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醫院。
阮皙坐在急診室裏的醫用床上,頭頂的燈光明晃晃的,旁邊窗外夜色已經全黑,牆壁處倒映着身影朦胧的輪廓。
護士給她打了針破傷風就離開,段易言半蹲在她面前,先是将她細皮嫩肉的膝蓋部位抹上藥,又拿無菌紗覆在上面繞了一圈,動作很輕,沒弄疼。
阮皙指尖攥緊着被推至腿上的裙擺,低垂着腦袋,借着光看男人清隽的臉。
段易言幫她專業處理好膝蓋的摔傷後,也擡頭看她:“怎麽摔的?”
阮皙不好意思說自己被登報聯姻吓到了,漆黑的眼睛繼續盯着,也不說話。
段易言給她倒了杯水,淡淡的說:“先喝口。”
就好像要她喝口涼水先緩一下般,阮皙聽話接過,慢吞吞的喝。
而段易言将剩下的醫用藥物都扔到垃圾桶,抽了兩張濕紙巾擦幹淨手指,從褲袋裏掏出手機,他随意點開屏幕,遞到了她的眼睫底下。
屏幕界面上是一則新聞,內容正是阮氏企業公布與自家千金與段家破産公子哥聯姻的事。
氣氛靜了一秒。
段易言吐出的話很簡單,告訴她這個聯姻的消息:“這個知道了嗎?”
阮皙眼睫毛低垂又擡起,眼中有的是茫然與困惑。
她讀懂了上面每一個文字,卻茫然的覺得事情發展到快超出自己想象的範圍之內了。
明明是準備用金錢維持一段關系,她出錢,而他只要在某些場合幫他應對阮家的聯姻。
這樣的交易不應該私下進行嗎?怎麽就公開讓整個豪門的人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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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願意,現在跟我退婚還來得及。”段易言在她沉默中時,笑容極淺的補充了這一句。
莫名的,阮皙覺得脖子冷飕飕的。
她甚至荒唐的覺得自己要敢說出退婚二字,段易言會當場掐死自己的。
“都公開了……不退了吧。”
女孩兒聲音低淺,說出來的話卻是男人愛聽的。
段易言拉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修長漂亮的手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握住她擱在腿上的小手,到底是有了名分就不一樣,初識之前他姿态懶散低淡,時刻都一副要被搭讪占便宜的模樣。
現在主動到這份上,讓阮皙指尖忍不住一顫,也跟着緊張起來。
段易言目光落在她身上,開口問:“婚房你喜歡住哪?”
“還能選嗎?”他不是只有那套破舊的老式公寓住。
“你想住哪,我總有辦法。”段易言繼續看着她,說得輕風雲淡。仿佛只要她開口的事,無論是大小,都會成全了她的心意。
阮皙要是回國之前,可能還會挑剔幾分。
現在她覺得繼續住在那套公寓裏也挺習慣的,加上段易言都破産,還讓他要去想辦法準備一套婚房,感覺沒這個必要。
她坐在醫用床沿想了想,說:“你住什麽地方我就跟着住。”
段易言墨色的眸色盯着她表情幾分鐘,最終也沒當場承若什麽:“別的女孩當新娘子該有的,你也會有。”
阮皙腦袋暈暈的,很輕很輕嗯了一聲。
接下來兩人都沒說話,就這樣看着對方。
從陌生男女關系到男女朋友,再到未婚夫妻才用了十來天時間。
相處時間短,話題也沒多少。
段易言話還不多,畫面靜了會,她主動打破這個氣氛:“我爸爸是很喜歡你嗎?我原以為想要讓你從我爸爸的女婿名單裏拔得頭籌,需要做足功夫去抗争。”
“嗯,可能爸爸喜歡有文化的人。”
段易言這聲父親,是叫的極為順口。
阮皙每次聽了耳朵都會發燙,現在名分都定了,也不好讓他改口。
淺色的唇微動,正想繼續說點什麽事,段易言突然就靠近過來,沒有任何預兆,摟着她的肩膀,又低頭,輕輕來吻她。
近十天都沒有過肢體接觸,下唇被含住的瞬間,阮皙整個人都是僵住的,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段易言就這麽吻她,比上次半個小時更有技巧,百般勾纏,修長漂亮的手甚至還想将她堆在腿上的裙擺繼續往上推。
這樣的舉動讓阮皙猛地抓住了清醒意識,保守的按住了他的手掌。
那霧蒙蒙的眼睛裏,無聲地在拒絕。
段易言也沒有堅持伸進去,薄唇濕潤的貼着她唇角:“跟劇組請假了?”
阮皙摔傷是被喻銀情的經紀人送到醫院的,按道理他應該很清楚,卻故意要這樣問,其中打着什麽心思就差沒擺在明面上了。
“膝蓋的傷要養兩天,導演說了不急着回去。”她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聲音很小。
段易言沒再說什麽,手掌摸摸她腦袋:“那回公寓,你爸上午已經出院,身體健康。”
“好吧。”
——
段易言指的回公寓,自然是他住的。
晚上九點半,醫院人已經略顯冷清了,阮皙被抱着出急症室并沒有引起什麽人注意,她将臉蛋貼着他肩膀處,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還是沒習慣自己有合法的男人了。
上了車後,段易言又問她兩個問題。
一是肚子餓了嗎?
二是想吃什麽。
阮皙最無法抵抗他的之一,就是拿手廚藝了。
她吃什麽都可以,鼓起勇氣說:“這一周多你天天在醫院給我爸爸炖湯喝,我都沒得喝。”
瞧着這話,還有點争寵的意思。
段易言低淡的笑了下:“今晚給你炖排骨,想喝什麽都可以。”
他驅車到半路,路過一家還在營業的超市就把車停了下來,拿起錢夾子,讓她等幾分鐘,然後先下車。
阮皙以為男人是要去采購新鮮食材,也就沒多問,腿傷不變下地跟着去,乖乖地坐在副駕,趁着他還沒回來,便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機。
聯姻這事把她打的措手不及,又被送到醫院的整個過程都是懵圈的。
等好不容易緩過來一些,段易言就被喻銀情通風報信給叫來了。
所以直至現在,阮皙都沒有想好該怎麽去正視這個以實名成功的未婚夫。
她打開手機後,瘋狂地向還在劇組拍戲的桑盛盛求救。
……
阮皙:【今晚段易言要帶我回他公寓住,我有什麽借口可以反悔拒絕他?速回!】
桑盛盛先是沒回,後來給她發了條文章鏈接過來。
“……”阮皙點開一看,都是XX注意事項。
桑盛盛:【婚前X行為防範措施要做好。】
桑盛盛:【如果段易言床品超爛,把你當工具人的話,你就把他踹下床,然後找我要成人小電影放給他看,讓他當場學!學到技術超贊為止。】
桑盛盛:【身為世界第一好閨蜜,我今晚通宵達旦拍戲,随時跟你保持聯系。】
阮皙就算隐隐預感到會和段易言可能發生點什麽,也沒想的這麽直觀。
她被桑盛盛說得話一弄,緊張的情緒差點兒上頭。
編輯了一段話過去:【我覺得他今晚應該不會?】
桑盛盛:【自信點,哪個男人不好色?除非他沒長大。你看看段易言像沒長大的嗎?】
阮皙也覺得不像,就是覺得這樣太快了。
她還沒回複,桑盛盛又繼續:【小仙女,以我豐富的經驗之談幫你認真理智的分析了一下,像段易言這種年紀輕輕就懂得潔身自好的男人,床品技術方面大半是很差勁。當然,他如果和身邊基友,比如喻銀情這種性取向有問題的先試過,就另當別論。】
阮皙指尖一直停留在屏幕上方,桑盛盛發過來的每個字都讓她沒法正眼看。
而手機微信那頭的女人,并不知她現在複雜淩亂的心情,分析完,還發了文件夾過來。
阮皙:【???】
桑盛盛:【你懂的。】
“……”不,她不想懂。
阮皙還沒點開就覺得燙手,這時駕駛座車門被突然打開,擡眼望去,看到段易言已經從超市回來,他上車,将購物袋扔在後座,看着不像是食材,否則應該不會這樣扔。
她暗暗地控制好心跳,眨眨眼問:“你買了什麽?”
段易言啓動車子,神色淡定無比:“今晚一些用的東西。”
用的東西?
許是收到了桑盛盛的影響,阮皙感覺自己腦子開始胡思亂想,悄悄的瞥向後座,又收回來。
這個小動作被段易言看在眼裏,偏偏他存心什麽都不說。
車子一路行使回公寓,今晚路上沒有堵車,很方便。
阮皙繼續被他抱着上居民樓,在進門前,聽到耳邊他嗓音壓低着問:“喜歡我這樣抱你嗎?”
她驀然轉過臉,在朦胧的燈光下與他距離半寸的距離,在挨近點,幾乎就能碰到鼻子了,胸口的心跳聲開始繼續加速,帶着許些慌張地意識到……
段易言在故意跟她調情,用男人慣用的方式。
倘若換做別的公子哥這樣問她。
阮皙會反感,會感到身體連帶頭發絲都在抗拒着想逃離。
可是對象換做是冷冷清清的段易言,她現在除了緊張到腦袋一片空白之外,剩下的都是想着他這句話。
緊接着,安靜地居民樓道內。
一聲輕響,是男人拿出鑰匙在公寓的門裏轉了半圈。
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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