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據說每一個男人,心裏都有躁動的欲/望,渴望更多的性/愛對象,那是人交配的本能,是雄性的天性。

但我的老師曾對我說過,人與動物的差別,在于人能控制住欲/望,動物則不能。

當他的手摸上我的下`體,當他仰着頭露出漂亮的脖子,眼睛裏折射出璀璨燈光,我的肉/體叫嚣着侵/入他的身體,性/器也不安穩地撐起褲子,我的手插進了他的發間,他像一只貓一樣蹭着我的手心,但我抓緊了他的頭發,讓他發出尖銳的呼痛聲。

他的眼裏盛滿了淚水,像即将噴湧的溫泉,我卻沒什麽憐香惜玉的情緒,近乎是冷漠的,我看着他的臉,對他說:“張晨都毀不了我,你以為你能做到麽?”

他的表情十分錯愕,伸手想要厮打我,但或許是考慮到了他的妹妹,反倒是攥緊了手心,我松開了抓着他頭發的手,他騰地站了起來,輕輕地喘着氣。

“你,你剛剛說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我不想做,也不想和你發展任何關系。”

“陳和平,我送上門你都不要?”

“對,我不想要。”

他急促地吸了幾口氣,轉過頭抹掉了眼角生理性的水,他說:“你是嫌棄我髒麽,除了你前男友我沒被別人草過,你需要體檢報告,我明天就去體檢。”

“我不嫌棄你髒,”我低頭看了一眼微信,微信界面上躺着張晨的回複,是個表情包,白嫩的蘿蔔上頂着一行字“我會加油的”,我鎖屏了手機,擡頭繼續看小田,“我只是不想和任何與張晨有關的人和事,再有半點聯系。”

“如果,如果我和張晨沒有任何關系,我就想勾`引你,你會和我上床麽?”

“我為什麽要和你上床,”我能看到他很難過,但這同我又有什麽關系,“我不愛你,我為什麽要和你上床,性與愛是不可分割的,這不是最簡單的道理麽?”

他的表情告訴我,他認為我說的是錯誤的、是不可置信的,我沒有閑心與他做哲學辯論,也沒有必要。

“我有個問題,特別想問你,陳先生,”小田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你和張晨上床,是因為愛麽?”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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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為愛,你剛剛說的話就是空口講道理,如果是因為愛,”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着話語,“如果是因為愛,張晨這麽亂搞,你為什麽還會跟他在一起,你不覺得惡心反胃麽,不覺得傷心難過麽?”

“這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

“如果我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呢?”

“我不介意讓你過得很難過,我知道你的弱點。”

小田身上咄咄逼人的氣勢像戳破的氣球一樣,一下子就散了,他重新變得低眉順眼,溫和謙遜,他說:“請您不要和我計較,我剛剛太激動了。”

“你可以滾回卧室了,我暫時不想看見你。”

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轉身離開了這裏。我摸出了一把藥片,扔進嘴裏,用水吞服了下去。

曾經的陳和平在想什麽,我不想再去回憶,但現在的陳和平在想什麽,我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張晨與我,是長在胸口的腐肉,一點點腐蝕着我的心髒,我寧願在胸口捅刀,也不願再讓他沾黏我的人生。

我想回卧室,又一下子想起我的房子裏只有一間卧室,我原本打算把折疊床撐開,叫小田鋪好床褥睡在客廳的。

我有些躊躇,要不要喊小田出來,但又不耐煩看他的那張看似溫和實則尖銳的臉,如今剛剛入秋,客廳裏一點也不冷,沙發上甚至還有一床毯子,我幹脆關了燈和電視,窩在了床上,閉上了眼。

在和張晨發生過意外的那一夜後,張晨很自然地經常過來找我,有時在圖書館的桌子邊,有時在食堂的隊伍裏,有時走在銀杏路上,擡起頭,總能看到他那張好看的臉。他穿着長長的脫風衣,笑得無辜又甘甜,我總忍不住擡起手捏他的臉,他也任由我捏着,像個調皮的孩子一般。

我們坐在窗邊,一起吃一大份特別少女心的冰激淩,少女心符合張晨的審美,味道也符合張晨的喜好,我略略吃了幾口,就停了勺子,看着他一勺一勺地舀着,塞到了嘴唇裏。他會用舌頭在勺子上打個圈兒,眯起雙眼的時候,只讓人想抓着他的頭發,去做一些過分的事。

我付了賬單,他還要打包一份冰激淩,我往出走,他的頭枕在我的肩膀上,我要耗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把他“拖”出來。

他枕着我,雙手纏着我的胳膊,輕輕地對我說:“今晚不要走,好不好?”

我想說不好,他卻擡起頭親了一下我的側臉,我的臉騰地變得通紅,整個人大腦都要爆炸。

“不要走,好不好?”

我們跌跌撞撞,卻又無比清晰,撞進了賓館的房間裏,他脫了自己的衣服,又來撕扯我的衣裳,我被他壓在了床上,窘迫地說:“你不要急。”

他卻咬了一下我的下巴,狠狠地說:“好不容易讓我再得逞一次,怎麽能不急。”

我們急切地接着吻,僅存的理智灰飛煙滅淪為欲/望下的炮灰,我抓着他的肩膀将他壓在身下,兇狠地咬着他的嘴唇,他環住了我的腰身,勒得極緊,我松開了他的唇,他卻說:“我想要你。”

我舔舐着他的嘴唇上的血,掰開了他微顫的大腿,一點點擠了進去:“如你所願。”

我們不知疲倦地探尋着彼此的身體,在欲/望中短暫地清醒,再墜入狂亂的癡迷,在瘋狂的沖刺中,他頹然地挺起了上身,微涼的液體射/在了我的小腹上,他的臉上都是生理性的水,嘴裏卻不服輸,叫嚣着:“再來。”

我吻過了他的眼角、他的淚痕,吻上了他的嘴唇,右手摸索抓住了他的左手十指相扣,帶他進入更加癫狂的世界。

我們靠得那麽近,他只能看到我,我也只能看到他——在那一瞬間,我想我是愛他的。

但當第二天,我從睡夢中醒來,身側已經沒有了人,我撿起了手機,手機上殘留着冰冷的消息——

“和平哥,我有急事先走了,以後有時間,我們再約?”

我咀嚼着這句話,也想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沒有理會這條消息,只是下床尋找能穿的衣服——我在椅子上發現了衣服的購物袋,我換上了衣服,穿了鞋,給張晨發了一條消息。

“衣服很合适,錢以後還你。”

“不用,送你的。”他幾乎是秒回了這條消息。

“親兄弟也要明算賬的,你聽我的,回頭我把錢給你。”

過了許久,張晨回了一個字“好”。

我睜開了眼睛,方才的回憶原來是一場夢,我看了一眼手機,提示的時間是早上四點鐘。

我重新合上了雙眼,卻怎麽也無法進入到了睡眠之中,索性略帶艱難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挪着身體去洗漱。

我在洗漱間洗漱的功夫,卧室的房門從內裏打開了,小田進了洗漱間,扶住了我一邊的胳膊,讓我不必那麽費力。

我靠着他,有點艱難地刷完了牙,又洗完了臉,小田取了毛巾下來,幫我擦幹了臉頰和手,扶着我向外走。

他想扶我去卧室,我卻站在原地不動了,只說:“送我去客廳。”

“……昨天晚上是我太過分了,沒有考慮到您的身體,後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剛醒來才反應過來,竟然就這麽讓您睡了一晚上沙發。”

“沒事,我也沒有去喊你,過一會兒你把那個折疊床安裝好,以後你住那裏吧。”

“您的意思是以後還讓我當您的護工了?”

“我身體不好,又花了錢,為什麽要開了你?”

我的話說得很冷淡,小田卻很高興似的,連聲道謝。

我做回沙發後沒多久,他就開始麻利地收拾房間組裝床鋪,又去廚房裏做早飯。

我吃了一頓堪稱豐富美味的早飯,小田又任勞任怨地扶着我做複健,我這次血栓的毛病不算特別嚴重,但到底躺了很長的時間,身體的機能恢複需要時間,我做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的複健,剛剛坐回到了沙發上,茶幾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小田劃開了手機貼在了我耳邊,我聽到了張晨的聲音,他說:“陳和平,你這兩天可以關注一下新聞。”

“有什麽樂子麽?”

“我那弟弟的事兒,我準備捅出去。”

“不怕你故去的母親難過?”

“怕,但是她已經離開了,恐怕也不知道後續的事了,在我看來,活人的喜樂更重要一點。”

“注意安全,要照顧好自己。”

“我在這句話裏,竟然聽到了點真誠的味道,”張晨自嘲似的笑了笑,“我真擔心,等我回去找你的時候,你已經和小田滾在了一起。”

我想讓他不必擔心,我不會碰和他相關的人,但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那你早點回來,不用給我這個機會。”

張晨噗嗤一聲笑了,他在電話的對面笑了很久,輕聲地說了一句我愛你,又飛快地挂斷了電話。

我轉過頭看了一眼小田,他也挂斷了電話,把手機放在了我面前的茶幾上。

“陳先生,我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您好像也沒有很喜歡張晨。”

“是麽?”

“您剛剛同他聊天,但您的眼神一直很平靜,沒有一點歡喜的情緒。”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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