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窦渣男泰然自若站一旁,對黃毛少年的控訴完全不放心上。

江頑此刻入戲太深,俨然已經忘了是他自己在綠自己。心裏糾結傷心,擡頭看看窦名,少年挺拔修長,側臉完美如雕塑,英俊得讓人腿發軟。于是對窦名說不出半句責備的話,只能委委屈屈怼黃毛少年:“有你什麽事兒,我願意。”

黃毛少年噎了一下,氣哄哄甩手:“白癡!”而後扭頭就招呼小弟,“走,這O腦子不好,不配當你們嫂子。”

小弟們嘟哝着“可他好看啊”,不情不願跟着老大走了。

窦名看了眼自行車癟掉的輪胎,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想修都沒地兒。

他把車推到路邊停好,對江頑道:“打車送你回去。”

“坐公交吧。”江頑跟自己較完勁,還不忘體貼窦名,要替窦名省點錢。

窦名嘴角勾了勾,不動聲色地說:“我現在很有錢,那個黑道大哥人很好,每個月給我三萬零花錢。”

說話間,已經叫了滴滴。

江頑瞬間神情凄苦,幽幽怨怨:“我今天吃的菜,也用的他的錢吧。”

窦名理所當然點點頭,轉頭看了一眼道路盡頭,裝作看車有沒有來,實際上是把不停上揚的嘴角壓下去。

忍住笑,窦名垂眸,神色憂郁:“對不起,我知道自己很卑劣,用金主的錢和你談戀愛。可我對你一片真心,我和那個大哥在一起,只是為了他的錢。等畢業,我就會離開他,靠自己賺錢養你。”

江頑心情複雜,大腦混亂地回到了家。

家裏都知道他是和窦名約會去,還以為他會喜氣洋洋回來,誰料竟是拉長一張臉,頭頂一片烏雲。

薛媽端坐沙發上,把電視音量調低,織着毛衣問:“吵架了?”

江頑有氣無力搖搖頭,在薛媽對面坐下,苦大仇深說:“我心裏難受。”

薛媽來了興趣:“仔細說說看。”

廚娘若無其事從廚房走出來,随便拿了個掃把裝模作樣掃地。

鋼牙和獨眼龍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齊齊蹲在茶幾前嗑瓜子。

大家整整齊齊,都是豎着耳朵等江頑講八卦的模樣。

江頑轉悲為怒,大發雷霆:“不說了不說了!”

薛媽忙安撫他:“大家也是關心你。”同時給幾人使眼色,讓他們收收看熱鬧的表情。

于是廚娘憂心忡忡掃地,獨眼龍皺眉放下瓜子,鋼牙狗腿地給江頑倒茶。

江頑喝了一口,冷靜下來:“我跟你們說,我是認真的。”

大家連連點頭,神情凝重。

江頑這才娓娓道來,中間用了好幾個詞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

五雷轟頂、當頭棒喝、委曲求全、悲痛欲絕。

別問,問就是心塞,難受,自己醋自己。

薛媽愣了好半晌,才繼續織毛衣:“……哦。”

廚娘聳聳肩,一臉沒勁兒地回了廚房,江頑發誓從她眼裏看出了鄙視。

向來快人快語的鋼牙張口就道:“所以你告訴窦名,大江哥也是你,不就好了嘛。皆大歡喜诶。”

江頑反應很激烈:“我就不!”他言之鑿鑿說,“你們還沒聽出窦名意思嗎?大江哥就是個人形ATM!他就是饞大江哥的小錢錢!”

獨眼龍沉吟:“難道你不是真的大江哥,只是個替身?”

江頑死魚眼:這是什麽電視劇劇情?

獨眼龍攤手:“所以有什麽好糾結的,反正都是你。他又不是不愛你這個人。”

薛媽中肯地說:“戀愛的人,難免矯情。”

鋼牙附和點頭,納悶地摸摸下巴:“你沒發現一個問題嗎?你遲早得脫離高中生的身份。不然,你還真跟他們一起高考、一起上大學去嗎?”

江頑悚然一驚:“你說的好有道理。”

鋼牙仰頭望他,臉上寫滿好奇:“所以你打算怎麽辦?”

所以你打算怎麽辦?

江頑趴在桌子上,愁眉苦臉想,我該怎麽辦?

吳潛飛快地記着筆記,時不時轉頭瞥他一眼,見他坐立難安,臉上表情逐漸詭異。

忍不住看了看不遠處的窦名……的下面。

他探頭探腦的樣子引起數學老師注意:“吳潛,你做出來了是吧?上黑板,把這題寫了。”

吳潛:“!”

他欲哭無淚,哀怨地看向身旁,數學老師順着他目光,揪住了正趴桌上胡思亂想的江頑。

“江頑,你也沒事幹是吧?”數學老師丢了粉筆,走到講臺邊抱胸冷笑,“來,你也上黑板。”

江頑茫然擡頭:“?”

吳潛心裏莫名平衡,開開心心把江頑拉起來,一起上黑板寫數學題。

數學老師在他倆背後陰恻恻說:“做不出來,今天整理五十道錯題。”

江頑整個後腦勺都寫着懵逼,平常梳得一絲不亂的頭發,甚至都翹起幾根無所适從的呆毛。

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麽要受這種委屈?

數學老師痛心疾首,環繞教室踱方步,唾沫橫飛講道理:“今年出的新婚姻法,Omega已經沒有離婚就能獲得全部財産的權利,Alpha最多只需要付出一半財産,更別說像以前一樣坐牢。我們有些同學,一定要重視起來,不能以為自己性別擺在那,就可以坐享其成。要知道世界上還是只有自己靠得住,高考就是獨立自主的第一道坎兒,數學又是高考的重中之重,老話必須要牢記,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江頑心平氣和地看着眼前的函數題,看了一會兒,在數學老師的念經聲裏安詳地閉上眼睛。

“我不寫我不寫我不寫。”琴房裏,江頑在窦名懷裏氣到哭。數學老師真就讓他整理五十道錯題,這書他是不想讀了。

那些天天懷念學生時代的社會人,怕不是記憶裏糊了十八層濾鏡,把堆成山的作業都糊沒了。

雪松香一下一下地安撫江頑,窦名的聲音很沉靜:“沒關系,不想寫就不要寫。”

江頑瞬間心虛,擦擦眼淚擡起頭:“我怕老師說我。”

人設不能崩,他記得高中生都把老師的話當聖旨。

窦名用拇指擦去他眼角淚痕。

江頑總覺得窦名眼裏含笑,好像看出了什麽!

可仔細瞅瞅,卻又是一本正經模樣。

窦名沉思片刻,掀開面前琴蓋,右手覆上琴鍵,修長五指靈動跳躍,明快樂章流淌而出。

江頑注意力被琴樂吸引,托腮坐在窦名身側,見他總是不用左手,便把圈着自己的左手擡起來,也放到琴鍵上。

窦名怔了怔,卻還是沒用那只手,依然單手彈琴。

“打工的時候,受了點傷,左手用不了。”他簡單地解釋了一句,便将左手放到了身側,繼續這曲沒有伴奏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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