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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有此理!這簡直是豈有此理!她竟然還登門讨錢來了!”宋夫人在堂屋踱步, 卻見宋老太太神情微妙,好像還笑了。

宋夫人道;“母親!您倒是看看這倪裳,她豈能如此行事?我宋家雖然主動退婚, 可又沒說過不補償,她這樣大張旗鼓的過來索要銀子, 這不是……敲詐麽?!”

宋老太太卻覺得倪裳很有意思。

又聽說倪裳已經自請離開侯府了,那她一個孤女眼下最需要的就是銀兩。

宋老太太擺擺手, 倪裳的行徑, 突然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兒……

她的女兒也是傾城國色,表面看着嬌軟溫順, 一旦狠起來,也是個令人頭疼的。

更重要的是,倪裳的相貌也有些像她的囡囡。

這也是為何宋老太太一直很喜歡倪裳的緣故。

原本,倪裳不久之後就會成為她的孫媳婦,可誰又能事先料到這樣多的變故呢。

思及愛女, 宋老太太眸露一陣憂傷,嘆道:“倪裳是不是還在外面候着?讓她進來吧, 既然她已經自請離開侯府, 她與司年退婚之事,由她自己出面也沒什麽不妥。”倒是個極有性格的丫頭, 宋家老太太默默的想着。

宋夫人氣的一屁股坐在了圈椅上,“母親!若不是婚書在她手上,哪會容她那麽嚣張?!”

宋老太太游神在外。

一千兩對宋家而言不算什麽,可對一個孤女來說, 就是命。

宋老太太瞧着兒媳的眼神陡然之間有些厭惡。

**

倪裳被領入堂屋,康嬷嬷留在了外面,她身上還穿着一身粉色宮裝,因着從宮裏出來匆忙,都不曾來得及換下。

少女個頭不高,但勝在身段婀娜有致,曲線玲珑,無論是容貌,還是身段,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自倪裳幼時起,宋老太太就格外喜歡她,如今見倪裳出落的愈發如芙蓉出水,嬌妍動人,膚若凝脂,一雙秋水眸潋滟如波,怎麽瞧着都不像是尋常人家能生養出來的姑娘。

即便是宋家老太太,她也不信倪裳會是周賭徒的女兒。

“倪裳給老夫人請安。”她福了福身,之後又像宋夫人行禮。

宋家不歡迎她,可她出門在外,不能辱沒了祖母的名聲,畢竟她是祖母一手教養大的,即便她很快就要離開侯府,也不能壞了祖母的名聲。

宋家什麽态度與她無關。

她只管做好她自己的事,只管問心無愧。

宋老太太瞧着倪裳的小模樣,心頭猛然泛起一股難以忍受的酸脹。倘若她的小女兒還活着,想必外孫女也該有這般大了。

倪裳言明來意,“老夫人,大夫人,我知宋家要退婚,我也同意退婚,但宋家需得補償我一千兩銀子,只要拿到錢,這婚書我立刻歸還。”

她不卑不亢,也無半分難為情。

處于低谷,先活下去才是關鍵。

宋夫人當即冷笑,“倪裳,你已不是侯府姑娘,你這般行事,也不怕外人笑話你?”

倪裳面色如常,莞爾一笑,“宋公子舉世無雙,乃文曲星下凡,前途不可估量,難道宋夫人認為,宋公子不值一千兩?”

宋夫人一僵。

她的兒子,那必然是舉世無雙,豈是能用銀錢來衡量的?!

倪裳又說,“宋夫人,以宋公子的身份地位,大把的世家貴女供他挑選,我倪裳有自知之明,拿了錢就同意退婚,這本是兩全其美的事,我不懂宋夫人為何不情願。”

宋夫人又僵,“……”

這小丫頭片子,一張嘴倒是厲害的很!

是啊,用一千兩換取宋司年的婚姻,這的确是劃算的買賣,宋夫人竟然無話可說。

宋老太太這時開了口,語氣明顯比宋夫人和藹,“丫頭,宋家退婚在先,的确理虧,我老婆子欠了你的,今後若有需要的地方,丫頭你盡管跟我老婆子開口。”

宋家真要是為了她好,怎會在這個節骨眼下退婚?

倪裳不是聖人,她也不想将宋家老太太看作有多高尚,回絕道:“多謝老夫人,不過日後我與宋家再無幹系了。”

她漂亮的臉蛋,清冷又決絕。

宋老夫人嘆了口氣,吩咐婆子去了一千兩銀票過來,倪裳也親自歸還了當年交換的婚事。

放下婚事那一刻,她反而松了口氣,從今往後,她倪裳不再為何任何人而壓抑自己。

揣着一千兩從宋府出來,倪裳反而笑了。

只是下一步還有一個難題。

那就是立女戶。

本朝以來,還從沒有女子單獨立戶的先例

她需得打點衙門裏的關系,先脫離黑戶,不然是要蹲大牢的。

**

都督府,姬慎景正與一燈大師讨論西南軍事,紅纓邁着大長腿走了過來,但見一燈大師在,他不敢當面提及倪裳。

畢竟,主子是出家人,如此這般密切關注一個姑娘,說出去會影響主子英明。

“何事?”紅纓正要退出去,姬慎景叫住了他。

眼下,紅纓被安排在了倪裳身邊,倪裳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但紅纓一出現,姬慎景就知道是關于倪裳。

今日紅纓已經彙報了兩次,上午回府,主子讓他密切盯着,故此,他盯的無比緊密,就連倪裳去了宋府說了哪些話,他都打聽清楚了。

紅纓看了看姬慎景,又瞄了一眼一燈大師。

姬慎景抓着地理志的手一頓,聖僧表情微微變化,但很快就被他完美掩蓋,起身對一燈大師道:“師父,我有點事,您先坐。”

一燈大師笑了,“有什麽事是為師不能知道的?還需你回避?”

姬慎景啞然。

他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可如今……他已破戒,內心生了龌龊,無法公之于衆的心思,他卑劣的像個醜角,暗暗搓搓的垂涎了一位他本不該肖想的姑娘。

而且肖想成瘾,不可自拔。

紅纓察覺到了自家主子微妙的神情變化,他時時刻刻費盡心思為主子分憂,當着一燈大師的面,道:“主子,那位施主已經脫險了,而且還賺了一千兩銀子,只不過……那位施主估摸着日後要靠她自己了。”

紅纓堅信,以他家主子的謀略,一定能聽懂他的“暗語”。

姬慎景,“……”

“師父,我去去就來。”姬慎景還是堅持出去說話。

他與紅纓走後,一燈大師挑了挑眉,多大點事啊,還以為他不知情?

殊不知,小和尚已經将事情全盤托出了。

**

紅纓一一禀報過後,姬慎景濃郁的劍眉緊擰。

離開了侯府,倪裳就是黑戶,她若要立女戶,沒有衙門的資源不行,她會來求他麽?

她理應知道,自己待她有所不同吧?!

姬慎景這樣的人,從不懂如何與女子相處,但此刻,他愈發煩躁不安,胸口熱浪一陣接着一陣,無法找到的發洩的出口。

“她眼下人呢?”姬慎景問。

紅纓道:“倪姑娘剛離開宋府不久,帶着嬷嬷去了集市。”

姬慎景沒再繼續問什麽,交代了幾句,就大步走出都督府。

**

太子自诩手段過人,作為儲君,他手上也有不少資源,對京城高門世家發生的重要事宜皆是一清二楚。

而且,倪裳被人火速帶回皇宮,就足以令得太子重視,他總覺得倪裳與姬慎景之間有什麽不為人知的辛秘。

可惜了,還沒讓他抓到任何把柄。

太子去給皇後請安,正好見宋司年從殿內出來。

皇後對自己的侄兒,比他這個兒子還好看重,這讓太子甚是不服。

太子完全不認為有哪裏比不上宋司年。

“表弟,這麽巧啊?與母後說完話了?”太子上前,長臂搭在了宋司年肩頭。

宋司年一表人才,但每次與太子相處,神情皆有些冷。

原本就是嫡親的表親,可太子總覺得宋司年很是疏離,太子從小就聽慣了有關宋司年有多優秀的話,故此,今日得知宋司年被倪裳換了一千兩銀子,太子心情莫名的爽。

“表弟不愧值一千兩,就連孤在你面前也自行慚愧,對了,不知表弟這次看上了誰家的姑娘?你老大不小了,也該成婚了。”太子唇角含笑,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大笑。

宋司年,“……”

此時,太子的表情是這樣的!(⊙o⊙)!,然而宋司年卻是這樣的-_-||。

宋司年深知太子不靠譜,沒當回事,作揖道:“殿下,我還得去六部衙門,就先別過了。”

太子很掃興,送上門來羞辱宋司年的大好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了。

“表弟,你與倪二今日正式取消婚約了,你不會還不知道吧?”太子總喜歡看着別人吃癟,如此,才能襯托出他的出類拔萃。

見宋司年突然擰眉,太子又道:“舅母派人去侯府退了婚事,倪二姑娘同意了,還用婚書去宋家換了一千兩……”

太子話音未落,宋司年頭一次在太子面前失态,轉身大步離開。

太子動了動嘴,“……你想知道更多,還不如問孤呢!”孤無所不知!

**

倪裳帶着康嬷嬷在集市找鋪子。

離開了侯府,她首先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繼續做更多的事。

“姑娘,您為何執意要開酒樓?”康嬷嬷心疼不已,自家姑娘好歹自幼被當做嫡女養大,哪能抛頭露面做買賣?!

雖說士農工商的分界,在時下還不是很嚴明,但尚未婚配的女子做買賣當真是罕見。

倪裳挑中了一個門面,位于京城寸土寸金的西街口,雖是租金昂貴,但開酒樓最是合适。

她說,“嬷嬷,你說這天底下哪裏最好打聽消息?”

康嬷嬷一怔。

倪裳又說,“我總覺得我的親生父母還在世,與其盲目去找,不如開家酒樓,每日來往食客衆多,說不定就打聽到了什麽消息呢。再者,除卻燒了一手好菜,我也無旁的技藝可以傍身養活自己。”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一個孤女,最終只能淪落煙花之地。

她并不覺得開酒樓有甚不好的。相反,以她眼下的身份,只有開酒樓才是安全的。

最起碼,不偷不搶,靠着自己的雙手過日子,不用靠着旁人,她心裏頭踏實。

康嬷嬷欲言又止,“姑娘,老奴就是心疼你啊。”

倪裳反而笑了,“嬷嬷,其實離開了侯府,我倒是覺得輕松了不少。”

不必看人臉色,不用寄人籬下。

見倪裳心意已決,康嬷嬷只好暫時作罷。

“倪裳!”身後,一個略帶着急促的男音傳來。

倪裳一回頭,就看見宋司年騎着一匹油光華亮的駿馬,他一襲寶藍色錦緞長袍,墨玉冠束發,真真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公子哥。

倪裳心頭一酸,但這種酸楚很快就被壓制了下去。

宋司年跳下馬背,走到了倪裳面前,沒有提及其他,只說,“你……你是有苦衷對麽?”

他指的是退婚一事。

倪裳微怔。

他應該都知道了吧。

如此也好。

倪裳很坦白,不想拖着任何人,“你我不是一樣的人,注定了無緣,那一千兩……我确實很需要,所以,這次得罪了。”

親耳聽她說出這話,宋司年苦笑,“你本可以與我商量。”她就那麽不信任他?

倪裳看着他的眉眼,“商量什麽?你能為了我與宋家抗衡麽?不能吧……宋公子,你是個好人,值得更好的姑娘。”

言罷,她轉身想要離開,她半點不想與前未婚夫之間不清不楚。

可突然之間,手腕傳來痛感,倪裳被宋司年抓住了。

“給我一點時間,等我處理好一切。”宋司年很堅持,第一次抓姑娘家的手腕,他俊臉泛起淡淡的紅,語氣急切。

這一刻的倪裳竟然有點竊喜。

原來,宋司年的心裏并非沒有她,但她也知道,宋司年的承諾永遠不會兌現。她沒有回絕,仿佛是在說一個笑話,“好啊,倘若到了那日,我還未嫁,你也未娶,我們倒不是不可以。”

宋司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笑容清媚,眼神純澈清明,眼底仿佛映着星子,格外璀璨。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宋司年總覺得倪裳她獲得新生了。

此時,長街一側大步走來一人,此人一襲白衣,又是個異常俊美的和尚,他一路走來,格外惹眼,目光瞥到了宋司年抓着倪裳的手腕,眉頭倏然一簇,“姑娘,我有事與你說。”

宋司年感覺到了一陣威壓,他擰眉,“不知大殿下是有何事?”

姬慎景神情極冷,又瞄了一眼倪裳被別的男人握着的手腕,他內心狂躁了,“恐怕與宋公子無關。”

我還未嫁,你也未娶,我們倒不是不可以……

倪裳心裏真的裝着宋司年!

聖僧此刻的眼神着實是冷。

宋司年,“……”

作者有話要說:  姬慎景:我與裳裳之間的談話,別人不能偷聽!

裳裳:拒絕和一個和尚說悄悄話,謝謝!

姬慎景:你我之間,當然要說悄悄話。

裳裳:你我之間?聖僧,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姬慎景:不,我們的關系已經……很深入過了。

裳裳:救命啊,娘親,花和尚又浪.蕩了!

姬慎景:我該如何直接又不失禮貌的告訴她真相?在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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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的姑娘們,第五更奉上,接下來繼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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