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巨大的差距讓他們開始害怕。

快逃,要快些逃走!

但跑步的姿勢才擺出,下一秒,後頸一痛,他覺得自己高高地飛了起來,但又看到了自己的身體還杵在原地沒能動彈。

啊……我——

思想戛然而止,驚恐扭曲的五官,在那一瞬間定格了下來。

——我死掉了。

一個又一個的屍體扭曲着,血液源源不斷地湧在季淙茗的腳下。平穩均勻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女人驚恐地瞪大了雙眼,她想逃,但身體卻因為恐懼而無法動彈。

“別、別殺我……”

“噠、噠、噠——”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淺淺的小坑被血淹沒後,一踩進去,紅色的液體就将他的鞋子染成了同樣的顏色。

“人和鬼,有什麽區別嗎?”

季淙茗舉起了劍,悲憫地對她說:“抱歉,但你已經死了。”

“我、我怎麽可能死了呢?!你別胡說!我怎麽可能已經——”她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盯住了突然出現在了眼前的劍身。

眼裏的恐懼和不可置信一同黯淡了下去。

季淙茗低低的說:“抱歉。”他利落地抽出劍,轉身離開。

被老太婆視為靠山和底氣的三個兒子,一個不落地都在屋子裏等着家裏兩個女人的服侍,老太婆被陸汾糖抓走,他們不是不知道,但亮晃晃的劍卻讓他們猶豫了。

不過就是一個快死的老太婆罷了,沒必要把自己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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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少了一個可以服侍他們的“傭人”,又覺得不甘心,便把竹生娘推上去,讓她去讨要人。

季淙茗踢開才換上不久的新木門,看着屋內已經被吓破膽癱在地上散發着騷臭味的幾人,毫無波動。

“你該死了。”

三個男人顫抖了起來。

所以就去死吧。

黑色的劍快得像是閃電,鋒利的劍刃滑過他們的脖子,然後回到了季淙茗的手中。鮮血噴出的同時,季淙茗轉身離開,沒有半分波動。

“季、季淙茗……”

季淙茗的呢喃又浮在了耳邊,陸汾糖突然覺得季淙茗有些陌生,但又好像……

好像,季淙茗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

他會對被啃了半個身體的曾叔給予幫助,給他可以兌換積分的魂珠,同樣的,他也會因為方婷婷為方光宗難過。

“真是可愛啊……”斐垣看着季淙茗的身影,幾乎有些移不開視線。

這樣聽話乖巧的小東西,真的很難不讨他的喜歡。

這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并未持續多久,鮮紅的液體将壓實的土路也浸得泥濘了起來,擴散而去的鮮紅極大地震撼了所有人。

季淙茗提着一塵不染的無風,滿手鮮紅地朝着斐垣走來。

越是靠近,他臉上平靜的表情便越是褪得厲害,手克制不住地開始顫抖,濃郁的血腥味湧進了他的鼻子,視線不知在何時變得模糊了起來,但斐垣的身影卻依然清晰。

“乖孩子。”斐垣一步步地走到季淙茗的面前,溫柔地伸手楷去濺到他臉上的鮮血,将他攬進的懷裏,“很怕。”

季淙茗身體的顫抖停了下來,眼裏湧上了透明的淚水:“斐垣……”

他緊緊地抱着斐垣,輕聲呢喃着:“斐垣……我殺人了……”

不是害怕,紅色的鮮血噴湧出來,溫暖的身體僵硬着失去溫度的時候,他也沒覺得恐懼。

只是茫然。

屬于他的茫然,屬于他們的恐懼。

雜亂紛繁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轉個不停,殘陽如血,但比那瑰麗的落日更加鮮紅的,是腳下黏膩且腥臭的鮮血。

“我在這裏。”斐垣近乎溫柔憐惜地按着季淙茗的後腦勺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冷靜下來,“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

是的,随着這些人的死亡,這個村子裏的一切污穢,已經全部消失了。

斐垣就在他的身邊,就在這裏,不在別的地方,就只是在他的身邊。

這個認知,讓季淙茗一下安心了許多,顧不上害羞和忐忑,他緊緊地抱住了斐垣,手指抓着斐垣後背的衣服,埋在他的肩膀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斐垣的身上有一股味道,一股很淡的,說不出來的味道。但很好聞。季淙茗知道斐垣是不用香水的,那味道比他聞過的所有味道都來得特別,來得好聞。

因為,那股味道,叫“斐垣”。

季淙茗過了好一會兒,心跳漸漸平穩,亂七八糟的情緒和不屬于他的記憶平複了下來,才紅着臉從斐垣的懷裏退出來。

“衣服,髒掉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斐垣才換上的新衣服。

“髒掉了那就過後換掉就好。”斐垣碾了碾指尖殘留在指紋縫隙裏的血,轉頭看竹生娘。

“可以說了嗎?山神在哪裏?”

竹生娘哭得顫抖個不停,眼淚不斷地從她撐不開的灰白眼睛裏湧出來,她抱着自己,嘴邊的笑容根本停不下來:“還沒結束,還沒有結束,這裏只是一部分人,還有好多呢,還有好多……”她喃喃個不停,“殺光吧,求你了,把他們全部殺掉,一個也別放過,好嗎?一個也別……”

因為情緒太過激烈,年邁又虛弱的身體一下喪失了力氣,以一個有些奇怪的姿勢趴在了地上,一邊喘氣一邊流着眼淚,還要一邊挂着笑。

斐垣一腳踩了上去,将她頭發花白的半個腦袋踩進了土裏。

“是什麽給了你我很好讨價還價的錯覺?”斐垣的冷漠幾乎要從骨子裏滲出來化為實質,“我的心情不錯,所以決定再給你一次好好說話的機會,希望你能夠好好把握住,別讓我失望了,知道嗎?”

竹生娘被踩得五官扭曲,但她還是嘿嘿的笑着,神情愉悅:“殺了他們吧,求你了,殺了他們吧。殺了他們,你們就能下山了!”

斐垣不耐煩地将她的腦袋踩得更深:“誰跟你說我要下山了?下山只是你的執念罷了。你覺得我會稀罕這個嗎?”

一向怯懦的竹生娘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野獸一樣開始發狂:“什麽叫你不稀罕?!什麽叫只是?!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

“你知道什麽?!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麽這麽說?!”她幾乎發了狂,黑紅色的煞氣在她的周身翻滾着,幾乎要化為誰都能看見的實物。

步升幾人心驚膽戰地看着突然陰沉下來的天空,只是普通人水準的心理素質讓他們懷疑自己是不是會在被鬼殺死前,先把自己給吓死。

斐垣沉着臉,幾乎要将竹生娘的腦袋踩爆,他不喜歡放狠話,因為從來只會說事實:“想要在體驗一次絕望的滋味嗎?”比竹生娘更為霸道濃郁的煞氣從他的身上湧了出來,只一個照面,便将竹生娘瘋癫的無能狂怒地鎮壓了下來。

“——”竹生娘張着嘴,被鬼氣侵染得血紅的眼睛在瞬間褪色成了黑色,她開始顫抖,發自厲鬼本能的顫抖。

厲鬼也是會恐懼的。被恐懼、憤怒、絕望纏繞無法解脫的厲鬼們,對同類的氣息更為敏.感。上位對下位的壓制幾乎是絕對的。

“喬湘君?你是叫喬湘君,對嗎?”季淙茗蹲下來,語氣中帶着一絲不确定。

斐垣看着到現在還覺得這只鬼是可以溝通的季淙茗,冷笑。但周身暴虐的煞氣卻乖順了起來,威壓收走,被壓制的厲鬼又恢複了自由。

灰白的眼睛轉動了一下,竹生娘、不,掙紮着幾乎要被煞氣吞沒的喬湘君突然安靜了下來,灰白凸出的眼珠子僵硬地動了動,忐忑,又不敢置信地喃喃着:“湘君……湘君……喬湘君,我叫……喬湘君……”

三十年沒被喊過的名字,三十年,被焚毀在偏僻村子的名字……

“喬湘君,我叫喬湘君……”

三十年前,她被關在了這裏,沒有在乎她叫什麽,沒有人會在意她是誰,她是什麽人、叫什麽名字、有什麽家人、以後想幹什麽,都不會有人在意。

喬湘君陷入了魔怔一般的自我世界裏,斐垣知道,目前想從她嘴裏問出什麽東西已經不可能了,擡起腳,無趣地回了房間。

季淙茗将她從坑裏扶起來,拍去她頭發和衣服上的泥土。

“季淙茗,你怎麽知道她的名字呢?”陸汾糖愣愣地問。

“看到的。”季淙茗剛才殺的那些人裏,有竹生的爹、二叔和三叔。

鮮血湧出的那一瞬間,屬于他們的記憶湧入了季淙茗的腦海。

季淙茗看到,有一個人在圍着火堆燒了些什麽。跳躍的火光中,一張有着溫柔安靜女人照片的身份證很快被火光吞噬了,什麽也不剩下。

和那張身份證上長得很像但是憔悴得多,滿臉淤青且衣服破爛不堪的女人,脖子上系着手腕那麽粗的草繩,倒在地上,眼睛空洞而無神地映着跳動的紅色火焰,兩個男人趴在她的身上。

畫面一閃而過,季淙茗有些恍惚,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竹生娘,但直覺告訴他,是的。

“喬湘君……湘君……喬湘君……”喬湘君還在那喃喃着,似乎要将這個失而複得的寶貝深深地刻進自己的腦海裏,再也沒辦法忘記才好。

她的神情滿足,眼裏湧着淚花,整個人看着也平靜了許多,只是癡癡地念叨着這個名字,怎麽也不肯停止。

斐垣沒了興趣,更沒耐心看着她在這裏瘋瘋癫癫,擡腳便走開了。

季淙茗看看喬湘君,又看看斐垣,還是留了下來。

喬湘君雖然可憐,但她是厲鬼。

想要殺了他們的厲鬼。

他得保護好同伴才可以。

那些折磨着她的痛苦回憶在折磨着她,它們在她的腦海裏翻滾着,卻已經沒有威力。

“我叫……喬湘君,我是喬湘君……”

這個村子裏的人,沒把她當做人看待過,養條狗,還會喂喂的叫兩下,她連狗也不如。比用來養着吃養着換錢的雞鴨豬更不如。

她只是一個工具,一個用來發.洩一個用來生育的工具。

不聽話,那就打一頓,關起來,餓幾頓。逃跑,那就打幾頓,關起來,餓幾頓。

疼痛、寒冷、饑餓、黑暗、寂靜……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拼命地讓自己不要忘記自己是誰,每年念叨着自己的名字,家裏人的名字,以為這樣,就能多少給自己一點安慰。

但時間太長了,太長太長了,她記不得自己是誰,記不清自己的名字是什麽。

直到,不知道幾次的流産後,“竹生”出生了,她被大發慈悲地“賜予”了“竹生娘”的稱呼。

她又有了名字,但這分明和她沒關系。

分明和她沒有半點關系才是……

她、她應該和——

和誰?她應該和誰結婚生子的呢?她記不起來了。好像有那麽一個人,好像又沒那麽一個人。

連朝夕相處二十年的父母親人的臉,也再那漫長的黑暗裏模糊去了面容。

“喬湘君……喬湘君……喬湘君你在哪裏啊!!!!”喬湘君痛苦地摳着自己的臉,陸汾糖看得驚心膽戰,連忙上去拉住她的手。

“別摳了別摳了,等一下把眼珠子戳瞎了怎麽辦?!”陸汾糖覺得自己再慢一點的話,地板上肯定就要多上兩個圓滾滾血淋淋的眼球了。

林邵恒想要緩解一下氣氛:“不一定是圓滾滾的,摳碎的可能性更大吧?”

見沒人順着他的冷笑話笑,林邵恒便幹笑了兩聲,低頭不說話了。

“湘君……阿姨?”陸汾糖有些拿不準主意地試探開口,“你是想下山嗎?我們老大需要山神的信息,我們做個交換好嗎?等我們找到了山神後,就帶你下山。”

陸汾糖心裏很同情喬湘君,她已經不能說是可不可憐了,而是……讓人聽了就忍不住沉重。

陸汾糖簡直不能想象她這麽多年是怎麽過來的,再聯想到那天他們收拾屋子時看到的繩子……

上面黑色的污漬也有了解釋,那根本就是血吧?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想要逃出去而掙紮留下的血污。

陸汾糖看着因為掙紮而露出的皮膚,坑坑窪窪,恐怖得讓她不敢再看第二眼。

光是看着,她就覺得害怕,覺得疼。

“湘君阿姨……”陸汾糖摸着她花白的頭發,眼裏忍不住濕潤了起來。

“幫幫我吧……幫幫我吧……殺掉他們,全部殺掉……”喬湘君笑嘻嘻地看着陸汾糖,從地上拔出來的腦袋因為用力過猛,猛地兩百七十度地後腦勺觸背。

陸汾糖吓了一大跳,正想問她有沒有事,季淙茗卻一把拉過了她,黑色的劍鞘圍着陸汾糖轉悠。

“咔、咔、咔咔咔咔——”竹生娘的骨頭開始扭曲了起來,那顆蒼老得滿是皺紋和白發的腦袋前搖後倒左搖右擺,像是什麽故障的娃娃一樣。

“幫幫我吧……幫幫我吧……”竹生娘直勾勾地看着陸汾糖和季淙茗,臉上裂開的笑容劃到了耳朵根,蒼白的嘴唇一撇,密密麻麻如刺猬一般的牙齒便露了出來。

她的腳是跛的,那是不知道多少次逃跑後,被和她一樣拐來的人抓到,然後被她的“男人”打斷的。村裏只有生病發燒斷腿吐血都只會用那麽一種的藥的“醫生”,也是她的命大,腿被打折了,大概是粉碎性骨折之類的,棍子一綁,随便抹上點草藥,往屋子裏一扔,竟然也好了。

只是骨頭歪了,落下了跛腳的毛病。只是天氣冷了,整條腿都酸疼得走不動路。只是天氣熱了,随便一走動,腿裏的碎骨頭就紮得她疼得走不動路。

“幫幫我吧……”喬湘君哀求地看着他們,“山神大人需要更多更多的力量,你們幫幫我吧……”死亡怎麽能是終點呢?死亡怎麽可以讓那些折磨過我、欺辱過我、不把我當人看的渣滓就此安寧呢?

還不夠……還不夠……遠遠不夠啊!!!

幹癟皺縮得如同幹果似的手臂在咔咔咔的一陣骨頭碎裂聲響過後,猛地伸長,尖利的黑色指甲沒有半點留情地刺向了季淙茗的眉心。

“別怕,別怕……”喬湘君溫柔而感激地看着他,“就只會疼一下,一下下就好,之後什麽感覺也不會有了。”

他們是群善良的好孩子,她很感激他們。

但也到此為止了。

雖然很抱歉,但還是請你們去死吧。

我的山神大人……

“亢亢——”兩聲金屬碰撞時産生的铿锵聲讓喬湘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季淙茗卻不理會她的帶來,腳下用力,身形鬼魅地向前沖去,只一瞬,喬湘君便感覺到自己的身前多了一個人影。

不好!

她下意識地想要反擊,卸去僞裝後的她毫無疑問是所有厲鬼加起來也比不過的強大,她見識過很多厲害的玩家,見識過很多奇怪的招式,也見過許多功能各異的道具。有的讓她栽過跟頭,但也只是這樣罷了。

我的勝利,不會有意外。

她這樣想着,便下意識地以攻為守向着季淙茗的脖子攻去,但季淙茗比她更快,在她零點幾秒微不足道的愣神中,已經閃身到了她的身後。

“嗤——”

黑色的無風刺進了她的後心,季淙茗拔出劍,紅色的血液在空中灑出了一場陣雨。

喬湘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不明白,自己怎麽可能就會輸了。

怎麽可能——只是受傷,她的力量——

扭曲的身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喬湘君茫然地看着季淙茗,力量迅速流失的身體上,尖牙褪去,大嘴縮小,扭曲的手臂也轉了回來,兇惡的鬼樣漸漸恢複那副人類的老态。

喬湘君不過五十,但看着卻比她“婆婆”八十多的人來得更年老。都說女人生孩子是闖鬼門關,小衫村的條件落後,到了現在都是“穩婆”接生,更別說,她不僅生個六個孩子,更流過好幾個。

有都的未成形,有的卻是已經成了形。

年複一年的折磨,一次又一次的生育,日複一日的勞作,讓她的身體虧損得很厲害。

“這個村裏,有很多像我這樣被賣過來的、被關起來的女人,她們很乖的,很乖。”喬湘君撐着松弛的眼皮,她吃力地擡眼看向陸汾糖,用嘶啞難聽的聲音問,“你怎麽為什麽她們很乖嗎?”

陸汾糖的身體有些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連聲音都是顫抖且破碎的。

害怕、恐懼、不可置信、劫後餘生……什麽樣的情緒都有。

喬湘君只是笑,她那種鼻青臉腫松弛得歪了五官的臉,因為笑變得十分猙獰。

力量快速地流失,她的身體也變得越來越透明。

沒有往力量的去處——斐垣那裏看上一眼,她只是慢慢地站起了身,走過步升的身邊時,步升因為吃驚和恐懼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手裏的狼牙棒被拿走。

季淙茗沒有阻止,連她接近步升都沒有阻攔。

喬湘君一步步走向她的“婆婆”,然後在她驚恐的扭曲中,将狼牙棒舉得高高的,然後輕輕砸了下去。

“唔!!!”

“嘭——嘭——嘭——”

一下又一下的碰撞聲讓人聽得心裏止不住地發寒,喬湘君卻十分享受着滾燙的鮮血噴濺在她臉上、身上、手上的感覺。

她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将老婆婆砸成了歪七扭八的奇怪藝術品才笑嘻嘻地轉過頭對他們說:“還有竹生、水生、土生和木生,你們去殺掉他們,去幫我殺掉他們,我就告訴你們,我就帶你們去山神哪裏,好不好?”

林邵恒僵直着身體,好半晌才問:“他們不是你的孩子嗎?”

“閉嘴——”喬湘君卻是突然暴起,殘破的身體卻有着出奇強大的力道,掐住林邵恒脖子的爪子瘦骨嶙峋,但絲毫不會讓人有“她能不能把脖子捏扁”的疑問。

“閉嘴閉嘴閉嘴我讓你閉嘴啊!”

只一瞬間,林邵恒差點以為自己要因為窒息而翻白眼昏死了過去。

林邵恒識時務地先一步翻起了白眼,但預想中的窒息并未到來。

他茫然地看看,然後發現是季淙茗禦着劍鞘,在林邵恒的脊椎被擠成壓縮餅幹前,黑色的劍鞘趕來得及時,一下精準地打在喬湘君的手臂上。因為疼痛,喬湘君的手臂突然的麻木無力松開了對他的禁锢。

林邵恒後怕地連忙退開,雙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狠狠地大喘氣。

差點、差點就要死了。

林邵恒嘴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說那話沒什麽惡意,更不是什麽道德綁架,他就是下意識那麽一說,誰知道喬湘君突然就暴起了。

劫後餘生的後怕讓林邵恒一下就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身體晃了一下,一個趔趄倒了下去。

大部分人都沒預料到還有這樣的發展,步升愣怔着,但因為他是裏林邵恒最近的那個,狀态雖然沒有,但身體下意識地去接了一下,好險沒讓林邵恒再往後腦勺多加一個包。

陸汾糖和徐思羽罵道:“直男癌,活該!”

林邵恒委屈極了,他就只是這麽順嘴一問啊!

像林邵恒這樣的男人可能無法理解,但同為女性的陸汾糖和徐思羽只會更加心疼喬湘君。

憑什麽就因為是“孩子”,就該對他們好呢?

其他的什麽都不說,不管是竹生水生土生還是木生這四個孩子。沒一個是對喬湘君好的,呼來喝去都是輕的,有時候喬湘君手腳慢了一點,讓他們不耐煩多喊了兩遍都能動手打她。

這樣的孩子,拿來有什麽用的?

更何況,他們都是罪惡的産物。

如果可以,喬湘君寧願不想有過他們。

“殺了他們吧……求求你了!”

喬湘君的腿癱軟了下去,跟灘爛泥似的滑坐到了地上,大腦發僵,胃裏反酸,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漲且癢,眼眶一陣陣地泛着酸,紅着紅,像是血淚一樣的液體汩汩地湧了出來。

黑色的劍鞘在空中轉了了圈,回到了季淙茗的身邊,他憐憫地看着那個年老且可憐的女人,輕輕答應她:“我會的。”

說着,他便轉身離開了。

“但我把他們殺了之後,你還是什麽都不說的話,我會将你一起殺了的。”丢下這句話,季淙茗伸手輕輕地将門帶上了。

“你、你沒事吧?”陸汾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喬湘君,伸着手,用長長的劍鞘捅了一下,心驚膽戰地随時準備逃開。

但喬湘君只是癱軟在地低低地哭着。不再是用眼淚來掩蓋眼裏的憤怒和殺意,她就是單純地想要哭。

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它既不能幫她緩解疼痛,也不能幫它逃脫困境。她試過一段時間,疼到麻木也絕不掉一滴淚。

但不掉淚,也緩解不了她的困境。

不如痛痛快快的哭好了。

“你、你別哭啊,要差點被殺的可是我欸……”陸汾糖抓抓頭發,苦惱極了。

喬湘君卻是不管,她要哭,她就是要哭,她哭一下怎麽了?!

空氣安靜了幾分鐘,陸汾糖和徐思羽對視一眼,上前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背,見她沒有殺人的意思,才慢吞吞地蹲下身來:“他們都死啦,你、你開心一點呀。”

兩人僵硬地安慰着喬湘君,又是輕拍她的後背讓她小心點被嗆到,又是倒水讓她緩一緩。

步升動了動嘴唇,卻什麽也沒能說出口。

恐懼和同情并沒有矛盾。她們害怕厲鬼的喬湘君,但同時也同情着身為“人”的喬湘君。

喬湘君已經廢了,沒有力量的她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尤其她們目前可以說得上是“合作夥伴”。

人的情緒很能影響身體狀态,大悲之下,很容易就撐不住暈過去了,仇博依想說,她早就不是人了,但在兩個姑娘憤怒的瞪視中,他很識相地把嘴閉上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喬湘君沒了力氣,她倒在地上,只是流着淚,淚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兩個姑娘。

如果她的那兩個孩子沒死的話,也該有這麽大了……

喬湘君緩了好一會兒,才嘶啞着嗓子開口說道:“我也曾經學乖過一段時間,乖乖聽話,乖乖養胎,讓他們以為我真的學乖了學好了。我自己都那麽認為了,不逃了,不跑了,我的後半輩子只能這樣了。但那一胎,我生的是女孩。”

她凄慘地扯動了一下嘴角:“女孩男孩,我都不在意,我不會喜歡他們的,死都不會喜歡。那些不是我的孩子,他們是魔鬼,是魔鬼你知道嗎?!”

喬湘君好不容易穩定一點情緒又崩了,陸汾糖和徐思羽淚眼婆娑地想要安撫她:“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她們的安慰蒼白且無力,但除了這些,他們也無法再說其他的安慰。

“怎麽會沒事呢?”喬湘君喃喃地說道,“我以為,她死了,我會高興的。懷孕的時候,我天天詛咒着她快點死,死快點,再死快點!但一晃眼的功夫,我就睡了一下,再睜眼的時候,她就沒了。”

“她沒了你知道嗎?!”喬湘君尖叫道,“她沒了!她沒了!我怎麽都找不到她!我找不到她了!”

她凄厲地尖叫着,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又喃喃地道:“我恨她,恨她為什麽要讓我懷上,然後又可憐她,她還那麽小,什麽都還沒看過,連一口奶都沒喝過,什麽是甜的滋味都沒嘗過,她就死了……”

陸汾糖和徐思羽已經哭崩了,步召三個大男人也全部紅了眼睛,咬着牙,一副極力忍耐的樣子。

“女人都是賠錢貨,女娃都是賠本買賣,有人販子來的時候,女娃就會被賣給人販子,人販子沒來,女娃就要扔到山神碑裏活埋。我的孩子,成型的、未成型的、出生的女娃,都被送給山神的。其他人也是這樣的……”

喬湘君輕聲地說:“我們都認命啦……”

“騙人。”斐垣一如既往地神出鬼沒,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身影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只有一盞不太亮,還是鎢絲燈泡的室內陰沉沉的。斐垣的身影隐在這片黑暗裏,幾乎要與黑色的陰影融為一體。

斐垣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步升和林邵恒十分自覺地遠遠退開為他讓出路來。

“你認命了嗎?”斐垣看着她,輕輕笑了起來。

喬湘君煞白着一張臉看着他,聽着他帶笑的聲音如詛咒似的傳了過來:“你認命了的話,小衫村就不會成了死村。”

“你心裏清楚,你一直都知道,這個村子裏的人,早就死絕了,對吧?”

喬湘君的臉色白了下去,她的臉色本就不好,是就差把“死”刻在腦門上的灰青色,這會兒聽到斐垣毫不留情地揭底,她的臉色更像死人了。

像已經死掉有一段時間,內部已經腐爛的死人。

“你吸收了那些煞氣,你把這個村子幾百年積攢下來的煞氣都吸收了,對嗎?”斐垣溫柔地走到她的面前,含笑的雙眼像是有一股巨大的磁力,讓對上他視線的喬湘君連逃開的間隙都沒有。

“告訴我,你是怎麽弄的,嗯?”

“沒有!我沒——”喬湘君下意識地想要反駁,但對上他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時,突然有什麽東西破土而出了。

喬湘君傻愣愣地看着斐垣,混亂的記憶似乎被誰理清了思緒,一絲清明滑過她混沌的大腦——

她想起來了。

——我是……這個世界的管理員,我……制定了這些規則……

“乖孩子。”斐垣輕輕的呢喃似乎就在耳邊,但又像是遠在天邊。

斐垣從一開始,就發現喬湘君的不對勁,從拖拉機上下來後,在一群沖過來“攬客”的人群外,佝偻着身子背着竹簍沉默又不起眼的身影在第一時間,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個鬼,很特別。

斐垣在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這個副本沒有什麽真正意義上的npc,大家全是鬼,全是被拴上繩子,被人肆意擺弄的工具。

無一例外。

但那個老太太是不同的。

她的身上沒有繩子。她是自由的。

而且,她的煞氣讓斐垣驚喜。

那種與衆不同的煞氣,帶着生氣。屬于活人的生氣。

但她又是只鬼,真真切切的亡靈。

于是斐垣便猜測,這只鬼和他一樣,在生前就搶奪過煞氣,看她的樣子,應該是個準确無誤的失敗例子。

但并不妨礙斐垣對她産生興趣。

尤其是在觀測到這個副本帶着幾絲不尋常的氛圍時,他對她的興趣越發的濃厚了。

不同于煞氣,不同于怨氣,這個副本裏,有他完全陌生的——妖氣。

妖和鬼的組合……

斐垣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反而帶着十二分的驚喜和期待。

吞噬了煞氣、吞噬了怨氣,再加上妖氣的話,會發生什麽奇妙的反應呢?

人類本該可以使用的“靈氣”在現實和副本裏面,已經找不到任何蹤跡了,斐垣不強求,但是對送到嘴邊的東西,他哪怕不吃,都不會讓它溜走。

斐垣早已習慣了等待。

他不着急,一點都不着急,每天看似無所事事,但實際上,他已經将這個副本翻來覆去地查了很多遍。

但可惜的是,妖氣對他好是完全陌生的領域,斐垣對它的感知不僅有限,且吃力。

于是斐垣便将抓住妖力的關鍵放到了那只格外獨特的厲鬼身上。

古有為虎抓人的伥,現在怎麽就不能有為妖抓人的鬼呢?

“來,要告訴,你是怎麽和它認識的?”

斐垣很貪心,不管是人與怨氣的相适性還是妖力的來源,他全部都要查個清楚。

【共感】發動,滾滾扣下去的積分不對他的餘額造成任何的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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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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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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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