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倪裳的臉被男人摁在胸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聽見了強而有力的心跳,又快又有力。

姬慎景雙手捂住了她的耳朵,致使她什麽都聽不見。

他的手指修長,掌心寬大,幾乎蓋住了她整張側臉。

倪裳自己雖然聽不到不遠處的糜.糜之音了,然而姬慎景完全可以聽見了呀!

這個和尚真是“經驗豐富”,倪裳默默的想着。

一刻鐘……兩刻鐘……

倪裳一直被姬慎景困在懷中,紋絲未動,她簡直難以想象,這期間姬慎景是不是聽的很入神……

月華皎潔,花圃中陣陣幽香蕩了過來,但與此同時,倪裳聞到了一絲絲詭異的氣味,有些像石楠花的氣息,她之前也入過宮,但從未在皇宮見過石楠花,當真好生奇怪。

鼻頭突然傳來濕度,好像有什麽東西滴了下來,可惜倪裳半點不能動彈,無法仰頭查看。

而此時,姬慎景垂眸,看着自己額頭落下的汗珠,滴在了小姑娘小巧的瓊鼻上,他微微怔住,不知是不是因為眼力早就适應黑暗的緣故,他看見那滴汗珠透着淡淡的、微弱的幽光,竟然有些旖旎。

姬慎景指尖微動,替倪裳擦去了那滴汗。

倪裳,“……”

總感覺姬慎景身上愈發的滾燙了起來。

又過了不知多久,姬慎景索性閉上了眼,以往很少有什麽事能夠幹擾到他,但今夜不知是怎麽了,心緒難定,男人阖眸,默默背起了《金剛經》。

**

雙耳終于被人放開時,倪裳的臉也得到了自由。

她依舊被點着啞穴,罵不出聲來,一擡頭就看見了姬慎景溢出薄汗的臉,月色下,他本就立挺卓絕的五官,竟顯出一種詭谲的美。

倪裳沒有聽到不遠處的動靜,她猜方才那對野鴛鴦應該已經走了。

在姬慎景複雜的注視下,倪裳擡手在他身上捶了兩下。

這個時候可顧不得對方的身份,她已經失了智,本能的捶了幾下,但并未過瘾,反而把自己的手打疼了。

姬慎景看了一眼落地的糖人,他蹙眉,不知如何應對這場景,以往戒誠小和尚不聽話,他都是給他糖人。

還剩下漫長的一個多時辰,姬慎景才能将倪裳送回去,在此期間,他當真不知與人家小姑娘如何相處。

姬慎景彎腰,将糖人撿起,擔心上面不幹淨,他輕吹了吹,又抓起倪裳的手,塞進她的手裏,“不要弄掉了。”

倪裳,“……”

她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是五軍都督,還是大皇子,她拿什麽與他抗争?!

可……

她接受了他的糖人,是不是就是同意“做他的人”的意味……

倪裳手一松,掌中糖人又落下。

可這次,姬慎景眼疾手快,在倪裳沒有看清之時,他伸手一抓,就準确無誤的捏住了糖人的手柄,低頭輕聲問,“姑娘,你為何不高興?”

小和尚看見了糖人,恨不能對他搖晃尾巴,前提是假如他有尾巴的話。

倪裳要氣瘋了。

羞憤與驚恐交集。

她為甚麽要高興?!

被他擄來難道是值得歡喜雀躍的事?!

她又不是傾慕他的那些貴女。

姬慎景眉目濃郁,磁性的嗓音又低低的說,“姑娘大可不必擔心什麽,我說話從來言而有信,定将你毫發無損送回去。這糖人,你拿着,據說……很甜。”

他又将糖人塞進她手裏。

少女的手又軟又小,和他的截然不同,但男人不貪戀,似乎無心占便宜,确保糖人不會掉落就放開了她的手。

倪裳,“……”

她這下還真的不敢直接扔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姬慎景一直站在她跟前,他寸步不離,但又碰他。

“累了麽?要不要坐下?”男人問了一句,蹙眉思索了一下,他常年習武,即便是站一夜也不覺得累,可是人家小姑娘不一樣。

倒是他疏忽了。

姬慎景拉着倪裳的胳膊,讓她在一旁的石杌上落座,他自己則筆直的站她身側。

夜風悠悠,那股石楠花的氣息已逐漸消散,倪裳無奈的望着天,竟然真的賞起了月……

**

東宮。

太子在殿內來回踱步,聽了手下前來禀報,他如同被火烘烤的螞蟻,無法安靜下來,“什麽叫找不到人?!姬慎景能插着翅膀飛了不成?!今晚是月圓之夜,他必然蠱毒發作,也必然無處可去!再找!繼續給孤找!”

過了時辰,巡邏的禁軍就不是他能夠掌控的了。

下次要想暗殺姬慎景,又要等到一個月之後!

那男子一退下,心腹上前道:“殿下,大皇子固然實力不可小觑,但當初是皇上親自下令誅殺了大皇子母族,他也永無繼位之可能,殿下無需太過焦慮。”

心腹話音剛落,太子頓覺有理。

可心思一轉,他又說,“你懂什麽?!父皇表面不顯,心裏最惦記的女人就是姬慎景他生母!他手握兵權一日,孤這心就一日不安吶!”

心腹又道:“可……大皇子是個出家人。”

太子突然覺得自己身邊的人腦子可能不太好,“出家人怎麽了?他不能還俗麽?!”

心腹,“……”

其實,心腹更想說,眼下當務之急,太子殿下還是生個孩子出來吧。別等着大殿下真的還俗,那一切就遲了。

**

四周安靜極了,倪裳已經很久沒有如此“靜心”的賞月。

男人磁性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姑娘,時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倪裳,“……”他還知道時辰不早了!

姬慎景彎身端起那只裝有換洗衣物的銅盆,随後一把摟住了倪裳的腰,感覺到她身子一顫,他寬慰道:“姑娘放心,不會有人知道。”

倪裳,“……!!”

倪裳已經快要适應了姬慎景催動輕功,不多時,他的确将她安然送回了華晨殿。

廊下夜風輕悠,倪裳左手抱着銅盆,右手握着糖人,而姬慎景已經不見了蹤跡,她耳邊還回蕩着他臨走之前留下話,“今夜多謝姑娘了。”

倪裳完全不明所以。

他謝她什麽?!

**

倪裳和倪芊芊住在一間屋內,她剛推門而入,就見倪芊芊迎了上來,“二妹,你怎麽洗了這樣久?我方才去淨房沒有找到你,你……”

她的目光落在了倪裳手中的糖人上,臉色瞬間一變。

倪芊芊一直防備着倪裳,尤其是看見她手上的“定情信物”。

沒錯,她記得在這個故事中,男女主之間的定情信物就是一只福娃糖人,她還記得她所穿的這本書中,有這樣一段描寫,“……姬慎景不知如何對倪裳好,他行至街頭,看見了福娃做的糖人,腦中頓時浮現出了倪裳的樣子,就買了一只,正好在一個月色宜人的晚上親手贈給了她。”

倪芊芊的震驚難以言表。

她已經盯的夠緊了,倪裳和姬慎景又是幾時勾搭上的?!

倪芊芊極力保持鎮定,她是穿越者,她不慌!

“二妹,你去了這樣久,是幹什麽了?見了誰?這糖人哪裏來的?”倪芊芊問。

倪裳難免心虛,但她知道倪芊芊心腸惡毒,她掩飾說,“我方才碰見了小宮女,我亦不認識,她贈我的,姐姐想要麽?”

反正對她來說是燙手的山芋,她索性不要了。

倪芊芊立刻奪了過去,“妹妹,我最是喜歡這一口,送給我吧。”

倪裳正想找機會将糖人給扔了,倪芊芊這般想要,她倒是可以做個順水人情。

不過……

倪芊芊方才盯着她手中糖人的眼神着實奇怪。

“長姐當真喜歡吃?”

倪芊芊擔心倪裳後悔,她絕對不能讓倪裳留下男女主的信物,就當着倪裳的面啃起了糖人。

忒甜了!

不會蛀牙吧?!

倪芊芊很無語,像姬慎景那樣的頂級配置的男主,為何會想起來給女主倪裳送糖人?

倪裳,“……”

她怎麽覺得倪芊芊吃的很勉強……

**

姬慎景回到寝房,按着他的習慣,是時候打坐歇下了,可不知為何,坐下之後遲遲無法靜心。

今夜在後花園,雖然他堵住了倪裳的耳朵和眼睛,可他卻是看見了,也都聽見了……

“佛祖在上,弟子罪過。”姬慎景默念了一句,盤坐在了明黃色蒲團上,再度阖眸。

一刻鐘後。

男人突然睜開眼,起身大步邁入淨房……

**

次日,七公主正式開始上課。

作為她的侍讀們,衆貴女也皆有自己獨立的書案。

“今晨是大皇子授課呢!快幫我瞧瞧口脂花了沒?”

“大皇子是聖僧,你如何花枝招展,在大皇子眼中,亦與常人無異的。”

“真的麽?按你這麽說,咱們在大皇子眼中皆是一樣的?”

“……”

衆貴女議論紛紛,倪裳卻是陷入沉思,聖僧真的無心風月?她怎麽不太信呢?

還有……

姬慎景昨夜,該不會是帶着她特意去偷聽牆角吧?!

正胡思亂想,有貴女的聲音響起,“來了來了!聖僧來了!”

倪裳擡眼,順着衆貴女所看的方向望了過去,就見昨夜還不知廉恥的男人,此刻着一身雪色錦緞長袍,腰上配了墨玉,手持一卷佛經,正款步走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倪裳覺得姬慎景也擡眼,朝着她望了過來。

倪裳嗖的一下移開視線,拒絕和淫.和尚對視。

姬慎景,“……”

作者有話要說:  姬慎景:聽說,有人把我的定情信物送別人吃了?

裳裳:什麽?你大聲點?風大大,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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