的臉頓時就紅了,吶吶地說道:“我、我就不去了。”

“你和他鬧矛盾了嗎?”陸汾糖驚訝地問。

“沒,斐垣那麽好,怎麽可能跟人鬧矛盾。”

“……”陸汾糖突然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開始吐槽好下口。

斐垣不可能和人鬧矛盾?對哦,确實是沒可能和人鬧矛盾,他那是直接把人往死裏整,不會說話了,就沒“鬧矛盾”這一說了。

不,應該從“好”這一點就開始讓人懷疑了吧?

大概是陸汾糖臉上表情太過奇怪,季淙茗便對她解釋道:“斐垣性格很好的,善良、樂于助人、學習成績也好、運動也好、笑得也好看……反正,他什麽都好。他最近心情不太好,應該是和獵殺場有關,任誰突然被扔進這種游戲裏心情都不會太好的。加上高考的壓力,斐垣這段時間一定是累壞了。”

“而且斐垣是那種特別會考慮別人想法的老好人,什麽壓力都自己憋着,不想麻煩人,又不太會表達自己,所以才給人一種他很陰沉的錯覺。其實他真的特別特別好!”

大概是季淙茗表情太過嚴肅認真,眼神太過堅定的,顏值太高的原因,陸汾糖、陸汾糖竟然真的開始覺得季淙茗說的是真的了。

一直到火車“嗚嗚嗚嗚”聲響起,廣播開始提醒大家拿好行李準備下車的時候,陸汾糖才突然想到,壓力大就會讓一個人性情大變成那副樣子嗎?

斐垣那已經完全不是壓力大,而應該已經是變.态了吧?!

特別好?

斐垣聽着季淙茗對自己的評價,差點笑出來。

啊……十八歲的斐垣,确實挺好的,套用季淙茗現在的說法是沒有問題的。

但事實卻是——

那個斐垣,已經死了啊。

所有的自認為了解,不過只是自己欺騙罷了。

說得有多喜歡我,看起來一副很了不起有多麽了解體諒我的樣子……然而卻對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斐垣,早就不是那個斐垣了。

你喜歡的斐垣,已經死了,你所喜愛的斐垣,只是你想象中的罷了。

說着了解我,但連喜歡的人也認不出來。

可悲嗎?

不,人的本質罷了。

人的本質就是複讀機,把“我喜歡斐垣”重複上一千次,一萬次,甚至更多,然後就真覺得自己“喜歡斐垣”。

令人發笑。

“老大,下車了。”陸汾糖見斐垣還閉着眼睛靠着窗在那睡,以為他是睡着了沒聽見廣播,便上前一步小聲地喊了他一聲。

斐垣雖然從來沒說過要用什麽來稱呼他,但陸汾糖自認為自己是沒那個膽子直呼斐垣的名字的。不管斐垣會不會生氣,她自己就能把自己吓死。

斐垣沒睡,他的情緒一直不太高,大概是吸收了的煞氣和身體發生的排斥反應讓他這段時間一直有些昏昏沉沉的。

情緒起伏波動對他來說并不大,甚至可以說是處于一個低谷,但這種類發病的狀态讓他有些不爽。

斐垣不喜歡被控制,哪怕是自己的情緒也不可以。

整理好情緒睜開眼,黑沉沉的眼睛濃得像是要滲出黑霧,陸汾糖吓了一跳,身體一抖,差點要跳起來。

但斐垣卻沒有看她。

季淙茗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心情和表情去面對斐垣,一方面對又把壞運氣傳染給他感到無比的愧疚,一方面又松了一口氣,雖然知道斐垣很厲害,但一想到斐垣在自己不知道的什麽地方戰鬥受傷,他的心都要揪起來了。如果自己在的話,哪怕是遇到強大的對手,多少也能為斐垣争取到一點時間。

另外,能真真切切看見斐垣的心情既興奮又期待。他對自己這種明知道自己的出現會給斐垣帶來麻煩還為此感到高興的想法又羞愧得不行。

各種各樣的情緒揪在一起,簡直讓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動也不敢動地待在自己的位子上,怕斐垣發現他,又怕斐垣發現不了他。

心情可以說是非常矛盾了。

外面的站臺不知道是什麽地方,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清,連盞燈也瞧不見,只有火車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幾盞小燈,昏暗的燈光時不時一閃。

季淙茗就是這個時候和斐垣對上的目光。

季淙茗在糾結猶豫着是跟在斐垣後面出去好,還是在前面先一步斐垣出去好,猶豫之間,就坐在座位上沒動彈了。

斐垣被陸汾糖叫醒,黑沉沉的目光直直被映照在因為外面黑暗而變成了鏡子的窗戶上。

季淙茗也靠着窗戶,猶豫間,兩人的目光就透着窗外,用一種完全相反的方式對上了。

季淙茗呼吸一窒,幾乎有了自己要被斐垣的眼睛吸走的錯覺。

“斐垣……”這樣的斐垣,讓他有些陌生。

或者說,這段時間的斐垣,讓他覺得陌生。

斐垣不笑了。

斐垣的臉上,雖然時常還會出現笑容,但在那樣的笑容裏,季淙茗感覺不到溫暖。

冰冷陰森得讓人害怕。

季淙茗不知道斐垣怎麽了,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可怕了。

但斐垣,還是那個斐垣,季淙茗很清楚。

和陸汾糖說的那些話,他是真心的,但斐垣變了的這個事實,也是真的。

斐垣移開目光,冷淡地起身,昏暗的燈光讓他的視線有些受阻,但還在可控範圍內。

“斐垣……”季淙茗愣了已經,急急起身就想要追上去,結果起得太着急,忘記了自己身前還有一個小桌子,膝蓋在一邊磕了一下,疼得他直抽氣。

“沒事吧?”陸汾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歪歪扭扭的身體。

“沒、沒事。”季淙茗的臉色有些蒼白。低垂着眼睛,神色郁郁。

斐垣怎麽了?是家裏出什麽事情了嗎?可惡,如果我能出去的話就好了。

從車內看,外面是一片什麽也看不見的漆黑,但斐垣才從車廂內探出半個身體,眼前的景色立刻就變了。

藍色的天,白色的雲,綠色的樹葉褐色的樹幹。

一切看起來那樣拙劣且稚嫩,像極了幼兒園小朋友們花出來的圖畫。連遠處的房子也是歪歪扭扭的,蠟筆的痕跡明顯得不能更清楚。

眨眼,灰紅色扭曲的色塊将世界劃分得粗糙又規整。但是再一眨眼,又恢複了正常。

斐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稀薄的煞氣簡直不像獵殺場內該有的樣子。或者說……

斐垣心情愉悅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站臺上擠擠挨挨站着的,不是剛才湧下去的人,而是一個又一個圓滾滾的機器人。

大概有十多個機器人站在站臺上,看着自己的手和腳茫然無措。

斐垣下了車,低頭,修長的手指消失不見,左手是圓滾滾的圓金屬球,右手則是一根針的模樣。

動了動手指,五根手指的感覺未變,只是外觀不一樣了。

“斐……垣?”身後季淙茗遲疑的聲音傳來,斐垣回頭看了一眼,同樣圓滾滾的頭,圓滾滾的身體,和可笑的圓球和針。

“哈!歡迎機械城的修補師來到我們童話城!”一個憨态可掬的熊貓玩.偶突然從一邊跳出來,他的個子大概兩米高,帶着一頂只有他腦袋十分之一大小的小圓帽,身上的小西裝繃得緊緊的,圓滾滾的大肚子幾乎要将西裝扣子的裝訂線撐斷,西裝褲短短的,配了一雙馬靴,幾乎要将短腿完全蓋過去。

熊貓城主的腿很短,胖胖圓圓的兩只胳膊在圓臺上使勁兒地扒拉,肥肥大大的屁.股扭啊扭,幾乎要将西裝褲扭壞了,費了點力氣才跳上了站臺前面的高臺上。

“嘿.咻!誰修的臺子啊!真是太不懂事了!”熊貓城主摸了摸自己臉上不存在的汗,然後才揚着笑臉熱情地對還在狀态外的玩家們喊道,“我們童話城可真美麗,不是嗎?”

于此同時,冰冷的系統聲也在他們的腦中想起。

“叮——大型副本任務已開啓,規則一:不許暴露自己的身份。”

同時,斐垣發現,自己車票後面的墨點也變得清晰了起來:機械城城民注意事項1、對待客人要時刻保持熱情;2、……

“2、”後面的還是一團墨點,什麽也看不清。

但斐垣注意到,這一次,系統并未給出通關條件。

不是生存類副本,就不給條件嗎?

“作為童話城的城主,我代表我們童話城的全體居民歡迎你們的到來,大家——熱烈歡迎!”說着,他便把手高高地舉了起來,做了一個像天擁抱的姿勢。

“嘭——”

“咔——咔咔——咔咔咔——”

金屬碰撞的咔咔聲讓陸汾糖有些不适,她想到了第一個副本裏面遇到的蜘蛛群,同樣也是這種堅硬且冰冷的碰撞聲效。

老舊的齒輪咔嚓咔嚓地轉着,伴随着煙霧,一群大概半米高的玩.偶們被轉了上來。

“來,我可愛的城民們!用你們的熱情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

熊貓城主跳下了高臺,幾十只凹造型的玩.偶們齊齊動了起來。

“滋——滋——”

巨大的廣播雜音讓所有人難受的捂住了耳朵。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廣播臺的人幹什麽吃的?不要這樣折磨我們客人的耳朵呀!”熊貓城主不高興地叫喊道。

但陸汾糖卻覺得熊貓城主這會兒應該是很高興的,甚至是充滿興趣地看着他們窘迫的樣子。再一看,熊貓城主還是那副憨态可掬熱情洋溢的模樣。

看錯了吧?陸汾糖對自己說。

熊貓城主雖然會說話,但也僅僅只是一個玩.偶,毛茸茸的身體,黑色的塑料眼珠,嘴巴是用針縫出來的微笑,右邊嘴角還有一點半圓,做出調皮可愛的吐舌頭模樣,臉蛋上兩坨小小的粉色橢圓形,看起來很可愛。

就是體積有些大。

女孩子大多對這類毛茸茸的玩.偶們産生不了厭惡,陸汾糖作為一個前幾天還是普通女孩的普通女孩,自然也起不了什麽強烈的厭惡感。

哪怕心裏對熊貓城主的“正義性”有所懷疑。

短暫的噪音過後,廣播裏出來的已經是正常的聲音了。

“啊~小狗乖乖,拿起小碗,吃肉吃菜~~~”

凹造型的玩.偶們懵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扭着屁.股揮着手甩着頭開始圍着他們跳舞。

“一口肉,一口菜,長得高,長得壯,不吃肉,不吃菜,就要給貓當成菜~”

幾十只玩.偶也跟着唱:“一口肉,一口菜~”

“……口菜,長得高,長得壯……”

七嘴八舌的歌聲沒一句在調上,連齊聲高唱都做不到,更別提什麽好聽不好聽了。

“小狗狗,要乖乖,天黑黑,要睡覺,蓋好被子不說話~”

一只兔子跳着扭着就蹦,大概是因為轉圈轉得太多了,身體歪歪扭扭像極了喝醉的小朋友,暈倒轉向地就撞到了林助理的身上。

林助理從誤入游戲的恐慌中稍稍清醒了一點,雖然凝重還有,但很大程度上,被這樣無害又可愛的幼稚園元旦表演會放松了心情。

林助理正要對着小兔子笑一下,“咕嚕嚕~~~”兔子的腦袋因為大幅度的低頭掉了下來,他茫然地舉着手在自己腦袋上的位子摸了摸,沒摸到。

雖然掉了腦袋,但小兔子是玩.偶,掉了也沒什麽恐怖的,尤其是小兔子下半身還保持着扭屁.股跳舞的動作,看起來憨态可掬得讓人心情愉悅。

林助理蹲下身準備幫他撿一下腦袋,但一低頭,“咕嚕嚕~~~”林助理彎下身,伸出手,捧住了那個兔子頭。

“兔子先生,你的頭。”林助理聽到自己的聲音。

“我的頭?”兔子先生歪着腦袋,軟綿綿的耳朵垂到一邊,塑料的黑色圓片眼睛反着光,像是十分疑惑,“那不是你的頭嗎?”

林助理一驚,正像兔子說得那樣,這哪裏是兔子先生的頭,明明是他自己的頭——

“謝謝!”兔子先生感激地接過他的頭,鞠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躬,塞着棉花的身體柔軟得不可思議,但因為用力過大,無頭的上半身起來的時候往後仰得差點一個踉跄摔倒。兔子先生感激得說,“謝謝你,好心的小狗狗!”

林助理恍惚地将兔子頭遞過去,心裏一跳,背脊有些發涼,他有些勉強地扯了一下嘴角:“不客氣。”他這是怎麽了?不過是可愛的小兔子玩.偶,怎麽就害怕了?

但隐隐的,一個模糊的影子在自己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帶着半邊眼鏡、眼珠子挂在外面,臉蛋浮腫滿是鮮血……但想要細看,卻什麽也看不清了。

把自己的頭按回脖子上,兔子先生又扭了一下稍微調整,但可能是因為自己看不見,所以頭還是歪的。

“小狗乖乖~”小兔子又跑回了扭着身體回到了大部隊身邊,一群玩.偶七手八腳七嘴八舌,說是群魔亂舞都是誇獎的話了。

但這群可愛的玩.偶和可愛的舞蹈,确實能讓人放輕下心情。

“小狗狗?這是唱給小狗的搖籃曲嗎?”季淙茗對歌詞有種說不出來的在意。

“好了,親愛的客人們!我們最盛大的歡迎儀式就要來臨啦!請大家睜大眼睛仔細看!”熊貓城主的聲音再一次被廣播聲蓋過去了,只有離他稍微近一點的人才能聽清楚。

“咻——”

“咻咻——”

已經沒人的高臺上突然蹦出了一大串火花,白色的、紅色的、橙色的、綠色的大呲花從圓臺上呲呲呲呲地冒了出來。

但不知道是舞蹈編排是沒做好,還是亂蹦亂跳的玩.偶們偏離了原本的跳舞範圍,又或是煙火迸濺的範圍沒算好,火點從空中落下時,尖叫聲此起彼伏。

“啊啊啊啊——我的毛!我的毛!”

“耳朵!耳朵,我的耳朵燒起來啦~”

“眼睛呢?我的眼睛呢?我的眼睛融化了!”

一顆被燒融了一半的眼珠掉在陸汾糖的腳上,塑料的燒起來的味道刺鼻又難聞,陸汾糖吓了一跳,連忙甩腳,但機械的身體卻沒感覺到什麽疼痛。

陸汾糖愣了一下。

“救救我,救救我!”

站臺上玩.偶們稚嫩的呼救聲此起彼伏。

玩.偶們都是棉花、塑料這些東西做的,浴火就燒,不留任何情面。

大火很快蔓延起來,熊貓城主大叫着:“哦!冷靜點!我親愛的城民們!冷靜一點!你們忘記了造物主賜給我們最大的恩賜了嗎?冷靜點,我們不會疼呀!”

正說着,一直渾身冒火的青蛙跑過了他的身邊,火星蹦了出來,跳上了熊貓城主短短圓圓的尾巴上。

“咦,什麽東西燒起來了?甜滋滋的……”熊貓城主用蜂蜜保養自己的身體,蜂蜜在火的炙烤下又香又甜,熊貓城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滿臉的陶醉,順着氣味看過去,發現着火點是自己的尾巴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一下,玩.偶歡迎隊們徹底成了群魔亂舞的鬧劇。

“……”

“…………”

“………………”

現在大約也只有省略號才能表達一下他們無語又無奈的心情了吧。

“滅火吧,我們需要快點進入副本。”一個古銅色的機器人說道,他的聲音很穩,聽起來是在副本裏摸爬滾打過的老玩家了。

但誰也沒動。

“這種大型副本很可能會劃分陣營,争搶積分,我們不能再在這裏耽誤時間了。”

這話一出,誰也坐不住了,紛紛開始行動起來。

有了上一次蜘蛛副本的經驗,陸汾糖不太敢擅自行動了。

“老大?”

季淙茗也看着他。

斐垣直接一腳踢在了跑來的玩.偶身上,只有幾十厘米的小玩.偶被踢得在地上連打好幾個滾,但也因此把身上的火滅掉了。

“吵死了。”斐垣臉色不太好,“着火的地方砍掉就好。”算是默認了暫時和季淙茗、陸汾糖一起行動了。

兩人臉色露出了明顯的喜色,飛快地從背包中取出劍,一下一個。

“喂喂喂,你們在幹什麽?!這樣滅火我們的身體都沒啦!”小人魚看着自己沒了半截的魚尾巴很生氣。

“但是……”季淙茗抓抓頭發,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應付。

斐垣又是一踢,把冒着火的魚尾巴踢回了小人魚的身上。

“燒起來了燒起來了,救我救我啊!”小人魚驚恐的哭聲又尖又利。

這次就不止是尾巴了,連頭發也燒了起來。

身上用塑料做的魚鱗融化得十分迅速,裏面的棉花幾乎是一點就着。

小人魚凄厲地在地上打着滾,求救地往季淙茗那裏爬。

“救我救我!”小人魚懇求道。

季淙茗猶豫地看了眼斐垣,見他面無表情,便也退後一步躲開了小人魚冒着火的魚鳍。

“燒起來了燒起來了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小人魚的哭聲簡直要把人的耳膜給震裂。

但無論是季淙茗還是陸汾糖都沒再上去幫他。

混亂了好一會兒才被平息下來,胖墩墩的熊貓城主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氣,抹着不存在的眼淚為自己燒沒了的尾巴和燒焦的衣服身體默哀。

“唉——”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現場混亂得讓人無法拿常理去吐槽,但好處是沒有出現死亡人數。玩.偶們不會疼,身上雖然被燒焦燒爛了,但只要修修補補的也就能恢複正常了。

塑料容易被燒融卻不容易沒,冷卻後黏糊糊的塑料又硬了起來,小人魚哭哭唧唧地摸着自己身上黑乎乎的塑料殘骸,連哭也不敢哭大聲,就怕那個不說人話不給好臉色的大魔王再來折騰他。

“親愛的修理師們,本來是想給你們一個盛大的歡迎儀式,但沒想到因為意外弄成了這個樣子,沒給你們什麽休息時間就要請你們開始工作,真是不好意思。”熊貓城主扭着肥嘟嘟的身體把嘴湊在尾巴處彈出來的棉花上,像是舔了舔之後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請你們放心,我們童話城的城民是不會忘記你們的恩情的,所以能不能請你們……”熊貓城主大概也是覺得這樣有些難為人,于是請求的時候便有些扭捏,“能不能請你們現在就幫我們修理一下身體呢?”

玩家裏正有人想拒絕,但所有人在同一時間便接到了一條系統通知。

“叮——編號143193副本已發布任務。”

【來自城主的請求】

任務描述:熊貓城主遇到了突發狀況,他和他的城民們因為大夥燒傷了身體,現需要修理師們辛勤勞作為他們修補身體。

任務獎勵:每修補一位童話城的城民,視城民的滿意度給予100-500不等的積分獎勵。

玩家們一愣,然後便是七嘴八舌的答應聲。

“交給我好了!我會把你們修理得和之前一樣的!”

“我可是機械城最好的修理師,來來來,大家都往我這裏排隊!”

“過來過來!你要什麽樣的眼睛,我這裏都有!”

“要繡花嗎?我能給你繡好多的!”

積分不好掙,很多時候都是拿命和鬼怪在拿命搏的,這種沒有任何危險,只要修修縫縫就好的工作,到哪裏找去。

菜鳥玩家和老鳥玩家的區別就在這個時候變得很明顯了。

菜鳥玩家們還在那裏有些摸不着頭腦,滿臉茫然,稍微有過一次副本經驗的老鳥就開始吹噓起自己拼命拉客了。

這裏只有八十三個童話城的城民,但是有十幾個競争對手呢!

陸汾糖已經躍躍欲試地想要沖上去了,但看着斐垣沒動,她也沒動。

林助理則完全是現場唯一的真菜鳥,還處于懵逼狀态緩不過神呢。

八十三個,拿積分最高的500來算,也就四萬多一點,對他來說可有可無,但也就只是對他和季淙茗來說可有可無了。

斐垣把視線放在破爛焦黑的小人魚身上,沒了腿沒有手鏈蹦跶都困難的小人魚都了都,焦黑的棉花裏又彈出了一些灰。

斐垣卻是蹲下身,溫和地對他說:“需要幫助嗎?”

小人魚松了一口氣,覺得這個魔王也不過如此,畢竟還要靠着他拿城主答應他們的工資呢!

“哼,你以為說給你修理就給你修理嗎?我——”

骨節分明的大手按在了小人魚被燒得只剩半個腦袋的頭上,斐垣微笑:“嗯?”

“求、求你修我吧QAQ!”小人魚覺得自己今天真的是流年不利。

“對,就是這樣。”斐垣溫柔地說,“接受了別人的幫助,就得心懷感激,對嗎?”

小人魚拼命點頭。腦殼裏的棉花都甩出來了。

“陸汾糖。”斐垣站了起來,平靜地吩咐,“修。”

“……哦。”陸汾糖被他的操作驚呆了,但也一點不敢耽誤,立刻就蹲下來,打開左手圓球上的開關,半空中出現棉花、布料、塑料、線各種各樣的選項,視線落到小人魚那邊,每一步的操作和指導也彈了出來。

照着腳程,陸汾糖選了白色的棉線,左手圓球就吐出了一個線頭,陸汾糖把它戳進針上的孔,然後開始處理小人魚的腦殼。

陸汾糖雖然是女孩子,但她又沒接受過什麽縫紉手工的訓練,雖然眼睛會了,腦子懂了,但是她的手……

小人魚看着自己歪歪扭扭鼓一塊縮一塊的手,哇哇大哭:“你真的是修理師嗎?!這麽技術這麽爛啊!”能看到的地方修成了這個鬼樣子,其他看不到的地方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呢!

“叮——警告,編號143193副本第一規則,不能暴露機械城修理師的身份。”

其他人也差不多這個時候,都收到了童話城城民的質疑。

大話怎麽說都不扣積分,但是身份暴露了,可能會面臨副本任務失敗的悲慘命運的!

陸汾糖一臉蒼白地看着斐垣。

斐垣無所謂陸汾糖怎麽樣,但他還需要用這個小人魚做任務,于是擺着一臉冷漠的居高臨下地斜睨他一眼:“從來只有我們修理師決定要不要幫你修的時候,什麽時候輪到你質疑了?”

“再吵燒了你。”

小人魚閉上了嘴,哭唧唧看着陸汾糖,小小聲地和她套近乎:“修、修理師大人,求、求您幫我修得好、好看一些嗚嗚嗚……”

刺耳的系統提示音沒再響起。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