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猝然的襲擊
第九章
越是往前走,人活動的痕跡有越多,一道石頭簡單堆砌的低矮圍牆出現在我們眼前,圍牆裏有渾濁的低吼,還有動物雜亂的腳步聲。
“喂!有人嗎?”之前都一聲不吭的黃牙男趕在我們前面先爬上了還沒他腰高的石牆,那小屋裏似乎有一陣古怪的聲音傳來,像是動物叫聲,又像是人在大嗓門喊話。
“你說什麽?”徐大志也大着嗓門靠在了牆邊沖裏面喊:“我們是路過的,能不能借宿一宿?”
屋子裏又傳出了大聲嚷嚷,有着含糊的音節,明顯是一種我們聽不懂的方言,大家面面相觑,姚曉波也跟在黃牙男後邊爬上了牆,跟着一起沖裏面喊,矮石頭屋子幾塊木頭并成的破爛門動了動依舊沒開,反而傳出類似于威脅和訓斥的吼聲。
“怎麽回事?”矮牆對于我來說還太高,我爬不上去,我只好奇之前院子裏明明有東西跑的聲音,為什麽現在沒了蹤影。
“哎呀,咱們去敲門嘛!”姜麗不耐煩了,也伸出圓滾滾的胳膊在徐大志的幫助下爬上了矮牆,首先跳進了院子裏。另外幾個人有樣學樣紛紛也爬進去,藍夢過石牆之後伸手把我也抱了進來。
天色已經很暗了,這個邋遢的小圓院子門開在離小屋很近的地方,院子裏沒多少雜草,但有一股臭烘烘的動物尿騷味,小屋就在那幾根簇在一起的石頭邊,五六米高斜倚着的大石頭上塗抹有許多白色象形印記,底下能輕松讓人進去的寬大縫隙裏黑漆漆,很滲人。
頂上蓋着雜亂茅草的石頭屋并沒有窗戶,但一側似乎有煙道,煙就是從那裏冒出來的。姜麗和徐大志他們提着鐵劍上前去準備敲門,小屋裏的吼聲更大了,聲音又尖又細,雖然有音節,但聽起來簡直跟嚎哭差不多,難道裏面住的其實是個瘋子?
看他這個破爛又窮酸的院子,确實像。
其他人都盯着那間低矮的小屋子,我在東張西望,那間橢圓形小窩棚似的屋子根本不可能容納我們十一個人,說不定今晚大家都得在院子裏點篝火睡覺,不知道主人家有沒有吃的,我餓好久了,現在肚子痛得厲害。
“嗷!”姚曉波突然捂着肩膀慘叫着倒地打滾,周圍的人也鬼哭狼嚎着四散開來。
“啊!有怪物!”我旁邊的藍夢尖叫着連滾帶爬往後退,手中的鐵劍掉在地上都顧不得撿,跟已經開始奔跑的黃牙男和老頭一起向矮牆沖去。姜麗尖叫連連,嗓子都叫叉音了,旁邊的女醫生也好不到哪去,慌不擇路埋頭往外跑。
徐大志已經揮着鐵劍跟小石頭屋裏出來的東西打了起來,之所以說那是“東西”,是因為那個渾身長毛滿嘴獠牙的怪物除了像人一樣站立,再從哪看都不像跟人有半點關系。它身體壯得吓人,把剛才傷姚曉波的木頭東西扔到一邊,拎着根滿是木刺的釘頭棒嚎叫着往徐大志身上招呼,打得徐大志慘叫連連,衣服都被血浸濕了。
近在咫尺的姜麗提劍在旁邊只知道跺腳和驚叫,根本不上去幫忙,本來扶着倒地姚曉波的劉凡剛起身準備去支援,就被另一只嚎叫的動物一把撲倒在地,肩膀上插着箭喊得死去活來的姚曉波連打滾都顧不得了,手腳并用爬出老遠,慘叫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我也給吓得渾身發抖,尖叫着沖過去狠狠把手上的尖牙鑿向撲在劉凡身上撕咬的東西,那是條比狗小不了多少,蜥蜴似的怪東西,後腿特別發達,爪子比豹子還要尖銳。我力氣實在太小了,尖牙戳在那東西背上和肚皮甚至沒法留下明顯的傷口,反倒是它身子猛側一尾巴甩過來砸我臉上,我就像腦袋挨了一棍,直接被砸癱在土裏,爬都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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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東西一直都躲藏在大石頭之間漆黑的縫隙下面,直到剛才小屋裏的東西出來,它才蹿出來偷襲的。
“啊!”徐大志大吼了一聲,随後是怪物的慘叫和倒地聲,像蜥蜴一樣的東西又飛奔過去想撲徐大志,被姜麗尖叫着亂揮劍逼開了,滿身是血的徐大志大叫着掄着鐵劍狠狠砍上那只“蜥蜴”的腰,把蜥蜴砍翻在地,然後一劍剁下了蜥蜴的腦袋。
徐大志提着劍站在蜥蜴的無頭屍首旁邊喘粗氣,周圍是女人的哭聲和姚曉波的哎呦聲,劉凡就在我不遠處安靜地仰面躺着,一動不動。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爬起來,臉上有溫熱的水跡,伸手一摸,紅呼呼全是血,還能摸到明顯的傷口,我的臉頰被一尾巴抽裂了。
我蹲在劉凡身邊摸他血糊糊的臉,還是溫熱的,只不過他喉嚨挨了致命的一口,幾乎完全咬斷,已經沒有救了。
我又擡頭看他們,所有人都在發呆,姜麗坐在地上放開嗓門哭號,徐大志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姚曉波捂着肩膀上插着的木棍也在哭,藍夢跟黃牙男、老頭、女醫生還有劉素娟他們則站在矮牆外一言不發往進來看。
藍夢在第一時間就跟着黃牙男和老頭他們往矮牆外翻了,但他們不是最先出去的,因為一直靠在後頭的農村大媽比他們更機靈,身手也加敏捷。女醫生是一邊哭一邊爬出去的,慌亂中好幾次都沒爬上去急得哇哇叫,但外面的人也不幫她。
我撿起了劉凡的鐵劍,劍非常重,讓我胳膊都直不起來,但我還是扔掉了兩顆牙齒把劍捏在手裏,起身往矮石頭屋走。
臭烘烘的石頭屋裏非常昏暗,而且屋頂也很低,一邊的角落有個畢畢剝剝燃燒的小火堆,火堆旁邊插着幾根木棍,上面還有滋滋冒油的肉塊,脂肪被烘烤後散發出誘人的香氣。不遠處有一大捧表面鋪了幾張柔軟獸皮的枯草窩,看起來應該是那東西的‘床’。屋子另一面是幾個木板搭成的簡陋木架,上面擺了些奇形怪狀的骨頭和枯草,還有幹燥的果實和石塊。
屋頂有兩個橫着的木棍,棍子上穿了幾大塊已經幹燥的肉塊,像是儲存的糧食。
這樣一個小小的屋子,別說是十個人,恐怕連第三個人都容不下。
我轉身出了小屋,所有人都在朝我看,包括那些還在嚎哭和呻-吟的。
我盡量捂着臉上裂開的傷口讓它對在一起,期待快點凝血結痂,如果這樣的傷口化膿感染,我很懷疑我能不能挺過七天,然後回去看醫生。
“裏面沒怪物,有些吃的。”我知道他們想問什麽。
徐大志聽了我說的之後沒什麽表情,提着鐵劍轉身進小石頭屋去了,坐在地上的姜麗也停止了嚎哭,起身跟在他後頭往裏走,矮牆外頭的幾個人也默不作聲地又争先恐後翻了進來。
所有人都往小小的石頭屋湧,除了我和姚曉波,姚曉波捂着肩膀上的木棍哭得特別凄慘,他哭自己疼,但我想他更在哭其他人為什麽還不去關心他。
我蹲在劉凡的屍體旁邊靠着他,夜更加深了,我覺得我應該點堆火,因為現在風不小,看樣子晚上會非常冷。
小屋那麽狹窄,不可能所有人都擠進去,所以大部分人都一言不發堵在門外面,腦袋拼命往裏面探。我們來的一路上幾乎沒見過幾棵樹,我很好奇那小石頭屋裏面生火燃燒的木頭是哪來的。
一彎新月挂在天邊,漆黑的夜空上星星特別明亮,在我家的縣城裏夏天夜晚也能看到這樣漂亮的星空,只不過後來我漸漸長大,不光是煙霧缭繞的冬天看不到星星,連夏天霧霾也逐漸嚴重,星星成了只存在于記憶裏的東西。
站起身來借着弱得不能再弱的光線四處看了一圈,我果然在小石頭屋背後的一個角落發現了柴堆,零散的枯枝亂七八糟壘成一團,最上面還被拱出了個圓溜溜的窩,殘留了些骨頭渣和碎羽毛,看起來像是那條“蜥蜴”有時候休息的地方。
我學着其他人一樣把鐵劍放回了戒指,用右手摟了一捆柴禾,然後抱過去放到劉凡的屍體邊,量沒多少,因為我左手得捂着開裂的傷口,我怕我放松的時候它會再次綻開。來來回回了四五次我才拿到了足夠的柴禾,那些人戀戀不舍地站在門口,看他們專注的樣子,我猜他們大概在看徐大志吃肉。
我想等他們散了之後進去找點火,能點起火堆我起碼能暖暖和和睡一覺,走路的時候不覺得,現在休息下來才覺得渾身酸疼得厲害。劉凡的屍體已經冰涼了,而且開始變得僵硬,他手上原本鑲嵌着白色石頭的戒指碎掉了,我只撿到一小塊明亮的白色碎片,其他部分包括金屬都碎成了粉末。
“純白之錨碎片,F級。”那一小塊石頭碎片一到我手中,戒指上就傳來了關于它的信息,只要能湊齊五塊碎片就可以回去兌換一枚完整的戒指。
小屋那邊有人嚷嚷起來,夾雜着罵聲還有女人的尖叫聲,我湊近聽,那些人為棍子上挂的大塊肉幹吵起來了,已經吃飽的徐大志說肉幹是他用命換來的戰利品,他要留着慢慢吃,姜麗和他争吵,老頭煽風點火讓跟他一起的另外兩個男人強搶,但沒打得過徐大志,因為徐大志力氣突然大得吓人,一腳把那個總自言自語的男人踢飛出去,手裏的鐵劍狠狠一劈幾乎把黃牙男手裏的鐵劍劈成兩半,黃牙男連滾帶爬出好遠。
小小的石頭屋子根本擠不了幾個人,徐大志誰都不讓進去,自己關上了門,說誰敢過去他今天就砍誰。
那一群人在小石頭屋子外面小聲叫罵了幾句之後就讪讪散開了,晚上的風很冷,站在那活受罪。
我想了想還是起身去了那只被砍死的“蜥蜴”屍體旁邊,掏出鐵劍狠狠掄,剁下來了它一只小小的前腿,雖然現在徐大志大概不會願意給我借火,但是我吃點生肉墊墊肚子的話,晚上睡覺估計也能安穩一點。
“對啊,這裏還有只‘狗’,咱們可以吃這個!”黃牙男在推搡裏受了點傷,胳膊聳拉着,但聲音還中氣十足:“這可是新鮮肉,比那傻`逼吃的可好多了!”說完直接蹲下拽起蜥蜴的屍體,看都沒看我一眼。
“沒火,你能生吃不成?”老頭現在話多了起來:“徐大志真不是東西,把火給占住不給用,狗`娘養的貨!”一邊說還一邊虛咳,表現出一副被氣壞的樣子。
“有火也沒個能點的東西,荒郊野外的……晚上睡覺也是大問題。”姜麗疲憊地說:“要不就靠牆根将就下算了,明早再想辦法。”
我捏着蜥蜴的前爪回去蹲到劉凡身邊,晚上的風很冷,但靠着皮夾克會覺得暖和一點點。我身邊堆着小小一堆柴禾,但是我沒有火,我覺得把它們鋪開以後我可以睡在上面。
牆根圍着蜥蜴屍體的幾個人又吵起來了,農村大媽手裏多了把鐵劍,在跟黃牙男一起剁蜥蜴,藍夢在旁邊氣得破口大罵。她匆忙往外跑翻牆的時候鐵劍掉在地上,回來的時候又忘記撿,再找發現找不到,原來是被劉素娟給拾走了,不管藍夢怎麽好說歹說劉素娟都不還她鐵劍,壓根看都不看她一眼,逼急了還龇牙伸手做出扇耳光的動作,吓得藍夢直往開跳。
其他人都一聲不吭,連姜麗和女醫生也都很沉默,不給藍夢主持公道。
“不還有一把呢嘛!那個小夥子死了,你去拿他的劍嘛!”老頭估計是聽膩歪了,伸手揮蒼蠅一樣往開趕藍夢,藍夢遲疑了好一會兒,低着頭往我這邊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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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