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迷茫的旅途
“又是這樣,剛還在白房子裏,噌!一下就到了草地上……”拎着鐵劍的白胖女人姜麗最健談,面對這麽多陌生人,她總能很坦然地開口說話,不像大多數人都更願意沉默。
“這鐵劍也不給個劍鞘……”戴墨鏡穿黑皮夾克的帥小夥提着明晃晃的劍發牢騷:“老提手裏怪重的。”
“可以把它放戒指裏。”說話的是藍夢,穿病號服的她并沒有選擇厚實的皮甲,反而拿了鐵劍,她一伸手就把手裏的鐵劍送入了虛空中,随後再次伸手一抽,從另一個位置抽出寒光閃閃的劍。
“好辦法!”叫劉凡的帥小夥眼睛一亮試了試,輕松就把鐵劍給放進了戒指,其他人也紛紛嘗試,果然可行。
“那個……”劉凡摘掉墨鏡揣到褲兜裏,脫下自己身上的皮夾克遞出去:“你穿上吧,看你怪冷的。”
“嗯……”穿睡衣的藍夢伸手接過去,但又遲疑着沒往身上穿,她看周圍好幾個身上套着厚實皮甲的人,搖了搖頭:“你自己穿吧,萬一有野獸也能幫你護護,我穿着沒用。”
我看那高個子的劉凡撓撓頭不想接,但是女高中生二話不說就把皮夾克扔給了他,他只能撓撓頭又穿在自己身上。
“姐姐,我有大衣,你穿不?”我把自己抱着的大衣沖藍夢揮揮。
“嗯?”周圍好幾個人都驚奇地看我。
“不用了,小朋友,還是你自己穿吧,姐姐穿不上。”她笑笑就婉拒了我。
“天太熱,而且我穿了跑不動,你試試。”我走過去把衣服塞給她,她接過去往身上一套,竟然還真給穿上了。
也多虧她身材比較纖瘦,而我的大衣本來就是別人家大孩子不要以後送給我媽的,所以藍夢穿了雖然很貼身,但并沒有緊得難受。穿着單薄的睡衣被秋風早吹得瑟瑟發抖,這件充滿怪味的髒大衣讓她暖和了許多。
“謝謝你啊,小朋友。”她伸手摸我頭,被我笑嘻嘻躲開了。
“這小子叫啥名來着?挺乖的啊,跟好叔叔和阿姨們,知道麽?”徐大志也伸出肥胖的手拍拍我肩膀。
從陌生環境迅速跳躍到另一個更陌生的環境之後多數人都變得相當內斂,最健談的姜麗和徐大志兩人很快就成了中心人物,劉凡、藍夢還有那個小個子高中生姚曉波簇擁在他倆周圍大有馬首是瞻的意思,穿皮甲的敦實農村大媽也攬着我和他們站在一起,我倆不太能插上話,但也沒被疏遠。另外那四個現在微微靠近了些,很顯然,我們七個去哪裏,他們也會跟着,除了那個老低着頭自言自語的男人,其他三個依舊不太樂意說話。
高高挂在澄空藍天上的太陽散發着讓人舒服的溫暖陽光,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了半天以後還是決定出發上路,徐大志提着寶劍一馬當先,左邊是劉凡跟姚曉波,右邊是姜麗,後面是敦實大媽劉素娟和藍夢。我被包這個弧形月牙一樣的隊伍的最裏面,這是年齡小而被照顧的特殊優勢,可以感覺出來藍夢也很害怕想往裏靠,但她卻并沒有向裏擠,而是時不時低頭安撫我,只有保護更弱小的人能讓她堅信自己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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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從戒指裏往出取劍非常方便,但最前面一排人還是不約而同地将劍握在手中,沒人知道齊腰深的荒草叢裏隐藏着什麽,沉重的鐵劍帶來的不只有負擔,也能讓他們安心。我們月牙裏面的七個人裏只有我兌換了半點敏捷,大媽穿着厚實的皮甲,其他五個人包括嬌滴滴的藍夢在內都兌換了鐵劍。
不遠不近吊在我們後面的四個人裏只有滿口黃牙身穿舊夾克的男人手中提着鐵劍,白發蒼蒼的老頭和至今依舊緊鎖着眉頭的中年女人都穿着厚皮甲,而總低頭自言自語的男人手上和身上都空空如也,不知道是不是像我一樣兌換了基礎體質。
沒人知道這片茂盛的金黃色荒草裏隐藏着什麽猛獸,所以大家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前進得非常慢。并不是所有荒草都像麥子一樣直直長起,也有許多一大簇一大簇叢生的野草,開始幹枯發黃的草杆摩擦着褲腿讓人非常難受,根本邁不開步子。
走在最前面的徐大志跟劉凡兩個人揮着鐵劍砍荒草,原本弧形的月牙并沒有走遠,很快就逐漸被壓縮成了兩路縱隊,他們手裏的鐵劍不知道哪生産的,質量看起來很不錯,砍荒草幾乎不會遇到太多阻力,有摧枯拉朽的感覺,只不過劍似乎重了點,沒往前走太久兩個老爺們就氣喘籲籲,酸得胳膊都擡不起來。
“這樣不行,”胖乎乎的姜大姐拽住了還要逞強繼續帶路的徐大志:“換我們上前面帶路,你們休息,咱們輪換着來。”
瘦小的姚曉波活動活動肩膀之後提劍把早已經跟徐大志一樣熱得滿頭大汗的劉凡也換下來,帥小夥樂呵呵拍拍他肩膀把劍收回了戒指裏,劉凡黑色的皮夾克早就脫了下來,袖子打結系在腰間,他肩膀很寬,腰卻很細,兩條腿又直又長。
穿我大衣的藍夢紅着臉跟劉凡打了招呼之後一聲不吭也去了前面幫忙揮劍開路,三個人組成小三角,開路的速度跟之前兩個人比并沒有慢多少。
跟我走在一起的矮胖大娘身穿皮甲時不時做出一副保護我的樣子,攬着我往隊伍最裏面擠,但我從她心不在焉的神情裏看出來她只是想用我當借口縮在隊伍最中間而已。
“你別老抓着我,難受!”我掄胳膊掙脫劉素娟的手退到正叉腰悠閑走在後頭的劉凡旁邊,他龇牙搓搓我腦袋:“小子,怎麽樣,害怕不?”
“不怕。”我搖頭。
“嘿嘿……”徐大志用袖子擦擦腦門上的汗:“兩三小時了什麽動靜都沒,都快把這當秋游了。”
“那敢情好,總比突然冒出……呸呸呸!”說到一半的劉凡下意識停下:“可別讓我烏鴉嘴!”
“別多想,該來的總要來,我看咱們還是悠着點,別掉以輕心。”徐大志伸手在口袋裏摸索,沒摸到東西,焦躁地直嘆氣。
“沒帶煙?”帥小夥挑挑眉。
“咳!”徐大志愁眉苦臉:“快三十年的老煙槍,最窮苦的時候都能自己卷點旱煙抽,哪知道死都死了還得受戒煙的苦……這倒黴催的!”
他們雖然懶洋洋說話,但眼睛卻一刻不停地在向四周警戒張望,荒原上的景色并非一成不變,我們現在就朝向一座小山坡前進,那裏隆起了幾塊大石頭,說不定會有人煙。
不願意跟我們七個人一起的四個人已經不再像開始一樣不遠不近的吊在後頭,事實上随着時間的推移,他們跟我們幾個的距離越來越近,現在幹脆就直接跟在我們三個身後了,只不過他們之間沒什麽交流,也不跟我們說話。反正徐大志和劉凡沒有去用熱臉貼他們的意思,他們大概就心安理得吊在後面走已經被開好的路,再說即便我們前面的人遇到危險,有我們擋着,他們逃跑也比我們方便得多。
“嗚!”一聲壓抑地驚呼從前面傳來,是藍夢的聲音:“你們快過來看!” 随後就是一陣騷動。
我跟着其他人一起跑上前去,就看到瘦小的姚曉波正蹲在地上彎腰從泥土裏往出刨一樣東西,旁邊的姜麗跟藍夢都臉色發白。
“我的天,這什麽鬼東西,怎麽這麽大?”看姚曉波一個人刨得費勁,劉凡也蹲下去往開撥草根一起伸手刨泥土,他們在挖的東西是一顆動物的顱骨,只有一只眼睛窟窿和小半邊臉露在土外面,其餘部分都在荒草叢生的泥土底下,光那空洞的眼眶就差不多能容納下我的拳頭。
“挖到牙了,尖的!”姚曉波也不顧手髒,加快了刨土的速度,劉凡已經找到了借力點,用手摳住黃褐色顱骨的邊緣想往起拽。
“一起使勁,把它從土裏弄出來!”劉凡咬着牙出力,姚曉波也憋紅了臉。原本就有些松動的泥土很快簌簌剝落,一顆幾乎跟牛頭差不多大的顱骨帶着大塊濕潤泥土被搬起來滾到旁邊壓倒一小片荒草,兩個小夥子氣喘籲籲。
姜麗也顧不上髒了,蹲下去伸手往下撲大顱骨上的泥土,顱腔裏塞得嚴嚴實實,她掏了幾下就沒再繼續,這時候也圍在外面人裏穿紅呢子大衣的中年女人也走上來蹲到了顱骨旁邊,她沒幫姜麗往掉撲顱骨上的土,而是翻來覆去看這大得吓人的腦殼。
“一定是吃肉的,你看這犬牙……”姚曉波踢踢顱骨上兩枚比巴掌還長的尖銳獠牙:“這比老虎還要大得多啊!”
這枚沒有下颚的發黃顱骨顯然被埋了很久了,看外形我能确定它不是老虎或者獅子一類的貓科動物,因為它的嘴似乎特別長,如果不是滿嘴尖銳的牙齒,我甚至覺得它更像一個狹長的羊頭。
“老虎頭骨我雖然沒見過,但肯定不是這個樣子,也不像是大狼,狼的臼齒跟犬齒很相似,也不是這種的。”
穿呢子大衣的中年女人揪着雜草摩擦滿是泥土的顱骨表面,在顱骨側面發現幾條刻痕般的雜亂凹槽,她聲音有些沙啞:“這骨頭上有被咬的痕跡,像是其他比較小的動物咬的。”
“同志,你是說這草地裏除了這種大東西之外,還會有其他吃肉的小動物?”徐大志似乎也慌得夠嗆。
“可不小,能咬這麽深,起碼也跟家狗差不多,說不定還得大。”中年女人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摸自己身上的皮甲背心,像在思考要是遇上一群野獸,身上的皮甲能不能救她的命。
“咱們還是加緊趕路吧,天再有幾小時就黑了,要是到不了那個小山坡,咱們就得在草地裏過夜,連火都點不起來,到時候可就難辦了。”姜麗表情也很凝重。
我也蹲下來摸那枚仰天放着的大顱骨,兩顆尖銳的獠牙将近有一分米長,雖然表面也有些許腐朽,但依然能感覺出來牙齒本身陶瓷般的釉質,略帶弧度的獠牙很像兩支匕首。
“劉凡哥,你能幫我把這個牙弄下來麽?”我拽拽劉凡的褲子:“我想要這兩個牙。”
“對,這兩個門牙看着還挺尖的,弄下來給這小子,還能防個身。”徐大志聽了以後連連點頭,跟劉凡一起蹲下來搗鼓,徐大志在旁邊撿了塊巴掌大的石頭叮叮邦邦的砸,劉凡就直接用鐵劍的劍柄敲,已經不算結實的牙床很快被搗壞,兩枚尖銳的犬齒相繼被拔下來。
“小心啊,還挺尖的,你可拿好。”劉凡還挺意外我主動要尖牙的,說不定他覺得我跟他印象裏只會耍賴撒潑哭鼻子的小孩不太一樣。
這兩根犬牙捏在手裏還算順手,我能感覺到旁邊身穿皮甲的劉素娟火熱的眼神,她手裏沒有防身的東西。
我壓根不看她,牙是我先要的,而且牙其實很短,拿在我的小手裏勉強能露出三分之二,但捏在大人手裏最多露出三分之一,就是個短錐,沒多少防身的效果。
“出發出發,希望路上能找到水……”來到荒原上将近五個小時了,我們還沒有找到任何吃的,也沒有喝水,這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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