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額上之吻

酒足飯飽，姜阮沒想到最後得到最高好評的, 竟然是最後才上的酒釀丸子。

不同于他師父的做法, 喜歡在酒釀裏頭加雞蛋, 他更喜歡在酒釀裏頭加甜枸杞。伴着香甜的米酒，以及入口軟滑柔韌的糯米丸子。一碗熱湯下肚，覺得七竅都在冒着微醺的酒意。

慕九锵還是一貫的話少, 李徽卻是吃得很滿足，嘴上雖然沒有多說贊美的話, 但停不下來的筷子，已經讓李徽內心的喜歡昭然若揭。

倆夫夫走之前，還留了一份參與食神節的籌備清單。客廳裏靜悄悄地, 小七被送去更新系統和硬件去了，得過兩天才會回來。慕澤析跟着查理去完成房間衛生時，姜阮就盤着腿縮在沙發上, 挨個給想要邀約的人發訊息。

“怎麽樣？人找齊了麽？”慕澤析擦了擦手，放下撸起的袖口，坐到了姜阮的身邊。

“唔, 差不多了。來, 要吃麽？”姜阮心不在焉地點頭，比了比腿邊一碟草莓。豔紅大顆的草莓被洗幹淨, 水當當地摞在瓷白盤子裏。

“嗯。”慕澤析拿起一顆，看着上面坑坑窪窪的表皮，微微皺了眉頭。

“我也要吃。”姜阮放下手裏的材料，就看到慕澤析雙指撚着一顆草莓端詳, 直起身子手向盤子裏摸去。

“吶，給。”慕澤析直接把手裏的草莓給遞了過去，送到了姜阮嘴邊。

“喲，這麽好？”姜阮驚喜地看了慕澤析一眼，也不跟他客氣，嗷嗚一口咬了上去。碩大的一顆草莓被姜阮塞滿一邊腮幫子，滿足的模樣讓慕澤析看着逗笑不止。而接觸姜阮嘴唇的手指則不動聲色地背到身後去，暗搓搓地撚了兩下。

“诶……曲小富回我了。”姜阮一挑眉，“說……說他可以随時到位！行了，副手算是找到了。”

“副手？也是主廚？讓他獨立掌勺嗎？”慕澤析不經意蓋上姜阮支在他這邊的腳踝，細細地壓在凸起的腳踝骨尖上。

“嗯，我又不是世家餐廳出身，不講究那些稱號的。他以前對我幫助挺多的，是個機會回報他嘛。而且人又識趣，雖然有些咋咋呼呼的，但心地沒問題。”姜阮輕笑一聲，掃了一眼慕澤析握着的腳腕，“你這樣讓我好緊張啊。”

“緊張什麽？”慕澤析漫不經心擡頭。

“我腳很怕癢的，你的手那麽近，總讓我下意識以為你要做什麽呢……”姜阮失笑地搖着頭。

“不會的。”慕澤析語氣放輕，“除了曲小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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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個帝國大學的天才畢業生，也答應了。”姜阮頓了頓，“他也不是從世家出身的，還在問我以後能不能跟着我走。對了，上次蘭家的那些老烹饪師你從那兒找來的？”

“都是在皇宮裏做過菜的烹饪師，他們有些是屬于皇室的。也有是世家派送過去的，他們有時候會去給皇室服務。但食神節來了，就會回到各自的世家，準備食神節的參賽。”慕澤析回想了着。

“哇哦，挺好的呀……”

姜阮低低嘆了口氣，果然就是他所料想的這般，這不就是古時候的禦廚嗎？都是年長的老烹饪師，卻沒有半點心高氣傲之态，對每一種新菜式都能保持着極大的好奇和熱忱，這一點真讓他很是敬佩。

“怎麽，還缺人手嗎？”慕澤析聽着姜阮這麽問，尋思着他要不要親自去找一些烹饪師來。

“不缺，光現在答應的都有九個十個了。”姜阮搖搖頭，“李徽這個材料裏寫了，展位其實就是一個店鋪大小。即使是客流量再大，店裏就需要五到六個烹饪師就夠。我還想能不能做一個外送窗口，也需要三兩個烹饪師駐守。”

“外送窗口？”慕澤析好奇地問。

“對，就是有時候你會不想進店鋪裏，但是你又想吃到東西。這時候，要是這家店有個外送窗口，你就可以在外面快速排隊拿到你想吃的東西。”姜阮笑着在資料冊上店鋪的平面圖上比了比。

“外送……所以是那些方便攜帶的東西，就安排到外送窗口？”慕澤析若有所思地點頭，确實首都星還沒有哪家餐廳願意做這種量販和快捷的供餐方式。

“對，比如之前去了協會。給你帶的雪糕，就可以采取這種方式。總是食神節就是一個美食嘉年華，左手右手都是吃的店鋪，不會介意走在路上吃東西的。還有紅絲絨紙杯蛋糕，要是外送窗口是透明隔離板制作，還可以讓大家來觀摩觀摩。”

“說起紅絲絨蛋糕，明天送達組委會和協會之後，會開張一個全網排名。按照星網用戶的期待值投票來排序。名次越高，就越能分到位置條件更好的展位。”慕澤析眨了眨眼。

“那我這水平，能分到什麽位置啊？”姜阮笑笑，等着慕澤析的回答。

“你說呢？我覺得我會放你去犄角格拉裏頭，孤零零地開鋪子？”慕澤析失笑，勾着嘴角。手順着姜阮的褲口，摸到了骨肉勻稱的小腿上。

“慕先生，你這樣，讓我有種很不一樣的感覺啊……”姜阮被自己的腦洞吓到了。

“什麽不一樣的？”慕澤析暧昧地捏了捏姜阮的小腿肚，手下的皮膚的觸感潤滑緊致，讓慕澤析愛不釋手。

“有種權-色-交易的味道啊……”姜阮拿着資料冊捂在臉上，聳着肩悶笑。

“咳，如果你想的話，我很歡迎的。”慕澤析也被姜阮逗笑了，用力又捏了一把，讓手下溫熱的軀體微微顫了顫。

“別，我還沒……”姜阮咬咬唇，未說完的話想必慕澤析也能懂。

慕澤析沒說話，笑了笑。手頓了半晌，悄無聲息退了出來，溫柔地替姜阮整理好褲腳，又把姜阮屈起的雙腿打直，擱在自己腿上。一邊把手搭在上面，一邊靠在沙發背上偏頭看着年輕烹饪師。

“我想好了大概的菜單，還需要曲小富他們到位了，我們再商量商量。”姜阮在點觸式光腦上快速拉動頁面。

“是怎麽樣的想法？”慕澤析問道。

“我們帝國擅長西式點心的烹饪師多嗎？”姜阮沒有立即回答慕澤析的提問，而是問起另一個話題。

“不多，很少。”慕澤析漫不經心地搖了搖頭。

“那就用中西結合的方法！”姜阮一眯眼，“既然帝國擅長西式點心的烹饪師不多，西式方法的受衆又不少，那我們就可以制作一些蛋糕和飲料。西式的大菜就不考慮了，重心還是要中式菜肴上面，店鋪的裝修也要以中式為主。”

“嗯，只有制作方法上的不同嗎？”慕澤析聽出姜阮話裏的意思了。

“不，很大區別。”姜阮搖頭，“西式的制作，有少許店鋪選擇開放式廚房，也就是說，半透明敞開給顧客看。”

“就像外送窗口？”慕澤析想到剛才姜阮提及的外送模式。

“不止，外送僅僅是組裝給顧客看到，而開放式的廚房，中間只會隔着透明材料制作的牆，制作的全程都可以看得到。”姜阮說着說着，看着慕澤析就停了下來。“這樣會不會和技術保密的原則違背啊？”

“技術保密與否，都在乎你。沒有哪條規定對這一點有硬性要求。”慕澤析眼珠一轉，“不過大多數的餐廳和世家都會選擇保密，烹饪師的配方和制作現場都不會對外公開。但你直播一做起來，其實就不保密了。”

“對，我就是這麽想的！”姜阮皺着眉頭，“我覺得也沒什麽好保密的，真的值得保留的，都是秘制醬料之類的東西。走大流的烹饪方式，真的大同小異。而且即使是我會什麽，藏着掖着也不會保持多久。”

“怎麽說？”

“你看我們今天去向家的零食鋪子，其實就發現了，不少種類的零食制品，技術只會愈發精進。全部都藏着掖着，總不是長久之計。”姜阮垂下眼眸。

“而且我沒有世家的底蘊，我需要更多的顧客流量，這種方法對現在的我也是會有所幫助的。”

“其實你不用這樣，你已經發展得很快了……”慕澤析安撫地拍拍姜阮膝蓋上的手，不太明白為何他這麽着急，心底卻感同身受般，沒了歡喜滋味。

“你不懂的，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姜阮深吸口氣，緊緊握了握慕澤析溫暖的手。緩緩把腿抽下來，起身往房間走去。

“今天好開心啊，我有點困了。再等等剩下的烹饪師回複之後，就先睡了。你也早點睡覺……”

慕澤析嗯了一聲，偏頭看着姜阮背影消失在房間入口的轉角，又回頭看着沙發上半碟的草莓，愣了兩秒，最終是給捧到懷裏，一顆顆吃起來。

姜阮揉了揉鬓角，把自己摔倒柔軟的床裏，用蓬松的被子把臉掩住。

這是到澤析家之後，他特意為他準備的柔軟的被褥。還會用幹淨爽朗的聲音，不急不緩地喊他阮阮。

就像他從未想過會來到這麽一個世界，猝不及防就喜歡上了一個人。很幸運的，在自己都還遲鈍着時，那個人率先伸出了手。

幸好和他一起出去玩，不然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走到一起……

最開始，他畏懼于格格不入的環境，為了解決生活的困頓，努力增加自己的收入。随着日子漸漸長了，也接觸到更廣的視野。遇到了很多或善或惡的同行和食客，漸漸有了不一樣的參與感。

但即使是再怎麽投入，總感覺有層隔膜橫亘在中間。

這層隔膜，現在被人打破了。有個人，走進了他的私密的空間，将變成一個揮之不去的存在。讓他那種對不安定、不可控的恐懼，惴惴不安地更加的明顯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杞人憂天，但身份的變化，生活中有了一個很親密的對象，意味着他将在此生根發芽。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存在的意義，他不再單純是個誤入異世的廚師，而是需要借着新生的機會，體會從未有過的、獨屬他一份的歡喜。

有一點的不适應，但真的好期待，也很高興……

姜阮在黑暗裏無聲地笑着，翻滾了一圈之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連開着的燈，都忘了關上。

慕澤析學着姜阮的姿勢，蜷在沙發上仰躺着，發現竟然異常地舒服。翻着光腦裏的郵件，發現給姜阮訂的飛行器可以明天就送達，便推掉了明天組委會的開會計劃，預約了一個模拟飛行的場地。

準備回房間時，他發現姜阮的房間門都沒關，門縫裏透出光亮。阮阮不是說要睡了嗎？

慕澤析挑眉，腳步頓了頓，最終還是走到了姜阮房門前。入眼就是姜阮赤着腳趴在床上，安靜的環境裏，還有細細的呼嚕聲。被子只蓋了一個角，虛虛搭在細瘦的腰身上。

慕澤析看着姜阮豪放的睡姿，搖頭輕笑。放輕腳步來到床邊，小心地把人姿勢擺正，蓋上被子掖了掖被角。極近的距離裏，慕澤析在姜阮光潔的額頭上略過一吻，轉身替房間主人虛掩上門，準備離開。

門內，閉着眼的房間主人在腳步聲遠去之後，翻身騰地一下坐起。揉了揉即将升溫的兩頰，又伸着指頭戳了戳額頭上被臨幸的那處，咧開嘴無聲地笑開了。

在慕澤析給他擺正睡姿的時候，他就迷迷糊糊快清醒了。下意識知道身邊人是誰，就很放松，任由他動作。沒想到貼近的氣息之後，是一次親密的觸碰，等到人走遠他才反應過來。

沒試過就不知道這種感覺，有了第一次就會上-瘾。他都不好意思跟澤析說，他不介意每晚都來一次……

門沒有關嚴實，才偷親過的青年聽到房內細微的動靜，眉頭微挑。回頭看了一眼，眼中饒有興味。伸出兩跟修長的手指，笑着摸了摸自己唇角，搖着頭邁步走開。