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斐垣……”過了好一會兒,季淙茗才嗚咽地哭出聲,他幾乎是哭得喘不過氣來,也顧不得有心上人在面前,捂着臉就嚎啕大哭了出來,像是想用眼淚把郁結于胸的痛苦發出來。

“……他、他在向我求救,他在向我求救,他那麽疼,那麽疼,一直在對我說,讓我救救他,他不想死,可是、可是……”

血肉模糊的男人不知道挨過多少頓的打,身上臉上幾乎每一塊好地方,結了痂、又被打掉了痂,新傷和舊傷總是混在一起,有血又有肉,成了滋養細菌和蛆蟲最好的溫床。

他沒有藥、沒有水、沒有衣服、也沒有希望,日複一日地被關在狹小的屋子裏,身上被勒套上粗糙的麻繩,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他的身上。

很痛,很疼,很絕望。

那樣的感情壓得季淙茗幾乎喘不過氣。

季淙茗覺得,自己在做夢,又不像是在做夢。

他用力地揪着自己的胸口的衣服,指節發白,微微顫抖。

“斐垣……我好疼……我好疼啊……”季淙茗的心跳得越來越快,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鈍器敲打的痛楚似有若無地在他的身上反應着。

“每一個人都向你求救,你每一個人都能救得過來嗎?”斐垣拿了紙巾粗暴地按在他的臉上,拉着臉,“不許哭了!再哭我就走了!”

“呼——呼——”季淙茗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咬住了口腔內側的軟肉,不敢再哭。

但眼淚一下是沒那麽容易停止的,被淚水洗刷得有些模糊扭曲的視線裏,斐垣的臉兇巴巴地讓他不知所措。

“斐垣……”他悄悄地抓住了斐垣的衣角,怕他真的走了。

“給你兩分鐘,把臉擦幹,大男人哭成這樣不丢臉嗎?”

季淙茗老實地開始擦眼淚,只是格外大膽地抓住斐垣的衣角死死不放。

“斐垣,你別走。”季淙茗帶着哭腔的聲音小聲地懇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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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膽小鬼嗎?看見了屍體就怕成這樣?”

季淙茗想說自己并不是怕屍體,動了動嘴唇,他什麽話也沒吐出來。

“斐垣,我是不是很沒用?”

“你知道就好。”

季淙茗把腦袋垂得更低了。

“斐垣你能不能安慰我一下?”大概是心情太低落,再壞一點也沒關系,聲音季淙茗幾乎是破罐子破摔了。

“不能。”斐垣繼續冷酷無情。

“……哦。”

季淙茗其實也知道,安慰這種東西是沒有實際意義的。

但如果是斐垣的話……大概就不一樣了。

過了好半天,季淙茗突然說:“斐垣,謝謝你。”

斐垣莫名其妙:“你又腦補了什麽謝我什麽?”

斐垣不喜歡這種莫名其妙的感激,也不需要。

“因為斐垣你安慰了我啊!”季淙茗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會有一個不太明顯的梨渦。

對季淙茗來說,哪怕斐垣不在身邊,想象着斐垣的樣子,對他來說就是莫大的安慰了。

更何況,斐垣說着讨厭他,但卻沒有離開他。

雖然嘴上不留情,但斐垣,還是那個斐垣。

“……”季淙茗的自說自話和自我攻略讓斐垣自愧不如。

“真的!”季淙茗看斐垣一臉的不信任趕緊說,“雖然斐垣你現在喜歡板着臉吓人,脾氣也變壞了好多,但你還是那麽溫柔,說着不管我,又一直陪着我。”

“斐垣你就是太好了!”季淙茗肯定地說道。

斐垣懷疑季淙茗有病。

“季淙茗,出去後你去挂個號吧。”

“啊?”季淙茗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馬上移開了視線飛快地說,“斐垣你不用擔心我的,我的身體超——棒的!”

“我讓你挂腦科。”

季淙茗一噎,委屈巴巴地喊他:“斐垣……”

斐垣移開視線。

“但就是這樣啊,只要等聽到你的聲音,看到你,對我來說本來就是一種安慰和鼓勵了!

“……你是把我當成神了嗎?”斐垣嘲笑。

“比神厲害一點點!”季淙茗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很小一點點的動作,“斐垣我好喜歡你怎麽辦?”

“等你後悔了就知道了。”斐垣面無表情地說。

“才不會!”季淙茗被他的話氣得臉有些紅,“我才不會後悔!”

他的聲音幹脆利落,斬釘截鐵地不允許斐垣有任何的質疑。

斐垣只是用那副風輕雲淡甚至還帶點不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起身就走。

季淙茗握了握拳又松開,最後把自己摔到了床上,孩子氣地嘟囔着:“本來嘛!幹嘛這麽不相信我!我又不會騙你!又沒讓你喜歡我!幹嘛不信!”

斐垣的腳步一頓。

幹嘛不信?

我為什麽要相信?

別人的承諾,我什麽要信?!

騙子!都是騙子!假的!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我連自己都不相信,為什麽要信你?!

在季淙茗看不到的眼睛裏,冷漠的神情幾乎要将人凍成寒冰。

林助理和陸汾糖回來後難受了很久,這是他倆第二次見死人,而且還是死相這麽凄慘的死人,一下子真的很難适應。

“嘔——”雖然努力讓自己不去回憶,但越是不想記起來,劃過記憶的次數就越發的頻繁。

“嗚嗚嗚……我想回家……”林助理趴在地板上哭得泣不成聲。

雖然聽“前輩”們說起描述過獵殺場的殘酷,但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難以接受。

尤其大家既不出色又聰明,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常人,很容易就将對方的死亡聯想到自己身上。

我也會那樣死去嗎?

我也會死得那麽痛苦嗎?

好可怕,好害怕。

“妹妹,來,喝點水吧。”徐姐等陸汾糖緩了緩神才上去給遞了一瓶水。

“謝、謝謝……”因為長時間的幹嘔,陸汾糖的聲音有些嘶啞。

徐姐給完了水就走了,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沒什麽可憐不可憐憐惜不憐惜的。陸汾糖已經算好的了,有大佬罩着,聽說第一個副本還是“無傷”過的。

一萬積分的身體回複能有多重的傷?陸汾糖雖然說她的手都壞被啃禿了,但不也沒死嗎?!新手的夭折率永遠是最高的,自己反應不行、懵懵懂懂稀裏糊塗地就把自己弄死了、老玩家推人當炮灰……各種各樣的死法。

這年頭誰活着容易了?等陸汾糖緩一緩,送瓶水已經是難得的同情和善良的,一瓶水還一積分的!

雖然說一積分能換一百塊錢,但也沒少有人真的去兌換。

除非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拿去安排家裏人,不然沒多少人舍得把積分換成錢的。

錢能掙還是掙得來得,大不了花錢買個保險讓家裏人至少有點保障,至于積分,那可真是拿錢都買不來。

“糖糖,沒事吧?”季淙茗出來的時候看見陸汾糖臉色慘白大汗淋漓一副虛脫快死的樣子吓了一跳。

“嗚嗚嗚……季淙茗我不想死哇!”季淙茗沒出現的時候,陸汾糖還能強自撐會兒,一見季淙茗,陸汾糖就不行了,扯着他的袖子就哭,“季淙茗我不想死,你罵我吧!從今天開始我偷懶你就往死裏罵我嗚嗚嗚……”

陸汾糖怕死了,真的怕死了!她才十八,人生最好的年紀還沒到來,雖然也感春悲秋地中二過,壓抑過想過不想活,但那都是情緒的一時低落。哪有人見識了真正的死亡後還能不怕的?

不過是個才成年的姑娘,死得雖然不是她,但陸汾糖真的要吓死了。

季淙茗大致聽懂了,陸汾糖這是沒有安全感了,他嘆了一口氣,蹲下身拍了拍她只抽抽的背,安慰道:“不會的,你不會死的,我會變得更厲害更厲害的。”

下一次,下一次再有人向他求救,他一定不會再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了。

“你救我又什麽用?!”陸汾糖哭得停不下來,“我還能靠你一輩子不成,嗚,季淙茗我要吓死了!我比他還沒用呢!那些布娃娃殺他那麽簡單,殺我肯定就能簡單了!我還不想死呢!為了我媽我也不能死!我死了她說不準也跟着我死!不行不行!季淙茗你得幫我!從今天開始你要每天督促我,我要是再開小差再摸魚你就打我!嗚嗚嗚嗚嗚——”

陸汾糖哭得語無倫次。

“行行行,我一定盯着你,你別哭了……”季淙茗沒安慰過人,只能順着她的話來。

陸汾糖摸着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什麽形象都沒了,又是哭又是嘶吼,不過哭完,壓在心頭的大石也松快了一些。

“謝謝啊……”眼睛哭腫了,理智回籠了,陸汾糖坐在地上小聲地和季淙茗道了個謝。走廊裏空空蕩蕩的,沒幾個人,這個時候玩家大部分還在一樓三樓刷積分呢。

不過人多陸汾糖也不管。她都要死了還管這些幹嘛?!

“我剛剛是不是看錯了?斐垣好像從你房間裏出來了。”陸汾糖情緒恢複得很快,馬上就開始八卦起季淙茗和斐垣來了。

或者說,她必須要給自己轉移一下注意力。

“斐垣剛才可緊張你了,一路走進來都沒人敢湊近他周圍三米的,吓死人了!”陸汾糖想到他們回來時斐垣的臉色,心有餘悸地大喘好幾口氣。

“看見那樣的場面,斐垣會生氣也是當然的啊。”季淙茗倒不覺得斐垣吓人是因為自己。

“才怪嘞,他看……都面無表情的,一聽那些玩.偶要針對你了他才生氣的。季淙茗,你自信一點好不好?!臉蛋這麽漂亮,身材也好,性格也世界一級棒,斐垣有什麽理由不喜歡你?”

“哪有用漂亮來形容男人的,陸汾糖你高考真的沒問題嗎?”

“呸呸呸,別說這麽晦氣的事情!我語文成績還是很不錯的好吧!”陸汾糖對着季淙茗端詳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說,“也是,把漂亮用你身上有點不恰當!”

季淙茗長相明顯屬于精致挂的,但一點也不陰柔,眼睛有神,開朗帶笑,一派天真陽光的模樣,個子一米七幾聽着有些矮,但也只是因為180和179的錯覺罷了,起碼是比陸汾糖高大半個頭的。哪怕陸汾糖摘下濾鏡,季淙茗的顏值也巨能打,比她們學校的校草那種故意把自己往陽光俊朗打扮得還帥還幾倍!

不笑的時候像古代的翩翩公子,笑起來的時候宛如大天使下凡。

“陸汾糖,我有點難受。”過了一會兒,季淙茗突然說。

“……”陸汾糖也沉默了一下,“想吐就吐吧,我不笑話你。”

“我不是那種難受。”季淙茗組織了一下語言,“我覺得,自己又要被甩開了。”

“斐垣總是那麽冷靜,什麽都不怕,總是那麽地游刃有餘,我也想像他那樣,可是好難啊。我總是沒辦法追上他,只能遠遠地在後面綴着。萬一什麽時候,我再也追不上了怎麽辦?”

“你不會追不上的。你那麽那麽厲害呢!季淙茗,你能不能有點自信?!你這叫要被甩下了,那我不就是在起跑線上就摔了個大馬哈爬不起來了嗎?!你又不差,為什麽總是不能給自己多一點自信呢?!”陸汾糖覺得季淙茗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謙虛。

謙虛得甚至讓人覺得他面對斐垣時是自卑的。

陸汾糖沒有辦法理解。

“不是的。”季淙茗很認真地搖搖頭,“你沒發現嗎?斐垣把我們甩下很遠很遠了。距離的遠近光靠眼睛是把握不準的。這個時候,感覺會比視覺更靈敏。”

“我覺得,我快看不見斐垣了。”

陸汾糖一怔,下意識地就問:“是因為剛才的事情嗎?”

季淙茗點頭又搖頭:“也不光是那個。”季淙茗一直一直一直地都在看着斐垣,所以他對斐垣很熟悉。

熟悉到,哪怕習慣微笑的弧度稍有變化他都能看出來。

他看得從來都比任何人要來得清楚。

斐垣變了。

他還是那個斐垣,但他也陌生了。

雖然現在天天能待在斐垣的身邊,但季淙茗覺得,自己和他的距離越來越遙遠了。

如果放着不管,總有有一天會變成銀河兩邊那麽遠吧?

——那他,就再也無法看見斐垣了。

陸汾糖被他的形容逗笑了:“還銀河!行吧行吧!那我就給你們當鵲橋!”

“又、又不一定和他在一起!”季淙茗的臉立刻就紅了。

“那你喜歡他幹嘛?!一邊對他說着‘啊,斐垣我好喜歡你’,一邊又是‘對不起,斐垣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你是個好人’,季淙茗,你的行為不會太分裂嗎?!”

“斐垣又不可能和我告白,你不要擅自幫我把拒絕的臺詞想好啊!”季淙茗臉上熱得快冒煙了。

“不過也說真的,斐垣的境界卻是和我們不一樣。”陸汾糖想了想說,“起碼我沒見過像他那種光靠眼神就能把人凍死的。以前一直還覺得只有小說裏才有這種人呢!”

季淙茗好半天沒說話,吭吭哧哧地道:“斐垣以前不是這樣的。你老說我老好人,其實斐垣才是真的老好人,不騙你,騙你又沒好處拿!是真的!”

“我也不是覺得你騙我,而是你想啊,斐垣……那個、就那個樣子,你怎麽讓我相信他以前是個羞澀善良見人就笑的性格啊?”

陸汾糖嘟囔着:“你說話,我信,但斐垣那身吓人的……什麽來着?氣質,不管了就冷氣吧,你看着他那副把人都要凍死的冷氣,說着話會有人信嗎?”

季淙茗的濾鏡雖然重,但還不到睜着眼睛說瞎話的地步:“……斐垣他一定是遇到什麽事情了,拗不過來才變成這樣的。”

陸汾糖拖着下巴想象了一下季淙茗說的“斐垣”和現在的斐垣,果斷地說:“那得多慘才能扭曲成這樣啊!挖眼斷腿?也不像啊,我看斐垣也不像什麽殘疾的樣子。總不能比這才慘吧?!”

季淙茗沒說話,垂着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麽。

陸汾糖代入了一下季淙茗,把倆人的氣質一調換,眼淚差點出來,頓時就對斐垣心生憐愛了。

“唉,以後我得多關心關心斐垣!”

但這話在看到斐垣的那一瞬間,陸汾糖就什麽想法都沒了。

憐愛什麽憐愛!她還是先憐愛一下自己吧!

“老、老大您房間裏的燈罩太薄了嗎?需不要我去再多加幾層布?”陸汾糖擠出笑小心翼翼地問。

“你去讓所有人準備好,明天晚上八點鐘我們去做通關任務。”斐垣說完就把門從陸汾糖眼前拍上了。

陸汾糖一愣,頓時臉色大變。

“不刷積分了嗎?!”她看着自己積分餘額上空空蕩蕩的1103,差點哭了出來。

道具是一次性的,技能是低級沒什麽用的,只有屬性點是最劃算的。

大部分的人兌換了足夠的道具以備不時之需之後,留下一些通關後的身體修複積分,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兌換屬性點。

畢竟,屬性點才是真正到自己身體上的永久性的增幅。

像陸汾糖這種急于趕上每天兌換屬性點把積分用得差不多的是少數,大部分的玩家積分還是充足的。

但出于安全考慮,斐垣還是多給了他們一天的時候去多囤些積分。

可這樣,玩家們依然不滿意。

“積分它是不好還是不香了?現在也沒什麽危險,為什麽就不再多刷幾天呢?”

“總不能因為一些人看不上這些積分,所以就不顧別人了吧?!當初不是說好共同進退的嗎?!”

“副本又沒規定時間,為什麽不就能再等等呢?!”

“……”

不管什麽樣的事情,只要涉及到利益,就會有分歧。

利益的分歧就是立場的分歧。

只有玩家的大廳裏吵吵嚷嚷,幾十個人的聲音比幾萬只鴨子還恐怖。

但總結起來就一點——斐垣太霸道了!

“季淙茗,怎麽辦?”陸汾糖看着越來越激動的玩家,有些緊張地扯了扯季淙茗的袖子,臉上滿是汗水。

陸汾糖知道季淙茗和斐垣很厲害,但兩個人再厲害,也沒辦法打過這麽幾十號的人啊!螞蟻多了還能咬死象呢!

之前季淙茗用火吓過他們一次,但那次季淙茗沒用下死手,他們的心也不齊,季淙茗不慌。

可這一次斐垣要做斷他們積分路的攔路虎,那共同的敵人豎起來了,他們能幹出什麽事都不意外。

“你到我身後去,把離咱們最近的屋子打開,然後去叫斐垣,機靈一點,我不數一二三,喊三咱們就一起跑。記住,一定要抓住斐垣,他性子拗,不一定肯跑,你靠你了。”季淙茗站在樓梯口,表情慎重,身體緊繃,顯然是做好了斷後的決絕了。

“那你怎麽辦?!”陸汾糖扯着季淙茗的手都在抖,“不行,你必須要走,你留下會被他們打死的!”

陸汾糖看季淙茗沒動靜,又換了個說話:“我一個人扯不動斐垣的。他力氣那麽大,萬一打我怎麽辦?!”

“你別怕,拉住他跑就是了,他不打女孩子的。”

“你又知道了?”

季淙茗的話剛說完,斐垣的聲音就從上面傳了過來。

季淙茗扭頭,就看到季淙茗站在比他高三階的臺階上,臉上帶着笑,但顯然不是什麽高興的笑容。

“斐垣——”季淙茗剛想讓斐垣跑,就看到斐垣曲折手指在樓梯扶手上敲了一下。

“咚——”全鐵管的樓梯扶手是連着四樓的,修長蒼白的手指在上面敲了一下,一陣雷鳴一樣的聲音從一樓響到了四樓。

扶手的聲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看到樓梯口的斐垣,所有人第一反應就是屏住了呼吸,但很快想起自己這方有除了斐垣、季淙茗和陸汾糖外的所有人,頓時底氣又足了起來。

斐垣掃過下面神色各異的玩家,唇邊的弧度若有似無,像是在笑,又單純只是在嘲諷,他的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能聽得十分清楚:“合作,就是我說了,你們聽話一起做,懂?”

斐垣的話讓所有人都愣了一愣,然後立刻就被激怒了。

“你以為你是誰啊!別叫你幾聲老大你就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通關任務不是你一個人的任務!憑什麽靠你一個人說了算?!”

“斐垣你別太沒良心了!要不是我們順着你的話,你早被拆穿多少次了?!”

“什麽狗屁大人物,騙騙童話城那群傻子就好了,你還覺得自己能騙我們是不是?!”

“……”

玩家們氣急敗壞地叫罵聲既激烈又混亂。

“你們不覺得自己過分了嗎?!”季淙茗氣極了,但不再像之前那麽顫抖、甚至聲調不穩。他的大腦異常冷靜,握着劍柄的手穩得不行,沒有一絲一毫的顫動,“道歉!現在!立刻!馬上!”

“憑什麽要我們道歉!斐垣使喚我們的時候你咋不叫他道歉?!為了讓他滿意,我們每天做多少讓步你沒看到嗎?!論起貢獻,明明是我們更大一點!他每天什麽都不幹,到現在完成幾個任務拿到多少積分了?!”

“對啊!憑什麽我們道歉?!斐垣該給我們道歉才對!”

現在沒有了雙倍積分卡,但熟練度和時間利用率和最開始已經不同了,哪怕沒有雙倍卡,一天五萬的積分也還是一件小意思!

五萬啊!五萬積分什麽概念?!去C級生存副本順利活過七天,減去損耗最後也不一定能純賺五萬呢!

現在不用賣命、積分唰唰往上漲,誰願意通關?

獵殺場可不是做慈善的,一個副本通關,休息七天就要進行下一個副本了。

下一個副本會是什麽樣的,誰都不知道。

這裏雖然沒吃沒喝,但又能賺積分又沒生命危險,只是生存條件稍稍差了一點,稍微忍忍就是了,還能比死更慘嗎?!

出去是肯定要出去的,但暫且不是現在,起碼,把積分榨幹了再出去呀!

玩家也也不希望和斐垣起正面沖突,斐垣的腦子好,給他們創造了一個安安穩穩的刷分環境,還帶着他們完成了一次隐藏任務拿到了非常不錯的任務獎勵,如果可以,他們還想更多更多地抱抱他的大.腿。

但這個前提是在斐垣能給他們帶來積分,如果斐垣斷了他們積分的來源,那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和斐垣翻臉。

良好太平的局面已經打開,已經穩定,他們已經不需要斐垣也能進行運轉下去了。

“什麽時候,我給了你們我是看得起你們的錯覺了?”斐垣的手搭在了季淙茗的肩膀上,神色自如地一點也不像是被他們圍攻,反而有種把他們包圍了的閑适感。

季淙茗一愣,抿着唇扭頭視線在斐垣的手上一頓,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現在不是考慮自己感情糾結于那些亂七八糟事情的時候。

他要護好斐垣和陸汾糖,要保護好他的同伴們。

斐垣的話讓玩家們更加難堪了起來,一些內心還殘存着愧疚或是不安的玩家也氣惱地加入了聲讨地隊伍:“斐垣你真覺得離了我們你能幹出什麽事情嗎?!”

斐垣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他們。

“少用你那種瞧不起人的眼神看人了!你真把自己當成什麽了不得的人物了不成?!”

“我從不覺得厲害,就像你們從來沒認識到自己的淺薄一樣。”斐垣唇角的笑容越來越大,“現在,我給你們兩個選擇,聽話,或者是不聽話。”

“我只要從一開始就懂事聽話的好孩子,懂?”

斐垣的笑越淡,他的眼神就溫柔。他長得很好,五官俊朗深刻,臉色慘白但是并不發黃,反而那種略顯寡淡蒼白而露出的病弱感很勾人。頭發雜亂,有些過長,但因為亂,雖然顯得有點微微的弧度,看着不單調,落在臉邊襯得他的皮膚越發的白,眼睛越發的黑。

雖然和頭發同時是黑色,但不會因為額前的發絲變得沒有存在感,反而濃墨重彩的深刻。讓人在意外地接觸後立刻就想要移開視線。

斐垣很怪,不僅是穿衣習慣怪、脾氣怪,氣質也怪得不行。

越是老油條,越能感覺到斐垣身上傳來的那種若有似無的寒氣。毛骨悚然地讓人下意識地将他當成副本boss。

但根據季淙茗、陸汾糖還有林助理透露出來的消息看,他又是個不折不扣的人類。

斐垣怪異的樣子讓所有人都暫且冷靜了一點。

他們想到第一天斐垣拿着火威脅熊貓城主讓他下令開門、借着npc的手殺三隊老大、讓整個童話城對他唯首是瞻、完成隐藏任務、拿到通關任務的“輝煌成就”。

那麽多他們以為要妥協甚至必死的困境,斐垣挺過來了,不僅挺過來,而且事情全部照着他想要的結果去了。

他的手裏還會有他們所不知道的底牌嗎?

沒有人敢打包票。

斐垣的強大,就在于他的不可預知。

一隊三隊和四隊老大相互看了看,最後由他們大聲地喊道:“通關這件事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就能決定的!大家就不能坐下來好好商量商量嗎?!”

大門外面熱鬧又詭異安靜的街道讓他們不太敢輕舉妄動。

他們可還記得,在這條大街上,三隊老大是如何慘死,熊貓城主又是如何放棄尊嚴的求饒讨好的。

哪怕真有謀算,也要冷靜下來慢慢謀劃。

現在,不能急。

斐垣嗤笑一聲,像是在嘲笑他們的異想天開和不自量力:“明天八點,要和我一起去做任務的,在這裏集合,知道嗎?”

人群又要騷動起來,但斐垣卻不再多做理會,手指在季淙茗的肩上輕點,轉身離開。

陸汾糖大氣都不敢喘,見下面的人只是騷動沒有直接闖上來,陸汾糖大松了一口氣。

“走。”

還沒來得及喘完氣,季淙茗拉着她就跑了。

“老大……我們怎麽辦?”一隊三隊四隊的人又重新叫起了自己的原老大。

一隊三隊和四隊的老大将視線落在原二隊的十人身上,表情凝重。

白天見過的殘破屍體在腦中一閃而過,林助理咬牙,轉身就往樓上跑。

有了林助理帶頭,二隊隊裏兩個姑娘和資歷最老的老玩家也跑了。

沒人理會他們,因為他們已經是死人了。

“老、老大——”林助理就是個五體不勤的辦公室白領,這麽百米加速樓梯跑可真是有些為難他了。

“老大,我想跟着你們一起去可以嗎?!”幾人齊齊說道。

斐垣沒有理會,無視了他們回了房間。

但幾人知道,斐垣的沒有拒絕就是“可以”的意思了。

“你們怎麽沒跟他們一起,我們這裏就這麽一點人,不怕跟着我們去送死啊?”陸汾糖好奇地問。她說的送死,自然不是什麽在通關任務上送死,而是,被同伴殺死。

斐垣要通關,動了他們的利益,那些人自然不可能會放過斐垣和他們這些要一起去通關的人。

“怕,但我更怕外面的。”林助理慘白着臉,哆哆嗦嗦地說,“人再多,比得過下面這六千嗎?”

倆姑娘和那老油條玩家一臉白,像是怕極了不敢問出口似的:“他、他們會沖上來嗎?!”

“沒影的事呢!”季淙茗搶先說道,“行了,大家去洗漱吧,晚上咱們警惕點,住一個屋。”

季淙茗還不至于天真到覺得那些人會礙于他或是斐垣的武力也放過他們。

六對八十幾,差距太過懸殊了。

現在之所以敢放他們走,是因為童話城還沒有進入“夜晚”。

沒安靜下來的童話城城民随時有可能進入這座房子。

一旦有引起他們注意的巨大動靜,所有人都會死。

他們想斐垣和其他想通關的玩家死,但他們不想死。

所以,他們只會等到童話城全部安靜下來後,一擊必殺。

斐垣說是給他們一個晚上的時間考慮,但能做出決定的時間,只有這幾分鐘。

“睡什麽?你們收拾一下,該出去了。”斐垣的房門再次打開,斐垣的樣子和剛才的樣子沒什麽不同,但又好像是哪裏不一樣了。

斐垣的話讓人一愣,季淙茗握着劍柄有些緊張地問道:“不是明天晚上嗎?”

“二十一世紀,會有活着能動的骷髅嗎?”

幾人的連瞬間比牆皮還要白。

“他、他他、他們……會攻上來嗎?!”徐姐哆哆嗦嗦地伸着手指指着下面,雖然方向不明,但誰都知道她嘴裏的“他們”是什麽。

“可能吧。”斐垣沒那個興趣和義務為她解釋,他只要下命令就好了,“五分鐘內準備好,不然就把你丢下去。”

徐姐的臉大概是白到了一個極限,反而紅潤了起來。

“我們會活下來的,對嗎?”

斐垣沒有回答。

但所有人卻同時松了一口氣。

然後馬上開始往自己的身上塞東西。

系統背包雖好,但取東西并不方便,遇到事情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從背包裏選定東西,取出來再使用,這樣的效率太低,反應時間太慢,很容易被殺。

想要活下來,努力往自己的身上塞東西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除了新手,老玩家們都會特意帶上一兩套備用的、方便裝東西的衣服帶進來。

獵殺場的東西除了積分兌換的錢,其他東西不能在現實中使用,但現實中的東西是可以被帶進來的。

車、房子這些帶不進來,但一個小包還是可以的。

因為副本的情景可能不同,為了以防萬一,大部分人還會帶一些高熱量高糖分的巧克力糖果進來。

早前還有人拿這個想要讨好斐垣,不過斐垣不愛吃甜的,直接就用冷眼讓他們自己退縮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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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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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