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霍家
霍小寒如往常一樣給元安平送柴來,被他拉着進了裏屋,一通講了炕床的好處:“這炕床是跟外面的竈臺連着的,那邊飯菜做好了,這邊的床也暖了。等燒個幾天炕幹了,我們晚飯就在炕床上吃,非常暖和,一點都不冷。”
霍小寒伸手在炕床上摸了摸,然後驚喜的說:“呀,還真是熱的。這炕床真好,冬天睡着一點都不冷。”
元安平笑呵呵的說:“是啊,這炕床最适合冬天睡了。走,咱們去外面做飯吧,聽說這帶煙囪的竈臺燒火比較旺,省柴。”
霍小寒聽着也很敢興趣,要不是怕元安平笑話他,都想跑出去看看那煙囪具體長什麽樣子了。
冬天,在竈臺旁燒火是件很舒服的事,臉上衣服上都會被烤的暖烘烘的。兩人挨在竈旁,三只小狗也因為暖和靠着他們趴着。元安平拿了糕點出來遞給霍小寒,一邊吃一邊聊天。
霍小寒咬着綠豆糕問:“安平哥,你找誰給你造的炕床啊?我都沒聽說過這種還能燒熱的床。”
元安平把手伸到離火近點的地方,烤着手,“找縣城裏的人來造的,這床是從關外傳來的。我就是有些不明白咱們這裏的人怎麽都不用。”
霍小寒倒是一副很想得通的樣子,“肯定是因為太貴了。安平哥,你造炕床花了多少錢?”
元安平嘿嘿一笑:“一分錢沒花。章府的人給我報銷了,想想這章府還真是財大氣粗啊。”
霍小寒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章老爺可有錢了,人家都說,章老爺手指縫裏漏出那麽一點都夠我們吃幾輩子的。”
元安平聽了忍不住笑起來:“這話說的生動形象富有感染力。雖說是章府幫我付了錢,不過因為要收那家人的孩子,我得對外說,是因為他們不收我銀子,我才收他家孩子的。”
霍小寒聽他這麽說,雙眼亮晶晶的看着元安平:“安平哥,你真是個大好人。”
元安平翻了個白眼,“我可不是什麽大好人,我就是閑的。反正都帶一群小蘿蔔頭了,多帶一個也沒多大妨礙。”
霍小寒呵呵的對他笑,“你就是大好人。”
元安平白了他一眼,“笑什麽笑,快往鍋底添柴,我以後可勁的壓榨你,看你還說我是大好人不。”
霍小寒笑呵呵的說:“那你還是大好人。”然後低頭往鍋底添柴。
元安平看着活潑些的霍小寒,或許因為這半個多月來都能吃飽了,臉色變得好很多,被火烤的紅撲撲的,是個很招人喜歡的孩子。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雖然還是灰撲撲的,但感覺厚度增加了一些,“咦?你穿得是新棉衣?”
霍小寒嘴角翹起,高興的說:“你看出來啦。”
“嗯,看着要厚些。”說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衣服,“怎麽沒那麽軟?”
“靠近外面的我用了一層舊棉花,靠近身子的那面我用的新棉花,都用新棉花的話就會顯得很蓬松,容易被看出來。”霍小寒一副我很聰明吧的樣子。
元安平心裏嘆口氣,再次為霍小寒攤上那麽一家子而煩心。
元安平低頭看了他腳上的鞋也換了,關心的問:“這樣穿還覺得冷嗎?”
霍小寒高興的說:“很暖和的,一點都不冷。”
“不冷就好。我去燒另外一個鍋,給你炒肉吃。”
霍小寒有些意外的樣子:“還吃肉啊。”
元安平回頭看他,開玩笑說:“怎麽,不喜歡吃肉啊?”
霍小寒有些擔心的問:“每天都吃肉,太費錢了吧?”
“咱倆才吃多少肉啊,你就放心吃吧,絕對吃不窮我。明天晚上咱們吃餃子吧,我事先把餡剁好,等你來了你來調餡。”霍小寒做飯味道意外的好,每次吃了,元安平都覺得自己那手藝簡直就是浪費好東西。
霍小寒笑着點頭。
等吃完晚飯,霍小寒一路心情高興的回家,卻每每看到自家門口時,就覺得仿佛心裏突然壓上了一座大山,整個人壓抑的不行。他如往常一般低垂着腦袋進了院子,劉氏見了他随口問了一句:“怎麽回來那麽晚?”
霍小寒聽他娘那話音知道一切正常,小聲的回了一句,“砍柴走得遠了些。”
劉氏也并不是在意他去哪了,聽他說完,便一副瞧着他心煩的樣子說:“家裏有那麽多活你不知道啊,下次記得回來早點,還愣着幹嘛,快去廚房幫你二嫂做飯。”
霍小寒聽了立刻快步去了廚房,當見了就只有元氏一個人忙活的廚房才松了口氣。
元氏見他回來了,兩人一起忙活時,元氏小聲說:“聽說有人拉了一車的磚去了元安平家,待會兒他們肯定會問你。”
霍小寒聽了倒也沒在意,反正即使他不說,過兩天村裏人也會知道。點了下頭,兩人便繼續安靜的忙了起來。等飯菜做好之後,兩人幫着送到了堂屋,也正如元氏說的那樣,霍小寒把手裏的東西都放到桌子上準備離開時,霍陽生叫住他開口問道:“小寒,你知道今天去元安平那裏的是什麽人嗎?”因為元安平的教育,那些孩子不愛把關于元安平的事往外說,所以想打聽些什麽也不好打聽。
霍小寒低着頭小聲說:“是幫他做炕床的。”
一旁聽着的霍夏生說道:“炕床不就是那種會發熱的床嗎?聽說做那個挺費銀子的,做一個要費二兩多銀子,而且睡個三、四年好像就得換新的。比個媳婦還費錢。”
霍小寒在一旁小聲的說了一句:“聽他說,那人想把孩子送來讓他教,沒收他錢。”說完他出了屋子。
霍夏生聽了霍小寒的話,忍不住羨慕嫉妒恨的罵道:“這元安平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霍富貴也跟着霍夏生罵,“元安平就是臭狗屎!”自從被趕回來,平時跟他玩的好的孩子都不找他了,那一起被退回來的孩子也都埋怨他,他心裏可恨死元安平了,根本聽不得元安平的名字,聽到就忍不住要罵。
霍陽生瞪了霍富貴一眼,“大人說話你小孩子插什麽嘴,老老實實的吃飯!”
霍富貴悻悻的閉嘴扒拉碗裏的飯,一旁看着的劉氏立刻護着說:“陽生,富貴又沒說錯話,你吵他做什麽。來,富貴多吃點,吃得多長得壯。”
霍陽生不理會他娘,對着大家說,“我聽說元安平到裏正那裏批了宅基地,還跟張旺家換了地,看樣子來年是要造房子了。你們猜,元安平是不是還從章老爺那裏得了不少的銀子?”
霍香香一旁聽着,在他心裏元安平就是個瘦瘦巴巴還不愛說話的人,一直不太能看得上他,跟李墨那樣的讀書人根本沒法比。卻發現這些天來,大家好像都在說着關于元安平的話,忍不住好奇起來,“哥,那元安平真發財啦?”
霍陽生點了點頭,“看起來,應該得了不少銀子。”
霍夏生聽了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要我說,還真不一定。他要是真的得了那麽多銀子,還不老早就得瑟起來啦。要是我得了銀子,肯定會大把的往家買東西,能配個丫頭小厮過老爺般的生活就更好了。”
霍香香聽了遮嘴笑了,“或許元安平藏得深,不是那愛顯擺的人呢。”心裏卻也認同霍夏生的話,覺得元安平即使得了銀子,卻也不會太多,不然怎麽還依然住在那個破房子裏,有能耐老早就去城裏生活了。
韓氏聽霍香香這麽說,故意打趣取笑她,“喲,香香怎麽突然為元安平說起好話了,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霍香香聽她說那話,很不屑的說道:“哼,就他那癞蛤蟆的模樣,全天下的男人都沒了我也看不上他!”
劉氏在一旁罵道:“韓氏你個嘴碎的婆娘亂說什麽,元安平那死犢子連給香香提鞋都不配,咱香香只有李墨那樣的人家才能配的上!”
霍香香聽他娘這麽說,立刻嬌羞道:“娘,您胡說什麽啊,這要是傳出去,我還怎麽見人呢。”
韓氏在一旁陪着笑臉:“像妹妹你這般标志的姑娘那該是過有錢人家太太那般日子的。放眼整個村子,也就李家的李墨勉強能配的上妹妹你了。”
劉氏聽着高興,“你大嫂說的是,李墨要是真能娶着你,那也是他燒高香求來的福氣。你也別氣,咱們就只是在自己屋裏說說,哪能傳出去啊。”
霍夏生意見則不一樣,“那李墨要是能得個秀才的功名才能配得上香香,不然,香香還是嫁到城裏有錢人家去的好。畢竟李家雖然有點錢,但總比不上那大富人家。咱們香香細皮嫩肉的,怎麽能在農戶裏操勞。”
霍香香被捧的心裏很得意,她覺得三哥說的不錯,雖然自己心裏對那長相俊秀很有書生氣的李墨有好感,但沒有功名,要自己陪着在鄉下住,她心裏是不樂意的。在霍香香的心裏,她就該過錦衣玉食有丫鬟小厮伺候着的生活。
霍香香長得确實不錯,不過才十三、四歲還沒完全長開的女孩,最多也就顯得白淨靈動一些,很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覺。但若說有多美,還真看不出來。只不過一直被家裏人捧着,讓她覺得自己長相出衆,氣質不凡,才會這般的心比天高。
那邊廚房裏吃飯的霍小寒把自己的飯分給了元氏,又拿出一個白面饅頭和一個兩和面的饅頭遞給元氏。
元氏接了,把白面饅頭掰開一半給了霍青青,其它的則收了起來,留着明天早上吃。
元氏看着女兒吃着白面饅頭高興的模樣,跟霍小寒說:“如今他日子過得好了,你也跟着享福。”
霍小寒笑笑沒說什麽。
元氏見他這幅模樣也不再說什麽,在她看來,要是有這麽個對自己好的人,自己肯定是拼了命也要抓住的。只可惜,自己命不好,攤上了這家人。在她心裏,霍家這麽一大家子的人,也就霍小寒是有良心的。真是歹竹出好筍,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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