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1)
“我……”林助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緊張地揪着自己的襯衣下擺。
他是第一次進來,什麽經驗也沒有,身上的衣服都是穿了又穿成了菜幹,白襯衫成了黃襯衫,稍微湊近一點還能聞見海鮮在太陽下暴曬的味道。
“我這裏還有一套,給你吧。”老油條嘆了一口氣把自己備用的備用扔給了他。
那套衣服有些厚,是預備着低溫情景穿的。童話城的畫風劣質,天氣也劣質,暖融融的一直維持在一個既不冷也不熱的溫度,很閑适。
所以這套備用的就空出來了。
“謝謝。”林助理一邊道謝一邊飛快地把衣服往自己身上套。顧不得是對目前來說有些厚實的衣服。
林助理只選了裏面相對來說薄一點的衣服,老油條指着上面的暗兜告訴他怎麽用比較方便。
這些衣服暗兜都是老油條照着自己的習慣弄安排的,林助理一個新手也不一定用得來,所以他只說了其中比較方便的幾個兜。
林助理第一次用,緊張地來來回回熟練。
“你安靜點別動成不成,再這麽下去我也要緊張起來了。”陸汾糖煩躁得不行,然後看着林助理緊張的樣子又洩了氣,“你動吧你動吧,我也動動,熟練一下就不緊張了。”
林助理拿不準陸汾糖說的是真的還緊緊只是反話,但看着她嘴裏嘀嘀咕咕的樣子又不似作假,便也安下心來開始熟練自己放符拿道具的動作。
陸汾糖第一個副本全員新人,沒人告訴她還有這種方法,她雖然有考慮到符紙道具方便拿取的問題在衣服裏縫了好幾個口袋,但遠不如老玩家們想得周到。這類準備沒能提前做好。
而且她也不像季淙茗和斐垣,這倆大佬一個詭異得很,一個用劍暴力破招,都不是能随意模仿的,稍有不慎可能自己先玩完。
“斐少爺,我們要怎麽逃出去?”林助理看着下面亮着燈火滿是玩.偶的街道,眼前一陣陣發黑還沒怎麽樣呢,身體先軟了。
“你只會問怎麽辦為什麽的嗎?”這麽毫不留情的話,除了斐垣也沒別人了。
林助理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然後低着腦袋微微彎腰:“因為我的愚笨惹您不高興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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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林助理,其他人也不太明白要逃到哪裏去,但他們比林助理好一點,哪怕沒有萬全的辦法也能從這裏沖出去,只是有半路被砍成塊或是被發現的可能。
斐垣嗤笑一聲,支使着他們去把房間裏肆意生長的爬山虎藤扯過來。
除了斐垣和季淙茗,其他人的縫紉技能早堆到了最高級,不管是速度還是熟練度,都是沒話說的。三兩下扯下藤蔓,三兩下弄成“披風”,四個人,七個爬山虎披風應該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大概是斐垣的“明天晚上八點”麻痹了其他人,下面的動靜很小,大概是準備等童話城徹底安靜後再下手,但這也給了他們行動的時間。
只幹活不說話的氣氛太過壓抑,正好季淙茗和斐垣都不在,老油條先開口,想要用聊天的方式來緩解一下壓力。
“四樓确實是好隐藏,也就是說,斐垣他從一開始就預料到這種情況了嗎?”老油條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覺得斐垣這人甚至可以說得上有些深不可測。
因為一開始就預料到了,所以才不顧一樓二樓的前期地理優勢轉直奔四樓,為現在做準備?
四樓高,而且上面有很多的爬山虎藤,借着藤蔓的遮掩在燈火通明的房子上逃跑還是比較容易的。
相比而言,一樓雖然便利,但一翻出去就是大街,立刻就能被城民抓捕。現在是夜晚,他們可沒有任何的僞裝!
“不,你想多了。”陸汾糖一臉無奈,“斐垣他就是真的嫌下面太吵。”
“而且,對于他來說,不管優勢還是弱勢,他都能把自己的擁有的條件變成優勢吧?”
“……”
陸汾糖這話有點斐吹的傾向在裏面了,但他們又不得不承認,陸汾糖說的很對。
不管是熊貓城主的下馬威、三隊的挑釁、四隊的“合作請求”、還是其他,斐垣從來就沒吃過虧。
只有他讓人閉嘴且乖乖聽話的份。
果然人就不能和人做比較嗎?!
難、難受!
“但為什麽現在就要去做通關任務呢?這幾天湧過來的城民越來越多,為什麽我們就不能再等幾天呢?”
選擇斐垣的幾個老玩家也不是真的能舍下那些積分,當時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太短太短,沒來得及多思考就跟了過來。
但如果再給他們一段時間慎重考慮的時候,可能會想積分傾斜一點。
“怎麽不說話了?”
林助理和陸汾糖對視一眼,決定把白天看到事情說出來。
斐垣沒讓他們保密,但兩人回來之後就被恐懼和害怕籠罩了,腦子一直渾渾噩噩的,之後就是任務分歧,也沒那個機會把這件事情和別人說。
陸汾糖和林助理确實是菜鳥新人,但人對生存是有本能的。他們能夠本能地發覺出今天的不對勁。
為什麽死去那麽多天的人會在今天以這種形式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為什麽在“修理師”威嚴的壓力下還能用那種充滿了惡意和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們?
為什麽城民和人類的矛盾那麽深,但對外來的、可能藏有奸細的修理師那麽尊重?
為什麽只有他們居住的這棟房子是燈火通明的。
為什麽說爾祝是馬,不是強盜?
……
很多很多的疑惑壓在他們的心頭,壓得他們喘不過氣,無法冷靜的思考。
但這很奇怪。
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玩家們想要從城民那裏壓榨完積分再通關,城民呢?
童話城的城民,會不會也想要把他們壓榨完再……
聽林助理說完白天見聞,所有人都慘白的吓人。
“珠子……”徐姐哆嗦了一下,口齒反而變得十分清晰,“老大一開始讓我們弄的珠子,已經沒有了。”
六千三百五十二,這是斐垣一開始讓他們用敲詐來的石蠟和機油,自己添上棉花和布料讓他們弄出來的東西。
并且命令他們給每一個過來的客人塞上。
一開始只有二隊和四隊的人偷着塞,後來,是一隊二隊三隊四隊一起進行。
雖然後續斐垣又從熊貓城主哪裏敲詐來了很多機油和石蠟,讓他們弄出了很多珠子,但只有第一批的珠子是要求“每個一顆”的。
林助理瘋狂地咽口水,但怎麽也咽不下去:“也、也就是說……”
每一個城民至少有一次來過這裏了……嗎?
再聯想到今天看到的場景,林助理覺得,他們并不是湊巧看見的。
是挑釁。
他們在挑釁。
并且……已經選定了下一個死的人……
手一軟,半成的爬山虎披風從指節軟綿綿地滑了下去,林助理回過神,下意識地去撿——
【謝謝你,好心的小狗狗!】
林助理想起來了,那天、那天,他也是這樣去撿兔子先生的頭……然後——
然後——
碩大空洞的眼珠子動了動,林助理有些發冷的看抱住了自己的頭。
還、還在。
再一看其他人,也全是一臉的恐懼,嘴唇微微發紫。
“你們那天……”
幾人對視一眼,都覺出不正常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心跳聲猛地猛烈了起來。
“怎麽了嗎?”陸汾糖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們,眼神裏滿滿的都是疑惑。
四人對視一眼,試探地問:“歡迎會那天,你、你有被玩.偶撞到過嗎?”
陸汾糖搖頭:“我在老大身後,老大嫌那些小東西煩,來一個踹一個,踹了幾個就沒玩.偶敢靠近的了。那個歡迎會果然是有什麽樣厲害的貓膩對不對?!”
四人大致講那天的情景說了一下,還有當時看到的幻覺後事後立刻遺忘的詭異。
所有人心裏都忍不住發毛,表現出來的,大概就是手裏的動作越來越快。
這裏已經不再是安全的堡壘了,反而是可以一網打盡,甕中捉鼈的甕。
快點,要再快點逃走!
“斐垣,你的身體好一點了嗎?”季淙茗敲了門,見好半天沒人回應,便自作主張地推開了門。
“我的身體有不好的時候?”斐垣閉着眼睛,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雙手交疊放在小腹,面容安詳,再陪着白色的床單,看起來像是什麽追悼會的屍體告別儀式。
“斐垣,我有點怕。”季淙茗磨磨蹭蹭的蹲到了斐垣的床邊,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床單的一角,深怕斐垣不高興。
“你不是在怕,你是在迷茫。”
季淙茗低着腦袋想了一下,點點頭:“斐垣你好厲害,我想什麽你都知道。”
“不是我厲害,是你太容易把什麽都寫在臉上了。”斐垣睜開眼睛,卻只是将視線放在蔥綠的天花板上,“季淙茗,你知道現在的你有多讓人期待嗎?”
季淙茗愣住了,聽到斐垣的期待,他沒有什麽欣喜的感覺,反而一種詭異的冰冷如影随形地籠住了他。
他有些害怕。
斐垣側過身,伸手掐住了季淙茗的臉,剛睜開的眼睛裏沒有多少迷茫和睡意,反而帶着笑,黑漆漆的眼睛裏像是點了漆,亮晶晶得像是小孩看見了櫥窗裏漂亮精致的玩具。
“季淙茗,你說的,你喜歡我,我給過你機會,放棄了,就沒有了,知道嗎?”
斐垣的手很冰,捏在他的臉上像是兩根北極的寒冰烙在他的皮膚上,寒氣幾乎要滲進他的皮膚和血肉将他的肌肉組織和血管動壞。
很冷。
也很疼。
“我不要放棄!”季淙茗被凍得四肢僵硬,連顫抖也有些困難。他動了動手指,像是要打破周身的冰塊。
“斐垣,我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你的!”他大膽蹭了蹭斐垣的手心,軟綿綿的臉蛋像是什麽小動物似的,他伸手捂住了斐垣的手,拉到嘴邊呵了一口氣,幫他搓着,“斐垣,你生病了,好冷。”
斐垣沒掙開,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季淙茗,看着他不似作假滿是心疼的擔憂的眼神,看着他臉邊被掐出的紅痕。
看了很久。
他想起來了。
曾經,他也這樣執拗地對着某個人說:“媽,你信我好不好?”愛情和親情并不相同,但感情卻是相同的。
但最後怎麽樣呢?曾經那個他拼了命也想給她幸福的人,最後被他冷眼揣進了泥潭,任她痛苦的求救也不做理會。
“媽,你哭得不好聽,太難聽了,重新來過吧。”斐垣冷眼瞧着,帶着笑,薄涼得可怕。
仇恨不是單一的情感。曾經他以為,林語是他的全世界,是她用單薄的手臂支撐起了整個天空。他躲在她的臂彎下,所有的努力都是想要讓這個辛苦勞累的女人能在他長大後,可以好好休息。
但其實從一開始,那個庇佑着他的世界就是假的。林語将他的翅膀折斷,将世界打破,最後只留了一個破碎不堪的小角落給他,然後騙他說——我會保護你的。
“季淙茗……”斐垣笑得很溫柔,指尖的漸漸回暖,他一點一點地劃過季淙茗的眉心、鼻梁、嘴唇,臉頰,沒有規律,他只是慢慢地、慢慢地,像是瞎子想要“看清”一個人的模樣那樣,最後停在了他的眼角。
季淙茗不敢動,他覺得斐垣的狀态有些奇怪,不像是高興,不像是悲傷,反而是一種空虛得讓人害怕的寂寞。
季淙茗很安靜,心髒處的絲絲疼痛讓他有些難受,斐垣指尖不輕不重的觸碰有些磨人的癢意,但他忍住了。
他想讓斐垣高興一點,不管什麽,只要斐垣能高興一點就好了。
“季淙茗。”斐垣再次喊他。
季淙茗安靜地看着他。他隐隐知道,斐垣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只要安靜乖巧地待在這裏就好了。
我喜歡斐垣,所以,我會等到斐垣願意和我說的那一天。
揭人傷疤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季淙茗不想讓斐垣痛苦,也不覺得自己可以成為止疼藥或是治愈傷口的特效藥。
所以,只要等待就好了。
不管斐垣變成什麽樣,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并且,一如既往地喜歡你的!
因為,不管是十年前的斐垣,或是十年後的斐垣,我都沒有辦法削減對你的喜歡。
陸汾糖說愛情是一件很雙标的事情,季淙茗想,大概就是自己這樣的吧。
他不相信有人會一如既往地喜歡他,但他相信自己會一天比一天地更喜歡斐垣!
斐垣笑了。
“季淙茗,我很高興,你能喜歡我!”同時,也很期待你的世界被毀去的表情。
季淙茗覺得自己的身體越發的冷了起來。
林語死的時候,斐垣為她落了淚。他是真的難過。怎麽就能死了呢?我還沒有折磨夠呢!
斐垣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騙了他毀了他的女人竟然就這麽死了嗎?!為什麽呢?!為什麽要把折磨她的權利從我的手上奪走呢?!
“季淙茗,如果我死了的話,你會為我流淚嗎?”
“你不會死的!”季淙茗死死抓住了手下的床單,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你想都不要想!”
斐垣笑了,這一次的笑,是真的到了眼底,不再是浮着一層,虛假又嘲諷的。
“好的呀。”他又輕又慢的說道。也不知道在說給誰聽回答的是誰的問題。
在恐懼的籠罩下,不需要任何人催,陸汾糖五人很快就把僞裝用的爬山虎披風弄好了。
滿是綠意的披風披在身上,從頭到腳裹了個全,一把推開窗戶,季淙茗深吸了一口氣,輕身符和加速符往身上一拍,長手往窗戶外的牆一按,雙腳一瞪,借着力竄了上去,牆體是九十度地和地面垂着,季淙茗沒有借力的點,只是靠着時不時扯一下牆上纏着的爬山虎藤來借力,但爬山虎藤承受不了一個成年人的重量,只能稍微借力。不能扯斷,扯斷的葉片藤蔓容易掉下去,很容易被發現。
因為怕被發現,他們只能用樹枝綁着小鏡子,用小鏡子來觀察下面和季淙茗的動靜。
五人擠在一起,看着老油條季淙茗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武林高手”似的往上竄,嘴巴張得幾乎能塞下鴨蛋。
雖然這裏是四樓,他們的目标是屋頂,但童話城畫風拙劣,一層兩米一層五米是很正常的事情,四樓窗戶都四樓房頂,可有着六七米的高度呢!
老油條這種把逃跑放在首位的“高屬性”老玩家都沒他這麽輕盈快速的。
林助理瞧着自己懷裏的輕身符和加速符,眼睛都直了。
“你可別想得那麽簡單!”怎麽說都是一條戰線上的人了,老油條怕林助理不自量力反倒給自己找麻煩,趕緊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将他打醒,“他這肯定是用了什麽技能!”
“沒有啊。”陸汾糖下意識地就說,“季淙茗的技能可高級了,輕功不是武俠小說裏的标配嗎?等級肯定不高!”
陸汾糖的話雖然完全沒有邏輯,但他們竟然一下就被說服了。
“你确定他不是什麽隐世家族的繼承人嗎?”老油條向陸汾糖求證。
“大……概?”陸汾糖也不确定極了,“反正季淙茗說他就只跟着他爺爺在小公園學過太極拳啊太極劍之類的。”
幾人一聽,心裏都開始盤算起來了,要不要通關之後也找個小公園,和那群老頭老太太一起練個太極拳太極劍什麽的?
斐垣沒出口打破他們“美好”的遐想。
季淙茗的身手,一看就不是正常人能有的。但季淙茗卻不覺得自己的身手有異于常人的地方。季淙茗的哥哥季重陽他合作過不少次,雖然是個精英總裁,身材也很好,但顯然是那種健身房裏鍛煉出來,沒有半點實戰性的肌肉樣子。
季家沒什麽隐世武俠家族的可能,要真想往這方面靠,也只能說季淙茗的天賦很好。
就如同第一個副本那樣,即便面對的是成千上萬的對手,他的狀态都好到不可思議。
他是天生吃這碗飯的人。
只是被家裏人保護得很好。
季淙茗沒花什麽時間就把繩子扔了下去,六七米的高度徒手爬困難,但是有了可以依仗的設備後,就變得簡單了很多,雖然下面來來往往的玩.偶讓人有些擔心,但總得來說還是很穩很順利的。
“我們現在要去哪裏?”老玩家逃跑功夫一流,短短幾分鐘之內,已經把四周可以逃跑的路線規劃出了好幾條。
“不急。”斐垣沒有半點緊迫的感覺,反而就地坐了下來。
斐垣不動,其他人也不敢動,哪怕心裏再着急,也只能坐下來跟着一起等。
季淙茗仰着腦袋,看着天上不會有任何變化的星空,突然喃喃道:“斐垣,這些圍牆和車站的大門,并不是阻擋其他人進入童話城,而是保證進來的人,不會逃走,對嗎?”
季淙茗坐在屋頂上,四層樓近二十米的高度并不能讓他看得更遠,因為遠處高.聳入雲的城牆遮住了外面的一切。
斐垣坐在屋頂上,語氣不明,但聽着像是心情挺好的樣子:“誰知道呢?”
季淙茗的心情卻沒辦法輕松起來。
“今天,大概會死很多人吧?”
沒人說話。
下面的人要殺他們,他們心裏要說不氣憤不難受是不可能的。
但想到他們馬上就要死了,心裏難免生氣了一股兔死狗烹的悲哀。
可不悲哀嗎?在獵殺場裏。
人殺人、人殺鬼、鬼殺人……大家殺來殺去的,為了道具、為了積分、為了活下去,要說可憐,誰都可憐,要說可恨,誰都可恨。
但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想要活下去罷了。
“唉,想這麽多幹嘛?小季,你就是還沒見識過更黑暗的!我和你們說話,我之前去過一個A.級副本,裏面什麽都沒有,就幾百人塞到一個大亂鬥場裏,沒有鬼也不讓人幹什麽,就只要求生存三十天。我那時候有個一次性道具,可以藏土裏,我也是運氣好,他們都打瘋了也沒發現我,我就在裏面安安靜靜地待了三十天。”
“最後你猜通關的才幾個人?就我一個!”
老油條的臉上滿是唏噓。
氣氛更加沉重了起來。
“但我覺得大家都沒錯。”季淙茗突然說,“所有人就只是想活下去,中間可能會有惡念産生,但不去追究為什麽會産生惡念,不去根除它,反而互相忌憚互相怨恨互相鬥争,這難道不是很愚蠢的事情嗎?”
其他人神情複雜地看着他,沒說話。
“系統給的規則本身就是錯的。它誘.導着人們去争鬥!人不是黑也不是白的,善良和邪惡本身就是需要引導的,把人扔進一個充滿惡的環境裏,再給一些讓他做壞事的誘.導,人變壞是很容易的事情啊!”
“引人向上就能改變了嗎?”斐垣在季淙茗的腦袋上敲了一下,像是要把他打醒,“季淙茗,人這種東西是很複雜的生物,環境可以影響人,但作用是有限的。”
季淙茗總是太天真。他被保護得很好,看什麽都是先看好的那一面。
但很可惜,大部分的事情,都不能用黑或是白來定性。
“我怎麽覺得,老大今天有點不一樣了。”三個姑娘屬于女人的直覺雷達又出現了。
“但具體哪裏奇怪,好像又說不上來?”
“因為愛情!”陸汾糖虔誠地說道。
“哈?”徐姐和李姐一臉懵。
“對誰都有同情心可不是一件好事。”斐垣說,“你之前沒幫他們嗎?他們現在可是準備想要殺你。”
“但在我幫助他們的時候,我并不能預知他們想殺我這件事啊。照你說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殺我的想法,所以我就該漠視所有的人嗎?哪怕快死在我眼前的人可能在救下他的未來救我一命?”季淙茗不服氣地說道。
“對。”斐垣直勾勾地盯住了季淙茗的眼睛,對他說,“不管誰死,你都只需要看着就好了。人總是會死的。”
“我做不到!”季淙茗也直勾勾地盯住了斐垣的眼睛,“你也沒辦法做到對不對?不然你不會騙他們說明天八點要去做任務!”
老油條一愣:“這又是怎麽回事?”騙他們怎麽又成了救他們了?
“你每天去街上亂逛就是要觀察童話城的城民要不要下手殺我們。今天的事情一出,你就猜到他們今天晚上會下手。所以你故意說要去做通關任務。為的就是引起騷亂。”
“他們不想現在就通關,肯定不滿你的命令,但又忌憚你和我的實力,只能等到後半夜用全員偷襲。你算到了,你早就算好了!你就是要讓他們把你當成敵人,這樣下半夜童話城的城民們沖進來的時候他們還是清醒團結狀态的,可以少死人對不對?”
季淙茗的話把其他人都說懵了,驚訝的眼神在斐垣的身上上上下下地轉悠着,不知道是驚訝于斐垣的“善良”還是驚訝于他們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你又知道了?”斐垣卻沒什麽生氣的樣子,反而笑眯眯地說,“季淙茗,你是個好孩子,所以願意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好處想。”
“因為斐垣你不可能去傷害別人的啊!”季淙茗帶着百分之一千的肯定說,“你的嘴上說着要看着別人去死,但你最好心最軟了!”
“原來是這樣的嗎?”斐垣的驚訝一閃而過,他既沒有去急着否認自己的“善良”也沒有糾結與季淙茗的“認識”,他只是由衷地感到高興。
季淙茗太讓他驚喜了。太棒了,太可愛了!
斐垣說:“季淙茗,我好像有一點點喜歡你了。”
季淙茗一愣,臉頓時吓得慘白:“不、不可以的!斐垣你不能喜歡我!你只要有一點點地不讨厭我就好了!”
“有區別嗎?”
“有的有點!”季淙茗很着急,“斐垣你有一點點不讨厭我嗎?”季淙茗變臉得太快,眼裏泛着水光,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了一樣。
斐垣想了一下,然後說:“沒有一點點不讨厭你,還是有一點點喜歡你。”
季淙茗吓得臉都白了。
斐垣卻笑得很好看,他本來就長得好,只是周身的氣質太過陰沉,寬和又愉悅的笑容混雜着那股陰沉沉的氣質多了點活人的氣息,讓人害怕又讓人忍不住注目,移不開視線。
危險又充滿了張力。
斐垣說等,這一等便等到了十二點。
童話城的城民散去,整座城的燈光全部散去,只剩修理店這個“大燈泡”四散着光線。
喧嚣的城市,從繁華到寂靜不過幾秒時間。
但下面的動靜才開始。
童話城有屬于它的規則,玩家們經過這十多天的觀察後發現,只要燈光暗下,整座城都不會再有其他的動靜,可愛的城民們會依照“好孩子”的睡眠方式乖乖地等到天亮之後才會在行動。
所以外面的燈一暗下,蠢蠢欲動的玩家們再也無法抑制。
“準備走吧。”
屋頂和屋檐下的人幾乎是同時說出了這句話。
老油條早就觀察好逃走的路線,幾乎是斐垣一聲令下,他就已經想帶着鐵鈎的繩子甩了出去。
“咻——”繩子和繩子的摩擦聲在棉布的棉花的包裹下盡量減到了最低,但還是發出了一些細微的聲音。
老油條的心提了起來,下意識地往下面看了過去——
一只,一只,一只,一只,又是一只……
每一個房子的門在同一時間被打開,同一個時間裏,一只又一只形狀大小顏色各不相同的玩.偶們拖着僵硬的身子從屋內走了出來。
好在老油條的心理素質在兇殘的獵殺場裏已經練出來,他死死咬住了自己口腔內側的軟肉,沒有絲毫抖動地順利滑到了另一棟房頂上。
黑色的繩子,黑色的鬥篷,想來在黑夜的遮掩下,不會那麽容易地就被發現。
心中的猜測成真,還未來得急覺得解氣,更多的惶恐反而湧了上來。
季淙茗說得沒錯,他們和下面的那些人一樣,都是連自己命運也無法掌握的可憐人罷了。
就連怨恨也沒有太多的時間留給他們。
“糖糖,記住,別看,害怕就別看,一鼓作氣往前沖!只要到了任務地點,我們就安全了,知道嗎?”
陸汾糖飛快地點頭:“季淙茗,我會努力不給你們添麻煩的。”大概是恐懼地沖過了極限,陸汾糖甚至覺得現在自己的狀态好得不得了。她一手抓住用繩子套出的環,一手按着劍柄,耳邊鼓噪的心跳聲很快,但卻很穩很有節奏。
一對六千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雖然七對六千也同樣危險,但七人合作,起碼能讓生存下去的幾率增加很多。所以哪怕有強有弱會拖慢節奏,但沒有人說出“我們先走一步”的話。
“啊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從身後傳來,那種發自靈魂的恐懼讓人聽着就是心裏一跳,頭皮一涼,林助理下意識地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腦袋,确認目前腦袋還在。
屠殺,開始了。
凄厲嘈雜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不管是誰,這會兒都沒功夫去覺得解氣了,在生命的消亡面前,很疲憊。
身體很疲憊,精神很疲憊。
但還是要動起來。
不動的話,下一個死的就是他們。
斐垣的計劃很順利,就像季淙茗說的那樣,利用他們的貪欲讓原本松懈的夜晚變得劍拔弩張起來,讓玩家和玩.偶們有機會正面對上。
但目的卻不是季淙茗說得那樣。
讓自己成為靶子,讓其他玩家團結起來,與其說是讓他們減少損失,不如說是讓他們多削弱一些童話城的城民。
他還沒有那麽好心地願意讓這些想要殺他的人舒舒服服安安心心的活下去。
蠢貨,垃圾,就要過得辛苦悲慘一點才好。
但季淙茗既然認為這是他的“善良”,斐垣也懶得去把其中的彎彎繞繞向他解釋清楚。
沒必要。
人都是只願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動物,哪怕他說了,固執己見的季淙茗也不會相信,只會覺得“斐垣害羞了,他的性子別扭,算了,我就順着他的話好了”。
看吧,同樣一件事情,就是完全不同的看法。
斐垣嫌麻煩,他懶得去解釋。季淙茗既然喜歡那麽認為,那樣就可以了。反正,現在構建的世界有多美好,以後的崩塌的就會有多痛苦。
斐垣很期待季淙茗的世界崩塌時,那副痛苦到什麽表情也無法做出的可愛樣子。
太讓人期待了,太可愛了。
斐垣七人是小部隊,吸引了一批玩.偶,但浩浩蕩蕩的大部隊依舊是堅定不移地往修理店走去。
如果說斐垣他們是一小塊豬肉的話,修理店那就是一整頭剛剛宰殺完畢的大肥豬,誘.惑力無需多言。
斐垣有意将氣氛弄得□□味十足,僅僅為了逞威風?不,他還沒有那麽嚴重的表演欲,他僅僅是為了壓縮時間,帶走的人越少越好。
如果可以,他甚至一個都不想帶。
“看着前面。”斐垣突然按住了季淙茗的頭,冷聲道,“你敢扭頭,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季淙茗安靜地拉住了繩子,臉上帶着茫然,但聲音卻輕聲細語地像是雨後的春天:“斐垣,你先走吧,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再叽叽喳喳的煩人就把你舌頭割掉。”
“才不會。”季淙茗笑着,“你就是愛吓唬人。”
斐垣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抓過他的手把他捆了起來,修長的手指在他的後背一推,季淙茗立刻就在加速度的力量下飛快地向那棟房子撞了過去。
斐垣甩了一堆火符,黃底赤字的符紙洋洋灑灑地在空中飄飄蕩蕩好一會兒,然後分毫不差地全部落在了屋檐上的玩.偶身上。
“你們算是什麽垃圾?”
童話城的城民對強盜——或者說是對人類的仇恨是刻在骨子裏的,雖然他們沒有骨頭。斐垣他們雖然用黑色的鬥篷做了遮掩,又用了符咒消去了自己大半氣息,但效果有限,斐垣早就發現了,童話城的城民們消息交流的速度太快,只要一個有所發現,那麽全童話城的城民都會毫無遺漏地知曉。
“斐垣,你快過來。”季淙茗快急死了。
童話城的城民們動作遲鈍得厲害,但他們體重幾乎等于沒有,走路又悄無聲息,情報網絡還發達,就這麽一會兒,斐垣待的那個屋子牆邊已經爬滿了玩.偶,就連季淙茗六人所在的這一棟,也有了許多。
“急什麽。”斐垣不僅不着急,反而十分有閑心地坐了下來,看着那些無神空洞的玩.偶一邊被燒一邊孜孜不倦地往他這邊跑。
童話城的城民們沒有痛覺,也沒有核心,只要剩下哪怕一點,他們都能被“修補”好重新出現。
那麽問題來了——不死不滅的童話城,為什麽會不斷地再變小呢?
占地的位置依然這麽大,但空房子越來越多。
一萬三千六百二十棟屋子,應該有一萬三千六百二十個城民才是。
被強盜“偷走”了嗎?
不,他們是被殺死的。
他們不是生物,也不是鬼。
雖然是玩.偶的身體,但本質不過是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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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